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昨晚找过我?”徐烁声音带着沙哑,要不就是刚起床,要不就是刚躺下,隐约还能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顾瑶说“哦, 是啊,我想问你要后面的日记, 你今天方便吗?”
“上午不行,我得补个觉,昨晚折腾一宿。”
折腾一宿?
“你昨晚没回事务所?”
“嗯。”
“干嘛去了?”
“……”
一阵沉默。
顾瑶“哦”了一声,又改口“我只是随便一问, 那这样吧, 你先休息,起来了记得给我日记。”
话音刚落, 顾瑶就切断电话。
随即她又盯着老爷机看了看, 想着丰正辉的案子已经没徐烁什么事了, 他怎么还跑出去一整晚?
难道又有新案子, 还是说他调查父亲的事有进展了?
徐烁可不是会为了无关痛痒的事情浪费时间的人, 而且他刚才在电话里的语调也和平日不太一样?
但顾瑶也只来得及想这么多, 手机里很快进来一条微信。
发信人没有名称备注,微信名还是一堆奇怪的符号,头像也很非主流。
第一句话就是“我听说你失忆了,是真的?”
顾瑶盯着微信看了片刻,默默判断着此人的身份。
其实她也翻看过自己手机里的微信联络人,到现在还有一部分对不上号,一年来也没联系过,估计以后也不会联系了,她也懒得清理,索性就都留着。
她平日也很少发朋友圈,更懒得翻看别人的,这突然蹦出来一条消息,还是个“非主流”,谁能知道是谁?
顾瑶点开“非主流”的朋友圈,这个人只展现这半年的内容,但这半年里什么都没发。
顾瑶干脆直接问“请问你是哪位?”
如果这个人听说她失忆了,应该不会是现在听说的,她出车祸的事还上了新闻,前来表示关心的人要出现应该早就出现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那么突然冒出来什么意思?
因为消息滞后,刚听说?
还是脑子一抽,才问候?
很快,“非主流”回道“看你这么问我,就知道是真的,我本来还不信,不过你这一年都没来看过我。”
——你这一年来都没看过我?
这话听着就像是……
顾瑶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被扔在旁边的档案夹,最上面的那一个写着一个“阮”字。
冥冥中升起某种直觉,竟令她鬼使神差地将“非主流”和阮时秋联系到一起。
会是一个人么?
顾瑶半晌没动静。
“非主流”又发来一句“你真忘了我了?”
顾瑶这才敲下几个字“能给个提示吗?”
“非主流”或许觉得很有趣,便发了个笑脸,说“可以,我还可以给你三个。但是你要自己问我。”
给三个,还要自己问?
好,就跟你玩玩。
顾瑶一手撑着头,一手在手机屏幕上敲字“你是不是我的患者?”
“非主流”回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顾瑶笑了一下,仿佛隔着屏幕看到一个“顽心”很重的小女孩,心里又多了几分肯定。
“你姓阮。”
这一次,顾瑶用的是肯定句。
“非主流”沉默了好一会儿。
顾瑶接着说“你是阮时秋,我猜对了。”
“非主流”飞快的反问“你想起我来了?你失忆是骗人的?”
“没有骗人,是我猜到的。”
“我不信。”
顾瑶没应。
直到阮时秋说“我要自己辨认,你先给我开门吧。”
顾瑶一怔,刚要问她,这时就听到客厅的门禁响起了音乐。
顾瑶走出去一看,门禁上刚好出现一个女生的模样,那女生还在画面里朝她招手。
“瑶瑶姐,是我!”
顾瑶点开手机,快速上网搜了一下“阮时秋”,找到一张照片,她又对照着门禁画面里的女孩看了看,五官轮廓确实是一个人,这才按了“开门”键。
趁阮时秋上楼的功夫,顾瑶也在想,阮时秋突然来找她是为什么。
她帮阮时秋隐瞒了档案里本该记录的东西,阮时秋出狱后家人就表示和她很难相处,于是求救顾承文找到她。
难道,她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不会儿,门铃响了。
顾瑶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生,个子很高,看上去比照片里的她黑一点,也要瘦一点,五官和骨骼看上去最多二十岁,可是皮肤却不像时下二十岁女生一样细滑,骨子里蕴含的气质也透着和年龄极度不符的成熟,甚至还有一点沧桑。
刚才在微信里的阮时秋是“活泼”、“顽皮”的,但眼前这个女生绝对和这两个字搭不上。
想来也是,阮时秋坐了三年牢,又不是去留学或度假的,牢狱生活会极大程度的改变一个人的心智和气质,让一个小女生快速成熟,这也可以理解。
就在顾瑶打量阮时秋的时候,阮时秋忽然笑着开口“瑶瑶姐,不请我进去吗?”
顾瑶让开门口。
阮时秋直接进了屋,没等顾瑶说话,手就伸向了鞋柜,脱掉自己的鞋放进去,却没有换拖鞋,而是光着脚往客厅走。
阮时秋还边走边张望,说“你这屋子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顾瑶默默注视着这番举动,随即拐进厨房,问“你喝什么?”
“酒。”
顾瑶顿住了,侧头看她。
阮时秋就站在客厅中间的长毛毯上,背对着落地窗,正朝着她笑,但由于是逆光,所以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清晰。
阮时秋重复了一遍“我想喝酒。”
顾瑶倒是平静“可现在还是白天。”
“哦,有人规定白天不能喝酒的?”阮时秋往前走了几步,随即坐上案台前的高脚凳。
两人就隔着案台,相视一眼。
顾瑶提出折中方案“我可以给你做一杯爱尔兰咖啡。”
阮时秋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下。
“也好。”
接下来几分钟,两人都没有说话,顾瑶找出需要的咖啡豆和威士忌,磨好豆子,用咖啡壶煮了一杯咖啡,注入少量威士忌,然后端到阮时秋面前。
阮时秋就一直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顾瑶做咖啡。
直到咖啡香扑面而来,阮时秋端起来抿了一口,但很快的,就在顾瑶的注视下皱了皱眉,又将咖啡杯放下。
“你煮的还是没有盛西哥哥煮的好喝,差距真够大的。”
阮时秋是这么叫祝盛西的?
顾瑶还没听别人这样叫过。
所以这个阮时秋不仅和她很熟,和祝盛西也是?
顾瑶忽然对这个叫阮时秋的小女生产生了兴趣,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阮时秋和自己的家人有隔阂,但这个女生一定了解失忆前的她。
顾瑶笑了一下,试探地问“你以前很常来我这里么?不好意思,很多事我都忘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阮时秋也跟着笑起来“也不算很长,如果我有事就会来找你聊天,你每次都能说到我心里,我也总觉得你说的都是对的。哦对了,我还记得盛西哥哥做的饭,很好吃,我每次都要赖着等他回来做饭,吃了才走。”
话落,阮时秋便问“瑶瑶姐,今天咱们吃什么呀,我能点菜吗?”
顾瑶说“咱们可以点外卖。”
“外卖?盛西哥哥厨艺下滑了么?”
“没有。”顾瑶抬起眼皮,审视了阮时秋一眼“我们分手了。”
阮时秋脸上很快流露出一丝诧异,是货真价实的,显然还没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但那诧异很快就消失了,转瞬就变成了然。
顾瑶将这番变化尽收眼底。
直到阮时秋落下两个字“也是。”
顾瑶笑问“为什么这么说?”
阮时秋又喝了口咖啡,说“别人看不出来,我却是知道的,你根本不爱他,你和他早晚都要分开的。”
顾瑶问“既然我不爱他,为什么我还要和他在一起?”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永远搞不懂你。”
顾瑶倒是觉得有趣,说“就算搞不懂,难道你就没有好奇过,猜测过?”
阮时秋一顿,表情透着古怪“我还真猜过。”
顾瑶缓缓勾起笑,仿佛给她下战书似的“哦,说说看?”
那笑容里带着一点挑衅。
果然,阮时秋的兴致被勾了起来。
“我猜,也许你只是拿他当备胎,也许是你心里早就有别人,还有一种可能是,你根本就只爱你自己,谁都不爱。”
阮时秋的语气也是半真半假。
顾瑶听了,缓缓落下眉眼,琢磨着这番话的真实性。
隔了片刻,顾瑶才把话题转回正轨“对了,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就是为了确定我有没有忘记你?”
阮时秋耸了下肩,歪着头看她“这算是一个理由。失忆这么酷的事,我早就想试一试了,没想到被你抢先了。”
顾瑶扬了扬眉,又问“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其实从刚才阮时秋进门时她就发现了,这个女孩的说话语调微微上扬,言谈间透出一点“天真无知”,笑容看上去很亮眼,可是这些都只是伪装。
这个女孩有一颗比同龄人都要苍老的心。
只是顾瑶并不确定,这是不是和她这三年的牢狱生活有关。
阮时秋说“还有,我想知道,失忆后的你是不是和还以前一样。”
顾瑶笑了“记忆没有了,人自然也不会不一样了。”
“这倒是。”阮时秋点了下头,望着顾瑶的目光越发古怪,“你变化真的很大,现在的你越来越像是那些成年人了。”
顾瑶一怔,越来越“像”?
“按照法定年龄划分,不仅是我,你现在也是成年人了。”
阮时秋安静了几秒,忽然咧嘴笑了,但那笑容却并不走心“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你连这个都听不出来了。哎,我看你不仅是失忆了,你连有趣的人格都失去了,真的超级无聊!”
这话落地,阮时秋就突然跳下高脚凳,拿起随身的包就往门口走。
顾瑶有些猝不及防,跟着来到门口,在阮时秋穿鞋的时候,问“你要走了?”
阮时秋耷拉着脸,笑容全无“是啊,去找我朋友。”
这个年纪的孩子坐牢了三年,外面还有朋友?
顾瑶又道“你家里人很关心你,刚才我父亲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和你聊聊。”
阮时秋动作一顿,看向顾瑶的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和一点失望。
随即她提上鞋跟,一把拉开门,撂下这样一句“你真让我恶心。”
门关上了。
顾瑶还维持着刚才的站姿,有点跟不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如果说刚才接到顾承文的电话委托,顾瑶对这个阮时秋的事还表现得兴致缺缺的话,那么现在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这个女孩的来匆匆去匆匆一起勾走了。
顾瑶定定的站了一会儿,就很快折回书房拿起手机,又给秦松拨了个电话
秦松这回接的很快“哎,我正要给你打呢,我最近这几天有空,但你这么快就要第二次催眠,受得了么?”
“我没事,你安排个时间吧。”顾瑶应道“对了,我再问你个事。”
“什么?”
“你知道阮时秋么?”
秦松一怔“知道啊,你以前的小患者,老追着你叫‘瑶瑶姐’,跟进跟出的,特别崇拜你,是你小粉丝。”
小粉丝,追着她叫“瑶瑶姐”,还跟进跟出?
秦松说“这小女孩前几年打伤了她男朋友,坐牢去了,不过我看日子差不多也要出来了吧,你怎么突然问起她?”
“她已经出来了,但我对她没有什么印象,这一年来你们也没人和我提过她。”
“哎,她都坐牢了,你又花了好几个月时间在康复,谁会和你说这个啊?”
顾瑶安静了几秒,又问“那你对阮时秋有多少了解,你还知道什么,现在和我说说。”
“我对她了解不深,每次见面,都是她来诊所找你,你们俩一聊就是一、两个小时,但你们的看诊地点不固定,你有时候还会和她约在家里,在我的印象里,阮时秋是你唯一一个会约在家里的患者。哦对了,她父亲是阮正新啊,你应该有印象吧?”
阮正新?
顾瑶问“你说的阮正新是昭阳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
“对啊,就是他,前阵子田芳案轰动江城的时候,阮正新还接受过媒体的几次采访,记得吧?他可是你父亲的老朋友了,他们那个律师团队还是‘承文地产’和‘江城基因’的御用团队……”
秦松一股脑的吐露了许多这里面的利益联系,不过到了后半段,顾瑶一直在走神。
方才顾承文来电话时,她都没有往这个方向想,就连阮时秋来了,她的注意力也是放在她和阮时秋过去的交情上。
原来……阮时秋是阮正新的女儿。
顾瑶想得出神,直到秦松的一句话把她拉了回来“对了,你突然问起那小姑娘,是不是她来找你了?”
顾瑶说“哦,是啊,不过一开始是从一个节目里看到的消息,就是蒲明妍主持的那个。”
秦松听了一愣“蒲明妍?她跟踪报道这件事了?”
“是啊,怎么了?”
“天呐,看来她还是不打算放弃啊……”
什么不打算放弃?
阮时秋和蒲明妍还有其它关系?
顾瑶追问“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蒲明妍是故意盯着阮时秋的新闻?”
“是啊,哦,是这样的……阮时秋三年前不是打伤了她的小男朋友吗,那男孩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哎,他就是蒲明妍的儿子啊!”
第96章Chapter 96
chater 96
怎么, 被打伤的男孩卢泓是蒲明妍的儿子?
难怪做节目一向角度刁钻,内容犀利的蒲明妍, 前阵子还在追踪报导丰正辉牵扯的几个新案子,今天就突然画风一转,开了一个无人问津, 超级冷门的新专题。
其他媒体都还在更新丰正辉的专题,以蒲明妍的风格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热门机会的, 但她却另辟蹊径。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接着,顾瑶又追问秦松他还知道些什么, 与此同时也一把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秦松这边开始回顾三年前的阮时秋故意伤人案,在他印象中, 阮时秋和卢泓是高中同学, 两家的家长在职业上也有点交集,主要是两人的父亲, 阮时秋的父亲阮正新是“昭阳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兼主席,结交了不少江城权贵,无论是哪个企业的老板都和他有点交情,而卢泓的父亲则是“立坤律师事务所”的大股东,和阮正新绝对是板上钉钉的竞争对手,而且手下律师还经常打对台。
阮时秋和卢泓的交往一开始两家的家长根本不知道,家长们都忙,见客户的时间都比见孩子时间多, 把孩子扔到江城最好的私立学校就甩手不管了, 直到卢泓被发现人重伤倒地, 头破血流,阮时秋也到警局自首,双方家长急忙赶去医院和警局,这才和对方打了照面。
也就是说,表面上看这是一起未成年伤人案,发展到后面就变成了两家事务所的斗争和互殴。
听到这里,顾瑶心里已经有了数“有‘昭阳’和‘立坤’这层关系在,新仇加上旧恨,卢泓的父亲肯定不会轻易罢手。”
秦松叹道“说的是啊,你是不记得了,三年前啊这两家事务所的律师一个个都跟黑社会似的,一提到对方律师就咬牙切齿,恨不得拎起家伙直接干架,还上法庭干嘛啊?”
“那后来呢?”
“后来啊,大概就是‘立坤’的人想方设法的要证明阮时秋有反社会倾向,而且她就是想杀了卢泓,但是没办法,事实就是事实,卢泓虽然成了植物人可是命还在,而且当时只有阮时秋一个人的证词,再根据现场的证据,说明两人当时都动过手,所以‘立坤’这招没奏效。哦,不过‘昭阳’那边原本是想帮阮时秋打成‘正当防卫’的,也没成功,最后双方是两败俱伤,卢泓到现在还靠呼吸机活着,阮时秋也坐了三年牢。”
顾瑶越听越觉得不对“这事应该另有内情吧?”
秦松应道“我也觉得有,不过那时候我问你,你总是转移话题,我还跟你开过玩笑,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在帮阮时秋隐瞒。”
顾瑶一怔“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阮时秋的档案夹是空白一片的事,秦松应该不知道,他们都有给患者保守秘密的义务,就算是其它心理咨询师问起来也不能说,更不可能会看对方的档案夹。
秦松说“因为当时陪阮时秋去自首的人,就是你啊!”
什么?!
顾瑶愣住了,再一抬眼,刚好遇上红灯。
她很快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子安稳地停在斑马线后。
“是我陪阮时秋去的?”顾瑶不能置信的问,同时又想起刚才顾承文的电话,和阮时秋来时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所有信息都在告诉她,三年前的阮时秋真的很听她的话。
那么,三年前的她,是出于自己对阮时秋的关心,所以陪她去自首,还是先和阮时秋的父亲阮正新商量过?
这个疑问一冒出来,顾瑶很快就否定了后者。
不,她不可能和阮正新商量的,那个时候阮正新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否则陪阮时秋去自首的人就会是“昭阳”最厉害的金牌律师,而不是一个心理咨询师。
按照一个人犯案后的心理推断,阮时秋当时一定很害怕,毕竟她只有十六岁,不管伤人是故意的还是被迫的,她脑子都会很乱,需要找人帮忙,而阮时秋想到的就是她。
还有,三年前她还没有失忆,也就是说她很清楚顾承文过去的为人,父女关系肯定存在隔膜,所以连带顾承文生意上的朋友阮正新,她都会心存戒心,不可能还去跟阮正新商量。
顾瑶刚想到这里,绿灯亮了。
她开出路口,继续追问“也就是说,阮时秋和卢泓是怎么发生争执,又是怎么把人打伤的,原因是什么,这些事我应该是知情的?”
秦松说“嗯,按理说是这样没错。不过你的嘴太严了,我想八卦都八卦不出来,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我从媒体上看来的。哦,对了,那时候蒲明妍就跟疯了似的,整个人都失去理智了,经常利用自己媒体人的身份公开声讨阮时秋,还呼吁社会,要引起所有家长重视,说什么不要因为一个人的年纪就低估她的智商和破坏力。当时蒲明妍还在自己的公众号写了一篇文章,标题就叫‘不要误认为孩子的世界就是纯洁的’。不过你也知道,新闻这东西就是一阵风效应,这案子过了没多久就出了更轰动社会的事件,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就说去年吧,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因为嫉妒同窗长得比她漂亮就把那个女孩杀了分尸,这事才叫人触目惊心呐,相比之下,阮时秋打伤卢泓最多也就是两个十六岁的小情侣打架,下手没分寸,还能引起多久的关注,人啊都是健忘的。”
接下来那一路,秦松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直念叨着不要低估未成年的犯罪能力,不要以为这些孩子顶着一张张稚嫩的脸,骨子里就一定住着小天使,也许是小恶魔投胎了呢?
直到明烁事务所所在的写字楼近在眼前,顾瑶将车子停到路边停车位,这才将秦松打断“没有无缘无故的天使,同样,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恶魔。你我都是心理咨询师,应该知道,恶魔是可以被制造出来的,它不会凭空存在。”
秦松说“你是想说这些未成年人出了问题,家长、生长环境和教育才是根源。”
顾瑶将车熄火,接道“咱们接触过那么多刑事案和患者,有几个是天生犯罪人?就算是,也需要大量的后天因素堆砌,冷漠、暴力的父母,恶劣的生长环境,长期巨大的压力,自我封闭的性格,扭曲的教育方式,这些都是恶魔制造流水线上的帮凶。”
秦松叹了口气“也是……不过话说回来,像是阮时秋这么聪明的姑娘,一般人还真教不了她,有一次她来诊所找你,你刚好晚回来几分钟,我就找她聊了几句,嘿,这姑娘说话可真够讲究的,难怪十六岁就考上大学,也就你才有办法和她聊到一块儿去,还让她那么依赖你……”
顾瑶已经下了车,正往事务所走,听到这话不由得顿住“你刚说什么,阮时秋智商很高么?”
“是啊,诶,你还记不记得,你离开协会之前,协会曾经代表你和一所大学签了个开课协议,阮时秋当时考上的就是那所大学啊,那学校是要提前面试的,还是你跟她一起去的,就是因为那次面试,你才认识了那学校的老师,后来才聊到了开一门心理学的课啊。”
还有这段渊源?
这么说,阮时秋当时对她的信任度真的算是很高了,连选大学这么重要的事都是她陪着一起去的,而不是阮时秋的父母。
可是今天,阮时秋却和她说了没几分钟的话,就愤而离席,临走前还撂下那样几个字——“你真让我恶心”。
等顾瑶结束了和秦松的通话,坐着电梯上楼,她还在回想着阮时秋和她都聊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