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平哥仨蹲在院子里吃饭,听见爹在屋里对大哥说那些心疼的话都笑而不语。别人家都说爹有些偏心大哥,看来此话不假。要说干活,他们哥仨可都是在干哩,也没有人闲着。不过他们早已见惯了,也都无所谓。
樱娘见一家子其乐融融地吃饭,胃口十分好,这顿也多吃了半个饽饽。
本来这顿好饭好菜的,大家都该多吃些才对,可是招娣却吃得比平时还少,只见她吃得如同嚼蜡一般,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就奇了,她这可是在这一年里头一回吃肉啊。这一个多月来,她已经养得稍稍长了些肉,没以前那些瘦弱了。平时吃饭,她饭量还挺大的,这顿吃肉,她本来是馋得不行,可是吃下去又觉得浑身不舒服。
就在仲平奇怪地看着她吃饭那难受的模样时,还见她把肉都给呕了出来。
仲平忍不住问道:“招娣,你这是咋回事,肚子不好受?”
招娣甚是可惜地瞧着地上的肉,愧疚道:“可是能昨日洗澡着了凉,今日一直没精神头,身子乏得很。没事的,过两日就好了。”
“哦。”仲平继续吃饭,也没当回事。平时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只要是不严重,都没怎么在意,更没有谁瞧郎中和吃药。
接下来几日,招娣胃口越来越差,不仅吃不下,还头晕得厉害,整个人有些恍惚。仲平怕她生病拖久了对身子不好,想到他们加起来有二十文钱,就去找村里的赤脚郎中来给招娣把把脉。
这一把脉不打紧,郎中竟然说出了一个令全家都意料不到的事,那就是招娣怀孕了!
仲平听了只是一阵憨笑,不知道该说啥了。他好像觉得自己对招娣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一般,脸红得通透。
杨三娘与薛老爹听了先是怔怔的,二媳妇怀孕了?之后他们的反应便是齐齐瞧着樱娘,还瞧着她的肚子。
樱娘被他们这一瞧,才明白过来,他们的意思是她来薛家要早些,她应该先怀孕才对,而且她是长媳,若是能先于招娣生孩子似乎更合适些。
可是她才先来三日好不好,虽然她是长媳,但年纪上与招娣是同岁的,只比她大两个月而已,招娣比她先怀孕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
其实,樱娘这段日子还特别害怕自己怀孕呢,她可不想这么早要孩子,才十五岁,就挺着大肚子,她多少有些不能接受。
公婆的第二反应才是高兴,家里要添新丁了!他们没想到招娣那副瘦弱的身子,竟然怀起孕来丝毫不含糊。
杨三娘赶紧去屋里,拿出八文钱来交给樱娘,“你明日回来时顺便买斤猪肉,大前日做的土豆烧肉,她都没吃下去。”
樱娘刚接过钱,招娣就走了过来,连忙摇头,道:“我不想吃肉,一点儿都不想,到时候又呕了出来,怪可惜的。”
樱娘问道:“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大嫂,不需花这个冤枉钱,我真的没什么想吃的。”招娣推却道。她觉得自己比大嫂先怀孕,还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排老二,啥事不能抢大嫂的先才是,但这种事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樱娘再细细寻思了一下,问道:“要不我给你买些瓜子来嗑嗑吧,再买一斤红糖给你泡着喝,怎么样?”
招娣还没回答,杨三娘就在旁应道:“嗯,这样也好,招娣肯定好久没嗑过瓜子吧?红糖也是好东西,多喝些没坏处。”
招娣便没再说什么,笑眯眯地点头了。
*
到了晚上睡觉时,伯明的手磨磨蹭蹭地就摸上了樱娘的腹部,有些羞涩道:“啥时候你肚子里会有我们俩的孩子?”
樱娘侧身瞧着他,饶有兴趣地问:“你喜欢小孩子?”
伯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然后又点头,道:“我觉得小孩子挺可爱的,肉乎乎的,白白嫩嫩的,墨黑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举止投足之间透出的那股憨乎乎的劲,挺有意思,让人见了就想抱。我小时候可是带过老三和老四的,整日抱着他们在村子里玩,只是他们都不太记得了。”
樱娘没想到伯明竟然喜欢小孩子,这还真让她挺吃惊的。她在前世是独生子女,长大后也没怎么接触过小孩,所以没什么感觉,也许只有等自己生了才会喜欢吧。
“那你也希望我们早点生孩子?”樱娘撑着脑袋,瞧着伯明,觉得他怎么看上去都不像当爹的样,还是小伙子呢。
“也不是希望早点生,一切随缘就好。若是真能早一些有,我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当爹的感觉肯定很有意思。”伯明喜色道。
樱娘觑着他,“没想到你这个当过和尚的,凡心还挺重。自己还是个大孩子模样,竟然惦记着当爹?”
“我也是娶了你后,才会这么想嘛,以前可从来没想过。连仲平都要当爹了,我当爹也没啥不行,和我一般大的几乎都当爹了。”伯明忽然一下压在了樱娘身上。
樱娘明知故问,“你想干嘛?”
伯明把嘴凑近她的耳朵,耳语道:“干什么能生孩子,我就想干什么。”
樱娘笑着将他身子往边上一掀,“不行,你个大坏蛋,就是成心想干坏事了。再说了,我可不想急着和你生孩子。”
伯明又压了过来,哄她道:“快点嘛,得追上仲平的孩子。”
“哎呀,来不及了,哪怕今夜怀上了,也排不上老大了。你…你轻点,你怎么越来越爱耍无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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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飞过
次日,伯明和樱娘与平日一样,早早起床,吃饭去了镇上。招娣因怀了孕,家里人就不让她干重活了,让她放放牛,中午做个饭就行。
眼见着麦子还有二十日左右就可以收了,薛老爹与杨三娘十分高兴,因为去年的粮食还剩了一百多斤,前后接上茬了,得了空可以把剩下的粮食挑去县里的粮铺卖钱。
薛老爹已经下地去了,杨三娘还在喂猪。这会子隔壁的金花神色慌张地走了过来。
“大嫂,你说我家可咋办呀,绿翠她竟然怀孕了。”金花带着哭腔地说。
杨三娘愣了愣,“怀孕好啊,你家梁子也快十八了,可以当爹了,你就要当阿婆,应该高兴才是,你哭啥?对了,我家招娣也怀上了,昨日傍晚才知道的哩。”
“绿翠能和招娣比么?绿翠她简直就是个狐狸精!”金花咬牙切齿地说,“平时瞧着她挺老实的,见了人都不抬头,那是因为人多的缘故,她在装模作样哩!但凡只有一个男人在身边,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竟勾搭男人。昨日下午我让她去池塘边洗衣裳,发现她漏了老幺的衣裳没拿去洗,我就送了过去,撞见她和村里的老缺说笑,那一脸子的狐媚相!”
杨三娘还不太相信,“绿翠不会是这样的人吧,我咋没瞧出来?老缺都三十多岁了,一直没娶上女人,见了哪个女人都往前凑,绿翠会不会是客气才与他说话的?”
金花急得直拍大腿,“哎哟,大嫂,你可是被绿翠的假正经给蒙骗了!上次我说家枝和她不清不楚的,你们都不相信,我活生生的把气给吞了。可昨日我见她与老缺那说笑时的勾搭模样,我就再也不相信她了。他们俩蹲在池塘边就这样面对面地说话,比我们俩现在这样靠得还近乎。就她那骚样,怕是别人一勾,在野外都能和人干起龌龊之事来!”
杨三娘见金花气得脸都快绿了,也有点相信了,只好劝她,“她既然怀了孕,指不定能收敛点。”
“你见过天生的狐狸还能不发骚?本来我想趁这段日子揪出她的错来,让梁子休她回家去,可是她偏偏怀孕了,告诉了我一家子且不说,昨日下午洗衣裳回来被我骂了几句,她竟然还跑回娘家,连娘家都知道她怀孕了,现在想休她都是难事了。到时候别人肯定会指着我鼻子骂,说我连自己的孙子也容不得,谁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不是我的孙子?”
杨三娘瞅了瞅外头,“你小声点。绿翠进你的家门才三个多月,和外面男人接触得少,肯定是梁子的种不会有假,你别瞎猜疑。”
“不是我瞎猜,就怕她给我家养出个野种来,惹出大祸!你想想,她连家枝都…”金花实在不想再提那件恶心之事了,“大嫂,我是想求你一件事,十年前你请人来给伯明看病的那位乔郎中是哪儿的人?听说他下的药给厉害了。”
“你问这个干嘛?他是县里的郎中,当年还是伯明他爹托人请来的。你找他作甚?”
金花犹豫再三,顿了顿,最后还是说了,“我一定要想办法让绿翠滚回娘家去!她不是怀孕了么,若是她不小心把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掉了,梁子能不生气?我再撺掇几下,有了这个借口,家枝也不好为她说情的。”
杨三娘听了脸色大变,“她怀的若是梁子的种,你岂不是把自己孙子给…给害了。”
金花发狠地说:“我不管了,梁子以后还可以再娶一门亲,我还会怕没有孙子?我已经没法容得绿翠在我家了,一刻都容不下。只要见了她,我就想上去掐死她!大嫂你快告诉我吧,当年大哥是托谁找来的乔郎中?”
杨三娘有些害怕,“做这种事会不会蹲大牢?”
“蹲什么大牢,孩子在她肚子里才一个多月,连个形都没有,不算个人!只要她掉了孩子,我家就有把柄将她休回家去,然后再把她与老缺的事到处传一传,准能成了。你就帮帮我吧,我这些日子愁得根本睡不上一个好觉,时刻都想着怎么弄死她!既然弄死她算犯法,那我就弄死她肚子里的孩子!”
杨三娘是个胆小的妇人,怕惹事,更怕招惹别家的事。这要是出了人命,到时候不要说怕别人指责,就怕孩子他爹都要训她。还有,不会惹出什么官司吧?
杨三娘很害怕,可又觉得金花也苦,此时犯难了,“金花,你先别急,等会儿我去地里,问一问孩子他爹。”
“哎哟,大嫂,这种事怎么能让大哥知道?你就看在我们同是薛家媳妇的面上,就告诉我一声又能咋地?何况那个乔郎中是县里的,不容易走漏风声,这周边的郎中我可不敢找,何况他们也没那个高明医术。”
金花见杨三娘还在犹豫,又苦苦求道:“我说啥梁子和他爹都不信,他们被绿翠那骚货哄得团团转,这家里还有我的地位么?待把绿翠休回去后,我定会为梁子找一个好的。”
杨三娘叹道:“我知道你家里不缺娶媳妇的钱,可是这真的是人命关天的事,你可不能瞎来。”
金花见杨三娘似乎不肯帮忙,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大嫂,我命苦,摊上了这么个不要脸的儿媳妇,你难道也想见我家上下乱成一团,辈份不分,没个人伦?”
金花见杨三娘没这个胆量,也就作罢,哭道:“你不告诉我算了,我去求别人。你若是可怜我,就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杨三娘安慰道:“这个你放心,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连伯明他爹都不告诉。只是…你自己可要想清楚,别惹出了乱子。”
金花并不答话,抹着泪就走了。她的决心已定,是听不进去劝的。
七日后的上午,阳光明媚。一群乌鸦从从薛家村的头顶上飞过,“呱呱呱…”叫了好一阵。
乌鸦飞过后,金花家里就传出来凄厉的哭喊声。绿翠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一阵阵惨叫。
因为这是上午,村里除了老婆子及小孩子,家家户户都没啥人,全都下地干活去了。绿翠疼得往门外爬,“来人啊,来人啊!快给我找郎中!”
这时招娣正好放牛回家,听到隔壁的哭喊声,惊得跑了过来,见绿翠从她屋里往外爬,身下已经流血了,慌得不知该怎么办。她向来是个没主见的人,遇事就更慌张。
“快,快去找郎中!”绿翠才说出这句话,便晕倒在侧。
招娣吓得一阵惊吓,然后腿脚发软地跑出去喊郎中。
待郎中来,一切都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两章了,希望大家喜欢看哦,^_^
长媳的重担
中午时分,薛老爹和杨三娘回家吃午饭。只是此时家里还是冷锅冷灶的,招娣才刚刚开始洗锅,这颇让杨三娘不高兴。
招娣怕公婆生气,连忙解释道:“爹娘,今日上午绿翠嫂子肚子疼,之后又晕过去了,我就去帮着找郎中。郎中一来竟然说绿翠嫂子是中了毒,让我帮忙给她拼命灌水喝,郎中拼命掐她人中她才醒了过来,她有气无力的,水也没喝下多少,…”
招娣话还未说完,杨三娘惊得瞳孔都大了,“你说什么?郎中说绿翠是中毒?”她的心脏突突直跳,看来金花是行动了,可是村里的赤脚郎中怎么能瞧得出来?这毒下得也太没技巧了。
招娣点头道:“嗯,郎中是这么说的。之后我又去地里把梁子哥叫了回来,他把家里的猪食往绿翠嫂子嘴里倒,结果绿翠嫂子吐了一地,还有白沫,慢慢地她才缓过劲来,只是…她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下面流了好多血。”
杨三娘正待问后续,便听到隔壁咋咋呼呼起来。
“周里正,可能她是吃了毒蘑菇,清早梁子上山砍柴,采了些蘑菇,她等不及早上就要煮着吃。”金花早上见绿翠要吃蘑菇,便寻了这个机会将药下到蘑菇汤里,之后便去地里干活了,故意拖到午时才回家。
她见到周里正被郎中找来了,心里十分慌张。这个郎中虽然是赤脚的,可是多少懂点医术,他感觉这不太像是吃蘑菇中毒的,所以才请来周里正。他也想趁此树立医名,若是连吃蘑菇中毒的都治不好,对他以后行医可是不利的。
就因为郎中这点私心,可给金花带来了大麻烦。本来,吃蘑菇中毒是一个多么好的借口啊。
周里正瞧了瞧篮子剩下的一些蘑菇,“这些蘑菇都是最常见的伞蘑菇,没有毒的,我昨日还吃过哩。”
金花赶紧接话道:“这剩下的是没毒的,就怕她吃进肚子里的有毒。”
虽然梁子也觉得自己没有拾毒蘑菇回来,但他怕家子里出乱子,只是站在一旁不说话。他拾了十几年的蘑菇,怎么可能不会辨识蘑菇。
这时躺在床上的绿翠扯着喉咙喊:“我没有吃毒蘑菇,我可都认得哩,肯定是有人下药害我!”
她这一喊,周里正就来问她的话,将她早上至肚子疼之间有没有吃别的,又问在家里有没有与谁闹矛盾。
绿翠哭着说婆婆对她不好,梁子还在旁圆话,说他娘对她没有不好,叫周里正不要相信。就在这时,薛家枝不知怎么跑回来了,可能村里有谁告诉了他,说他家里出事了。
他一回来听了事情的大概,就怀疑起金花来,只是当场没说出来。
杨三娘与薛老爹一齐走过来时,见周里正要把金花与薛家枝带到镇上吏长那儿去,由吏长来问案。
薛老爹向周里正说尽了好话,周里正也不领情,执意要带走。周里正为了官位能长久,可不敢偏私,何况薛老爹又没给他送过大礼。
到了镇上吏长那儿,薛家枝怕自己被污谄,就添油加醋地说金花日日在家骂绿翠,平时怎么虐待绿翠,动不动就打骂,毒肯定是她下的。
金花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被他们这么诈几下,再绕几个弯,她便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结果吏长直接派人把她押送到县丞那儿。
当日晚上,杨三娘坐在床边垂泪,“都怪我,当时没能劝住金花,才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若是真要吃牢饭,她以后出来还怎么见人?家枝估计也不会再要她了。”
薛老爹铁青着脸,“你们这些妇人做事就是没头脑,这人命关天的事怎么不知会我一声?想休绿翠回家可以找别的借口,怎么能下毒害腹胎?而且这腹胎十有□□是梁子的,这不是残害自家人么?”
杨三娘也知道错了,可如今一切都晚了,“我…我也不是听金花那么说绿翠,跟着她一起生气么,这样的儿媳妇哪里能要得?”
薛老爹叹道:“说什么都迟了,家枝肯定想趁此再找一个。绿翠伤了身,以后也怀不上孩子了,也不知梁子现在怎么想,会不会休掉她。唉,这一家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
“可怜的还不是金花,家枝和梁子可没啥吃亏,没有了女人,可以再接着找!”杨三娘为金花鸣不平,“她还不是被绿翠害的。”
“家里娶啥样的儿媳妇可是关乎着一大家子的命运,幸好我们家两个儿媳妇都算懂事知礼。”薛老爹感慨道,“伯明把娘劝回去了么?娘活了这一辈子,怕是头一回听到这种事,竟然还是她儿子家的事…”
薛老爹不说了,他起身往外走,“我去劝劝娘,可别扛不住伤了身,她已经一大把年纪了。”
到了深夜,伯明和薛老爹好不容易才安抚着阿婆睡下了,一起回了家。
樱娘见伯明回来了,赶紧去灶上给他热饭菜吃,自从他回来忙着阿婆的事,都还没来得及吃饭。
樱娘坐在伯明的旁边,瞧着他吃饭,“伯明,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二婶,嫌她爱管别人家的事,可是今日的事也太惊悚了,二婶得有多恨绿翠才能做出这种事来呀,绿翠她真的是那种人?若是二婶被关大牢,绿翠还啥事也没有,岂不是便宜了绿翠?”
“哪能啥事都没有,她不是以后不能生孩子了么?这事应该是真的,二婶若是想编排她,也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来拼。”伯明忧虑道,“现在梁子为难了,绿翠伤成这样,他到底是休还是不休?”
樱娘忿忿地说:“若是没有休掉的话,以后咱们见了绿翠可得绕着走,这种女人就是祸水。”她知道伯明心里也十分气愤,但他平时遇事可都是很沉稳冷静,不会说一些愤怒的话。
伯明点头道:“若是将绿翠休回去了就好,也不知二叔和梁子相不相信绿翠的事。你没瞧见绿翠哭得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么?她一张嘴那么会哄人,就怕把这一对父子给哄住了,估计把错全怪在二婶身上。婆婆虐待儿媳这种事平时也没少见,怕是大多数人都是相信的。”
樱娘叹了一气,“伯明,假如你遇到了这种女人,你该怎么办?”
伯明抬头,“你竟瞎想,没有这种假如。若真的有这种假如,我就休她回家,然后想办法救自己的娘,之后便上山继续当和尚,一辈子再也不入凡尘。”
樱娘听他这么说,微微一笑,觉得他十分明理。若是梁子也能这么想就好了,可是大多数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唉。
金花一见到县丞,腿都吓软了,扑通一跪就全招了,当然也把绿翠勾搭男人的事也说了。可是,县丞管不了绿翠勾搭男人之事,却能管得了她这种下毒残害腹胎之事,审清楚了案后,便将她打入大牢,要关上三年。
这一惊天骇闻传遍了整个永镇,有人说女人是祸水,害得婆家家破人亡;也有人说婆婆虐待儿媳要不得,迟早要遭报应。
伯明一家因为此事沉闷了几日,之后便该干嘛就干嘛,毕竟这是二叔家的事,他们也管不了。何况二叔自己都一点儿也不伤心,他早就厌烦金花了,趁此还可以换个女人。
而梁子还在挣扎之中,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绿翠,这几日正准备着要去县大牢看他娘,却被绿翠拦住了。她说自己身子被婆婆害得下不了床,且终生不再孕,求梁子好歹在家多照顾她几日。
一晃二十多日过去了,此事被人们慢慢淡忘,再无人提起了。
这一日早上,一家子正围在一起吃早饭。杨三娘在院门张望了一会儿便进来了,神叨叨地说:“我刚才瞧见梁子背上行囊出门了,可能是要去县里看金花了。等这几日收完了麦子,咱们也去看看金花吧。”
薛老爹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梁子去了县里,他家的麦子谁来收?这一去估计要好几日吧,大牢里的人可不是那么好见的,也不知他能不能托到人,怕是得耽搁好几日才能回家。待咱们家麦子收了,也帮帮他家吧。”
“嗯,咱们帮帮梁子,再帮着托人去县里瞧瞧,顺便劝梁子赶紧把绿翠给休了,反正她身子已经养好了。”杨三娘哗啦啦地喝着粥,想到绿翠就来气。
伯明与樱娘吃完饭后又要去镇上了。杨三娘看着他们俩要出门十分高兴,“还有几日你们又可以领到一个月的工钱了,这回樱娘可是要拿整月的工钱哩,你们俩加起来得有四百九十文钱吧,我都好久没见过这么多钱了。”
樱娘笑着应道:“嗯,到时候我再从镇上割一斤猪肉回来,给大家开开荤。”
杨三娘眉开眼笑,“好,有了钱咱家也吃点好的,可别再像以前那么苦着了。等你们领回了工钱,再像上次一样,我给你们一人发十文钱零花,不,发十五文,给你们涨钱!”
仲平瞧了瞧身旁肚子稍凸的招娣,“涨钱好,又可以给招娣买红糖和瓜子吃了。”
一家人乐呵呵地笑着,樱娘与伯明出门了。
“伯明,你真的很想要小孩子么?”樱娘想到刚才仲平说招娣的时候,那股子幸福的模样,怕伯明见了羡慕。伯明上次就说很喜欢小孩子的,这段日子没少折腾她。
伯明却没有回答她的话,感觉头有些晕乎,心跳也不齐,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他浑身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