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为了缓和,只好打趣地问魏大海,“哥,你是不是想从我这儿打听什么事?你在县里是不是交了什么朋友,想从我这儿打听他的事?或许是…看上了哪位姑娘?”
魏大海怔了怔,这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太失态了。
可他这一反应过来,立马就满脸通红,胡乱地点了点头,就尴尬地起身,说是进屋看看他爹。其实他是被自己刚才的举止给吓着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很理性最不易冲动的人,更不会轻易喜上一个姑娘以至于自己乱了分寸。
可他刚才那言行与举止,不仅他娘觉得不对劲,就连丁香都话里有话,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那就是他深深爱上了海棠,不可自拔了。
如此浓烈不能自控的情感,真的吓到自己了。哪怕是那位已亡的未婚妻在世时,他也没有厚脸皮求别人代买发钗想送给她,更没有急不可待想从她妹妹那儿听到她的事,哪怕是小时候的事,或是生活上无关紧要的事,似乎只要听到她的名字都能让他无比满足。
胡氏见大儿子进屋了,她算是喘了口气,可心中的担忧难以放下。她坐到丁香的身旁,看似无意却是在刻意提醒地说:“丁香啊,你姐海棠回来了你是不是要回娘家看她?虽说你姐怀的是南家人的骨肉,沾着南家的福气,可我终究觉得她未婚先孕有伤风化,女人嘛还是…还是要矜持些为好。当然,我不是说你姐不本分,事实上肯定是她拗不过南公子才会造成如今的境况,但是…她当初无论如何也该控制自己的,男人当然是只图自己欢喜,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喜欢哪个姑娘就想亲近谁,可女人自己得学会拒绝是不是?”
要是平时胡氏当着丁香的面说这等话,丁香怕是要气得跟胡氏顶撞了,但她此时知道胡氏是想岔了,一时心急才这样拿她姐的事来提醒她,远离别的男人,特别是她婆婆自己的大儿子魏大海。
大山慌了,生怕丁香一生气会对他娘出言不逊,正想过来和点稀泥,却见丁香笑得很轻松。
“娘,你放心,我都嫁给大山了,这辈子都是他的女人了,当然懂得矜持,守女人的本分。虽然我有时做些小买卖难免会与男人打交道,但我看都不带看他们的,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我不会为家里招来闲言碎语的。”
胡氏有些窘迫,“我…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你姐…”
丁香不等胡氏说完,就笑着答道:“娘,我知道你不是说我。”
胡氏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话说得那么重,还是说丁香的姐姐,丁香竟然没有生气,她心里反而过意不去了,便转移话题说:“明日大山还要去你家盖房子,咱们婆媳俩去麦地里拔拔草吧。”
丁香嚅了嚅嘴,心想马上要过年了,这大冷天的婆婆那身子骨熬得住么,怎么还惦记着去麦地里拔草?可她又不好偷懒说不去。
她本想说,你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就别去了,大山要去孟家村,那她和大哥魏大海去就行。突然一想,婆婆担心的不就是魏大海对她有点那意思么,哪里还能说这话。
无奈,丁香点了点头,“好吧。”
可丁香担心的不是明日要受冻去拔草,而是婆婆的这种态度,婆婆没事就拿姐姐当反例,又如今能接受姐姐当大儿媳呢?
算了,不想这些了,丁香在心里叹叹气,还是想想明日该怎么向村民们展示她买的年货吧,得赶紧卖掉挣些钱才好。她和大山把银子送给钟大娘的事婆婆还不知道呢,不知婆婆知道后又会有何反应,希望到时候不要有婆媳矛盾才好。
第七十六章 冰火两重
魏大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躲在屋里不出来了。胡氏也在屋里顾自寻思着事情,幸好她顾及老伴的身体,没把自己的猜想告诉魏老爹,她可不想把自己的老伴吓坏。
大山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这时也明白了个大概,进房后他有些忧愁地说:“娘误会了大哥的心意,便心烦意乱地扯上你姐,倘若她得知大哥中意的是你姐,会不会…想不开?”
丁香叹气道:“不能直接告诉娘,只能慢慢来,让娘自己猜到这般境况,或许更好些。”
大山想起他哥刚才那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拉着丁香的手说:“我哥对你姐的着迷,都快赶上我对你的喜欢了,将来他们在一起,你姐肯定能得我哥的疼爱,如此一来,你们全家人对你姐的担忧终于可以放下了。”
“哪有那么容易,就爹娘这一关,都不知啥时候才能过得去。”
大山见丁香忧虑,便劝慰道:“这事得慢慢想办法,不着急的,咱们还是先想想,到时候我该喊海棠为姐姐还是嫂子?你该喊我哥为大哥还是姐夫呢?”
丁香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喊不都是一家人,哪里还需要花心思想这些?”
大山见丁香笑了,也跟着乐呵地说:“称呼这回事可讲究着呢,要是喊错了,别人会笑话咱们两家人傻,我可不乐意当傻子。”
丁香打量他一番,摸摸他的脑袋,像哄小孩一般,说:“你瞧起来是有些憨,事实上机灵着呢,有几人比得上你这脑瓜,又有谁不知你几斤几两?若真有人敢说你傻,我可不饶他!”
大山满心欢喜,“我娘子果然威武,都能护着自己的男人了。”
他这一欢喜,便扑在了丁香的身上。
“好你个大山,我刚护着你,你便来欺负我!”丁香半推半就,她挺喜欢和大山这样闹着玩。
“刚才你不是说了么,谁敢说我傻,就不能饶他,你也曾说过我傻,我自然不能饶你。”大山边说边扯丁香的衣带,很快将丁香剥个干净。
两人就这样在暖和的被子里亲吻与纠缠,享受着他们这对小夫妻的欢乐,而另一间屋里的魏大海却闷闷不乐。
他想念极了海棠,恨不得现在就去见她,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行。
他娘刚才误会了他,他并不在意,可是他娘却由此扯到海棠不守女人的本分,让他万般难受,万般心疼海棠。他不想让人这样说海棠,可这是他娘说的,他娘又不知他中意的是海棠,他又不好插嘴。
他捂着脸唉叹了一声,在心里默念着,“海棠啊海棠,我一定会想办法娶你的,你要做的只是不拒绝我,你能不能做得到?能不能啊?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不知纠结多久,他才疲惫地躺下。
他这一夜是艰难地过,而那边,他的弟弟和丁香是快活地过,至于他们的娘,也忧心忡忡没怎么睡好。
次日早上,丁香醒来时大山已经要出门了。大山生好了火盆,搓着手说:“丁香,今日天太冷,你和娘都别去麦地拔草了。明日是小年不能干活,今日我可得早早去多赶一些活。”
他说完就跑出门了,还到他叔叔魏矮子家敲门,“叔,我先去了,你也别起得太晚,今日有很多活要干呢!”
魏矮子揉着眼睛嚷道:“你知道有许多活要干还跑县里玩两日!”
丁香来到厨房才发现大山竟然是把昨夜剩饭倒进锅里炒一炒吃着便走了,其实大山完全可以到她娘家吃的,吃剩饭哪有吃热乎乎的粥和大饼好。
因时辰较早,胡氏也才刚起床,她正在洗锅,嘴里唠叨地说:“大山这孩子别瞧着平时油嘴滑舌的,其实心实诚着呢,一大早就起来忙着给咱们生火,他自己却热点剩饭吃了就去干活。”
胡氏这话有些心疼儿子,她说话时还瞅了丁香一眼,看丁香是否领大山的情,毕竟大山给岳丈家干活是不会收钱的。本来是奔着挣钱去的孟家,现在娶一门亲回来了,这钱不收也是值得的。胡氏就担心丁香不知道大山对她的好,怕她没良心。
丁香何止领情,对大山还心疼得很呢。
她过来坐在灶下生火,说:“娘,你放心,到了我娘家饿不着他,我娘准会给他煎热乎的饼子吃,还给他泡热茶喝,这么冷的天绝不会苦着他的。”
胡氏总算满意了,忽而又道:“丁香,大山走时嘱咐咱婆媳俩别去麦地里拔草,你就听他的别去了,让大海一人去就行。”
丁香哪能不明白胡氏的意思,就是不给她和魏大海单独相处的机会,婆婆担心她大儿子会陷得更深。只是看着眼前的丁香,胡氏又感叹起来,要是她的大儿子也能娶到像丁香这样的女人回家就好了。
吃过早饭,丁香趁婆婆给公公送饭进房的时候,便把买的发钗给了魏大海,叫他找个机会把发钗送给中意的姑娘。
魏大海对这个发钗特别满意,此时他也不想瞒丁香了,说自己中意的就是海棠。丁香丝毫不诧异,魏大海脸红起来,“弟妹,你早猜到了是不是?”
丁香笑着点头,“我和大山都为你们俩高兴呢。”
魏大海踌躇地看着发钗,“弟妹,你应该比我更懂你姐海棠,我直接送给她东西,她肯定会拒绝,要不…明日让大山替我送如何?”
“明日过小年,大山不必去我娘家干活,你还是自己送去吧。”丁香想鼓励他,却不知说什么好。
魏大海摇头道:“不,她…可能还不知我的心思,还是让大山替我送吧,明日不行就后日。我担心这举动会惊着你姐,也害怕看到她拒我千里的样子,所以…晚上你跟大山说说,如何?”
丁香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便点了点头。
上午,魏大海去地里干活,胡氏和丁香忙着打豆腐,还忙着卖年货。
昨日胡氏对丁香买这些年货回来确实心怀不满,没想到今日一摆在门口便有村民来买,邻村的人听闻此事也过来瞧热闹呢。
看到这年货不愁卖,胡氏心里又乐开了花,觉得这个儿媳妇还真的挺能干,大山可没夸错。
临近午时,村里来买东西的人或是来此围观的人都走了,胡氏笑嘻嘻地说:“丁香,你刚才瞧见那个叫芙蓉的姑娘了吧,她是山下孙家村的,也就是你表姑家那个村的,长得是不是挺标致的,瞧着也温柔懂事,她家虽不穷,田地颇丰,可是她爹早些年就过世了,两位哥哥被嫂子管得死死的,芙蓉她娘挺难过的。以前我托媒人去她家提亲,她坚决不同意,但这几日突然松了口,觉得魏家村和孙家村离得近,一里路都不到,往后能靠得着女儿女婿,便答应考虑考虑,她说或许能说动芙蓉嫁到大海呢!”
丁香心里咯噔一下,嘴上仍带笑意,说:“难怪刚才娘给她多称了半斤酥糕,我还当是娘眼花称错了,没想到娘心里有着这层意思。芙蓉这姑娘瞧着确实好,不过得她打心眼里愿意嫁给大哥,大哥也愿意娶她才行,若是两人心里都别别扭扭的,两家又离得近,到时候吵起来两家人脸色都不好看,娘你说是不是?”
胡氏想到芙蓉似乎不太乐意这门亲事,而大儿子好像也无意娶芙蓉,她心里又乱得像一团麻。
中午吃过饭后,天上突然飘下鹅毛大雪,魏大海也不用出去干活,窝在家里帮着做豆渣粑。
胡氏为了不让大儿子多接近丁香,就当着丁香和魏大海的面说起芙蓉的事。胡氏本以为大儿子至少会说女方不同意就别折腾这事了,没想到大儿子却当场应道:“娘,我不想娶芙蓉。她的哥嫂都极其难相处,她娘嘴不好爱说人是非,还爱挑人错处,得理不饶人,我没想和这样的人家结亲。”
“傻儿子,他们再难相处也是针对外人,你若娶了芙蓉,他们便把你当成一家人,哪能处处挑你的错处,肯定会处处袒护着你才对。”胡氏急得直跺脚,“你要再这么拖下去,过年我都没脸出门了!”
魏大海闷头不做声。
“儿啊,你就听娘一句,别再拗了!千万别等家里闹出什么丑事来让村里人看咱家的笑话,你长得有模有样,干起活来也不比谁差…”
魏大海知道他娘还在误会他,不待他娘说完,他便打断道:“娘,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与孙芙蓉家这门亲不成结,结也只会结成仇家出来,因为我有意中人了,听说她也有自己喜欢的男子,不信你找人去打听打听她喜欢的是谁!”
胡氏倒不在意孙芙蓉喜欢的是哪位男子,她听到儿子说有意中人这话便呆住了。
呆愣了一会儿,她就扯着儿子急忙问道:“你中意哪家的姑娘,我这就托人去提亲!”
魏大海紧闭着嘴,不知道该不该说,便看着丁香。
第七十七章 婆媳不和
丁香此时也没个主意,怕婆婆听到真话后会过于激动,也担心婆婆当场反对或是把身体气出毛病来,这样魏大海也不好顶着不孝的大帽子。
想想也是,这事必须得想个办法来让公婆慢慢接受,而不是直接告诉他们。丁香朝大海使个眼色,意思是叫他先别说。
胡氏见他们俩使着眼色,觉得这简直就是眉来眼去!她已经看傻了!她忽然感觉脑门一热,身子有些不稳当了,想指着儿子骂,却不知该骂什么。她扶着墙,气得直翻白眼,吓得魏大海和丁香赶忙上前扶她。
她猛地将魏大海一推,想想又推了丁香一把,然而稳住身子,脸色煞白地进了屋。喝杯热水再喘几口气,胡氏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她暗想,丁香好虽好,可她是小儿子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大儿子有任何牵扯的。难道丁香也像她姐一样不守女人的本分,会与大儿子有纠葛?可怎么瞧着也不太像啊,自己的儿子平时为人堂堂正正,丁香哪怕卖东西与别的男子有接触也绝不多说一句不关买卖的闲话。
两个都是好孩子,又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大山的事来,看来真是自己老糊涂了,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融洽一家亲可是大好事啊。
胡氏想通后就出门了,不管大儿子同意还是反对,亲自到孙芙蓉家去了。
魏大海想跟上前扶他娘,可他又不想去孙芙蓉家,丁香明白他的心思,进屋捎上两顶斗笠就跑上前扶着胡氏一起下山坡。
“娘,这大雪纷飞的下山危险,要不…还是等个几日再去吧。”丁香是怕孙家同意了这门亲事,到时候就麻烦了。
胡氏看了看丁香,说:“丁香,你要是真懂事,就不要拦我!”
丁香噎住了,没再吭声,只好扶着婆婆去芙蓉家。
丁香想做婆婆心中的好儿媳,不好拦婆婆,也知道拦不住。胡氏突然想起一事,止住了脚步,问:“丁香,大山成亲时收了南公子银子我已经给他了,你和大山去县里带了几两银子,剩几两回家?就那些年货和豆子以及布匹,顶多值三两银子吧?其余的可不能再花了,得留着给大海娶亲用呢。”
丁香本是提心吊胆的往芙蓉家去,现在婆婆这一问,她心里更加没底了,可又不能骗婆婆,因为拿出去的钱是收不回来的。
“娘,这回我和大山把…把我陪嫁过来的和南公子送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只剩…”
丁香这话可把胡氏吓得不轻,胡氏颤着嘴唇问:“到底剩多少,那些东西哪里值好几两银子,你们这钱是怎么花的?”
丁香怕胡氏气坏了,忙道:“娘,咱们还是先去芙蓉家吧,这钱的事待回家后再说。”
胡氏哪里肯,要是这钱没了,大儿子怎么成亲,因为孙家说了,要是真想娶芙蓉,芙蓉也同意的话,那可得给一笔彩礼钱。现在钱没了,彩礼钱给不起,去芙蓉家又有何用?
看着婆婆那焦急的眼神,丁香迟疑不决,不知该不该跟她说真话。
胡氏猛地一声吼,“丁香,到底还剩多少银子你快说!”
胡氏年迈,身子也不太好,平时说话都柔声细语的,她这乍一吼起来,可把丁香吓得整个身子为之一颤。
“娘,你消消气,我…”
“快说!”胡氏再次吼起来。
幸好这大雪天左右无人,否则肯定会引来一大群人来围观。丁香只好拽着婆婆往回走,“先回家,回家我就说。”
因为以婆婆这情绪是不宜到芙蓉家去的,去了也只会坏事。胡氏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子已经不适合去芙蓉家了,何况家里没了钱,去了也白搭,便由着丁香将她扶回家。
魏大海见她们俩才出门又回来了,刚才捏着劲的心终于放松了,可是转而又担心起来。
“娘,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太好,你在生气么?”他赶紧把火盆端到她娘脚下。
胡氏坐下,双脚搁在火盆边上,根本不理大儿子,直接向丁香劈头盖脸地问:“快说!”
她这一吼可把魏大海吓坏了。
“娘,你这是怎么了,干嘛对丁香发这么大的脾气?”
胡氏瞪了大儿子一眼,还吼道:“你给我滚开!”
魏大海极少见他娘发这么大的脾气,特别是这十年来,他娘再生气都没如此动怒过,他真不知道丁香会有什么事能惹他娘如此生气,难道是丁香把他喜欢海棠的事告诉他娘了?
丁香知道现在不说也不行了,只好双膝一跪。魏大海慌忙去搀扶,“弟妹,这大冬天的你可不能跪,地上冰凉冰凉的,有些话你不好说,还是由我来说吧。”
丁香知道魏大海会错了意,摇头道:“这是我和大山的事,又不关你的事,哪能由你来说?”
胡氏气得直喘气,瞪着儿子说:“我叫你滚开你没听见么!”
魏大海为了不气坏他娘,只好退步到自己屋里去了。
丁香嘴皮子嗫嚅了几下,此时想不说也不可能了。“娘,其实买那么多年货和豆子只花了三两银子,布匹花了五百文,这些总共也只花三千五百文,今日卖货就收了一千多文。”
“那还有四两银子去哪儿了?”胡氏嚷道。
“借…借给别人了。”丁香跪在那儿低着头说。
“啥?借四两银子给别人了?咱们这乡下人家一年到头也攒不到四两银子,这可是好一笔钱啊,你怎么就借给别人了呢?你和大山在县里又没有什么熟人,能借给谁,啥时候能收回来,那人会不会拿钱跑掉再也不还了?”胡氏急得问了一连串。
丁香相信婆婆也不是个冷血之人,就把钟大娘的事都说了出来,只不过她没说这钱是给钟大娘的,而是说钱只是借给钟大娘,以后会还的,丁香觉得这样婆婆应该能接受。
胡氏怔了良久,不知怒气有没有消,但脸色没有一点好转。
“这样的人家,借了钱也不知啥时候能还。你和大山是好心借给人家,可这钱是用来贿赂人家的,要是南公子帮不上忙,这钱不就等于打了水漂?老百姓啊,本来就没几个钱,还被那些官府给剥几层皮去。丁香,你把借条给我,待钟家往后日子有改善了,我就上门要钱去,我知道你脸皮薄不好意思要,我老婆子去要不碍事。”
丁香跪在那儿不动。
“咋了,连个借条都没有?”胡氏听了直跺脚,火盆里的灰都被她跺出来了,扬了丁香一身。
“丁香啊丁香,你倒是会来事,揣着钱大方送人情,可是这样就坏了大海的亲事呀。芙蓉她娘说了,没有四五两彩礼钱,她是不会嫁闺女的,你和大山这样做就不考虑大海么?咱们还没分家,这钱是一大家子的,不是你们小两口的,不能想一口气花光就花光,还连个借条都没有!”
丁香无言以对,当时这钱虽然是大山给钟大娘的,但这是救命钱,虽然不一定就能救到钟大娘大儿子的命,但换作丁香本人面对钟大娘,她也会毫不犹豫给银子的。
看来,自己和婆婆这关系真的要毁了,想想才成亲几日,婆媳便为钱闹成这样,丁香也愧疚难当。想来想去,都是钱闹的,要是家里不缺钱,又何必如此?
魏大海在屋里也听到了这些,他担心他娘受不了,赶紧跑出来给他娘拍背顺气,“娘,瞧你急的,我现在又不娶亲,用不上钱。丁香和大山是在做善事呢,凡是做善事的肯定能得老天爷保佑,你平时不是盼着大山和丁香夫妻恩爱、早生贵子么,这是好事,你可生气不得。”
胡氏被大儿子这么一哄,脸终于收敛了一些,没垮得那么长了,她不敢得罪老天爷的。但此时她不想原谅丁香,觉得丁香作为儿媳妇太不守规矩了,这么大的事不但没跟长辈商量,还回来说都不说一声。
她越想就越觉得丁香不合她心意了,之前还觉得丁香聪明能干,可这会子忽然觉得这些都不是长处,而是短处。一个妇道人家,在外抛头露面像什么话?挣了小钱失了大钱,算什么能干?借钱连个借条都没有,这不是傻子么?
还有,大儿子平时哪家的姑娘都看不上,可丁香才进门几日,大儿子便对丁香刮目相看,不是缠着丁香问东问西就是不停地使眼色,大伯和弟妹之间有什么事值得使眼色的?
这都极其不正常啊!莫非是丁香为人不厚道,是她主动勾引大海的?
再想到小儿子对丁香言听计从,把丁香当宝贝疙瘩一样疼着,可丁香似乎浑身没一点长处,净是污点,胡氏心里越来越不顺畅,想着想着脑袋就疼起来。
她揉着脑门,可眼前又天旋地转起来,“儿啊,你扶我到床、上去躺会儿,我这头痛病又犯了。”
“娘,刚才你就不该出门,外面下那么大的雪,又寒风凛冽的,这一吹你这老毛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