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身子微微一颤,睁开眼,看着一双星辰般的双眸就贴在他眼前,那么近,却好像又那么远。
他重重地吻着,试探着伸出舌头,想到分开她的双唇。
她一惊,吓得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她的犹豫,他却不屈不挠继续着。终于,她轻轻松开了牙关,他趁机攻了进去,两人在唇齿紧紧纠缠着。
杨洛闭着眼睛,感觉到他的吻,深情而霸道,似乎想要将自己的魂魄吸进他的身体里,让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他的吻,仿佛又有一种魔力,诱惑着自己越陷越深。
就在感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的时候,他停住了,然后轻轻的放开她的唇。
杨洛低着头,不敢看她,深深地呼吸着。
李世民看着她,轻叹一声,将她重新揉进怀里,说道:“阿洛,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杨洛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感觉是那么的舒服。
如果可以,她真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如果可以,她多想这世上没有永安公主,没有赵国公,没有皇帝,没有唐王,甚至没有杨洛和李世民。唯一有的,只有她和他。只是,这一切,都只是如果,她还是永安公主,他还是谋反的赵国公。
“阿洛。”他轻声的呼唤,像一片羽毛轻轻拂在她的心上,痒痒的。
“嗯。”她的声音轻轻的,像飘在空中的白云。
“明天,我就要出征了。”他贴在她的耳边,热气从她的耳朵钻了进去,“你…你会来明德门送我吗?”
他的话将将她从虚幻中又拉回到了现实,一股寒意从她的心里慢慢升了起来。明天他就要挥剑东去,而剑尖所指,正是她的父亲。
原来,她和他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一个长孙无双,还有整个大隋王朝。
虽然不舍,她的脸仍慢慢离开他的胸膛,抬头问道:“是去洛阳吗?”
他盯着她,微微迟疑,终于点了点头,“是的。”
她闭上眼,长长吸了一口气,双手从他的腰上慢慢收了回来。
“阿洛。”感觉到她的手离开自己的身体,他莫名一阵心慌,“你…明天会来吗?”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波光点点,苦笑道:“我来做什么?是祝你在攻打我父皇的路上,势如破竹,得胜归来?”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在颤抖。
“阿洛…”
“你们不是自称为义军吗?为什么还要去攻打我父皇呢?为什么不能放过他呢?”杨洛质问道。
“阿洛,就算我们不去攻打洛阳,别人也会去的!我们必须要占得先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是…是你?”杨洛终于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阿洛!”李世民看见杨洛的眼泪,心一疼,双手紧紧握着她的肩膀,“正因为是我去,才能够护得你们杨家人的周全!”
杨洛抬起眼泪,望着他,“你真的肯放过我的家人?”
“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相信我!”
“为什么?”从来战乱后,前朝的皇族都是后朝清洗的对象,李家要取杨家而代之,她不相信他们会放过自己的家人。
“为了你。”他低下头看着她,“阿洛,等我回来!待我有了军功,便向父皇提出迎你过门。”
“不。”杨洛摇了摇头,“我们不可能了。”
“为什么?”
“从你拒绝父皇的赐婚那时起,我们便不再可能了。”杨洛凄然说道。
“阿洛,我拒绝赐婚,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大丈夫做事,不拘于儿女情长,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
“无论怎么样,你还是选择放弃了我。而且,你当初既然为了长孙无双拒绝了与我赐婚,如今,你也不可能为了我休掉长孙无双。而我杨洛,也不可能嫁给你作妾,所以,我们之间便再无可能。”
“不!”李世民大叫道,“对我李世民来说,没有不可能的事!阿洛,那天我便跟你说过,我喜欢的东西,无论怎么样,我一定要得到,特别是…”李世民的手紧紧握在杨洛的肩头,仿佛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一般,“特别是你!阿洛,这一生,我要定了你。”
听了他的话,杨洛一怔。只是,既然一早便放弃了她,为何还要苦苦纠缠?
她低头苦笑着,伸出手,想要推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赵国公何苦强人所难!只是,我的心,早已死去!我现在只想伴着侑儿走一程。待侑儿有人照顾,或者他再大一些,能够照顾自己,我便前往福庆寺出家,长伴清灯,了此一生。”
听了她的话,李世民双眼发红,心中像有千万颗针在狠狠刺着:“阿洛…”
“赵国公休要再多言,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私下见面了!”说到这里,杨洛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从脖子上取下一只玉佛,说道:“这玉佛是当年我母后去洛阳时,替我求来的,可保平安,已陪伴我十几年了。现在,我将此佛送给赵国公,作为赵国公护我家人的报答。”说完,她将玉佛递了上去。
李世民放下握在杨洛肩头的双手,颤抖着将玉佛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中。杨洛的体温透过温润的玉佛,传到李世民的手心里。
杨洛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李世民,“这玉佛,定会保你平安!你…你一定要平安归来!”说完杨洛一咬牙,推开李世民,向巷道外跑去。
李世民一愣,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赵国公,我们就至此为止,别让我有理由恨你!”她转过脸,眼角有眼泪滑落。
他的心像被人狠狠揉了一把,手一松,丝质的衣袖从他手中滑落。
看着她慢慢地跑远,消失不见。他将手掌收回来,握得紧紧的,似乎手中握着的不是玉佛,而是他和她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逐渐恢复正常更新!


风云变色

义宁二年正月十六,辰时刚过。
大兴城明德门前,杨侑、李渊父子带领着一众官员立在门前,为既将出征的李世民送行。
李世民身穿银色铠甲,外面披一件红色的披风,脚踏一匹枣红色大宛马,甚是打眼。
他立在马上,居高临下,望着眼前送行的人,像在搜寻着什么,眼底慢慢有了一丝失望的神色。他心里一直想要见的那个人,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杨侑亲自端上一杯壮行酒,送到李世民跟前。
李世民见杨侑过来,忙翻身从马上跃下,拜在杨侑跟前,“陛下。”
“右将军,请起。此去平乱甚为艰险!朕在此祝右将军一路顺风顺水,凯旋归来!”杨侑将酒递了上去。
李世民站起身,微躬着身体,双手高举接过酒杯,“臣必不负陛下所托!如违此言,定如此杯!”说完一口将酒饮下,然后将酒杯往地上重重一摔。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酒杯应声而碎。
“二郎,好样的!”李渊喝彩道。
其余众人也跟着李渊喝彩!
李世民只笑了笑,然后跃上马,对着众人一拱手,“诸位,且听世民一路得胜的消息。”说话间,意气风发。
众人连连欢呼叫好。
李世民扬鞭准备策马离去。就在引马转身的那一瞬,他听到一声呼唤,“二郎!”
他一顿,抬眼望去,只见长孙无双正不舍地看着自己,眸中似有泪光闪烁。
他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大声叫道:“阿婢,好好照顾自己!”
长孙无双低下头,手掌轻轻拂上自己的小腹,轻轻摩挲着,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对着李世民轻轻点了点头,“二郎放心,我会照服好自己的!”
李世民笑了笑,这才转过身,策马而去。随着马向前狂奔着,红色的披风随风展开,是那么的耀眼。
城楼上,一个身影闪了出来,看着那抹红色带领着十万大军慢慢的远去,渐渐消失不见。忍不住,双眼慢慢湿润。
只是,这泪是为他的远去而流,还是为大隋而流,她已然分不清…
隆冬渐渐远去,春天悄然走近。
清晨,紫忆推开窗,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公主,咱们园子里那株白玉兰开花了!”紫忆叫道。
铜镜前,秋芸将碧玉钗插在了杨洛的发髻上。
杨洛用手理了理发鬓,觉得满意了,才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抬眼望去,那株白玉兰上,果然娉婷地开满了白色的花朵。
她嘴角露出一个浅笑,“是啊,春天来了,花也应该开了。”
他已经离开三月有余,捷报不断传来。可是,她说不清是应该为他欢喜,还是应该为大隋忧心。
看杨洛定定望着窗外,面有怅色。紫忆怕她又胡思乱想,便说道:“这会儿啊,御花园里肯定开了不少花。公主,一会儿奴婢陪您去赏赏!”
“好。”杨洛知道紫忆的用心,便随口应了下来。
用了些早点,紫忆便陪着杨洛出了锦华殿。
御花园里繁花似锦,特别是杨广从江都寻来的琼花,开得正艳。
杨广因酷爱琼花,特意从江都移栽了不少琼花来大兴。
杨洛看见这琼花,内心却感概不已。不知道在江都的父亲,如今怎么样了,是不是也正在赏琼花?
两人正漫步花丛,只见秋芸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到了杨洛面前,她急急说道:“公主,陛下派人来请你去大宝殿!”
杨洛看秋芸面色不好,心中“咯噔”一下,“可知是何事?”
秋芸摇了摇头,“奴婢也是不知,只听说可能与太上皇有关。”
杨洛心里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心莫名地一慌,没有迟疑,转身便往大宝殿跑去。
大宝殿外,杨侑的贴身太监陈福早等在殿外,见杨洛跑了过来,忙迎了上来。
“陈福,到底出什么事了?”杨洛脸色苍白。因为跑得有些急,发丝微微有些散乱。
陈福面露悲戚之色,“公主,出大事了!”
“什么事?”杨洛声音颤抖着。江都沦陷了?
“唉!还是请公主进殿,由陛下告诉公主吧!”陈福没有回答,只将杨洛向殿内引去。
紫忆想跟着杨洛进去,陈福拦下紫忆,“紫忆姐姐,对不住了!陛下吩咐,除了公主,谁也不见!”
杨洛回身对着紫忆说道:“紫忆,那你先呆在外面吧!”
紫忆应声退下。
杨洛只身走进大宝殿,殿里空落落的,没有看见一个人,唯有自己脚步声回荡在殿中。
“侑儿。”杨洛试着叫了一声。
殿内仍旧寂静一片。
“侑儿!”杨洛大声唤道,“你在哪儿?姑姑来了!”
突然,一声抽泣从殿内一个角落传了过来。
杨洛循声走去,只见杨侑坐在殿内一侧的柱角下,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头埋在膝盖上,身子簌簌发抖。
杨洛定了定神,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侑儿,出什么事了?”
杨侑慢慢抬起头来,满脸的泪痕,还在抽泣着。
杨洛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侑儿,出了什么事?告诉姑姑。”她走上前,手轻轻搭在杨侑的肩上。
“姑姑!”杨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似乎将杨洛的心也撕裂了,“姑姑,这世上,以后真的只剩下姑姑和侑儿了!”
“侑儿…”杨洛双唇不住颤抖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哇!”杨侑大哭着扑上来,抱在杨洛的腿上。
“侑儿,你别只顾着哭,快告诉姑姑,出什么事了?”
“姑姑,皇爷爷…皇爷爷被逆贼宇文化及缢杀了!”杨侑大喊着说道。
杨侑的话像一记惊雷,生生地打在杨洛的头上,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差点栽倒在地。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说道:“侑儿,你…你说的是什么?不可能…不可能,你听谁说的?是不是李渊?那老贼定是骗你的!”
“姑姑,李渊他没有骗我,是真的!四皇叔与皇爷爷同时被害,二皇叔和两个弟弟也被宇文化及这逆贼所害了!皇祖母被囚禁起来了!”杨侑说完又大哭起来。
“什么?二哥和四弟也…也不在了?”杨洛只觉得心像被人剜去一般,痛苦难耐。
二哥,从小爱护自己的二哥,真的不在了?还有四弟杨杲,他才十二岁啊,聪明可爱,就这么走了?
“你哥哥杨倓和杨侗呢?”杨洛问道。
“大哥发觉宇文化及有谋反之心,前去给皇爷爷报信之时,被他们杀了…留守洛阳的二哥杨侗,被元文都等人拥立为帝!”
听了杨侑的话,杨洛心中悲恸不已。
一夜之间,风云变色,杨家的男丁似乎都被杀尽了。
如今,父皇这一脉便只剩下杨侑与杨侗二人了。杨侗虽然被拥立为帝,但杨洛心中明白,他与杨侑一样,只是一个傀儡而已,而站在他背后的人,在时机成熟之后,随时可能取他而代之。而他们被取代后,便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杨洛低头望着伏在自己身下的杨侑,泪如雨下。如今,在大兴,只有自己和杨侑相依为命了。杨洛知道,现在还不是悲痛的时候。杨侗怎么样,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自己无能为力。但无论如何,自己要保住杨侑,也许他就是父皇唯一的血脉了。
她蹲下身子,抱住杨侑,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哗哗地流下,半晌,她才强忍着眼泪说道:“侑儿,自古覆巢之下难以完卵。李渊之前拥你为帝,只是因你皇爷爷尚在人世,他为了堵住天下人之口,不得不如此。如今,你皇爷爷…已经不在了,大隋已经没有了,李渊这老贼肯定很快便会对你有所动作的!”
“姑姑,那我该怎么做啊?”杨侑抬起无助的泪眼。
“侑儿,现在你和侗儿是父皇唯一的血脉,侗儿能否留得住,姑姑无法知道,但你…姑姑就算拼了命,也会保住你的。如今这大兴城,早已李家的天下,我们姑侄俩,根本无力跟他们抗衡。侑儿,答应姑姑,无论李渊问你要什么,哪怕是这皇位,你…你都由他去吧!”
“姑姑,侑儿不想那么没骨气!李渊真的想做什么,我死也要与他拼一场。”杨侑口气突然坚定起来。
杨洛却摇了摇头,“侑儿,我们杨家男丁差不多已经被杀尽了,你不能再去以身犯险了!”
“姑姑…”杨侑心有不甘。
“听姑姑的话!”杨洛含泪说道:“父皇死了,大隋也没有了!姑姑现在只有你了!姑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如果你不答应姑姑,不听姑姑的话,那姑姑立刻撞死在这柱前!”说着杨洛作势就要往柱上撞去。
杨侑见状吓得一紧抱住杨洛的腿,大声哭叫道:“姑姑!你不能不要侑儿!你不能不管侑儿!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杨侑的哭声狠狠地揉在杨洛的心上。杨洛闭上眼,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似乎这一生的眼泪都要流尽了。半晌,她才哽咽着说道:“侑儿,君子审时度势而行!以后的路再艰难,姑姑陪你!”杨洛低下身来,抱住杨侑。
“姑姑!”杨侑大叫一声,姑侄抱头痛哭。为失去的亲人而哭,也为大隋而哭,更为自己未知的命运而哭。
好不容易将杨侑劝去休息,杨洛走出大宝殿,望着幽深曲折的宫道,心中一片悲凉。自己在杨侑面前虽然强作坚强,其实内心却十分迷茫,不知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她知道,杨广这一死,她和杨侑再无靠山,只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看来,想要保住杨侑的命,还得从长计议。
次日,大兴宫披上一片缟素,为杨广举哀。有些面子上的事,李渊还是要做的。
杨洛换上一袭白裙,开始替父兄守孝。
她独自站在宫墙上,望着雄伟的大兴宫,一脸的肃穆。她知道,这大兴宫变色的一天,应该很快便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朋友取餐,十一点才回来,弄到现在才完!有点晚了!


屈身求人

夜已黑尽,大兴宫琼湖边,有一方桌案设在湖边,案上放有一些祭品。正中摆放着三个牌位,分别写有“大隋世宗皇帝之灵位”、“大隋齐王之灵位”、“大隋赵王之灵位”。
桌案前,杨洛与杨侑两人身着孝服,正在祭拜。
今日是杨广、杨暕、杨杲的“末七”之日。
“皇爷爷、二皇叔、四皇叔,今日是你们尾七之日,侑儿和小姑姑特在此为你们送行。过了今日,你们便可前往西方极乐净土,那里干干净净,没有阴谋,没有权势,只愿你们从此在那一方天地,能够得到永生。”说完,杨侑与杨洛深深地叩下头去。
这些天,眼泪太多,杨洛的双眼早已红肿。
起身后,杨洛与杨侑将四十九盏莲花灯放在琼湖中。琼湖已开了闸,莲花灯将随着玉渠流出宫去,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相信,这莲花灯会载着杨广父子三人的魂魄,前往西方极乐世界,让他们得以永生。
祭拜完毕,夜色已深。
“姑姑,让侑儿送你回去吧!”杨侑说道。
杨洛摇摇头,“姑姑想在宫中走走!”现在已经到了如此境地,说不定哪天便会被李渊赶出宫去,她想再好好看看这个从小生活的大兴皇宫。
“那好吧!姑姑自己多加小心,刚刚陈福传话,说是唐王有事找我,侑儿便先回大宝殿了!”杨侑说道。
“去吧!”杨洛说道:“记住那天在大宝殿中,姑姑跟你说那些话!切莫逞一时之气!”
杨侑点了点头,“侑儿记住了!”说罢杨侑便与随从匆匆而去。
看着杨侑的背影渐渐远去,杨洛回头对着紫忆、秋芸等人说道:“你们也别跟着本宫,本宫想一个人走走!”
秋芸犹豫了一下,“公主,你一个人啊?”
“嗯,就我一个人!我想安静一下!”杨洛说完便穿过玉带桥,走向深处。
见秋芸望着杨洛的背影,一副不放心的样子,紫忆上前说道:“秋芸,别担心。这宫里禁卫森严,公主自小便在宫里四处行走,不会有事的。”
“嗯。”秋芸回过头,对着紫忆一笑,然后便招呼着宫女收拾起祭桌来。
杨洛一个人在宫里盲目地走着,没有方向。
她记得杨广刚刚即位之时,那时父皇母后和皇兄皇姐都都住在大兴。父皇虽不喜自己,但当时杨昭、杨暕已出宫另住,姐姐杨若也已出降,母后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孩子,母后对她还是颇为疼爱,常带着她在宫里玩耍。那曾经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了。
后来父皇母后带着兄姐去了洛阳,独独把年幼的杨洛留在了大兴宫,她没事便一个人在宫里乱窜,外人只道是她顽皮,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要找寻亲人曾经的脚步。
在这棵桃树下,杨暕曾爬上树摘过桃子给自己吃;在那张石桌前,杨昭教她写过字;这条宫道,母后曾无数次牵着自己的手走过这里。甚至不喜欢自己的父皇,也曾在琼花树下,夸赞过自己长成后定能貌比琼花。
如今,父皇兄长已逝,母后被囚,自己和杨侑如惊弓之鸟,不知何时被李渊夺位,更不知李渊会如何对待自己。曾经的龙子凤孙,却落得如此惨淡下场。
不知走了好久,杨洛走累了,索性靠着一棵梧桐坐了下来.闭上眼,在这静谧中,独自回想着以前的美好时光。
突然,一个声音打响了宁静:“齐国公,这周围应该没有人了!”
“哎!刘公,你说,父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另一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杨洛身子一下子僵硬起来,她小心地摒住呼吸,不敢发出声响。
她听出来了,这是李元吉与刘文静的声音。
“王爷还在犹豫,怕是时机不成熟!”刘文静说道。
“父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李元吉咬牙说道:“只管杀了杨侑,取而代之便是!”
杨洛心一惊,他们果然打算对杨侑下手了!
“王爷考量甚多啊!”刘文静一叹。
“父王这么优柔寡断,要不要我帮他下个决心?”李元吉说道。
“齐国公的意思是?”刘文静一惊。
“找个机会,我把杨侑那小儿杀掉,父王到时只得就范!”
“这样,怕是不好吧?”刘文静有些犹豫。
“当初父王下不了决心起兵,二哥不是将父王灌醉后,让晋阳宫的妃子陪父王宿了一夜,最后逼得父王不得不反吗?既然当初二哥可以用这一招,如今我们也可以!”
刘文静沉吟了半晌,说道:“试试倒也可以,只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需细细谋划才可!”
“好,刘公,随我到府里详谈!”李元吉拍了拍刘文静的肩膀,两人一起说着话,一边向宫外走去。
躲在树后的杨洛浑身发抖,牙齿不住地打着颤。
原来当初李渊太原起兵,一切全是他策划的!原来,他一开始就起了反我大隋之心!可为什么,他偏偏要与我纠缠,难道这也是他的阴谋?一个到现在,我还看不穿的阴谋?
杨洛浑身一颤,她突然觉得李世民这人的心思太深太深,像个无底洞一般,她根本无法看不清。一开始,她就不应该爱上他;一开始,他和她就是一个错。只是,早已情根深种,自已还回得了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