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除了寻死又能做什么?想着想着,她就下定了决心,等明日分了家,她就劝爹娘从这八两银子里拿出五两银子盖三间好些的屋子,剩下的三两留给丁香和紫葵将来当嫁妆,她在这世上已无可留恋的,待安排好了这些,她便可以带着腹中的娃儿去死了。
丁香不知海棠已存寻死之心,她只是伸手搂着海棠的臂膀,以妹妹依偎姐姐的姿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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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分家之战已打响。
先是一家子围桌吃早饭,有酒有肉有菜有白面馒头,个个撑得肚子溜儿圆,一年之中能有一顿撑得肚子疼在他们看来可是美事一桩。
不过多久村里年纪最长的说话也最有权威的孟祖爷来此坐镇,就怕分家之时有人扯皮打架闹事,有他坐镇一般人都不敢乱来。还有不少村民们来围观,他们自来有这个爱好,哪家分家都会围上不少人,最好能闹出点事来他们才觉得有趣。
孟老爹早已和乌氏商量好如何分家,还请教过孟祖爷,到时候由孟祖爷来分就行了。
这时一家子都在院子里正襟危坐,孟老爹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咱家往上数十八代都是穷的,虽然穷困潦倒但也没饿死过人,我一生埋头苦干没能改变家境但好歹也为三个儿子成了家,如今孙子孙女都有八个了。孟贵、孟庆、孟兴,这次分家我这个当爹的没有多少东西分给你们,今后就靠你们自己的了,我不指望你们能把日子过得多富裕,只要将娃儿们养大,将来好好成个家,一生平安顺遂也就足矣。”
孟老爹说完就该孟祖爷了,孟祖爷干咳了两声,捋了捋胡子,悠悠道来,“你们家的地不多,积蓄甚少,值钱的家什也没几样,所以分到各家就更少了。虽然少,但至少是公平的,以后还是要靠各家努力过日子,可不要因为鸡毛蒜皮之事闹不愉快,那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孟祖爷连这话都说出来了,孟贵和孟庆、孟兴皆郑重点头,哪敢有意见啊,即使分得不匀他们明面上也不会争什么。倒是陈氏和齐氏有些紧张,生怕自家吃亏,只有何氏神情自然,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家里就那点东西,哪怕吃点亏又能少多少?何况她是长嫂,总得拿出长嫂的宽厚与大度来才行。
孟祖爷见没人吭声便开始分了,孟贵三兄弟每家分得一百文钱,孟老爹和乌氏只得三十文钱。玉米面每家两袋,白面每家十斤,孟老爹和乌氏自然又少些,只得一袋玉米面和两斤白面,他们老两口现在没啥负担,不像三个儿子家要养孩子,所以他们不需要多少粮食和钱。
待钱和粮食分完了,各自都将东西搬到屋里去后,又开始分桌椅和锅碗瓢盆,还有干鱼、鸡蛋、腌菜以及柴、油、盐等。每家数量都一样,至于东西的好坏就看孟祖爷随手分了,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分完了这些,且都一一搬进各自的屋里,男人们就跟着孟祖爷一起上山分山地和菜地去了。分地要去地里丈量,好的地势与差的地势也得匀着分,靠嘴上说是分不利索的,只能上山当场分。至于菜地,因为地里也没剩几棵菜,肯定会将菜拔起来分掉,然后一家得几厢地,待来年各家种,菜地离家不远,也没什么好坏之分,主要是种粮食的地,有关收成,谁都很在意。
本来陈氏和齐氏也想跟着上山分地,她们担心自家分到了不肥的地,或是地势崎岖的瘦地,但孟祖爷一句“女人不许跟着”,她们只好打住。
海棠和丁香在收拾柴房,紫葵忙着在两床中间挂上布帘。何氏则在外面用石头垒灶,再不垒个灶,今儿个都没地方做饭吃了。
这时海棠走了出来,神情异常平静地说:“娘,你随便垒个灶能对付些日子就行,待这几日开完了荒,咱家就盖三间大屋子,还盖间小厨房,到时候请泥匠给咱家打个好灶。”
何氏惊愕地看着海棠,正要问哪有那么多钱,才想起昨夜收了孙家八两银子。“海棠,那钱…还是留着你以后嫁人吧。”这是海棠被糟蹋才得来的钱,何氏还真不想急着拿出来用。
海棠左右瞧了瞧,见二婶三婶家的人都在屋里没出来,才小声道:“娘,有一两银子的嫁妆就算是破了天荒,不是有八两银子么,留着不用搁在那儿岂不是白白占地方?”
何氏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可行,家里要是能盖房子那可是件大喜事啊,住在这柴房里,走出去都觉得比别人矮上三分。“可是…人家要是问咱家哪来的钱,该如何解释?”
“随人家怎么想。”海棠说着就进屋去了。
丁香边干活边寻思海棠如何堕胎之事,想想觉得还是要去吴大夫那儿一趟。忽然,她得了一个主意,赶紧将何氏拉进屋,还将破木门关上,再拉着海棠坐下,“娘、姐姐,虽然大家都知道你大了肚子,但咱们可以否认啊,就说你是得了一种怪病才大肚子的,无论人家相不相信,这说出去总好听些。你若顶着先怀孕后堕胎的坏名声,被人指指点点的这日子也没法过啊。”
海棠一门心思想寻死,摇头道:“二妹,何苦呢,谁会相信这个谎话,只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第十一章 非要当娘
虽然海棠不赞同丁香出的主意,何氏和紫葵却面露喜色,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但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海棠和孙鸿相好,说是得了怪病没人会明面上找茬,顶多是爱嚼舌的人在背后胡乱造谣说海棠怀的娃儿是李霄的,是二牛的,是张三或李四的。
说不定长久下去,也会有人相信海棠是得了怪病呢。
海棠在想,反正自己这两日就要寻死,到底是背着好名声死还是坏名声死又有什么区别,总归是一死。她正欲说什么打消丁香这个念头,肚子却又疼了起来。
“姐姐,你肚子又疼了?”
海棠抱着肚子,疼得蜷缩在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何氏吓坏了,“紫葵,你快去找郎中!不,还是背你大姐去吴大夫那儿吧,他医术要高些。”
丁香拦住要冲出门的紫葵,“不,还是先请李岭村那个蹩脚的郎中来瞧瞧,他医术差,咱家再制造些假象,到时候说姐姐得的是怪病也就顺理成章了。要是姐姐肚子里的娃儿真的保不住,就趁夜里背姐姐去吴大夫那儿,咱们多给些钱吴大夫,他肯定愿意帮忙保密的。”
紫葵听着觉得在理,便冲出去找李郎中。
何氏一时不得主意,两手抓瞎。还是丁香镇定些,她毕竟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家庭,所以在感情上比较理智。
她摸摸海棠的太阳穴,感觉有些发烫,便让何氏帮忙将海棠抬上、床,给海棠敷上湿巾子,然后从一个腌菜坛子里弄出些汁抹在海棠的胳膊上、腿上,还有肚子上,待汁干了就像一片片青斑。
海棠一阵喊疼一阵不疼的,丁香帮她脱下裤子,发现流了少许血。
“娘,姐姐很有可能要流产了,肯定是昨日她干重活不小心动了胎气。”丁香不知这算是喜还是忧,若是不用堕胎就流了,或许都不必去找吴大夫了,只需买些补品便可。
何氏却傻傻地问:“啥叫流产?”
“就是娃儿可能保不住。”丁香有些着急,“娘,快将灶随便垒垒烧上热水,我给姐姐洗一洗。裤子上有血,不洗干净怕是瞒不住李郎中的。”
“哦哦。”何氏慌忙跑出去,哪里还有心思垒灶啊,直接摆上两个最大的石头,架上新分的锅,就去打水拉柴。
没一会儿烧柴火的烟便起来了,这时陈氏不知怎么出了屋,向这边走来。
“大嫂,这还没到午时呢,你就着急做午饭?早饭都吃撑了,这午饭可以省着不用做了,你咋火急火燎地生火?平时你倒是节俭,这分家单过你反而不会过日子,可真够稀奇的。”
何氏怕陈氏进屋撞见海棠下身有血,便道:“我只是烧些水喝,哪里是做午饭。也不知他们分地分得怎么样了,这地没分好的话,将来收成就差远了!”
陈氏还真听进去了,眼珠子转了转,“既然不能跟着男人们一起去分地,我站在远处去瞧瞧总行吧。”
陈氏说着就走,何氏总算喘了口气。
水烧好了,丁香替海棠擦洗干净,再换上干净的衣裳,这会子海棠也不疼了。没过一会儿,月季又跑了过来,她一来便推门而入,“大姐二姐,刚才分针线时我家得的是粗针,我能借你们的细针用一用么,我的头花不小心被东西勾破了,我要缝一缝。咦,大姐,你怎么躺下了?”
丁香坐在旁边给海棠敷巾子,“她得了一种怪病,脑门滚烫滚烫,身上长了许多青斑,肚子也大。”
月季愣了愣,讪笑道:“大姐肚子大不是因为有了身子么?”
“谁说的?你净听人家瞎说!我姐可从来没承认被哪个男人碰过,现在我敢确定她是得了一种怪病。不信你看,她身上全是青斑。”
月季凑过来仔细一瞧,果真见胳膊上、手背上都有,至于海棠的肚子和大腿,她可不好揭人家的衣裳来看。
“啊?”月季头脑比较简单,还真有些信了,“确实有好多青斑啊,不会是在山上碰了什么毒草,然后肚子肿胀,身上也长青斑吧?”
丁香窃喜,觉得这样或许真能唬住人,到时候在李郎中面前也这么说。没想到海棠却突然双眼睁大,神色说不清是惊还是喜,她将双手放在肚子上,感觉到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平时她只知道自己肚子越来越大了,她还从来没仔细想过肚子里是一个孩子,是她和孙鸿的孩子,是一条性命。可是现在,感受着胎动,她忽然觉得,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在受苦,还有一条小生命在陪着她。
本来她已想好寻死,可她怎能让还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随她去阴曹地府?孩子连奶都没尝过,人间是啥样也没见过,跟着她这样的娘难道就该还未见天日就凄惨而去?
不行!她不能这样做!她想死是觉得生活已经没有任何寄托,但现在有了,养孩子,将孩子抚养成人,这就是她生活的寄托!
“二妹,我没得什么怪病。月季,我确实和一个男人好过,但他已经不要我了,所以我也羞于将那个人说出口,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你们瞧,我肚子在动,娃儿已经能动了,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在这里,我不久就要当娘了。”海棠双手一直摸着肚子,脸上还带着从未有过的那种满足的笑容。
丁香简直要气晕过去,这事都快圆得差不多了,海棠怎么能唱反调呢,说什么快要当娘了,她这是想当单亲妈妈的节奏?在现代当单亲妈妈都要承受巨大的压力,想要找个男人接受她的孩子更是难上加难,何况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
丁香想让海棠打消这个念头,朝她直眨眼,还说道:“姐,你肯定是搞错了,什么当娘不当娘的,别瞎说。”
海棠也知道丁香是为她的将来着想,但这此时她只能听从于自己的心,“二妹,我没搞错,不信你摸。”
丁香无语,懒得去摸。月季却好奇地伸手摸上去,开始没啥动静,摸了好一会儿她大叫了起来,“真的动了,动了!看来还是个调皮捣蛋的娃儿呀,那我是不是快要当姨了?我是…四姨!”
月季说着就跑出了屋,连细针也忘了借,“水仙,水仙!咱们要当姨了,大姐肚子里的娃儿能动了!”
月季大声嚷嚷,水仙从屋里探出个头来,很不以为然地说:“当这个姨有什么光彩的,不过是个野种而已。”
月季噎住了,想想也对,但也不好再说什么,赶紧跑回自家去了。
何氏站在外面听到月季和水仙的这番对话,差点气懵过去,赶紧跑回屋里,正要问这是怎么回事,海棠抢先说道:“娘,你别生气了,本来就是个野种而已,还怕别人说么。我已经想好了,娃儿无论如何要生下来。”
何氏急得直跺脚,“可是…可是你表姑他们不是说了么,要你堕胎,你不听他们的安排,到时候你表哥不娶你怎么办?”
海棠压根就不想嫁给孙鸿了,她不想要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也不希望看到玛瑙以后被表哥抛弃,虽然她没见过玛瑙,但她已经开始同情玛瑙了,觉得玛瑙嫁给表哥肯定不会幸福。
但在她娘面前,她可不能这样说,“娘,我将娃儿生下来,两年后照样可以嫁给表哥呀!我为他们家传宗接代,还为他瞒着此事,不影响他的前程,他们应该更高兴才对,不是么?”
何氏有些晕乎,感觉海棠这话也对,这娃儿生下来也不影响孙鸿娶玛瑙啊。现在月季和水仙已经将这话嚷嚷出去了,还不知道村里有多少人听到呢,想想还是等孟贵回来再说,她实在做不了主。
丁香坐在旁边发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刚才见海棠流了血,她以为海棠会流产,现在胎又动了,海棠肚子也不疼了,看来这胎能保得住。
她佩服海棠的决定,但也觉得海棠太不理智。要是将此事糊弄过去,孩子也没了,渐渐的会有人相信海棠是得了怪病的,海棠可以有新的人生,嫁人生子,有一个幸福的家。她才十七岁,这在她往后几十年的生活里,只不过是一抹记忆而已。
要是将孩子生下来,那她这一辈子,几乎就耗在孩子身上了。至于孙鸿,还是不要指望他了。
丁香不会强加干涉海棠做这个决定,她只是觉得,这事要是发生在她身上,她是没有这个勇气的。或许她这个现代的灵魂比较现实吧,而土生土长的海棠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不想为遥远的未来考虑,只知道此刻孩子最重要。
或许,这才是最纯真的心灵,最善良的心灵。
丁香无话可说,拿着湿巾子将海棠身上所有的青斑印都擦了去,然后默默地拾起海棠的脏裤子到前面的沟里去洗。
紫葵带着李郎中来了,海棠向李郎中道明了情况,说她刚才已经感觉到胎动。紫葵惊呆了,心想不是说好了要骗人家么,怎么大姐还在说什么胎动!看到她娘在旁唉声叹气,紫葵也不好当着李郎中的面问什么。
她跑到沟边来问丁香,丁香便全盘托出。没想到紫葵却道:“其实大姐说得也对,她为表哥生了娃儿,那两年后他就更得娶大姐了。”
丁香很想说,紫葵你还真够天真的。人家孙鸿要是不想娶海棠,他怎么可能会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
更何况,她知道海棠说这些只是哄哄家人的话。
这时从后山的一条小道上下来一群人,紫葵转身冲了过去,远远地便问道:“爹,地都分好了?咱家分了哪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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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改善生活
孟贵还没来得及回答紫葵的话,陈氏已经抢着说了,“每家都是分两块好地和一块差地。你家得了大舀坡上的两块好地,那昨日我们开荒的那块陡峭之地就是你家的了。对了,刚才丈量过,那块地大小和我家及老三家分的差地相差无几,所以剩下没开完的就没我们两家什么事了。你家愿开完就开,不开拉倒。”
本来孟老爹和乌氏是商量着再开两日,将那块全开完,种种玉米也是好的。可现在地都分匀了,另两家谁还愿意去开那剩下的呀,开完后分到三家头上,每家只能分得一个角落了。
紫葵听陈氏这么说反而很开心,“二婶,那就是说,要是我家将剩下的开完了,就数我家的地多喽!”
陈氏哼了一声,笑道:“就凭你们五口,还拖着一个大肚子的,怕是十日八日的都开不完,多那么半亩贫瘠地收成能多到哪儿去,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紫葵没接话,不过她觉得地多一分都是好的,说不定自家以后每顿能吃饱饭,没有青黄不接的时候了。
丁香对分地不感兴趣,一心洗衣裳没有围上去。何氏还在屋里与李郎中说话,李郎中说海棠无大碍,动了胎气流点血没事,胎都动了表明娃儿好着呢,但海棠平时营养没跟上,以后还是不要干重活才好,然后写了副安胎的药方。
海棠从枕头底下拿出荷包,从一百文钱的串上取下十枚,算是李郎中看病的钱。李郎中拿钱走后,海棠又拿出三十文钱给何氏,“娘,这三十文钱买药不知够不够,叫二妹下午去镇上跑一趟吧。”
何氏接过钱,却很诧异,“你哪来的这些钱?”
海棠不忍对何氏说谎,更不想让父母误会她私自藏钱,便道:“昨日二妹装肚子疼去了表哥家一趟,本想问问表哥是怎么打算的,没想到他却给了一百文钱叫二妹给我买堕胎药。既然表哥已经答应两年后娶我,这些就没必要再提了,我好好养胎便是。”
何氏手里拿着钱,脸色很不悦,“瞧你,这些事怎么不跟爹娘说,竟然让丁香装肚子疼。好了好了,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无益,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一定要和爹娘商量。”
何氏出了屋,见乌氏以及老三婆娘齐氏都闻声赶到各自的男人面前,抢着问自家男人分得了哪些地。乌氏和孟老爹毕竟是长辈,虽然他们只要一亩地,但位置是离家最近的。三个儿子家分的地无论远近还是肥瘦都彼此相当,大家没异议,看来孟祖爷分地还真有两把刷子。
乌氏拿出一斤白面和一斤玉米面递到孟祖爷手里,还说了好些感谢的话,孟祖爷搂着袋子笑呵呵地回家去了。
接着各家就挑担去菜地收菜,菜已经□□了,还分成了四堆,只待他们去挑回家。孟贵进屋拿箩和扁担,何氏却将他扯住了,道:“他爹,海棠她…她不肯堕胎,她要把娃儿生下来。”
孟贵急眼了,“那怎么行,鸿儿两年后才娶海棠,难道海棠要在娘家生娃儿?”
“我也是这么说,但海棠坚持如此,刚才还找李郎中来看过了,开了副安胎的药方,你说怎么办啊?”
孟贵瞧了一眼躺在床的海棠,气得真想训她几句,又怕被屋外的二弟三弟两家人听见,指不定他骂完海棠,孟庆和孟兴也要跟着进来骂海棠几句,至于陈氏,更是聒噪。还有他娘乌氏,说不定会没完没了的唠叨。
为了不闹出更大的动静,他只好叹气道:“今夜里我去桂花家一趟,问问他们的意思,他们要是不同意,海棠绝不能生!”
孟贵说完刚要出门,又被何氏扯住了,“他爹,还有一事,海棠说要拿出五两银子盖房屋,我觉得可行,咱们住柴房像什么样子,走出去都矮人一头。你是孟家的老大,本该有头有脸的,可咱家闺女惹出这事够丢人的了,现在又住得这么寒酸,且不说遭村里人瞧不起,等过年时我都没法回娘家,我娘要是知道了,不知要心酸成什么样子。”
孟贵也觉得这日子实在过得憋屈,确实要改善改善了,说:“既然是海棠提议的,那就这样办吧,房屋迟早是要盖的。今晚我早些出门,先去孙家村,然后顺便去一趟孙家村附近的魏家村,听说魏矮子和他的侄子魏大山手艺不错,盖的房屋结实,样式也时兴。”
何氏点头,和孟贵一起出门去挑菜。
洗衣裳回来的丁香刚才在门口晾晒衣裳,无意中听到他爹说到魏大山的名字。难道就是昨日遇到的那个被悔婚的魏大山?那个张口闭口“女人没一个好东西”的愤青男?但愿他手艺真的好,能为家里盖个像样的房屋吧。
想到不久后能住进像样的房子,丁香心里还挺愉悦。这柴房里一股霉味,虽然柴都搬出去了,但那种让人窒息的味道怎么都散不去,还又矮又破,人住在里面别提多压抑了。
但一想到这是孙家给海棠的封口费,丁香心里又堵了起来,家里想过得好些,竟然只能依靠海棠得来的这笔血泪钱。
孟贵和何氏把菜都挑了回来,也就十几棵大白菜和几棵卷心菜。紫葵和丁香一起帮忙,将菜整齐地堆在门口。忙完这些,何氏拿出海棠给的三十文钱和那副药方,叫丁香去镇上买药。
丁香打算到了镇上不仅买药,还得买些好东西炖给海棠吃,因长期营养不良,现在又有孕在身,海棠急需补一补。
何氏和孟贵一下都不歇着,这会子就上山去开荒。至于午饭,就不准备做了,早上大家都吃得有些撑,就当省一回粮食。
二房和三房也都不打算做午饭,此时陈氏和齐氏已经拿着针线出门了,要去村东老井旁凑热闹。她们也不想一想,都快到午时了,哪里还有闲人在那儿呆着呀,人家可都要回家做饭。
玉森、玉荣、玉喜在院子里玩,月季和水仙见丁香出门了,两人跑着追上来。“二姐,你这是要去镇上么?”
丁香瞅了她们一眼,“是啊,我要给姐姐买补药,你们跟着干嘛,我可不带你们去。”
月季咋呼了起来,“分家才得了一百文钱,你这就要拿去花掉?”
水仙接话道:“这一百文钱拿来过年都寒酸得不行,你还要花掉,大伯和伯母答应了么,你不会是从他们那儿偷来的吧?”
丁香不能说这是孙家给的钱,要是不承认这钱是从爹娘那儿偷来的,她们肯定说这钱是她平时私藏的,可是会惹祸端的。但她绝不想让大家把她当小偷看待,这有损她做人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