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领头不耐烦,他见多了巴结他的人,“什么大老爷,我只不过是一个小领头。大伙喊县令大人为老爷,你喊我大老爷,难不成我比县令大人的官还大,瞎了你的狗眼!”
钱枫急道:“官爷,您此言差矣,凭您这宽大的脑额和这一脸的福相,将来定是要做大老爷的,您这大富大贵的面相可是千里难寻啊,用不了多久您就会做人上之人的!”
领头坐了下来,哼笑道:“你还会看面相,你哄我呢?”
钱枫拉把椅子在领头的对面,不请自坐,毫不惭愧地说:“看面相可是我的看家本领,我走南闯北可不是靠卖蚕茧度日,完全靠我看面相和算卦养活一家子,否则我的婆娘哪能吃得那么胖?”
钱枫说话时还指了指石榴,大家朝她看去,石榴赶忙双手捂胸,气哼哼地忖道,钱枫,你又嫌我胖!
钱枫还顾自伸手倒了一碗水喝,接着说:“凡是由我看过面相和算卦的,没有一个说我算得不准的。前年,我路遇一位官人,他说他是太|子党,我当时就劝诫他,说太子命格不好,近来必遭大难,叫他赶紧追随二皇子,二皇子命中带福,定能坐拥江山,他不相信,还说我妄论朝廷之事要治我的罪,结果他到了衙门来不及命人来抓我,他自己就被人抓了起来,一个月后二皇子继了皇位,这位官人也被砍了头!”
钱枫暗喜,看来知道的那点历史知识也能用得上。
领头听了浑身一紧,“当真?”
“这种事我哪敢糊弄您,在官场上若是跟错了人,被砍头那是眨眼之间的事!”
领头睨了睨钱枫,看着钱枫那眼神有灵气,觉得他像是个有智慧的人。他半信半疑,说:“你若是给我算对了,我就相信你,你说说我三十三岁之前的事吧。”
钱枫一声暗笑,这可难不倒他,“大人,您是前半生吃尽苦而后半生享大福之人啊,您和老夫人两人相依为命,过得孤苦,兄弟姐妹皆无,父亲又早逝,如今老夫人又卧病在床,无人侍奉,您心里苦啊!”
领头身板僵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稍滞片刻,他抓住钱枫的手,激动地说:“准!算得准!可怜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好不容易才混上个小领头当当,呜…”领头哽咽了起来。
一群小差役们无不动容,既好奇钱枫为何能算得这么准,又得在领头流泪之时跟着一起费力挤出眼泪来应景。
石榴在旁呆呆望着,钱枫真的会算卦?原来她的男人还有这本事啊,平时咋没听钱枫说过呢。
领头抓住钱枫的手不放,哽咽地说:“你再说下去,说下去。”
钱枫暗道,这糊弄人的活当真不好干啊,再说点什么呢?钱枫都快憋得内急了,他苦着脸正着急不知该怎么说下文,没想到这一苦脸,竟然来了灵感。他由苦脸变成要哭的脸,“大人,你前半生命格不好,克妻,以至于三十三岁了还独身一人,漫漫长夜熬得辛苦啊。”
领头刚才已经抹掉了泪,这时泪珠子又滚出来了,“可不是么,我先后娶过两房婆娘了,都病死了,我还道是她们没福,没想到是我命格太硬克妻,这可如何是好啊,将来我还能娶女人么?”
“能啊,当然能!您把手掌打开,我给您仔细算算。”钱枫打算胡诌下去,这个领头简直太好哄了。
领头赶紧伸出右手。
“左手左手,男左女右!”钱枫摆着脸道。
领头恭恭敬敬地收回右手,伸出左手。大伙们全都凑近了看,他们平时只见过看面相的,今日可是头一回见到有人看手相。
钱枫翻过领头的手背,看他的掌纹,“大人您看,您的姻缘线…”说到这里钱枫顿住了,末梢开叉好像不太好,可领头这条线开了好几个叉呢。
领头急道:“我的姻缘线咋样?开这么多叉是吉兆么?”
“大吉!您瞧,开这么多叉,将来定是婚姻美满,儿女成群!恭喜大人!”
钱枫说完,一群差役全都跟着恭喜领头,领头大喜,说:“好,等这件案子办完了我就去城外杨家村提亲!”
钱枫真怕他祸害了人家姑娘,忙说:“你若是不想再克妻,就得对人家好,不但不能打骂,还得听她的话,听婆娘的话将来你的官运才能通达。”
领头忙点头,“大师,我肯定会对她好的,好不容易才娶上一房婆娘,我哪能打骂她,宠她还来不及呢!”
钱枫挺直腰杆,“嗯,能这样想就对了。”
钱枫正在想怎么应付他说寿命线和命格线呢,这时从院外跑进来一个差役,火急火燎地说:“贾爷,县令大人找您呢,快!”
领头赶紧站了起来,吩咐着小差役,“你们好好伺候这位大师和他的夫人,还有他们家的牛,好吃好喝的都端过来!”
领头跟着传话的差役跑出去了,钱枫朝石榴招了招手,让她也坐过来。差役们摆好桌,备上羊肉、鱼和几样小菜,还有人特意跑进屋拿好酒。
差役们自己坐在几条长凳上呼啦呼啦吃着,这张桌子平时是领头吃饭用的,现在是钱枫和石榴坐在上面吃。
钱枫喝了口酒,拿起筷子夹羊肉吃,嗯…美味啊!
石榴吃得香,说:“钱枫,我记得你说你上知…上知…”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和!”钱枫接着话,然后朝石榴眨了眨眼,小声嘀咕,“多吃饭少说话。”
石榴见钱枫那眼色,懂了,不敢再说话了,闷着头吃。
那群差役们听钱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中知人和,当真是大师啊,都是一脸的敬畏相。
钱枫和石榴吃饱了喝足了,领头也回来了。
刚才他还是一脸兴奋地跑出去,这会子却是愁眉苦脸的,他坐下来唉声叹气地吃饭,说:“大师,你会看面相会算卦,能不能算出谁是凶手?之前你好像说过能帮忙找回凶手,县令大人催得急啊。”
钱枫心里一梗,这是…大难题啊,他去哪儿找凶手?可是牛皮已经吹出去了,嘴上也不能说软话,只好先顾着眼前再说,便大言不惭道:“只要大人提供必要的线索,这就是小菜一碟,难不倒我!”
领头又惊又喜,放下了筷子,饭也不吃了,说:“这几日那几位捕快都挨了县令大人的骂,他们出去查案还没回来。其实查案本与我无关,我是管城内秩序的,可县令大人却揪着我不放,说他闺女是死在城内瑶湖边上的,我对那块儿的百姓比较熟悉,县令大人见捕快们查不出案,就给我施压。你说我这个从来没查过案的人怎么抓凶手?我只好抓了一批又一批人,因为瑶湖附近有不少是外地人,所以才将大师给抓了过来,还望大师海涵!”
钱枫摆手道:“无妨无妨,大人将来可是大富大贵之人,不必跟我客气。县令大人将此案交给您,那是寄望于您,只要您抓到真凶,官职必定会有升迁,将来一路亨达,这是老天爷给您扭转命格的最佳时机。”
领头听了两眼愣直,然后突然起身朝钱枫鞠躬作揖,“大师肯定是我的命中贵人,我无以回报,就…就给你磕个头吧。”
领头说着就要跪下来,吓得钱枫连忙把他扶起。钱枫心里直叫苦,这是上了台阶下不来了,怎么办?
石榴乐呵呵地坐在旁边嗑瓜子,她觉得钱枫肯定能帮得上这位官爷的忙,完全不知道钱枫此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正急着想怎么从热锅上爬下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骗吃骗喝
领头在细讲案情,钱枫边听边琢磨着金蝉脱壳之策。
“大师,听了这些你能算出谁是凶手么?”领头眼巴巴地望着钱枫。
“嗯?哦…”钱枫回过神来,他挺直腰板,昂着头,“差不多了。”
“真的?啊呀呀,我贾大胖时来运转遇上您这位大师了,我…我…”领头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忽然又问,“那…那…凶手是谁?”
钱枫将桌沿上的酒盅挪到桌中心,用手指弹了弹酒盅,发出清脆的响声,看似十分悠闲说:“凶手是县令大人的家院之人。”
“啊?”领头一声惊呼,继而面露尴尬之色,“不…不对吧?”
“怎么不对?”钱枫扬着眉毛,“你说出个一二来。”
领头点头哈腰,结结巴巴地说:“县令大人和…和几位捕快都说十有□□是…是外地人干的,而且还是穷凶极恶之人。据说县令大人的闺女名叫玔儿,我这几日才得知的,因为玔儿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不是出了这种事,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更不知她长啥模样。我干这差事都三年了,从来没见过玔儿小姐,就连这守县令大人家院的都没几个人见过。前些日子玔儿小姐过十五岁生辰,得县令大人的准许,带着丫鬟和六位小厮去瑶湖玩,没想到从来不出门的她,这一出门便遭…遭…,肯定是凶手见小姐长得美貌,便起了淫心,然后又怕被官府抓到,就杀…杀了小姐。”
钱枫摆手道:“差矣,这些已足以表明是熟人作案。”
他故意摆弄着五指,掐来掐去算着,然后细细道来,“你刚才说过,玔儿身边的丫鬟长得并不比小姐逊色,凶手为啥只对玔儿起淫心,而丫鬟相安无事?还有,跟随的那六位小厮干嘛去了?”
领头想了想,说:“听那些小厮们说,当时是小姐不让他们跟上前的,他们就在一棵柳树下打牌。等到傍晚,他们觉得时辰不早了便上前去寻,才发现丫鬟在哭,小姐已经遇害了。”
钱枫觉得既有可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干的,也有可能是熟人干的,可是为了脱身他只能坚持说是熟人干的,便问:“县令大人是如何处置丫鬟和六位小厮的?”
“以侍候不周之名都被打入了大牢。”
钱枫点头,再掐指算了算,说:“你现在就带人去县令大人的家院,仔细盘查,再找那位丫鬟和六位小厮一一问话,定有意外的收获!”
领头有些懵,“能有啥收获?”
“你去了就知道了,你要想查清此案,就要听我的话,否则…”
领头见钱枫胸有成竹的样子,忙道:“好!我这就带人去!”
他带着一干人就要走出院门,钱枫追上来嘱咐道:“你千万别跟县令大人说是我说的,这样得了功劳就全是你自己的了。”
“好,好!”领头笑眯眯地走了。
钱枫看着整个院子里空无一人,连做饭的老师傅都出去买菜了,正准备喊石榴赶紧一起逃,却意外发现门外还有人。领头怕钱枫偷偷走了,他这案子就没法查了,所以派四个人在外面守着。
钱枫气急,这位贾大胖还防一手,他奶奶的!
石榴跑过来悻悻地说:“钱枫,你干嘛不让他告诉县令大人是你说的呢,若是你帮忙抓到了凶手,县令大人肯定会论功行赏,指不定还会赏银子呢!”
“你个小财迷!”钱枫把她拉进一间小屋,小声说,“我是想趁此支开他们,咱们正好逃走,你竟然还想着赏银,你的心可真宽。”
石榴鼓着腮帮子,“你能帮他们的忙,为啥不要赏银?”
钱枫倒茶自己喝,叹道:“唉,我是糊弄他们的。”
“啥?”石榴一惊,“你…你不是会算卦么?”
“你的男人还没那么厉害,那是糊弄他们的。”钱枫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端着茶,又在想着计策。
石榴傻看着钱枫,手里的瓜子也不敢吃了,说:“你意思是说,刚才咱们是在骗吃骗喝,还把人家给骗出去了?”
“是啊,可惜人家还派人守在外面,咱们逃不了了。”钱枫见石榴害怕,忙安慰她,“没事没事,骗吃骗喝咋了?咱们又没害他们,说不定他们跑一趟真能查出点线索,你不是还吃了从来没吃过的牛肉么?”
“那个大盆里的是…是牛肉?”石榴咂巴着嘴,“真的好好吃哦!”
“好吃是吧?那咱们就留在这儿,晚上再吃一顿,既然骗都骗了,咱们也不怕再骗几次。”钱枫放下茶杯,斜着身子靠在大靠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石榴呵呵直笑,又抓起桌上的瓜子嗑了起来,说:“咱家牛也跟着混上了好吃的,我瞧见他们给喂了好多草料,这会子咱家牛在外面的树底下睡得香着呢。”
忽然,石榴又大声咋呼道:“你耍赖,你明明会算卦,知道他老母得了重病,还知道他克妻且没有爹没有兄弟姐妹。”
“嘘…,你小声点,院子外守着人呢。”钱枫起身去把屋门关上,再坐过来,“昨日贾大胖说若是没人送饭给他老娘,他老娘就会饿死么?他老娘若是没得重病,肯定会自己做饭,不至于会饿死,要是他有爹或兄弟或婆娘,更不至于撂下老母亲,哪怕有个姐妹啥的,知道自己老娘重病在床,也会过来侍候几日的。我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全给糊弄对了。”
石榴呆了,手里的瓜子抖了一地,颤着嗓子问:“那咱们能糊弄出去么?咱们赶紧想办法逃吧,若是被县令大人知道咱们在这骗吃骗喝,那就真要被关进大牢了!”
钱枫忽然一下坐直了,拍案道:“有了!”
“有了啥?”
“妙计啊!”钱枫把石榴拉在身边,凑着她耳朵小声说,“等他们回来,我就说算出了凶手就躲在咱们来时路过的那座白头山里,还说县令大人一定会给每位进山搜凶手的人封赏,这样所有的人都会抢着去了。”
“能行么?”石榴听着觉得不靠谱。
“当然能行,那么一大座山,不多派些人去,怎能抓得到凶手?”钱枫说完就将几把大椅拼起来,再从自家板车上拿出带来的衣裳,然后躺上去睡觉,还递给石榴几件,“石榴,你也拼几把睡一睡,晚上咱们得跑路,赶紧养足精神。”
“哦。”石榴也学他睡了起来,她心宽,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这一路走得实在辛苦,钱枫丝毫不受呼噜声干扰,也睡着了。
领头带人回来时,已是傍晚。
“大师!大师!您算得真准啊!”领头跑着推门进来。
钱枫迷糊地睁开眼,坐了起来,“咋了?”
领头兴奋得手舞足蹈,拍了掌又拍大腿的,“有一位家丁三日前说他母亲过生辰,要了三日的假回家,而我仔细盘问,其他几位小厮回忆说大前年春季他母亲来看过他一次,好像无意中说起她刚过生辰,可现在是秋季,这日子没对上啊!还有,三日假已过,他还没回府!我们在他的屋里还搜到了小姐平日里穿的肚兜,他连这个都偷,真是下作!”
钱枫心里又惊又喜,表面上还故作镇定,笑了笑说:“我早就意料到会是如此,这位家丁肯定是平日里见过玔儿,喜欢她而不得,这次他便一路尾随玔儿去了瑶湖,而玔儿和丫鬟见他是熟人也没防备,更没有喊叫,所以那六位小厮一心打牌啥也不知道。家丁找借口把玔儿叫到隐秘处说有事要禀告,将玔儿强J后又害怕了,因为玔儿认识他,他只能杀人灭口。若是外地人,强J之后跑了就没事了,姑娘家失了身谁敢到处张场?再若是穷凶极恶天不怕地不怕之人,他干脆把玔儿掳回去当妻妾得了,何必杀弱不禁风的美貌姑娘,估计还要把丫鬟一起掳了去呢。”
领头喜形于色,“县令大人也是这么说的,还大大褒奖了我呢,这会子已经派人到这位家丁的老家丘子村抓人去了!”
钱枫却摇头,“县令大人糊涂啊!人家都跑三日了,怎么可能还在老家?”
“这个…,对啊,人家肯定早跑了啊!”领头景仰地瞧着钱枫,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他朝钱枫拜了拜,“依大师所言,他会逃到哪?”
钱枫再掐指算了算,说:“深山里。他肯定害怕去外地的各条大道小路都被官府安排了人搜查,所以不敢乱跑,而是带着干粮打算在深山里先躲一段时日,待到各条道路已无人查守,他再跑到外地去谋生。”
领头一个劲地点头,“大师说得是,他家离白头山近,会不会躲在那里面?”
钱枫笑道:“聪明!你官路通达的机会到了,你带自己所有的差役都去吧,不要告诉县令大人,否则功劳就被别人抢去了,而且此山又大又深,人多才好搜查嘛。”
钱枫一说完,领头就带领着所有的差役跑去抓人了。
做饭的老师傅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但大家都办差去了,一大桌子的饭没人吃。他来招呼钱枫和石榴,“您们二位趁热吃吧,我先回家了。”
“好,大爷回去吧。”
老师傅一走,石榴赶紧拿起桌上的一个大鸡腿,然后拖着板车往外去牵牛,钱枫拉住她,“你急啥,吃完晚饭再走。”
“啊?要是他们回来了,咱们就跑不掉了!”
钱枫悠闲地坐下来,还为自己斟上酒,“快,过来吃啊,他们明日早上都未必回得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无人能比
夜幕降临,钱枫已经吃饱了,石榴还在啃鸡腿。
钱枫见旁边的书桌上有笔墨,纸上还写了好几个“恩”字,写得笨拙幼稚,看来这是贾大胖平日里闲时练的字。
钱枫觉得自己就这么跑掉的话,难免会让人怀疑,若是他们一直没有搜到人,或许会悟过来是受了骗,将来得了空闲四处搜查他和石榴,还要把他们小两口抓起来可就不妙了。
既然贾大胖拜自己为大师,那就得留下点什么,让他永远觉得自己是大师才行。
钱枫坐了下来,拿笔醮墨。古代不是流行测字么,他就给贾大胖来一手。他盯看着这个“恩”字琢磨了一阵,便提笔写了起来。
“恩字乃由一、人、口、心合成,不久您就会娶得贤妻,得一心上人。”钱枫写到这儿在想,贾大胖说过此案一结就去提亲,娶妻之事应该不久远了,他这不算是瞎说吧,嘿嘿。
接着他又写,“再者,恩字口中有大,只要您用心行事,将来必成大事,且成为名副其实之大人。口象形为国,若干年后,您必然为国之栋梁,是圣上心中那个唯一信任之人。‘心’乃最为重,切不可做违心之事,更不可泯灭良心,否则物极必反,切记切记!”
这时石榴跑了过来,吃惊地看着钱枫,“你不是不会写字么,怎么…怎么写了这么多?”
“那个…前些日子我跟祥大爷学的。”钱枫赶紧放下笔,“石榴,咱们快走,再不走还待何时?”
钱枫将板车推出院子,石榴去牵牛,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渭河县城的夜幕中。
出了县城,他们俩又来到了早上碰到官差的地方,钱枫精气神皆十足,迈着大步朝前走,嗓音洪亮地说:“石榴,咱们下午睡了一觉,刚才又吃了个大饱,今夜里就不歇息了,一口气走到益城好不好?估摸着天亮就能到。”
石榴耷拉着个脑袋,愁眉苦脸的,默默地点了个头。
石榴也有心事?这真是奇了!钱枫走过来,嘻笑着用肩膀撞了一下石榴的肩,“咋了?羊肉和鸡腿还没吃够?”
石榴瞥了他一眼,撅着嘴,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咦?我没欺负你呀?”钱枫伸长胳膊搂着石榴的肩膀,“石榴,我的好石榴,有什么心事快快告诉我嘛。”
石榴站在那儿不动,突然敞开喉咙哇哇大哭了起来。
钱枫吓得不轻,“咋…咋了?你是不是不舍得走,还想在那儿骗吃骗喝?那好那好,咱们这就调头回去。”
石榴忽然一下扑过来,紧紧搂着钱枫的脖子,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你不要卖我,不要卖我好不好?我会很乖的,什么都听你的,我还能帮你抓蛇…”
钱枫懵了,“谁说我要卖你了?之前我是跟你说笑的,你咋还记在心里?真是傻婆娘。”
石榴仍然紧搂着钱枫哇哇哭,看似十分伤心,“你这个时候不卖我,迟早会卖掉我的。连官差都被你唬得团团转,他们还称你为大师,你说你是糊弄他们的,可我好害怕你只是在糊弄我一个人,或许你是真的会看相会算卦还会查案,对不对?虽然我不识字,可我也看得出刚才你写的字比祥大爷写的还要好看,平时我压根没见你跟他学过字,哪怕学了也不可能写得比他还要好。”
钱枫有些呆,不知石榴到底是傻,还是不傻。他只好呵呵笑着解释,“我真的是跟祥大爷学的,有时候你去地里了,我就抽空学了那么一会儿。你男人是多聪明的人呀,当然是一学就会,而且无人赶超喽!”
石榴在乎的不是这个,她越哭越伤心,“在嫁给你之前,都没有男人愿意要我,嫌我长得不好看,还蠢笨。你这么聪明有本事的人,肯定会有美貌的姑娘喜欢,或许还有会懂琴棋书画的小姐喜欢。我哪能跟她们比,你迟早会嫌弃我,会把我卖掉的,哇…”她又敞开嗓门大哭了起来。
钱枫还是头一回见石榴哭得这么伤心,像她这样大大咧咧不走心的人,竟然能想这么多事,真是难为了她。
她是真的害怕钱枫会卖掉她,钱枫被她这么一哭,心里悸动了一阵,差点也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