周垚半侧过身,就被他牢牢揽进怀里,怀抱温热,捂着她。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天,辛苦了。”
周垚没说话,转过身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听着那心跳,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沐浴露味。
她轻声应:“反正和贱人玩心眼是我擅长的。”
头顶一阵轻笑,胸膛起伏。
片刻后,他轻声问:“饿了吧?”
这样一问,周垚才觉得,“嗯”了一声,就感觉到他怀抱抽离,转而拉着她的手走向吧台边。
周垚这才看到吧台上放着几个外卖盒,还有饮料。
仇绍挽起袖子,将盒子逐一打开,都是周垚爱吃的家常小菜。
周垚坐上高凳,抓起筷子就夹菜吃。
几分钟后,周垚才想起来问他:“你白天去哪儿了,一天不在公司。”
仇绍给她的杯子里蓄满饮料,笑了:“去见了个朋友。”
周垚:“什么朋友?”
仇绍:“黑客中介。”
周垚愣住:“找黑客做什么?”
仇绍:“要清内鬼,还要抵御外敌,第一步就要先知道这些数据有没有流到中介手里。如果李洁一份数据卖两家呢?”
数据黑产,如今最暴利的行业之一。
所谓黑产,就是用木马病毒获益的行业。玩大数据买卖的黑客们,就像是以前武侠小说里贩卖消息秘史的“无不知”,靠买卖不为人知的**和背景获利。
仇绍夹了块肉递到周垚嘴边,周垚咬了一口,听到他说:“现在是得数据者得天下,有专门盗取数据的黑客,也有帮他们销赃的中间人,还有买家市场。数据一买一卖,收入可观。”
周垚皱了下眉:“我不知道原来你还和这种人有交往。”
仇绍:“所有公司都要认识一两个数据中介。数据买卖上不得台面,可是很多公司都需要这个‘帮手’,比如征信公司,风控部门,否则那些推销贷款的业务员是哪来的电话?自然,也有很多公司会将客户的数据卖给中介,比如电商,车辆信息,银行信息,房产信心这些。”
周垚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一条数据多少钱?”
仇绍笑着比划个手势。
周垚:“两块?”
仇绍:“黑市价,两毛。”
周垚一惊,皱着眉在心里计算,突然觉得自己的数学不灵光了。
仇绍继续道:“当然一般中介会将数据掺假卖,少量真实,大量水分,用低星用户冒充高星用户滥竽充数。但你想,一次数据买卖少则几万条,多则上亿,有谁会去逐一审核?买卖是一次性付清,一个做数据买卖的黑客公司几年间就能赚到市值几十亿。”
周垚提出疑问:“你是想知道,李洁有没有把数据卖给这些人?”
仇绍:“目前得到的排查消息是还没有。但不能保证她下一步不会这么做。所以下午我让技术部的人已经做了修整,只给李洁那一组人的电脑替换了大数据,其中大部分已经是离开网站的会员资料,就按照黑客们的掺假做法。”
周垚沉吟片刻,问:“那如果她已经将数据拿出去了呢?”
仇绍:“要一次性动用庞大数据,技术部一定会觉察,而且会留下记录。李洁清楚这一点,还没有大动。目前她拷走的数据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等和对方条件谈妥了,才会有大动作。”
一旦李洁行动,这些大量掺假的数据就会到刘春手里。
到时候李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
吃过饭,两人回了画室。
车子停在门口,周垚下车却站住脚不动。
仇绍刚要拿钥匙,转头看她,挑眉询问。
周垚拍了拍肚子说:“吃的有点多,想走走。”
仇绍笑了,转而拉着她的手,迎着阵阵秋风沿着路边散步。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说话时嘴里呼出哈气。
周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接一步。
仇绍比她快了半步,双手背在身后,握着她的一只手在前面看路,像是家长领孩子,防止她撞倒路灯。
走了十来分钟,周垚长长叹出一口气。
仇绍站住脚,回过身,周垚没反应过来,头顶到他胸口。
仇绍将她扶正,周垚抬头,一双大眼晶亮好看。
“有心事?”仇绍问。
周垚缓缓眨了下眼,点头:“有。”
“怎么?”
仇绍抬起双手,去捂她的耳朵,耳垂冰凉,一下子接触到温热,立刻就麻了。
周垚下意识缩着脖子,说:“我妈从美国回来了。”
仇绍没说话,只望着她,等下文。
周垚皱了皱鼻子,有点困惑:“她这次回来想做点投资。还突然对我很关心,关心我的婚姻,我的未来,还希望我将来和她一起生活。”
仇绍轻声重复她的话:“一起生活?”
周垚:“在这里,或者和她去美国。她还向我安利了她和她现任丈夫的婚姻模式……我说不清,但我妈那个人很固执,也很坚持,一旦她决定一件事,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哎,算了。
周垚拿下了他的手,转而伸长手臂勾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
闭上眼,什么都不想。
他的大手在她后背轻抚,她觉得很舒服,连声音也带了几分软。
“我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
半晌,头顶上才想起他的嗓音:“无论如何,别把自己逼太紧。”
“即使我不喜欢这个妈?”
“嗯,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那我要是不想经常见她呢?”
“那就减少次数。”
“如果她开始为我的人生和婚姻规划呢?”
仇绍顿了几秒,才问:“她不是生意人么?”
“嗯,是啊。”
隔了一秒,周垚反问:“怎么?”
他的声音一本正经:“那你就告诉她,中国的单身人士已经达到两亿,请她投资婚恋市场,一定会很忙。”
周垚一下子抬起头:“都两亿了?”
仇绍:“嗯。”
周垚眨着眼:“这么大市场,原来我进了一个前景看涨的行业啊。”
仇绍笑了。
片刻后,周垚收起笑容,皱着眉头:“婚姻再长也长不过两位数,为什么这么多人不愿面对。因为害怕担起更多的责任?”
仇绍瞅着她,眸子垂下,嗓音低沉:“大概是因为,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就是和曾经相爱的人彼此折磨。”
不知为何,这话听得戳心。
周垚眨了下眼,睫毛轻翘:“所以,咱们之间先别提这两个字,好么?”
仇绍勾唇:“好,不提就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这两天没更,连着下了几天大雨,又过敏又长痘,有一颗好几年没动静的智齿也肿了,各种心烦气躁,明天约了去蒸桑拿去去湿毒。
先更上这章,么么哒,红包继续~
……
ps,单身人士真的突破两亿大关了。

第92章 Chapter 92

接下来, 李洁的事发生的很快。
由于有情人掌握了先机,让李洁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余地。
李洁恐怕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就输了, 她的战场甚至还没有拉开。
李洁和刘春见面那天,她果然从公司拷走了大量数据, 一分为二, 一半放在优盘里作为交给刘春的诚意,另一半留下当做后续交易的筹码。
阿珍虽然没有搞到录音, 但她拍到了两人见面的照片,当时就发给了周垚。
周垚转给仇绍,仇绍立刻召开了高层内部会议,同时提供了李洁动用数据的证据, 幸而前几天技术部已经将李洁电脑里可以连接的数据调换, 否则公司损失惨重。
李洁下午回公司, 就接到了革职查办,且通报全行的通知, 但她并没有在商业上给公司造成巨额损失,公司考虑到她多年立下的功劳, 最终没有报警。
和李洁同一天走的, 还有她手下的那组人,除了阿珍。
李洁立刻去找阿珍要个说法。
内鬼阿珍低着头, 哭着求李洁原谅,说自己都是为了钱,连下顿饭都没着落了, 这时候周垚给了她钱,她就把该说的都说了。
都是为了钱出来混饭吃,李洁气恨阿珍为了两万块把一组人都搁进去,当场给了阿珍一巴掌。
李洁收拾办公室的时候,有专人看着。
周垚淡定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处理公事,一眼也没有投过去。
李洁原本也是冷静的,过了四十不惑的年纪,人生很多事都看开了,一个女人要在男权社会获得成功,必然要做出别的女人做不出做不到的事,关键时刻没有道德包袱,没有莫名其妙的自我坚持和底线。
但是当李洁知道周垚将是暂时接替她位子的人选时,李洁炸毛了,她突然就忘记了维持风度离场的初衷,甩下手里的私人物品,冲出办公室的门走到周垚面前。
每个人都有一个绝对不能输的假想敌,很奇怪,周垚成了这个人选,尽管周垚只是暂时接替职位,李洁和周垚都知道,周垚不是一个能长期待在办公室里虚与委蛇的人。
但李洁只要一想到明天周垚就要踏进那间办公室时,她彻底崩溃了。
李洁脚下站定,吸了口气,压着嗓音说出这样一句话:“你达到目的了。”
客服部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或站起身,或伸长脖子,还有的走近几步,怕两人打起来。
原本在办公室里看着李洁收拾东西的保安也跑了过来,一脸慌张,要把李洁拉走。
李洁不走,她就居高临下看着周垚。
在她看来,这个小了她十几岁的女人,比她狠多了。
其实只要周垚坐着不动,保安很快就会把李洁带走。
可这不是周垚的风格。
众目睽睽之下,周垚站起身,距离李洁只有一步,同样她也没有笑。
隔了一秒,周垚道:“李姐有话请说。”
李洁很想像对阿珍一样一巴掌扇过去,可保安就在旁边,防备的看着她,这巴掌出去胜算太低。
她只好咬牙切齿道:“我离婚了,有个儿子要养,我手下那组人不算阿珍一共七个人。今天的事之后,我们都没法再在这个圈子里混,你够狠。”
周垚静静看着李洁半晌,突然想到菲菲曾对“狠”这个字的评价。
菲菲说,真正狠的人,是能对自己下狠手的人。
菲菲还说,男人都做不到让人用火|枪烧掉纹身,她是她见过对自己最狠心的女人。
周垚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眨了下眼,迎上李洁的目光,像是在看个陌生人。
开口时,周垚声音很淡:“如果今天的情况反过来,失业的不止八个人。你们八个赢了,公司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风。到底是谁狠?李姐,做人别太绝。”
李洁咬紧牙关点了两下头:“你会后悔的。”
撂下狠话,人就走了。
周垚目送李洁的背影,突然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大胆做事,小心做人。
这次若非发现的及时,今天冲过去对李洁撂狠话的,恐怕就是她。
……
李洁就这样离开了有情人,客服部所有考核制度维持不变,仿佛没有人来,也没有人走,一切井然有序。
一旦制度和工作惯性定型,少了谁都不会影响公司。
周垚虽然暂时接管了李洁的事务,却没有一点尘埃落定的感觉。
她自己最清楚,这间办公室,这个位子,她最多不会待超过半年,这里不是她的战场,虽然有很多人会为了一个高管的位子挤破头。
人事部也没有闲着,早就接到上级的指示,积极找足以长期接替李洁的人选。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公司来了一位来实地考察的大客户,大客户还带着自己的团队,两男一女。
所有部门的主管都要去开会,听说大客户是带资来的,一旦哄得这位满意公司会迎来一位新的股东。
未来一年之内,公司有望上市。
周垚代表客服部也去参加高管会,她坐在末座,很低调,很少和旁边的主管搭话。
这个时间,大客户还没到,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
周垚就安静的坐着发呆。
几分钟后,会议室的门推开了,率先进来的是陈经理,他是开门的。
进而埋进来一双长腿,仇绍脸上挂着淡笑,他旁边跟着进来一位气质锐利的中年女士,后面还跟着三个助手。
所有主管起身,周垚也跟着站起来。
她面无表情的抬头一看,愣了。
那中年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把她生出来的女人,陈潇。
周垚的眉毛瞬间打结。
她突然有点后悔上次的一番戏言,当她妈陈潇问她什么生意好做的时候,她竟然提到有情人。
那只是她用来躲避话题的伎俩,看来她妈当真了。
……
这之后整个会议,周垚都面色凝重,半低着头,想事情想出神。
幸好由于她才接手客服部两天,没有人会点名让她站起来汇报工作。
就这样,熬了一个小时,众人鱼贯而出,由陈经理陪同陈潇参观公司。
周垚磨磨蹭蹭的站起身,准备最后一个走。
谁知这时,已经走到门口的陈潇突然站住脚,笑容漾开,回过身突然开口说道:“等等。”
还有几位主管没有走远,闻言都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只见陈潇越过三位助手,重新踏进会议室,迎上隔了几步远的周垚。
周垚站住脚,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目光迎上去,听到陈潇说:“女儿啊,要不还是由你陪妈妈参观吧。”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石化了。
只除了负责帮陈潇以私人名义买礼物的助理之一,这位女性助理见过周垚的照片。
一时间,周垚只觉得头疼,这场合不可谓不尴尬。
但她竟然不觉得惊讶,这的确是陈潇女士的行事风格,不跌破眼镜誓不罢休。
周垚飞快地看了立在门口的仇绍一眼,随即对陈潇道:“其实我只对客服部了解,别的部门讲解起来肯定不如陈经理。”
陈潇侧过身,也看了仇绍一眼,笑着说:“那仇总呢?”
仇绍被点名,笑着上前。
陈潇一把就搭上仇绍的手臂,同时另一手拉着周垚:“那就两人一起,除非你们还有比我更重要的客人要见。”
这下谁还能说不?自然陈潇最大。
这个下午,有情人多了一道诡异的风景,还巡回各部门。
陈潇一行人在仇绍和周垚的陪同下,走遍了整间公司,每到一个部门了解情况时,还会态度亲热的问上两人几句。
周垚有些僵硬,倒是仇绍从善如流。
外人看去,只觉得陈潇和仇绍仿佛很熟,周垚像是赶鸭子上架。
而周垚就是陈潇女儿一事很快不胫而走。有人说,是仇绍眼光毒到,原来不是扶植照顾女朋友周垚才将人拉进公司,原来人家周垚背景又厚又硬,这一对指不定是谁巴结谁。还有人说,来了两个大股东将来都是一家人,没准将来公司也得改姓。
另一边,周垚一直头疼到下班,终于可以歇歇脚喝口水。
她不懂,为什么她妈陈潇能像度假逛街一样游荡在这家公司一下午,怎么就这么闲,还一左一右领着她和仇绍当两大护法,全程都用丈母娘关爱的眼光看仇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包个小白脸。
谁知,周垚回到部门,刚喝了半杯水,陈经理就来到门口。
陈经理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周经理,位子已经订好了,十分钟后大门口有车接。”
周垚一愣:“什么位子?”
陈经理:“自然是晚上和陈总的聚餐啊。”
……
下半场是个私人聚会,陈经理没有跟来,三个助理也只跟到酒店里,没有进包间。
十一月深秋,来暖气了,室内干燥温度和暖。
一顿饭,基本上是陈潇和仇绍在聊天,周垚很少搭腔,吃饱了就撑着头发呆。
不可否认,听这两人说话也是一件享受的事。
陈潇是女中音,不尖锐,也不咄咄逼人,仇绍的嗓音更是磁性低沉,语速放慢时尤其有一种要给人洗脑的魅力。
周垚走着神,听不进去两人说什么,只觉得昏昏欲睡。
直到仇绍站起身,到外面接电话。
周垚一下子清醒过来,人虽然依然半靠着椅背,目光却对上了陈潇。
陈潇第一句话就是:“仇绍这孩子我挺满意的。外形帅气,将来生孩子肯定好看,工作能力也强,井井有条,生活上估计也不会差,唯一的担心就是会不会因为工作忽略了老婆孩子。”
周垚看着陈潇两秒,突然笑道:“你看上他了?Kevin叔叔怎么办?”
陈潇愣了一下,抬手去打周垚:“哎呀真是,别跟我装傻!”
周垚笑容收起来,不再说话,又开始觉得头疼。
她妈陈潇是个神奇的存在,饶是她们同为女人,她生自陈潇的肚皮,她都觉得难以理解和招架。
周垚曾和陈潇说过无数次她对婚姻的态度和看法,但陈潇永远可以当一次都没有听过似的,每次见面必然做她的工作。
陈潇的行动线只有一条,必须顺着她的思路走,顺她者好商量,不顺者就说到顺为止。
这样的性格,和周孝全的确是过不到一块的。
周垚这一刻突然觉得,离婚是对他们都正确的选择。
陈潇笑道:“趁仇绍没回来,妈妈问你几句话,你老老实实的回答。”
周垚抬眼,挑眉。
陈潇:“你要是一辈子都不结婚,那你还谈什么恋爱呀?”
周垚又皱了下眉,静了几秒。
这是个很大的课题,可以写一篇论文,论恋爱和因爱结婚的关联性。
但她不愿长篇大论,以免被陈潇逮住逻辑漏洞跟她没完没了,只能简单粗暴的来。
周垚:“婚姻,是因为要限制配偶的□□权,以及要将遗产留给下一代才出现的产物。我和他一来互不干涉,二来我也不喜欢小孩。”
陈潇极其不认同:“好,那我就先和你说说一。没有一对相爱的男人女人能完全做到不干涉对方。假如现在突然冲进来一个男人吻你,要是仇绍看见了无动于衷,那妈妈就鼓励你们干脆就分,他根本不在乎你。”
隔了一秒,陈潇又道:“二,你不喜欢小孩,可以交给妈妈带,妈妈最喜欢小孩了。”
周垚诧异极了,甚至是震惊:“你喜欢小孩?”
陈潇:“当然!”
见周垚眼里流露出讽刺,陈潇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小时候我照顾你的时候不多,可那也是没办法。所以我现在才想弥补,真的。”
周垚缓慢陈述:“你弥补的方式就是要我结婚,再生个孩子给你带,放弃现在的生活,做我不想做的事。”
陈潇开始苦口婆心:“婚姻无论对女人,对社会,都是必然存在的环节。以前美国七十年代的时候,因为战争的影响,很多年轻人相信左翼思潮那套,反家庭,反婚姻,吸毒啊性解放啊堕胎啊,整天嚷嚷要追求自由人性解放,结果后来还是碰壁了,又开始反思如何回归家庭,回归主流价值观。垚垚啊,你们这代人可别走老美的老路啊。”
周垚没想到,她一点都不想深入探讨的问题,陈潇一下子就把坑挖开了,只等着她跳。
周垚觉得好笑,却仍是耐着性子说:“美国是美国,中国是中国,经历的大背景大环境都没有可比性。是做别人眼中的正常人,忍受婚姻家庭的零碎折磨,还是做别人眼中的神经病,过着自己选择的生活。这只是一种人生选择。妈,我不是左翼青年,我不反婚姻,也不反家庭,我希望每个人都好,每个家庭都完整,每个人的婚姻都幸福,只是我不要而已。”
陈潇越听越纳闷:“好,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要婚姻?”
周垚只想叹气,代沟太深:“我刚说过了,我不想限制他的交友权,如果有更喜欢的人出现,他可以离开。可是结了婚,这就成了出轨。还有孩子,离婚了财产可以分割,房子可以变卖,孩子怎么处理?难道就像你们当年那样处理我一样?”
陈潇:“只要共同利益绑定足够牢固,婚姻就离不了。妈妈这回带资过来,为的也是你的将来。再说,孩子……”
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周垚终于烦了:“总之我不希望将来和我的孩子之间,也要靠互相送名牌包维系关系。”
陈潇一下子没了话。
周垚抬眼,轻声道:“妈,我和你太像了。我所有心思都在怎么过好自己的人生上,自私自利惯了,根本没有精力去负担一个孩子脆弱的人生。像男人一样思考,像女人一样生活,这是我对我后半辈子唯一的规划。”
好半晌,陈潇说不出话。
直到周垚喝了余下的饮料,刷开手机看了下时间,这时陈潇才再度开口。
“是不是因为你在美国那些事?”
周垚手上一顿,将手机放下。
美国那些事她们母女之间很少聊,只是离开美国之前提过几句,但周垚知道,陈潇有办法去调查,应该知道了七七八八。
陈潇:“其实妈妈也很后悔,当年太不在乎你,才会让你交上那些朋友。可事情都过去十年了,你不能总让那些人影响你啊。”
陈潇的逻辑自成一派,一旦和她交手,就会被她丰富的经验打败。
周垚突然觉得,尽管她们母女血脉相融,生命传承,却绝对属于不同的物种。
周垚笑了,不想再浪费唇舌:“何止影响,我还跟他们学到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