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若疏瞧见了赵云绮,心里好一阵欢喜,也不顾他们哥俩是否同意他进来,就自个儿踏步进来了。
“赵姑娘近期可好?”郑若疏语气温柔,情态有些紧张,却又抑制不住欢喜。
“挺好。”赵云绮避过他那对有些过于热烈的眼神,问道:“不知郑公子是如何找着此处的,又有何事须求于我?”
方才外面那一番对话,她都听了进去。
不问不打紧,这一问,郑若疏脸上顿时覆了一层寒霜,刚才见到赵云绮的那份欢喜也消失了。
他苦着脸,看着赵云绮,神情失落地叹着:“不知下次见赵姑娘该是何时了。”
赵云绮被他没来由的一句感叹弄得有些脸红,假装没领会其中之意,便说:“外头寒冷,先进屋里喝杯热茶吧。”
郑若疏感激地跟了她进去,来到中堂屋。顾应铭将赵云绮屋里的火炉挪到了中堂屋,还给郑若疏递上了茶,他这可是看在他的云绮姐姐的面子上才如此做的。云绮姐姐既然把这个人当客人看待,他就得有对待客人的礼貌。
张子济也陪坐在一旁。
赵云绮见郑若疏喝了口热茶,脸色稍平静了些,便问:“敢问郑公子有何忧愁苦闷之事?”
郑若疏微蹙着眉心,慢条斯理道来:“自小到大,家父并未严苛于我,我就此懒散惯了,从不管顾家里的事。只是近来,家父忧愁,遣我去办一件关乎我们郑家兴衰的大事,我哪里能办得来,却也拗不过家父的性子。你瞧,”他向外指着那一排小厮,“这些就是家父派来监视我的,此次怕是逃不了的。”
赵云绮听着很能感受他的烦忧,被家父逼着去做自己不情不愿的事,心里肯定憋屈的慌。却也不能说人家的父亲多么不通情理,遂说:“父命难违,为家里分解忧愁也是应当的。”
“赵姑娘说得在理,我自知不能推却此大任。”其实他心里已思定,伤天害理的事他定然不会做,但他此去得防着姐姐被人陷害,保护姐姐与外甥皇子的使命他是不能推却的。又接着说:“今日我们打听了一上午,才寻到姑娘家,不成想打扰了,还请赵姑娘莫怪!”
赵云绮微微一笑,“郑公子何出此言,太客气了。不知郑公子刚才所说的有事求于我,到底所谓何事?”
“我这一走铺子就无人打理,家父将老店家也给遣走了,老店家惧我爹,怕被责怪,再也不肯来。上次见你在铺子里对我的石头观看了许久,我知道你是喜欢它们的,所以,我就想把铺子赠与你,也好过于那些石头放在角落里白白地沾灰,无人欣赏。”
赵云绮闻言,很是惊诧,说:“赠与我?郑公子真是说笑了,我哪能无缘无故接受如此厚礼,何况我们只有几面之缘而已,哪里授受得起?”
郑若疏听她如此说,心里有些不痛快,说:“姑娘这么说就生份了,你若不承情,我爹爹就将那些石头给扔河里去了,你不觉得可惜么?”
那般好看的石头,他的家父竟要扔进河里?这不是暴殄天物么?赵云绮也实属于心不忍,并未答话。
“那些石头可是我这么多年来苦寻来的,个个是我的宝贝,我之所以开铺子售卖,只想寻个志同道合的人而已,指望着除了我也还有其他人能一睹它们的风采。我不只一次设想,若有那么一个人同我一般喜欢它们、欣赏它们,我们在一起喝茶、斗酒、赏石,岂不快哉?”
赵云绮听着听着,似乎一幅安详静谥的喝茶赏石图就在她的眼前,此情此景,甚是美好。
见赵云绮没再说推辞之语,郑若疏稍展眉头,将一串钥匙掏了出来,放在了桌上,说:“姑娘且先收下,若是久了,对它们厌了烦了,大不了扔进河里算了,反正至今我还没遇到欣赏它们的人。”
赵云绮见他如此真性情表露,不禁莞尔一笑,“如此巧夺天工之物,我怎的会弃它们于河里,定将会好好待它们的。若是卖掉了,我将会问买者姓名及住处,待我们再见时,就相告与你,说不定有一天你们能成为挚友呢。若是无人买,我就替你细心保管着。”
闻此,郑若疏起身朝赵云绮拱手拜了拜,略为激动地说:“姑娘如此肯帮我,知我心意,我好生感激,真不知该如何言谢。”
赵云绮被他如此郑重其事地行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是我承了厚礼,怎的还需你如此拜我?”
郑若疏听了舒眉一笑,十分爽朗,眼眸子也明亮了起来,如同一缕温暖的阳光照进了赵云绮的心里。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姑娘家怎可盯着一个男子的笑脸瞧,立马垂下了眼帘,脸微红。
事情已交待完毕,郑若疏自知无理由再在此逗留了,却又不舍得离开。他甚是感激也含有留恋地多瞧了她几眼。想到此次去皇宫,以后要见她就难了。御前侍卫一个月才两日假,即便有那两日假也是需要回家向父亲禀报情况的。
哪怕紧赶慢赶,往返一趟天津也需两日。几个月也不知是否能得一个机会来此一趟。
正闷闷地寻思着这些,一位小厮跑了进来,说:“二公子,再不回,恐怕是要迟了,老爷在家急等着呢!”
这般,郑若疏才恋恋不舍地退出中堂屋。
他们三人一行将郑若疏送到院门外。
郑若疏转身面对着他们,颇为伤感地道别:“赵姑娘,这位兄台、小弟,我此去不知多久再能回来,那铺子就劳烦你们费心了。”
张子济彬彬有礼地道:“刚才我与小弟误会了郑公子,礼数不周,还忘海涵。”
“兄台客气了,无碍,无碍。”郑若疏回道。
这般,郑若疏与那一群人才浩浩荡荡地去了。只不过,郑若疏实在按捺不住回了两次头。他将赵云绮那般婀娜身姿印在了脑海里。
他们三人回院继续各忙各的,只是各自的脸上都起了微乎的变化。
张子济略有愁绪,刚才郑若疏恋恋不舍地回头,赵云绮看郑若疏的眼神,他都看在了眼里,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心里却是那么地不自在起来。
顾应铭接着扫雪,寻思着以后还要替郑公子打理铺子,云绮姐姐是姑娘家,不宜抛头露面,去瞧一眼去欣赏一番还行,若是在那里与来往客人打交道,可是不行,招来心存不轨之人那就麻烦了。
赵云绮正在将买来的一些糖块、熟花生、干果等往坛子里摆放。心里在揣测着,郑若疏究竟要为他家办什么大事,去攀附富贵?或是去暗里勾结朝堂高官?反正都是他极不愿意做的事。他那般苦恼忧愁,去做这番事,心里定是煎熬痛楚。
想起郑公子的铺子,她忽然很想现在就去看一看。
眼看着小弟也已将雪扫在了一起,打成了堆,说:“小弟,走,我们去郑公子的奇石雅铺去看一看。”
顾应铭闻言,有些兴奋地道:“好,我也想去瞧一瞧那些被郑公子当成宝贝的石头究竟是什么样呢!”
张子济虽是在屋子里看书,心思却全不书上,听到外面的讲话,他走了出来,也要跟着一起去。
来到奇石雅铺前,赵云绮掏出郑公子留下的那串钥匙,拿出其中一个最大的钥匙打开了门。
顾应铭一进门就被这些石头弄得眼花瞭乱,嘴里不禁感叹:“真好看,难怪郑公子把它们当成宝贝。”他拿起一个酷似人形的石头,细盯着,说:“子济兄,你瞧,多像一个小孩呀!”
“你仔细着拿,可别摔了!”张子济紧张地嘱咐道。
其实张子济在一旁也是看愣了眼,心里暗道,郑公子看样子是不喜爱读书的人,没想到却能寻来如此稀罕之物,看来他绝非一般的纨绔子弟,而是有独到眼光与独特才气的人。
赵云绮上次进来过一回,并没有如他们俩那般惊讶。她将这些石头再仔细瞧一遍之后,来到台后,见桌子上放着两本小册子。
随意打开一本,一瞧,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潇洒俊逸却又劲遒有力的字。上面记着是一些奇石的种类:壁石、英石、雨花石、菊花石、黄龙玉石等等。
每类下面又写着许多分类。
原来郑若疏对奇石竟有这般详细研究,那厚厚的一本册子,上面全是记着各种石头的特征与成分。
再打开另一本册子,上面记录着他一共有的三十五块奇石,还给每块取了极好听的名字。
其中一个名字令赵云绮呆住了,“东坡肉”!
再仔细看着,上面写到这是从一位北疆蒙族人手里买来的,花了一千两银子,是铺子里这些奇石中最珍贵的。
她不禁想起重生前在皇宫里的事来。那年是她进宫的第二年,皇上对她还是十分宠爱的。
一天,皇上手拿着一块东坡肉来她宫里了。她见了,十分奇怪,便问:“皇上怎的把一块东坡肉拿在手里,多腻歪呀!”
皇上听到这,笑弯了腰,“你也来摸摸吧。”
她退却着不愿摸。皇上拉过她的手往上一放,却不是油滑腻歪的感觉,而是冰冰凉凉的,并且还是硬的。紧盯着瞧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块奇石,可不是腻乎乎的肉。
她十分喜欢,拿在手上把玩着,皇上就送给了她。
赵云绮怔在那里寻思,不知她被皇后害死后,皇上是否命人将那块“东坡肉”寻了去。
她突然悟了过来,既然册子上记录着,那说不定它就在铺子里。台上摆出来的这些奇石之中,并没有它。她见有一扇小门通向里屋,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屋有一个上锁柜子,她拿出那一串钥匙,试了好几把,才将柜子打开。柜门开的那一刹,她身子僵住了,那块“东坡肉”竟真的稳稳地摆在一个底盘上。
她僵在那里,感叹着她与它的奇缘。
算一下年历,这块“东坡肉”该是过了年后,就会进皇宫了,也不知是谁会买走,更不知皇上会将此石送给谁。
顾应铭与张子济看完了外面的石头,也跟着进来了。
“云绮姐姐,你怎的拿着一块煮熟的五花肉?”顾应铭惊问。
“是东坡肉!”
“你快放下,腻乎乎的!”
赵云绮笑着将石头往顾应铭的手心一放,他如同那时的她一样新奇得不得了,“这也是石头?!”
看上去明明是块栩栩如生的红烧肉嘛!“肉”的肥瘦分层神似、肌理清晰逼真、肉皮上的毛孔也宛然如真。颜色更是如同煮熟的红烧肉那般的酱色,深浅有致。
他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又将它放在张子济手上,让他感受一番。张子济恁是又瞧又摸的,实在搞不懂为何世上会有如同一块煮熟的红烧肉模样的石头。“东坡肉”,名字也取得极为恰当。
“这算得上奇世珍宝,我们得好好保管着才行。”她仔细着把“东坡肉”放在底盘上,将柜门锁好。
回来的路上,赵云绮想起第一次进铺子里的那一幕。当时还笑话郑若疏要将那块鸡血石卖十两太贵了,现在想起来,铺子里的哪一块石头估计也不只十两的价钱。郑若疏做如此赔钱的买卖只为寻着志同道合的人为友,为了能一起喝茶、斗酒、赏石!此志当真少见!
她心里却隐隐地钦佩起他来。
上元传情
晚上,灯已吹灭,赵云绮脱好衣裳躺下了,脑袋里却一直盘旋着郑若疏的身影,久久不能入眠。这是她平生第一回因为一位男子而睡不着觉。
她辗转反侧,发出了细微的动静。
“云绮姐姐还未睡着么?”
黑暗中凭空来了这么一句问话,吓了赵云绮一大跳,她缓了缓,问:“你也没睡着?”
“我……今晚不犯困。”
顾应铭这些天来,一到睡觉的时候就紧张。他本想去自己的屋子睡的,可又找不出理由,如此寒冷的天若是固执地要回自己屋睡,这不是表明着心里有鬼么?其实他还是喜欢在这里睡的,只是…有时候可怕的遐想让他自己都受不了。
赵云绮睡南头,他睡北头,中间隔着半丈远。无论心里如何遐想或是梦中有何幻境都不要紧,可千万别做出什么举动来,所以他紧靠着北头,蒙着头睡。今儿个不知怎的,恁是睡不着。听见那头时不时传来一阵翻身的动静,他才问出那么一句话来。
赵云绮还以为他早睡着了呢!“想什么呢,为何不困?”她问。
想什么…?他脸红一阵,好在黑夜里她看不清他的脸。“我…我在想,在想着以后铺子谁来看。我想,还是与子济兄轮流来看铺子,你一个姑娘家不宜抛头露面的。”
“小弟越发能干了,如同当家的,都知道该如何安排家事了。”赵云绮笑着说。
顾应铭听了有些不乐意,好像她又把当小孩看待了。他明明长大了,也长高了,当然要为家事着想。还有,她怎的总是小弟小弟的叫,叫一声应铭不行么?
“云绮姐姐,我能跟你商量一件事么?”
“什么事?”
顾应铭停顿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以后你叫我应铭,我叫你云绮可好?”
“这是为何?”赵云绮不禁好奇起来。
“你总是小弟小弟的叫我,好像我多么小似的,别人都说我的名字挺好听的,你就叫我应铭可好?”顾应铭在一旁期待着。
原来还是在计较她把他当小孩看了呀?他想当大想得睡不着觉?赵云绮心里一阵好笑。
“应铭?应…铭。嗯,是挺好听的。好吧,以后我就叫你应铭,满意了吧?现在可以睡着觉了?不过,姐姐你还是要叫的,否则别人会说你长幼不分,不懂礼数,知道么?”
还是要叫姐姐?顾应铭头一阵晕。好吧,好歹以后她不会再叫他小弟了。他一听到小弟两个字,就浑身不自在!
“云绮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去铺子里打理?”
“明日就小年了,等过完上元节吧。来年开了春,我们俩就去播种,让子济兄在铺子里看着就行,这种铺子顾客极少,他也好抽着空多读些书,四月他就要考乡试了,可别耽误了他。”
赵云绮见张子济最近读书甚是用功,想必他是十分在意这次考试的。
“好,我听云绮姐姐的。”顾应铭又变乖了。
“快睡吧,很晚了。”
“哦。”其实他还想问,她为何也这么晚还没睡着?在想什么呢?奈何没问出口。
次日一早,家里就显得喜庆了。张子济写上一幅小对联贴在灶墙上。
上联:米面黍粟满屋飘香
下联:瓜果菜蔬色美味甜
横批:民以食为天
赵云绮端上糖块、枣糕、柿饼、瓜子放在灶台上祭着。祭了灶王,三人围着火炉嗑瓜子、吃柿饼、聊着话,其乐融融。
“兄长!兄长!”院外响起清脆的少年声音,门环也响起来了。
赵云绮与顾应铭正在纳闷是谁瞎喊呢,张子济闻声似乎听出了是谁的声音,他起身出去开了院门。他在院门口与那位少年相谈了一番,没过多会儿,张子济低头回院子里了。少年只立在院门外,并不进来。
“是你弟弟?”顾应铭问,他也识得张子济弟弟的。
张子济点了点头,瞧了一眼赵云绮说:“我家父遣我弟弟来买些年货,顺便来喊我跟他一块回乡下过年去。”
“你怎么不请他进来喝杯热茶?”赵云绮问。这里毕竟是他们张家生活过多年的家。
张子济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他说,怕进来见了旧景,心里更难受。他以为我在大伯家住,去那里没找见我,才找来了这里。”
赵云绮赶紧起身给他收拾些吃食,捎上几本书,并把给他新做的棉鞋也包上了。张子济不肯带那些吃食,倒是看着那双棉鞋心里暖暖的。
赵云绮把装着一些吃食的包袱硬塞在他怀里,说:“带回去好哄哄小弟小妺。”
张子济却不时地抬头看着她,一副很不想走的样子。
“快些去吧,你小弟还在外头等着呢!”赵云绮提醒他。
张子济瞧了瞧她,心里却很不放心,额头上皱起几条愁纹,可做为家中长子,过年他可不能不回家,上面有父母,还有祖父母呢。
他转身对一旁的顾应铭说:“应铭小弟,我估计得过了上元节才能回来,你在家可得好好照顾着云绮姑娘,天寒就少出门。还有,水太寒冻,洗菜洗碗的事可千万别让云绮姑娘做,洗衣裳…”
“子济兄,你就放心地回家去吧,这些我都知道的。”顾应铭打断他的话,说道。
平时,都是他们俩抢着洗,若是赵云绮要洗一些不方便让他们看见的衣裳时,他们就烧热水备在那儿。
顾应铭怎会舍得让她吃苦受罪呢,哪里还用得着张子济嘱咐。
“还有,有人来敲门时,可别忘了先从门缝里瞧瞧,千万别让陌生人进来了,还要防着李玉满。”张子济只觉得顾应铭个头还小,怕来了些心怀不轨之人,他会对付不了。
顾应铭点头,“嗯,我会仔细着。”
张子济还是站在那儿迈不动步子。
在一旁的赵云绮将张子济的情态都看在了眼里,当然也能感受到他对她的那份心意,如此她心里更加不安了。
她想到他年岁不小了,他家里应该快要给他张罗媳妇了,便说:“若是你家里给你定了媳妇,你可不要违逆,毕竟你年岁不小了。”她说出口后,才觉得此话实在不妥,这话说出来怎的感觉像是长辈嘱咐小辈。
而在张子济听来,却是她在拒绝他,拒绝他对她的那份心意。顿时,他只觉脸上的肉僵得不能动了,胃里翻上一阵苦水。
他没再言语,也不敢再抬头看她。迈着恍惚的步子,慢慢地走出了院子。
“云绮姐姐,你这么说子济兄不高兴了,他肯定是不想娶亲。”顾应铭看到张子济那副神情,心里已明白了些,子济兄也是喜欢云绮姐姐的。
赵云绮瞧着张子济落寞的身影,心里也很不好受,轻叹了一声,说:“我知道,可他这般年纪了,怎能不娶亲?你长大了,也是要娶亲的。”
“我?我…我才不娶亲呢!”顾应铭红着脸,梗着脖子。
赵云绮瞧他那副模样,觉得他甚是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长大了若是不娶亲,就没人陪你玩了。”
“不是有你陪我么?”顾应铭问,忽而又想到,云绮姐姐这般年纪也快要嫁人了,心里不禁着急起来。
赵云绮脸微红,说:“我难道一辈子不嫁人,陪着你么?”
可这正是顾应铭想要的答案呀!他又哪里敢说出口!
转眼就是除夕夜了,赵云绮与顾应铭点了鞭炮在院子里放了。然后两人来到厨房,点上红烛,坐在饭桌前,吃着丰盛的菜肴,还上了一小壶酒。
顾应铭尝了一口酒,辣辣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说:“云绮姐姐,这是我长这么大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你呢?”
赵云绮嫣然一笑,说:“我也是。”
她要的不就是这般无忧无虑的生活么,只是心里现在却有了一丝惦记,他,如今在何处,身旁是何人?
顾应铭此时心里想的却是美美的,若是这一辈子,他都能和她一起过年该有多好。
晚上睡觉时,这是赵云绮第一次当顾应铭面脱衣瓽没吹灭灯,因为这里有一个习俗,除夕夜是不能熜灯的。虽然还有守夜的习俗,但是他们实在熬不住了,还是上炕睡觉吧。
顾应铭见赵云绮脱衣裳,立马垂下了眼帘,他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他怕自己会盯着她胸前看,而惹怒了她。
两人都躺好了,盖上了被子。
“应铭,我们一起唱除夕夜曲吧。”赵云绮记得,小时候每年除夕夜都是要唱这首曲子的。此时,她心里不由得想念起爹娘来。
两人一起轻轻地唱着:“暮景斜芳屋,年华丽绮檐。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其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此夜安详静谥,却是温暖馨香。
接下来的十四日,他们都是如这般,过着极其悠闲自在的日子。白日里两人一起想着心思做些好吃的,喝着茶水看看话本,顾应铭已经认识不少字了,能照着话本给赵云绮讲故事呢。夜里,顾应铭就缠着赵云绮唱小曲儿,婉转缭绕,动听极了。如此佳音入耳,觉也睡得更加香甜了。
接着就迎来了上元节。
赵云绮与顾应铭穿着新衣来到街市上,一人拎着一个竹花灯在手上,欢快地在人群中穿梭。
今日不同于往日,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都着盛装出来了,小家小户的姑娘家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连老婆子小丫头们也精心地对镜收拾了一番来街市上凑热闹。
女儿家多了,男子们就更多了。如此多的俊俏姑娘涌出,那些男子们怎可错过看姑娘的好时机。这在平时,可是根本瞧不见的。
他们两人一路瞧着各色花灯,沿摊买了好些小玩意儿。顾应铭还缠着给赵云绮买了一个淡绿色的小头饰戴在她的头上,清新别致。
顾应铭见人越来越多,怕人挤着她,一直紧紧护在她的身边。更是防着那些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瞧的那些男子,也不怪他们,他知道,这都缘于他的云绮姐姐长得太好看了。
此时他们停留在一个猜灯谜的摊子前,两人正在看着热闹。突然一个人影窜到赵云绮的面前,冲她微微一笑,往她手心里塞了一个香囊,就急速离开了人群。虽然他整个人只在她眼前那么一晃,转眼就消失不见了。可她还是认出了他,因为在那一瞬间,他给了她一个明亮的笑容,且深深地映入了她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