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恬也微微咧嘴,差点笑出声但还是极力忍住了,她觉得这个婆婆还挺有意思,喜欢被人夸,喜欢听好话,没啥坏心思,一心一意为这个家好,绝没有嫉妒儿媳妇便想点子折磨儿媳。要知道很多婆婆见儿子对媳妇好,她便有事没事找儿媳的茬,不虐待一下儿媳心里不痛快。
但姜氏完全没有心生这些歪心思,金恬感觉自己挺荣幸的,算是遇到一个喜怒哀乐都正常的婆婆。
收好碗筷,金恬提议去地里施肥,因为施肥后若是下些雨,有助于麦苗的生长。姜氏双掌一拍,“哟,甜娘这一提我还真想起来了,昨日咱们不就是打算今日要去地里施肥么。”
她说着就和韦老二以及儿子韦季秋去门前不远的地方烧火粪,韦仲勤则挑了一小担由姜氏平时捡的猪粪要去地里。金恬扛着锄头跟韦仲勤一起下地,韦仲勤抬头看看天,“甜娘,要不你别去了,这天指不定就要下雨呢,别淋着你。”
“不会的,估摸着一时半会的下不下来,应该等到下午或傍晚才会下。再说了,你们不怕淋,我又怕什么。”
金恬跟着韦仲勤来到地里,一边锄着草一边饶有兴趣地问:“仲勤,那座小山头离家到底有多远啊,路难不难走,山头上的树到底有多粗?”
仲勤边施粪边道:“挺远的,比那座鸽子山远多了,不过站在鸽子山的山头能瞧见咱家的山头,去一趟得半个多时辰,来回一趟就得一个多时辰了,平时很少人去那儿。甜娘,你可不知那山上的树长得有多好,烧出来的炭也好,每年都属咱村里的炭最好卖。”
金恬神秘地笑了笑,“树好可以发挥更大的用途,可不能只用来烧炭。”
“那还能用来干啥,做家什么?”
金恬晃了晃脑袋,“现在不告诉你,等这一场下来后晾几日,山路也好走了,到时候你领我去瞧一眼,我再告诉你。”
韦仲勤憨笑起来,“嘿,你还卖起了关子。”


白手起家

两日后,韦仲勤带着金恬来到了那座小山头。虽然只是一座小山,而且他家只占一个小山头,山腰和山底可都是别人家的,但山头上的这些松木和杉木,足以让金恬欢喜。
韦仲勤见金恬欢喜,边拿刀砍树边说:“农家人虽穷苦,靠水吃水、靠山吃山,可咱们青泽县是有山有水,挨不着饿也挨不着冻,一到冬日家家户户烧的可都是好炭,暖暖和和的,真舒服。”
“有山有水不还是有很多人家缺衣少食,算计不通一世穷啊。”金恬手里摘着松果玩,见韦仲勤在砍一棵大粗树,便把他拉到一棵中等粗的树边上,“你砍这棵吧,大的留着。”
韦仲勤不明所以,怔了怔,之后忽然顿悟道:“还是甜娘聪慧,太粗的树不好烧透,烧出来的炭容易起烟熏人眼睛,瞧我刚才乐的,竟然忘了这事。”
金恬坐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神秘地笑了起来,还得意地晃着手里的纸说:“那只是其一,这才是其二,你上回不是说我卖关子么,这会子我就让人瞧个明白,你快过来呀。”
韦仲勤收起刀,走过来蹲下。其实他心里在偷笑,以为金恬肯定是拿笔瞎画个什么动物逗他玩。当他坐在了金恬的身旁,瞧着那纸上画的怪图,不禁呆住了,再揉了揉眼睛,仔细瞧着,仍没看懂。
“甜娘,你画的这个是什么呀,不像轿子,也不像椅子,我可从来没见过。”韦仲勤好奇心十足,将金恬的那张纸拿到自己手里仔细瞧仔细琢磨,可瞧了半天眉头仍蹙成一团。
金恬见他那般认真样子,嘿嘿笑道:“其实…我也没亲眼见过,但是在…在梦里见过,只要有人拉着它,它能跑得很快,可以载人也可以载物,造价比轿子不知便宜多少,而且不需那么多人抬着,是不是很方便?”
韦仲勤好奇地瞧着金恬,“你在梦里见有人拉着它跑?它不重么,能载多重的东西?”
金恬点着头,“它不重,能载如同人一般重的东西吧。你不觉得它和板车有些相似么,都有轮子有把手,只不过这个只有两个轮子且轻便小巧许多罢了。”
韦仲勤再仔细瞅瞅,“你还别说,真有些像哩。”突然,他想到什么,“你不会…想把梦中的这个做出来吧?”
金恬嘻嘻一笑,然后两眼直愣地看着韦仲勤,迫切地问道:“你能做得出来么?”
韦仲勤一愣,寻思了半晌,之后还挺自信地说:“应该能做出来!轮子和板车一样,但要把木头刨薄一些,一对把手也要做细一些,上面像你画中一样撑一层油纸可以遮风挡雨,若做好了以后走远路我拉着你可好?”
金恬一兴奋便手舞足蹈起来,还使命拍着韦仲勤的肩膀,“你真做得出来呀,那敢情好啊!不仅走远路你可以拉着我,还可以以此做大买卖哩!我在梦里梦见有人叫这种东西为‘黄包车’,镇上和县里以及大城里的有钱人都懒得走路想坐这些车,便有许多车夫买黄包车做买卖,拉一程收几文钱,那些没饭吃的人不就有营生了么,咱们可以做许多许多的‘黄包车’去卖!”
韦仲勤听傻了,“真能做成买卖呀?”
“当然,你以为我逗你玩?坐轿子多贵,至少得四人抬着,多费钱呀,平时只有婚嫁用得上,而坐这种‘黄包车’只需费一人之力,且跑得快,自然便宜,人人都能坐得起! ”金恬绘声绘色地说村里田地少的人家都可以拉着黄包车去城里谋生呢,还说她之所以能做这种梦肯定是菩萨托梦,给她指点发家致富之道。
她这话说得韦仲勤心动了,他又看了看这图,感慨道:“我听我爹说,有好些人能富贵都是有菩萨夜里托梦指明道路的,譬如殷家、大地主田家、煤窑东家,都是如此。”
金恬听了好奇,便追问他们到底得了菩萨哪些指点才有今日的财富。韦仲勤本以为金恬早听过这些,现在见她并不知,便觉得自己总算在某些方面比金恬知道得多了,便饶有兴趣地讲了起来。
其实,殷家到如今才富了三代,殷尚就是第三代。殷尚的爷爷殷真年轻时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泥腿子,家里如同大多数贫困人家一样,一年到头为那点口粮和几件衣物而辛苦劳作。
一个夏日,他从地里干活回来,累得午饭都吃不下,胃里还有些恶心,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若在平时,他一到家都会饿得狼吞虎咽。他并不知自己是中了暑气,还以为得了什么大病,不久就会死。他绝望地躺在草席上睡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梦见了慈眉善目的菩萨。菩萨说,此年会遇大旱,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家吃不饱出去讨饭,若是沦为乞丐还不如去其他不闹灾旱的地方谋生,殷真会做木匠活,有此手艺去城里不至于挨饿的。
殷真醒来发现自己身子好了许多,并没有啥病症,便听从梦中菩萨指点不干农活了,去了三百里地之外的璃城做木匠,没想到命遇贵人,给一位商贾做了几件精致的家什后,那位商贾见殷真做事细心肯吃苦,便让他跟着一起走南闯北做茶叶、药材以及丝绸的买卖。
两年后,那位商贾与官道上的人有些牵扯,还被连累坐了几年牢,殷真只能凭着这两年积的人脉自己做买卖。虽然不及人家做得大,但对于青泽县来说,他已算得上是有钱人了。后来殷真还不忘恩人,为那位商贾养儿育女,直到人家出了牢狱回到家,他才将其儿女送过去。
到了殷尚他爹这一代,虽然没再像殷真那样走南闯北,却将本地的茶叶、药材、丝绸等生意做得异常红火,害得别的几家都开不下去了。与其同时,殷家还做布匹、茶楼、银庄等生意,另外还置田买地雇长工短工总共上百号人,成为了整个青泽县数一数二的富贵之家。
只不过杨柳镇是殷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殷尚他爹、他哥以及他的叔伯几家全都在镇上没搬走,殷尚因有了官差才去县里置办家业。殷尚这里外五进的大院子是青泽县最好的一座私院,连县令府都没他家阔气。
金恬听后感慨颇多,都是有故事的人啊,人们常说富不过三代,也不知殷尚最后会混成啥样,会不会成为殷家的败家子呢?
之后韦仲勤又津津有味讲了大地主田家和煤窑东家的发家史,大地主田家是其□□爷当年梦见地里麦子全被虫子吃了,而种的豆子却长得奇好,他便觉得这是个征兆,将家里的好地全都种上了豆子,两小块贫瘠之地种麦子。令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那年豆子价格奇高,他靠种豆子发了小财,第二年便有钱买了两亩地。就这么一代代积累,到了第五代则买的田与地越来越多,成了杨柳镇最大的地主。
至于煤窑东家,他能发家还有韦仲勤他爹韦老二的功劳呢,最初煤窑东家只是梦见自家后面一块地的底下有煤,便好奇地挖了下去,挖上来的东西果然能烧着。但那时他干的一直是他自家后面的小煤窑,直到长工韦老二为其发掘了一处大煤窑,煤窑东家才富得流油的。
说到这儿,韦仲勤颇知足地说:“煤窑东家挺讲义气,给了我爹一大笔钱,我爹当年就置了几十亩良田,后来因病卖了不少,如今仍有十几亩,所以我家在韦家村算是最殷实的,只不过与那些富户比起来还是差不少,比殷家相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说到这儿,韦仲勤突然鼓起劲头说:“甜娘,你放心,我会努力干活,一定会把那些卖的田地再买回来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当地主太太了!”
韦仲勤说着就一阵憨笑,金恬听得心里挺感动,因为韦仲勤在为她的幸福着想,会为她而努力。一个怀着赤诚之心的男人对她如此用心,她并非草石怎能不为所动。
她甜甜地笑道:“好,我与你一起努力,指不定哪日咱们真的发家了,或许还超过殷家呢。到时候若有人问咱们是如何发家致富的,你也可以当故事讲,说我有菩萨托梦哦,菩萨真的个好人啊。”
韦仲勤哈哈大笑起来,“菩萨可不是人,他是神仙!”
“哦,对对对,他是神仙,瞧我这脑子。仲勤,咱们现在就砍一棵大树抬回去,试着做做我梦见的这种‘黄包车’如何?”
“嗯,现在就干,你歇着,由我来!”韦仲勤干劲十足,将刀扔在了地上,把别在裤腰上的斧子拿了下来,对着大树便一阵猛砍。
金恬见他拉干了干活的架式,她还真的帮不上忙,便拾起刀去砍刚才说的那棵中不溜的树。两人可是奔着发家致富的,干活都鼓着劲。
眼见着两棵树都被他们砍倒了,中不溜的那棵可以放在这里晾晒,到时候烧炭即可,可那棵大树真的很沉,两人抬一小段路还行,想抬一两个时辰回家那会累死人的。
金恬擦着汗坐下来发呆,郁闷地说:“难不成只能在山上将‘黄包车’做好再拉下山?不行啊,每日带工具来这里干活不方便,费好几日说不定都做不好一件,扔在山上会有人偷的。”


夫唱妇随

金恬坐在那儿苦苦思索,寻思着也只能下午带锯子来把大树锯成一段段的,然后再分多次抬回家。反正制“黄包车”不需很长的木头,只要板够厚实就行。
唯一让她担忧的是,若真要批量制作,光锯树就够费尽的,还得一段段往家抬,韦仲勤再强壮怕是也要压挫了,她有些于心不忍。
她起身想去问问韦仲勤的意思,却见他已经砍倒了很多小树,还跑旁边去割了好些枯黄的草。金恬跑了过去,“仲勤,你这是干啥,家里不缺柴火的。”
韦仲勤兴致勃勃地说:“我可不是在砍柴火,你瞧好了,一个时辰之内我就能搭个小矮棚出来!”
金恬半张着嘴,“你…你要住在哪里?”
韦仲勤笑呵呵地点头道:“以前每到冬季烧炭,我家都会在这里搭个矮棚。烧炭可不是一时半会子的事,得守在这里看着火候,火劲过大或烧得过透会将木头烧尽了成灰,火候不到便是熏人眼的炭,自家烧着不得劲,卖也卖不掉。倘若烧得少只需五六日,要是想多烧些卖,可得呆上个把月。现在不仅要烧炭,还得琢磨着做‘黄包车’,就更得住在这里了。”
金恬瞧了瞧那棵砍下的大树,确实没法弄回来,刚才寻思锯成段真的费时又费力,还真不如韦仲勤说的这般,干脆住下得了。“可是…马上入冬,一日冷过一日,住在这里苦得慌。”
韦仲勤听了这话却很高兴,憨憨地瞧着金恬,“你心疼我了不是?”
金恬顿时脸红,“哪有?但凡是谁住这里都会冷啊。”
韦仲勤知道金恬是羞于承认,他心里乐着呢,摇头道:“没事,年年如此,我都习惯了,又不是不带铺盖,回家我把那张破木门上的铺盖卷到这里就行了。以前我和大哥轮流住这,三弟管送饭,要是我住在这里,你能偶尔给我送回饭么?”
韦仲勤眼巴巴地瞧着金恬,金恬哪能不答应,“好,只要得空我就给你送饭。”
韦仲勤听后心里踏实了,他想到自己要住到山上,就不能跟着金恬一起去迎亲了,不能和她一起干活,不能时时瞧着她,他心里有些发慌。现在金恬答应来给他送饭,那他就能瞧见金恬,两人还有独处的机会,他心里自然踏实不少。
搭好了结实的小矮棚,他们回到家已经早过了午时,家里人午饭都吃过了,但给他们俩留了饭。他们俩坐下来吃饭,小妹坐在旁边,一边做着女红一边兴奋地说道:“你们俩可是不知道,今儿个上午三哥接了两桩买卖呢,这天一冷各家就闲了下来,喜事也越来越多了。没想到中午又有一妇人寻到咱家来,说是要抬她那摔坏了腿的婆婆去县里看病,嘻嘻。”
韦仲勤听这些事,吃饭更带劲了。金恬也喜滋滋的,说:“去县里路远,你们跟人家说要多少钱来着?”
小妹一只手伸出两指头,另一只手伸出五指头,还得意地摇晃着双手说:“两百五十文!”
韦仲勤指了指地上,“瞧你得意的,绣花针掉地上了。”
“哈哈…”金恬乐了起来,“两百五,这价钱要的,还真是个二百五。”
韦小妹拾起针跟着傻笑,其实她并不知二百五是傻意思。韦仲勤笑问:“甜娘,你是笑三弟要少了么?”
金恬不想解释二百五是骂人傻的意思,顺着他们的话茬说:“确实要少了些,平时迎亲至多十里的路程,之后咱们是空轿抬回家也不累。可是送人家去县里看病来回有二十多里路,而且得结结实实抬着人,得费一整日,两百五确实少了些。不过人家是看病,又不是办喜事,花两百五人家肯定还花得肉痛呢。”
韦小妹应道:“也是,累是累些,到时候多叫几人跟着轮换应该能轻松些。嫂子,你两位哥哥上回没去迎亲挣钱,他们该不会生气了吧,这回把他们叫上。”
金恬若有所思地说:“是得把他们叫上了,这一下来了三桩买卖,明日指不定还能接活,这几日都有的忙,你二哥又得去山上烧炭,正缺人手哩。今日来的三家都是定的什么日子,我下午去跟我两位哥哥说一声。”
“明日到常家村抬人去县里,后日和月末最后一日要去崔家村和李家村迎亲。”韦小妹快速地说。
韦仲勤掏出金恬画的那张纸,正要跟韦小妹说金恬做梦一事,金恬却朝他瞪一眼,然后打着手势让他收起那张纸,韦仲勤赶紧往袖子里一塞。
吃过饭后,韦仲勤和金恬一起在院子里的井边洗碗。韦仲勤小声问道:“这事为啥不能告诉小妹呢,这不是好事么?”
“嘘,这叫‘天机不可泄露’,这事只有等成功了才能说出去,还没事成就说出去容易坏事,菩萨说的。”金恬朝他挤挤眼。
“哦,原来如此,那我不说,保密…保密。”韦仲勤骨碌碌转着眼睛,一副偷乐的样子。
洗好了碗,收拾好了厨房,金恬去了金家村跟两位哥哥说这几日要抬轿的事,韦仲勤则收拾着锯、刀、铁凿、锤子、木尺之类的东西,且卷好了铺盖,还跑到自家板车同前细瞧着,一直边瞧边琢磨到天色昏暗,这会子金恬也回了家。
金恬和韦小妹姑嫂两人在灶上做着饭,韦小妹好奇地问道:“二哥他这是咋了,你走没多久他就盯着那板车瞧,直到你回来,他不会是魔怔了吧?”
金恬自然知道韦仲勤在琢磨啥,哄着小妹道:“你二哥估摸着是想再做一辆板车哩,咱家那辆轴都坏了。”
韦小妹以为真是如此,哦了一声,并没在意。
晚上一大家子围桌吃饭,韦仲勤说明日一早就要住到山上去了。韦季秋摇头笑道:“二哥真是实诚,为了让嫂子家两位哥哥能挣些钱,他自个儿干脆砍树烧炭去。嫂子,你肯定从未见过有人像我二哥这般对娘子好吧?”
金恬抿嘴笑了笑,又点了点头,她承认韦仲勤对她是真的好,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知该怎么夸韦仲勤,更担心他一高兴把那要做“黄包车”的事说了出来。
韦老二本就对他们的买卖不多过问,姜氏本想过问,但如今她把当家之权交给了金恬,所以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倒是附和地笑道:“嗯,让亲家两位哥哥挣些钱也好,这轿子还是从亲家抬回来的呢。”
金恬见公婆不多事,她心里真的很感激,说:“爹、娘,待攒了些钱,家里一定会给你们买些好些的补补身子。”
韦老二忙道:“不必不必,我俩身子好得很,你不必花那个钱,你自己补着就行,下个月就可以找大夫来给你号个脉了。”
金恬一头雾水,公公这是要她号什么脉,她没生病呀。韦仲勤领会他爹的意思,涨红着脸抢过话茬道:“爹,这事我放在心上哩,待腊月底我就找大夫来家。”
他这话颇让韦老二和姜氏高兴,二老轮流往金恬碗里夹菜,害得金恬受宠若惊,不过她也颇头疼,因为她终于明白过来了,人家这是在盼孙子呢!
金恬与韦仲勤偷偷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尴尬。金恬心里有些担忧起来,若说一两个月或三五个月无孕或许还能成,要是半年或一年的都没个动静,这二老怕是要急疯了,到时候还不知要怎么逼她呢。
金恬感觉她与韦仲勤这桩婚事是合是分拖不了太久,她得尽快决定才是,看来接下来不仅要琢磨挣钱的事,更要认真与韦仲勤相处,成不成就看接下来的这些日子两人能不能来个感情升温或突破了。
她确实不讨厌韦仲勤,还可以说对他挺有好感,毕竟人家是个能干实诚又真心待她好的型男。可是总觉得两人缺少恋人之间的那份激-情或火-热,甚至连“恋”的感觉都没有,要说有,那也是韦仲勤单方面有。虽说婚姻最终归于平淡,可这一开始她对韦仲勤都没生出半点火花,她觉得心有不甘,所以不能草率与他结成有实质的夫妻。
这个晚上,韦仲勤辗转反侧睡不着。他坐起来隔着床帘瞧了瞧金恬,“你也还没睡着啊?”
金恬侧过身子朝着他笑了笑,只是黑夜里韦仲勤应该瞧不见的,但他能感觉得到她在笑。
“你是睡不着,还是做梦醒了?”韦仲勤掀起帘子趴在床边问。
“没睡着,你知道的,我不习惯早睡。要不你点亮油灯,教我认字写字如何?”金恬刚才躺在床上想了许多心事,特别是以后怎样才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哪怕想看书写字都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她才说出这番话来。
韦仲勤果然由着她,一字不说便去点上油灯,拿出自己视作珍宝的纸、笔、墨。待金恬披上薄棉衣过来坐下,韦仲勤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还抓耳挠腮的。
金恬打趣道:“咋了,不愿教我,你也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只不过想认些字好做买卖,与有才无才没半点干系,真的!”
韦仲勤尴尬地搓着手掌说:“我怎会有那种心思,女人家家若能识字写字那是多了不得的事啊,只是我…我自己也是个半吊子,怕教不好你。”
金恬借着油灯瞧他那羞赧的样子不禁笑了,他没表情时瞧着像型男,一笑起来便显得憨厚敦实,这羞赧的样子嘛倒觉得挺可爱。金恬暗下一寻思,原来他在自己眼里有这么多优点啊。
金恬为他摆正纸、笔,再研好墨,说:“你先教我认咱家人的名字吧,然后我再仿着你的字写。”
韦仲勤当即坐好,身子板直板直,拿笔的姿势也极其端正。他全神贯注地下笔,写下两个字——金甜
金恬见是这两个字,便寻思着得让他把“甜”改成“恬”二字才成,这才是真正的她自己。但她嘴上仍装糊涂,“第一个字是不是‘金’字,金家村的大石头上有这个字呢。”
韦仲勤忽然像学堂里的先生那般腔正字圆地说:“对,金子的金,金石的金,也是你名字中金甜的金。第一个字是金,第二个字是甜,瞧,你名字真好听,金字本就富贵,还添上一个‘甜’字,好意头啊。”
金恬故意学着书生那般腔调说:“先生,你能帮我改个名么?”
韦仲勤还挺配合她,咳了咳,学着他以前干活的那家私塾老先生的声音,且抚着胡子说:“你不好好读书,净寻思歪邪,名字由爹娘所取,岂是能随便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