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垚脑子一下子就乱了,许多信息一起挤进来,很快成了一团乱麻。
哦对,她好像有一次被仇绍带去一家咖啡厅,他亲手煮咖啡给她,请她来婚恋网当顾问。
她一个顺嘴就把在美国的事讲了。
可是不对啊,如果仇绍就是齐放当年口中的“好哥们”,那他不就是……
周垚眨了眨眼,反手抓住仇绍的手,忽然问:“等等,他说他的纹身是他好哥们亲手做的,那个人……也是你?”
仇绍闻言,似是敛眉,口吻透着不悦:“看,你又说了一件年幼无知的黑历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要糟蹋,也要选手艺最好的。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我亲手绘制的图案。”
周垚一下子词穷了。
这话听上去挺在理的,可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
哦是了,在画室里,他是说过要亲手给她重新绘制图案的。
她当时仿佛还担心,会有人能纹的出Leif的作品么?
原来……
Leif就是那个“好哥们”。
心里一下子五味杂陈,那滋味很奇怪。
周垚一震恍惚:“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和他以前的事?”
可她却不相信齐放所谓的阴谋论。
十年了,无论当初为什么撕破脸,现在都该翻篇了,谁都犯不着为了十年前的事还去追对方的前女友。
仇绍轻轻一声“嗯”,末了又道:“既是以前,就没必要再提。”
周垚点了下头,又点了下头。
她还是觉得有点乱。
几秒钟的停顿,她说:“我想去趟洗手间。”
仇绍知道她需要消化,需要冷静,便说:“好,我在这里等你。”
周垚点头:“我去去就回。”
她反手也捏了他的掌心一下。
那是彼此的信任。
……
门板开了又合上。
仇绍没事人似的喝了口茶,无视对面的“烟囱”。
齐放又点了一支烟,正瞪着他。
齐放刚才一直没说话,放任两人在面前你侬我侬,就是在观察。
片刻后,齐放笑了:“你们俩走不到最后。”
仇绍没说话。
齐放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没瞎,看得出来。呵,什么咖啡,什么纹身,老子现在不玩了。你有本事,就看她一辈子。”
仇绍静静抬眼:“老婆追不追的到手是我的事。你不如问问自己,这次回国,因为真的喜欢她,还是因为不甘心?”
这回齐放没说话。
仇绍淡淡的目光缓缓打量他,声音很低:“从刚才进门到现在你抽了几根了?美国新锐华人摄影师的风头能维持几年?你知道她现在过的什么生活,作息规律,饮食健康,不烟不酒,你还想把她变回以前那个样?”
齐放一下子绷紧了下巴,捏着烟蒂的手被上面的火星烫了一下,立刻被他碾进烟灰缸。
他闭了闭眼,眼前浮现的是以前的周垚。
那个叛逆的,整日挂着烟熏妆生怕被人看到妆下清水面容的姑娘,靠那些东西掩饰自己的表情、情绪,穿着破洞的庞克服,身材又干又扁,是因为压力过大导致胃部紧缩吃不下饭的结果。
齐放猛地睁开眼。
他突然说:“我现在名利双收,物质精神我都能满足她,保证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仇绍听,还是说给他自己。
仇绍勾唇:“哦,你凭什么?”
隔了一秒,仇绍问:“她当年去美国,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齐放怔住,别开脸。
那神色说明他知道。
是啊,他们都知道,周垚当年去美国,是因为父母离异,她被父亲周孝全和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方晓一起背叛,到了美国又无依无靠,母亲对她不理不睬,只顾着怎么在美国站住脚。
菟丝花没了依傍,就算被迫长大也需要一个周期适应。
可在那时,伸出援手的只有菲菲和齐放。
仇绍声音很沉:“在她最需要支柱的时候,你和Fei又给了她什么‘保证’?”
齐放又拿出一支烟,点燃,闭上眼。
接下来的话,不用仇绍说,彼此心知肚明。
Fei,也就是菲菲,她连自己的生活都一塌糊涂,何谈帮人。
而齐放,他一向是让别人生活毁于一旦的家伙。
偏偏,他们是当时周垚唯一可以停靠的码头,哪怕只有短短几个月。
可他们给了周垚什么?
一个人给了背叛和伤害,一个人给了她直面死亡的冲击。
齐放睁开眼,想到过去的一切,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时,仇绍缓慢开口:“至于现在,别说你给不给,你问过她稀罕么?她现在很懂得怎么让自己开心,又给自己养成个毛病,多余的人就会习惯性的一脚踹开。十年前,她犯傻,你恰好出现,没有人给她选择的机会。现在,她比谁都精,即便你表现出最好的一面,选择权也在她手上。”
“呵,你问我们怎么搞上的,就是这个逻辑。”
……
作者有话要说:很少透露仇哥哥是怎么直面看待女主的,正好借由这个机会说一说。
先更上短小君→_→本来想一口气写完,但是后面还没理顺,下章弄完,顺便撒糖撒醋。
么么么么哒,作者君持续失眠中,已经放弃了睡觉这件事,明天我来查查bug之类的,有的话再来修。
第74章 Chapter 74
仇绍每一个字, 都仿佛在齐放胸口落下一脚。
错过, 到底是错过。
错过的不是时间,还有一个人的变化。
十年, 不是十天,不是十个月, 那个人不会等在原地, 一直等。
抓不住了。
这大概是齐放最无奈的地方。
刚才在摄影展里, 上次在酒店的咖啡吧里,周垚对着他,盛气凌人, 坦然自若, 她脸上虽带着对往事的怀念, 却当断则断。
她不再是当年那只鸵鸟, 只听命运给她的选择。她现在是只狮子,主动的选择我要, 我不要, 取舍之间刚好将他放在舍。
那样子,真的很美。
他移不开眼,恨不得手里有台相机。
可就在仇绍出现的那一刻,周垚的神色瞬间就变了。
她脸上写着在意,虽然极力掩饰。
那一刻,齐放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喘不过气。
可他不服。
……
半晌过去,齐放缓缓开口:“我不能给, 你就能么?”
这话仿佛是自言自语。
齐放垂着眼,玩着手里的烟盒,用那烟盒在桌上敲了敲。
“你现在不吸了?”齐放突然问。
仇绍极淡的勾了一下唇角:“戒了。”
齐放突然好奇:“什么时候的事。”
仇绍:“跟张叔叔去中亚的时候。”
那每一天的体能消耗都是一个极限,一种透支,不仅环境恶劣,资源也十分短缺,他们身上带着少量的金钱和物资,但凡有可能会惹事的东西都不能带。
他们的行踪暴露,是因为一个队员去买了一瓶矿泉水。
一瓶矿泉水,一支烟,都可以致命。
齐放追问:“我一直想问,你那次离开经历过什么。”
回到学校,整个人都变了。
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的混蛋,干净,健康,深沉,难以捉摸,立在阳光下,浑身都散发着让人看不顺眼的气息。
……
仇绍靠着椅背,眯着眸子,喝了口茶,半晌才说:“那趟去了三个地方。”
“叙利亚,索马里,阿富汗。”
齐放不禁一怔,眉头蹙起。
这三个地方单拿出来,随便哪一个都让人一震。
齐放扬眉:“一路平安?”
仇绍浅笑:“九死一生。”
一瞬间,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彼此之间自有一种只有对方才懂的交谈节奏。
两人都渐渐松弛下来,关系疏远了,默契和惯性却还在。
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光景。
但这样老友叙旧一样的谈话,这辈子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齐放:“先说叙利亚。”
叙利亚?
仇绍垂下眸子,似是在回忆,十年过去,再惊心动魄的场面也都淡了,能留在记忆中的便是当时最刺激感官的东西。
“当时找水源,看到一条河,河水是红的。导致后来那几天,看什么都是红的。”
齐放:“红的?”
仇绍:“是人血染红了河水。”
那也是仇绍有生以来头一次,真的明白何谓血流成河。
不过现在,依然有几百家中国企业在坚守。
齐放缓缓点头,真希望自己当时就在,最好他手里还有一台相机。
这种时候,画笔用不上。
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毕加索,看到在战争中被夷为平地的格尔尼塔,会情绪激愤的将这段历史刻画在画纸上,记录西班牙人民的伤痕累累,通过画纸和油彩传达痛哭、绝望、恐惧、死亡和呐喊。
相比之下,镜头大多时候都是冰冷的,空洞的。
记录战争需要客观,需要按下快门的一刻爆发的敏锐触觉,那一刻专业凌驾一切情怀之上。
……
半晌,齐放又问:“索马里?”
仇绍吸了口气,眯着眼,只有一句话:“那里的男人,白天都得出门做海匪。”
齐放:“没有别的营生?”
仇绍扯着唇角:“那是唯一的出路。谈不上营生,只有生存。”
当生存成了唯一的本能追求,食物链里便只剩下弱肉强食。
艺术?简直扯淡。
那是太平世界附庸风雅的消遣。
齐放:“阿富汗。”
仇绍停顿片刻,抬眼间,眼眸漆黑如夜:“一言难尽。它曾让亚历山大帝国衰落,让大汉帝国衰落,让大英帝国衰落,让苏联衰落,又导致今天的美国走向衰落。”
凡是提到阿富汗,必然涉及政治话题和国际观瞻。
两人没有打算深入这个问题。
……
好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齐放吸完了一支烟,随口问:“还去了哪儿?我记得你后来又出了一趟远门,毕业前。”
仇绍一手支颐,笑了:“登顶珠峰。”
齐放没说话。
仇绍:“但没成功。”
登顶珠峰不是件容易的事,有的人试了很多次,有的人死在了半路上。
仇绍记得,第一次跟队去尝试做这件事,事先准备就花了几个月,等真的踏上了那条路,才知道何为自然,何为生命。
沿途都是死尸,有的被皑皑白雪盖着,有的刚倒下,有的是一百多年前留下的尸体,有的是和他们同一天出发的队伍。
倒下去就是死,倒下去的人和路过的人,都很清楚。
但一整条路上,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把他们背上。
就因为四个字,无能为力。
……
又是一会儿沉默,这一次仇绍先开口。
“你玩商拍这几年,瓶颈遇到了几次?”
齐放一怔,下意识别开脸。
他不喜欢被这样一眼看穿的滋味。
几次,他也不知道。
以前都挺过来了,怎么挺过来的,也忘了。
但毋庸置疑的是,他需要不同的刺激,一次要比一次强,更新更猛更震撼。
商业社会,一切都固定了,固定的模式,固定的圈子,固定的一群人,固定的刺激。
固定,足以要一个摄影师职业生命的字眼。
仇绍淡淡开口:“离开一段时间,出去看看。也许还有救。”
视野大了,心里装的自然也大。
看的角度不同了,小小镜头也能容纳百川。
齐放知道,他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朋友,能这样一针见血了。
可一针见血的话,总是难以入耳。
“不用你提醒我。我这次回来,是因为Iris。”
隔了一秒,又道:“是,或许现在的她我不懂,不了解,可我有时间,我愿意花时间重新认识她。”
仇绍轻轻颔首:“所以,你打算再杀她一次。”
齐放的脸色极其难看。
他咬了咬牙,忽然问:“你想不想知道当年在美国到底发生过什么?”
现在,他是比不过。
可十年前,仇绍影儿都不见。
……
说话间,齐放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却是二十岁的周垚,惨白着脸色,脸上的眼泪被冷风吹干了,她一脸绝望的站在街头,左右张望的模样。
那是齐放和菲菲第二次遇到周垚。
第一次,她刚进学校,在报到处注册登记,英语说得很烂,菲菲帮她做了简单的翻译,她一直在说谢谢。
齐放就立在旁边,无聊的靠着墙。
这样初来乍到却一句没有语法错误流利干净的英语都说不出来的菜鸟,他见多了,美国满大街的华人,这种菜鸟应该先往华人堆里扎。敢落单的,都是独立能力极强的。
后来,他们在美国街头第二次遇到周垚。
菲菲多管闲事,非要下车去献爱心。
齐放骂了一声,把车停靠在一边,透过车窗,看菲菲和周垚交谈着。
有那么一瞬间,周垚的神情仿佛雨过天晴,一双大眼睛睁得很大,光彩熠熠,那黑色的瞳仿佛破碎的黑色玻璃珠,闪烁着,好像还有一层水雾。
两人上了车,周垚坐在后座,菲菲自作主张要把她先送回学校宿舍。
齐放没意见,他几次通过后照镜看路,偶尔会瞥见周垚。
她大多时候望着大马路,会回答菲菲的问题,声音有些发紧发涩,她很紧张。
她时不时会不小心对上齐放的目光,一对上就飞速转开,强自镇定着,像是很害怕被人扔下车,或者他们改换主意不送她去学校了。
异国迷路,遇到了好心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下了车,周垚委婉地问菲菲,需不需要感谢。
齐放依旧坐在驾驶座里,听到这话,冷笑出声。
周垚迅速看来,脸色依然很白。
菲菲也瞪他。
……
讲到这里,齐放刻意停顿。
他搓了搓手指,垂眼时,声音有些沙哑:“你不会相信,十年前的她,是那个样子。”
仇绍安静地看了他片刻,仿佛审视他追忆往事的模样,审视他的挫败。
半晌,仇绍低声问:“担惊受怕,任人拿捏是么?”
齐放肩膀轻轻一震,没说话。
仇绍:“一碰就碎,浑身上下都是弱点,你给她一块糖她就记着你的好。即使她不会故意讨好人,不擅长经营人缘那套,看上去孤僻不合群,叛逆难搞,可心里却脆弱不堪。这样一个人,她对朋友的底线设置会非常低,朋友对她做什么都可以得到原谅,因为她怕失去那个朋友。相反,她会被这个朋友吃得死死的,一句怨言都没有。”
是啊……
一句怨言都没有。
这一点齐放深有体会。
周垚那时候什么都不说,受伤了不说,想哭不说,痛苦不说,全都憋在心里。
时间久了,她仿佛习惯了,周围的人也习以为常。
以至于谁也不知道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一旦刷过了如何爆发。
结果,她没有爆发。
伤透了,不哭不闹。
她只是选择消失。
一瞬间,齐放的心拧到一起,揪着疼。
耳里传来仇绍冷淡的声音:“现在的你,还凭什么花时间去了解她?你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齐放一下子抬起头,眼里布满了红。
“够了!”
他的声音极其压抑:“那个时候,摆在我面前的诱惑太多太大,我不知道怎么选,也不珍惜。现在我知道了,Iris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会让她明白,过去的我,已经遭受过惩罚,他现在全都改好了。”
齐放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仿佛说出了心里最不愿意说的话,他一脚将自己的自尊踩到地上,他的五官扭曲着,却坚守着最后一丝底线。
可他们都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是垂死挣扎。
周垚重感情,念旧,如果当年的伤害立刻修复,分分合合,好好坏坏,没准也能多消耗一些年。
可它冷却了,风干了。
人吃亏吃得多了,又没有任性吃亏的资本,自然就学乖了。
……
爱情,本应让人变得更耀眼。
仇绍抬眼:“我很好奇,那个照片里坐在街头的女孩,她当年真的笑过么?”
齐放瞪大了眼,说不出话。
他不能说笑过,甚至很张狂,很肆意。
那都是骗人的。
他们都知道,那样一个姑娘笑起来得多漂亮,如果发自内心,他的镜头如何会放过?
摄影展上,他拿出的是最好的作品。
最好的作品,却是她蹲坐在美国街头,落寞且冷漠的望着远方。
一瞬间,齐放又想起刚才离开包间前,周垚的神态。
她虽然一直低着头,可是却能隐约可见她脸上的纠结,不小心播放了语音一脸懊恼,和仇绍的几句交谈,脸上时而茫然时而喜悦,还有一种敢怒不敢言的别扭。
那不是因为她真的怕仇绍,而是因为在意。
她的小表情虽然克制,却生动鲜亮。
齐放脸色灰败着。
仇绍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却没有喝。
他的拇指缓缓滑过杯口,声音清淡:“你刚问我,我就能么?”
隔了一秒,他似是扯唇笑了。
抬眼间,眸子里却没有一丝笑意,黑而沉:“是,我能。”
齐放仿佛一震。
仇绍低低问道:“而你,你连这样的保证,承诺,都给不了。”
齐放下意识摇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试图反驳,却不知道是在反驳谁。
……
一阵沉默。
仇绍似是吸了口气:“你知不知道当年你们相遇,周垚已经有抑郁倾向?”
齐放猛地抬眼。
显然,他一无所知。
仇绍:“她和你在一起,不是没有做出过努力、牺牲。她那时候又傻,又蠢,不知道怎么和一个搞艺术男人谈恋爱,阿Fei知道,她就问阿Fei。得到的答案是,这样的男人要去劈腿就让他去,让他自由让他飞,能装看不见就装,装不下去就结束了。”
这一段,是周垚喝醉时提到的。
那天清醒后,他们发生了关系,周垚把这段全忘了。
可仇绍却弄清了来龙去脉。
阿Fei,直译中文名菲菲,土生土长的美国华人,生于非常美国化的落后城市巴尔的摩,到了洛杉矶后就误打误撞的混进了齐放的圈子,仇绍自然也认识。
可这一切,菲菲从没有告诉过齐放。
此时此刻听到仇绍低声陈述,不由得的一惊。
仇绍接着道:“亏你和阿Fei是朋友。你知不知道她有写日记的习惯?”
齐放下意识摇头。
在菲菲的日记里,她喜欢过一个男人,比任何人都喜欢,但他们在艺术理念上有冲突,性格不合,只能当□□。
再后来,□□也不能维持了,就当对方的垃圾桶。
仇绍抬眼,扯着唇角:“她说的那个男人是谁,你最清楚。”
齐放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
良久,他才问出一句:“这些,是Iris告诉你的。”
仇绍没说话。
答案不言而喻了。
又过了片刻,沉默散尽。
仇绍喝了口茶,也缓缓吐出一口气:“她那时候是真的傻,找了个半吊子纹身师纹了和你一样的图案。她后悔了,就让菲菲用火、枪把那纹身烧掉。”
这一段,齐放丝毫不知情。
火、枪烧过的地方必然留疤,一个女孩子可以做这样的决定,得对自己多狠。
这样的疼一旦尝过了,这样的狠心一旦下了,就是真的完了。
齐放怔怔的对上仇绍。
仇绍目光冰冷,眼里一片沉黑。
齐放:“后来呢……”
真相只有最后一步,他可以选择点到即止。
可他还是问了。
仇绍:“阿Fei也一直有抑郁症,比周垚严重。感恩节那天,她自杀了,当时只有周垚一个人。”
菲菲临死前还留了遗书,给周垚。
那封遗书是一张未完成的清单,她怕周垚想不开,不知道怎么面对接连的打击,会跟着下来,就用那张纸把周垚留住。
可这些,仇绍不会对齐放说。
他只是轻轻开口,那口吻再冷不过:“齐放,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没有阿Fei陪着她,那么躺在浴缸里割腕自杀的人,会不会是周垚?”
一瞬间,全世界都安静了。
万籁俱寂。
齐放浑身一震,颜色尽失。
仇绍:“你说要重新开始。再做一次侩子手,就是你表达歉意的方式。”
他们都知道,侩子手也是要讲资格的。
齐放早已失去了。
可面对那样的过去,他连征求资格的机会都没有。
……
…………
仇绍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再也没有看齐放,径自转身开门。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窗外的日光改变了角度,包间里暗了。
悔了十年,只活在自己知道的事实里十年,等着盼着,做出改变。
可最终换来的,只是难以原谅的真相。
……
包间内静了,包间外却不太平。
仇绍一走出去,不由得一怔。
门口角落里蹲着一个人,纤细的身体,颤抖的肩膀,埋着头在膝盖里,双手抱着自己,长裙裙摆铺了一地,头发垂下来盖着白皙的胳膊。
是周垚。
在她旁边,还站着手足无措的老柴。
仇绍只一眼,就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