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与徐澄向来不喜母亲这一点,她平时护着舅舅与姨母也就罢了,把外甥女章玉柳这么一个妾室当正经儿媳宠着也无可厚非,亲情所在嘛。可是让徐澄为舅舅在皇上面前斡旋,他们哥俩都觉得母亲实在私心太重。
可她是母亲大人,做儿子的又不能顶撞。
徐澄早已摸透他母亲的心性,便驾轻就熟地说道:“母亲勿忧,舅舅因不争名夺利、清心寡欲颇得皇上欣赏,他只不过比我大两岁,来日方长。只要他不出差错,再韬光养晦几年,自有被重用的那一日。何况叶氏一族的宁德侯位仍能世袭两代,即便舅舅未能成事,不还有表弟承继么。表弟虽然年幼,但已露天资,胜过骏儿和骁儿,母亲不必为宁德侯府忧心。”
徐澄见母亲并未展颜,又道:“儿子作为一朝宰相,明面上不好为他人谋私,皇上向来英明,一切私心他都能洞悉于心。但凡得了机会,儿子定会提醒舅舅去皇上面前立谏,只要舅舅恃有才略,定不会被埋没了。”
太夫人知道,徐澄说的这些一半是实话,一半是推脱。
她并不觉得自己此举过分,这世上的女儿有几个不亲娘家的。她是嫡长女,自小得爹娘疼爱,若能护着娘家、为弟弟妹妹谋福,她认为这是在行自己的本分而已。即便有的人只是一个庶女,从小爹不疼娘不爱,也得为娘家忙碌,这就是联姻之所在,根深蒂固地埋于人心。
倘若能为之却不为,便会生愧疚之心,做女人的本来就不能只为自己而活。她活了大半辈子,仍然逃不脱这个铁律。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好再对徐澄多言其它,还是慢慢来罢。
须臾,绮儿奉李妍之命来到了翠松院。
“太夫人、老爷、王妃、二爷,祥贺楼那边一切准备就绪,夫人命奴婢请您们过去。”
太夫人见绮儿来请,心里不悦:“上午我劝她好生养着身子,她倒是耳旁风,不珍惜自己的身子。”
绮儿见太夫人竟然当这么多主子的面说夫人不听她老人家的话,心里很是不平,可绮儿乃一介奴才,自是不敢应声。
章姨娘已想好了等会儿要让李妍出丑,故作大方地微笑应道:“夫人向来勤勉,玉柳可是自愧不如。”
徐澄不忍见婆媳之间有嫌隙,便道:“上午我命章姨娘去赎东西,担心奴才们在祥贺楼生事,便让夫人去盯着,并非她不听母亲之言。”
太夫人与章姨娘皆愣神,不管徐澄此话是真是假,他偏袒夫人之心由此可见。纳闷的是,以前他并未有明显的偏袒之举,可这次他回来,似乎对妾室们皆冷淡不少,而对夫人却胜过往日。
这其中必有蹊跷,章姨娘心里忧闷得很。
徐菁在旁笑言,“嫂嫂,既然大嫂身子痊愈,有她管着那些乱七八糟之事,你以后便清闲了,岂不更好?”
章姨娘直点头,笑意绵绵,“可不是么,以后我得了空便去宝亲王府多见识见识。”
太夫人听了却心一沉,菁儿还这般没心机,以后怎么在王府里立足?宝亲王之所以将她捧在手心里,那是因为才成亲半年,新婚燕尔的,宝亲王那股新鲜劲还没过。待日子长久了,宝亲王缠绵于别的女子身边,她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容易。
徐菁其实也不是毫无城府之人,只是过于高傲,压根瞧不起当家的那点权柄,觉得既劳累又不讨好。
太夫人知道教养女儿可不是将她嫁了个好人家便一了百了,若望她此生能福泽深厚则是任重而道远啊,她幽叹一声,“走罢,今儿个可是难得的团圆喜庆之日,咱们一家子热闹热闹去。”
他们浩浩荡荡地向祥贺楼走来,远远地便见李妍已带着一干人在门口候着。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大家,为了调剂心情,我另外还开了一个轻松的现言文,因为我写一章现言只需一个半小时,而古言一章我要写三四个小时,所以这本现言不会影响到《当家主母》的更新,完全只是休息时想开心一下而写的,希望大家不小心点了进去,然后又不小心收藏了哦,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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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不住火了
他们进了祥贺楼一一入座。
章姨娘在坐下之前,趁没人注视她的瞬间,对身边李庆家的耳语了一句。随即李庆家的匆匆从后门出去了,很快,她便回来了。
章姨娘自以为无人注意到这一幕,却不知已被崔嬷嬷了瞧在眼里。崔嬷嬷这两日暗地里在搜集章姨娘的证据,对章姨娘也就格外留意。她目睹了此番情景之后,便借以去膳堂宣菜上桌的由头出去了。
她先去找了马兴,然后才去膳堂,跟着膳堂的人一起端来了瓜果点心,之后一碟碟热腾腾的菜也上了桌。
宋姨娘、纪姨娘和六个孩子们也都进来落了座。本来孩子们都爱闹腾,特别是宋姨娘的两个儿子徐驰和徐骄,毕竟年幼,淘气非常。只是一见他们的爹坐在东首,他们皆鸦雀无声,规规矩矩地向他们的爹磕了响头,然后由婆子们带着他们入座。
因小方桌是摆成两排的,男眷坐一排,女眷坐一排,面对面而坐。男眷从东至西依次而坐的是徐澄、徐泽、徐骁、徐骏、徐驰、徐骄;女眷从东至西依次而坐的是太夫人、徐菁、李妍、徐珺、章姨娘、宋姨娘、纪姨娘、徐玥。
虽然徐菁是李妍的小姑子,可人家是王妃,如今来娘家也是客,李妍觉得徐菁坐在她的前头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将骁儿安排在章姨娘的儿子前头,认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骁儿年纪虽比徐骏小两岁,但是磨灭不了他嫡子的地位。
章姨娘坐下时,发现自己的儿子排在了骁儿的后面,而她的女儿徐玥则坐在了最后一位。她顿时脸一沉,往斜对面一瞧,目光却不小心碰到徐澄,她立马展开笑颜,回之一笑,故作开心之状。
徐澄眼眸稍移,看向李妍。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这位夫人变得比以前灵气一些,也更大胆了。放在以前,她若没征得他的意思,是不敢自作主张这么安排座位的,虽然这样安排得无可厚非,但会惹太夫人不高兴。以前李念云唯恐惹得太夫人丝毫不悦,可她今日怎的就不顾忌了?
太夫人眼有些花,眯眼瞧了许久才瞧清了李妍安排的这些座位。她咳了一声,没说话,心里却闷哼道,这个李念云果然不是个吃素的茬,以前倒是小看她了!一个泥腿子家里出来的女儿竟然敢在宰相府里作威作福,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老身若不收拾你就枉为姓叶,你就等着瞧罢!
就在这时,章姨娘提着酒壶,扭着腰肢且满脸带笑地来给大家斟酒,“太夫人、老爷、王妃、夫人、二爷,今日大喜,咱们可得喝些酒助兴。”
她还来给徐骁、徐骏斟酒,当她见她的儿子徐骏脸露不悦时,她瞪了儿子一眼,又朝他眨了眨眼。徐骏只好勉强笑着,起身道:“多谢姨娘斟酒。”
章姨娘接着再给徐驰、徐骄及宋姨娘、纪姨娘和两位小姐斟酒,这颇让大家吃惊。章姨娘以前是不会给这些人斟酒的,她压根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而且徐珺竟然坐在她的前头,她心里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以前徐珺和徐玥都不参与宴席,徐澄觉得她们俩太小又是女孩儿,不便进入这种场合,因为即便是一家人也难免要喝酒闲聊的,聒噪得很。而今日之喜是往日不可比拟的,徐珺十岁、徐玥八岁也已不小了,总该让她们学会与人相处且与家人一起热闹一番才好。
让她们俩来还是崔嬷嬷问过李妍意思的。李妍寻思着,凭啥女孩儿就该一直躲在闺房里?何况这是家宴,又没有陌生男子,便命人叫她们俩来了。
章姨娘见李妍这般安排心里一直憋着火,李念云的儿子坐在她儿子的前头也就算了,徐珺却能坐在她的前头,这个李念云也欺人太甚了!她虽身为妾,但府里谁不知道太夫人视她为儿媳的?李念云也好意思让她闺女摆大小姐的谱?
但她屈身为所有人斟酒,还一直笑意盈盈的,李妍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这个章姨娘果然是能屈能伸啊,这种人做事应当也是笑里藏刀的,背后出阴招比谁都狠。
只是章姨娘回到自己的座位时,她从盘子里拿了一颗松子剥着吃,她身后的丫鬟递给她已经剥好的,她却不接,硬是狠着劲自己剥,一不小心指肚渗出一丝血来,不知是她自己指甲剜的,还是被松子壳刺的。
她身后的丫鬟和李庆家的心里都为章姨娘愤愤不平,可老爷在此,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就连章姨娘自己不也要装着若无其事么?
这时歌舞班的女子们上来了,个个身段玲珑有致,她们的身影在两排桌子之间的空场上灵动地舞着。
李妍被她们转得有些头晕,便低下头吃着果子和菜肴。有一碟菜看不出是什么做的,但吃起来了酥脆可口,李妍便多吃了几口。
当她抬头时,忽而见纪姨娘走到了中间。她先向徐澄行了个礼,然后软糯糯地说道:“老爷,妾身好久没有习舞了,趁今日老爷得胜归来,妾身舞上一段为老爷助兴可好?”
徐澄瞧着纪姨娘婀娜袅袅的身姿和娇嫩的脸宠,她打扮得倒是绝尘仙逸,可惜她内心却不是冰清玉洁的。以前他觉得有些事他可以装糊涂,可这两个月来,各自的底细他参悟得更透彻,他不想毁在女人手里。
他微微点头,“好,你尽兴舞,大家瞧着也赏心悦目,一举两得,岂不快哉?
纪姨娘嫣然一笑,立马挥袖摆襟,舞动了起来。她这一整日都把心思花在了打扮上,可不能白白浪费了,好歹要让老爷多瞧上几眼,最好能勾得老爷早些去她的房里,空虚了几个月,她实在难耐。
李妍没想到纪姨娘还有这一技能,竟然能把舞跳得这么好,比歌舞班的女子们跳得好多了。只见她跳得时而轻盈、时而婉约、时而奔放,那身梅花纹纱袍随着她舞动的身子飘扬起来,真是美极了!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两眼闪着妩媚的光芒,那模样可真是勾人啊!李妍不知不觉地看得有些呆了。
章姨娘和宋姨娘此时心境却如出一辙,那就是:纪姨娘你这个狐媚子到底饥渴到何种程度啊,瞧你那一脸的骚相!
徐澄喝了几口酒,若有所思地瞧了纪姨娘几眼,再看向李妍。他见李妍看得入神,禁不住轻笑了一声,她怎的比男人还没抑制力?她以前不这样啊!
李妍冷不丁感觉有人正盯着自己,本能地瞧了徐澄一眼,见他笑得含蓄,他是在嘲笑她么?李妍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腰板,不再看纪姨娘,而是端起面前的白玉酒樽浅酌了一口。
她忍不住脸一凛,妈呀,这是什么酒啊,听说是上好的酒,怎的这么辣?李妍紧抿着嘴,努力保持着自然的表情,酒从嘴里辣到嗓子眼,然后入肚,火燎燎的实在难受得很。她差点忘了,这是白酒,可不是凉白开,也不是青岛啤酒!好家伙,这酒估计有五六十度吧。
她见大家都神情自然地喝酒,就连太夫人也不动声色地抿了几口,章姨娘和宋姨娘喝酒时姿态极优雅,好似一副品尝着美酒的享受模样,看来徐府的女人都挺能喝啊!
徐珺是紧挨着李妍坐的,她见母亲尝了一口,她也想试试。头一回参与宴席且与家人及二叔、姑母坐在一起,她有些新奇与兴奋,还想等会儿敬一敬他们。
“母亲,我能…喝几口么?”徐珺羞涩地小声问李妍。
李妍微笑着点头,“喝罢,但只能喝几小口,可别醉了。”
“是,母亲。”徐珺笑嘻嘻地端起酒樽品了一口,然后面不改色地放下了,朝李妍笑了一笑,“好喝。”
嗯?真的好喝?李妍有些不相信,明明难喝得要命啊。可是珺儿并没有丝毫难堪之色,脸也没红,还笑得甜甜的,看来是真的觉得好喝,她这天生就是喝酒的胚子啊!李妍暗自佩服,看来徐珺是遗传了她爹的酒量,君不见徐澄已经喝了好几樽下肚了么?
徐澄此时已瞧向骁儿,只见骁儿一直低着头,偶尔吃点东西。徐澄知道,骁儿肯定是觉得自己不宜正视父亲的姨娘跳舞,便紧埋着头。他小小年纪,竟也知道注意这些规矩了。
庶长子徐骏并没有像骁儿那般矜持,他大大方方地瞧着纪姨娘跳舞,见他爹向这边瞧来,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然后端起翡翠酒樽,朗朗大声说道:“父亲,孩儿敬您一杯,祝您功业千秋,福寿万疆!”
徐澄还未应声,太夫人就在旁赞道:“说得好!骏儿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章姨娘顿觉儿子给她长了脸,她笑得娇媚灿烂,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酒,觉得李念云的儿子坐在她儿子旁边低着头沉默不语,简直就是她儿子的陪衬!哪里有名门世家少爷的那般气度?
徐澄望着自己这位长子徐骏,觉得他最近长得真快,一眨眼他的身量已像个小大人了,“嗯,爹领了。” 他仰脖喝了一大口。
可他并未再与徐骏多说一句,而是问徐骏旁边的骁儿,“骁儿,听你母亲说你昨日得知爹爹能有幸得归便十分高兴,还作了一首诗是么?”
骁儿伸手挠了挠头,又摸了摸揣在怀里的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孩儿确实即兴作了一首诗,就怕…就怕入不了爹爹的眼。”
徐澄朝他招手,“快拿来给爹瞧瞧。”
章姨娘见自己的儿子本是一腔热血却受了老爷的冷落,而徐骁那个矫情的东西反而入了老爷的眼,写一首破诗还扭扭捏捏地不敢拿出来。
她咬了咬唇,又见对面的儿子明明委屈还强装笑脸,她像是身上被刀剜了一块肉那般,生疼生疼!
不行!她忍不下去了!她今晚本是准备让李念云出丑难堪的,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要在今晚直接扳倒李念云!
作者有话要说:

主仆演戏
章姨娘怕徐澄查她,已经让李庆家的出去向她爹通风报信了,且统一了口径。现在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编造的口径来嫁祸给李念云了!
章姨娘见绮儿一个挨着一个给主子们斟酒,她便知道绝佳的机会来了。
因为绮儿是李念云的贴身丫鬟,斟酒的活儿本就该是当家主母手下的人去做的。刚才章姨娘为了装贤惠给所有人斟了一回酒,可老爷似乎不领情,既不责怪李念云这座位安排得不合情理,又冷落了她的儿子,凉了她的心。
趁绮儿来给她斟酒时,她故意手一抬,用力碰撞绮儿的胳膊肘,然后她再长袖一拂,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哐当”之声,尖锐刺耳得很。不仅绮儿手里的骨玉瓷酒壶摔在了地上,章姨娘面前的酒樽、茶杯、汤盘也碎了一地,哐哐当当。
大家被惊得浑身一颤,除了徐澄。
“啊!”纪姨娘一声惨叫,整个人一下歪倒在地。她刚才拽着衣摆跳着旋转舞,正在陶醉之时被刺耳的“哐当”声给吓住了,一落脚便踩到了锋利的碎片上。
李妍和宋姨娘慌忙上前去扶她。纪姨娘疼得抱着脚直哭,“老爷!老爷!妾身的脚好痛!”
徐澄愠脸,“大呼小叫甚么,找大夫来给你上药不就行了?”他向身边的随从张春使个眼色,张春便赶紧跑出去找曾大夫了。因张春的婆娘是服侍纪姨娘的,张春对纪姨娘也算是颇为上心的,跑得极快。
绮儿吓得慌了神,往后退了几步,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因为地上全是碎渣,绮儿一不小心跪在了碎片上,当场又是“啊!”的一声大叫,痛得直叫唤。
骁儿刚才从怀里掏出了诗卷,准备起身去他爹的面前,被这一幕惊得立在桌边不知所措,接着又听得一先一后几声叫唤,他已不知该进还是退。稍寻思了一下,他还是回位坐下了,因为他瞧见章姨娘满脸涨红,像是有话要说。
果然,章姨娘欲言又止的。
绮儿小声泣道:“章姨娘,我…我…”她觉得自己明明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了章姨娘,没想到怕甚么还偏偏来甚么,按理说怎么也不可能碰到章姨娘的。
她心思敏锐,顿觉这是章姨娘故意的,“太夫人、老爷、夫人,奴婢在旁斟酒,章姨娘或许没留意到奴婢,一不小心碰到奴婢的胳膊肘了。”
章姨娘故作一脸的委屈模样,走下座位来到徐澄面前福了福身子,“老爷,绮儿向来能说会道,只是没事到当着老爷的面她也敢说这种推脱之话。妾身知道老爷不会因一件小事而发落人,左右不过是一个奴婢手脚不伶俐,此事就算了罢。”
绮儿睁大了杏眼,“章姨娘,你冤枉奴婢了,奴婢即便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着老爷、太夫人还有王妃、二爷的面说瞎话啊!”
当绮儿说完这句话,她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中了章姨娘圈套!她不该这么急着辩白,其实就这么承认了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
章姨娘啧啧两声,“老爷、太夫人,你们瞧,她一张嘴多伶俐,罢了罢了,我也懒得跟一个奴婢计较,何况绮儿是夫人房里的,我也不敢计较的,就当是我不小心碰了她罢。”
李妍知道章姨娘是故意的,但此时争辩是无益的,这里又没有摄像头,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见太夫人和徐澄都绷着脸没吭声,便道:“事已至此就别再纠结到底是谁之过了,只不过碎了几个杯盘而已。绮儿,你快跟纪姨娘道个歉。”
绮儿顾不得膝盖被碎片扎得鲜血淋淋,赶紧过来给受伤的纪姨娘道歉。纪姨娘疼得大汗淋漓的,本想大骂绮儿一顿,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懂得装宽宏大量,咬了咬牙还是忍了,“罢了罢了,难道你道个歉我就不疼了?”
因为她是脚掌踩到了碎片,知道自己现在走路都费劲,也不想让徐澄看她这副狼狈模样,她可是十分在意自己形象的人,便道:“老爷,妾身还是回自己的秋水阁罢,就不在这儿扰你的兴致了。”
徐澄吩咐一旁站立的家丁们,“还不快去抬轿来,将纪姨娘送回秋水阁!”
家丁们慌忙出去了,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便抬轿来了,纪姨娘踮着脚由几人搀扶着上了轿。这时曾大夫也来了,他跟着轿子后面小跑着去秋水阁。
崔嬷嬷、晴儿和宋姨娘身边的几位丫鬟已经将碎片扫净了,洒的汤汁和酒水也被擦干了,本以为这个小插曲就这么结束了,家宴可以继续了。
没想到章姨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后,故作一副自己被一个小丫鬟冤枉了欺负了还不敢计较的模样。侍候她的老婆子李庆家的看不下去了,她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姨娘,有些事你一直不肯让老奴说,但这回老奴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再这么忍让下去,你和骏少爷、二小姐在宰相府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章姨娘的眼泪立马滚了出来,朝李庆家的嗔道:“你胡说甚么,哪里有甚么忍让之事?快起来!”
李庆家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姨娘啊,你咋不肯让老奴说个敞亮话呢。”
章姨娘一个劲地拉扯她,“别说了,你快起来!”
她拉扯不动李庆家的,又用绢帕拭掉满脸的眼泪,故作轻松地对徐澄说:“太夫人、老爷,你们别听她的,芝麻大的小事她也能当成天大的事。李庆家的,你回你自个儿的家去罢,你不是说这几日你身子有些不爽利么?这里有梅儿和菊儿就够了。你好不容易得了空,给李庆做碗热乎的阳春面罢,听说他好这口。”
李庆家的哪里肯走,她跪得稳如千斤巨石一般,章姨娘根本没法将她拉起来。
李妍心里一紧,她们这对主仆在干嘛,演戏呢吧!撺掇着要害她?这个李庆家的臭婆子也真是,她的男人姓李,李念云也姓李,而李妍恰巧也姓李,同是姓李的,干嘛要伙同姓章的来祸害姓李的?不是听说她的男人李庆与李念云的娘家还带着一点亲故么,否则李庆根本当不了大账房。
妈蛋,她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李念云肯定是得罪了李庆两口子。
李妍心里多少有些慌,虽然她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她不想连累绮儿,她想护着服侍她的几个人,还想护着一双儿女,何况她才来这里几日,不想平白无故地被人这么陷害了。
徐澄懒得听李庆家的啰嗦,正准备叫人将她拉下去,他的母亲太夫人却不干了。太夫人将手里吃了一半的果子往桌上一扔,“玉柳,你让李庆家的说,我还不信了,谁敢欺负你和骏儿、玥儿?当我死了么?”
太夫人发这么大的火,孩子们都有些害怕,特别是徐珺和徐骁,他们姐弟俩不傻,知道李庆家的是冲他们大房来的。
二爷徐泽直叹气,他最讨厌在饭桌上听这些后宅的糟心事,有些事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根本分不出对错来的。
坐在太夫人旁边的徐菁走过去为她母亲揉揉肩,“母亲,你别生气,有啥事让李庆家的说清楚就是了,都是自家人,能有啥了不得的事?”
徐澄自然是不信有人能欺负到章姨娘的头上去,但他也想看看章姨娘到底想玩甚么花样,便不再拦着。
李庆家的见大家肯让她说了,忙起了身来到太夫人面前跪下,“太夫人,崔嬷嬷和绮儿这对姑侄做下了许多伤天害理之事,夫人一直惯着她们俩,她们便越来越嚣张,平时欺压二三等小厮和丫头们当家常便饭,还斗着胆子欺负主子起来!而且…而且还做出杀人越货之事,若送去承天府认真查案,怕是脑袋还不够砍的!”
崔嬷嬷和绮儿傻眼了,这些罪名扣得一个比一个大,大得她们完全不知李庆家的在说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