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湮默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巧儿妹妹,我也是过来人。一个女子是否对一个男子有情,是瞒不住的。”
“齐姐姐,我,我真没有。”罗巧儿抬起头,干涩地说道。
“如果妹妹真的心系钟侍卫,我有办法让你离开皇宫,与他双宿双飞。”齐玉湮说道。
罗巧儿一呆:“齐姐姐,你,你这话是何意?”
“巧儿,你愿意和钟侍卫去膺城吗?”齐玉湮没有直接回答罗巧儿的话,自顾自笑着说道,“边疆很苦寒的,你养尊处优惯了,能受得了吗?”
罗巧儿双眼直直地看着齐玉湮,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巧儿妹妹肯定在想,我为何要帮你?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诡计?”齐玉湮低下头一笑,“其实很简单。你在宫中,便是皇上的女人,我不愿意皇上除了我,还有其他的女人。既然巧儿妹妹的心,另有所属,我何不成人之美?这样,还可以少一个与我争宠之人。”
“齐姐姐多虑了。”罗巧儿苦笑道,“皇上心中只有姐姐一人,我根本无力与姐姐争宠的。”
“是,我与皇上,确实情深,心中都容不下其他人了。只是巧儿妹妹人美心善,我是真心喜欢妹妹的,实在不忍你就这般孤苦无依,老死宫中。若妹妹能与自己心爱之人,共渡余生,也不枉这些年来,妹妹对我一番情意。”齐玉湮动情地说道。
“齐姐姐…”听到齐玉湮如此说,罗巧儿心中一阵感动,抬起头来,已是满脸泪痕。
“你现在信姐姐了吗?”齐玉湮问道。
“嗯。”罗巧儿擦了擦泪,用力点了点头。
“只是,钟侍卫对你可有意?”齐玉湮问。
“我不知道。”罗巧儿摇头道。
“那你是否愿意与钟侍卫到膺城去?”齐玉湮又问道。
罗巧儿怔了怔,低头说道:“我,我愿意。”
齐玉湮一笑,说道:“如此,我便让人通知钟侍卫入宫一趟,到时巧儿妹妹可与钟侍卫说清楚。如果他对巧儿妹妹也有意,姐姐一定助你离开皇宫,与他一起远走高飞。”
罗巧儿默了半晌,然后点头道:“好,无论是生是死,我也愿意赌这一把。”
“我相信,巧儿妹妹一定能如愿的。”齐玉湮笑着拉过罗巧儿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第84章 交接

申时刚过,钟毓便进了宫来。
快晌午的时候,宫里来了人,跟他说,宫里有些交接事宜还未完成,让他申时进宫去一趟。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钟毓有些意外。虽然自己离开皇宫的时候,确实有些匆忙,但他也是将差事交接完毕后才走的。难道还有什么自己没有考虑到的?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也不想了,反正进宫后,便会知道的。
于是,他便掐着点进了宫。
这回进宫,与往常不一样的是,有宫人专程来为他引路。
此情此景,让钟毓心中颇为感慨。看来,自己果然已经与皇宫再无关联了,而那个人,却是永远属于这里的。
这一别,此生,怕是再也见不着她了吧?
想到这里,他心口突然有些闷闷的疼痛。
他很清楚,当初自己为什么会放弃从军,选择到宫中来做侍卫?还不是因为割舍不下心中的那份牵绊。就算今生无缘,但能一辈子这般远远地看着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如今,虽然被迫离开皇宫,但也未必完全是坏事。自己可以从军戌边,实现自己从小的抱负。而且,知道了她过得很好,自己也可以安安心心地离开了。只盼有一日,自己能放下心中这份牵绊,也算真正自由了。
这样一想,他心里轻松了不少,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走了一阵,钟毓发现宫人带自己去的方向,并非是往禁卫署的。他心中有些疑惑,叫住宫人:“内侍,请留步。”
那宫人听见钟毓的喊声,转过身来,微微躬身,恭敬地问道:“都尉,可是有吩咐?”
听这宫人这么称呼自己,钟毓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今早皇帝下旨,封了他为少骑都尉,戌守膺城。
他定了定,拱手一笑,道:“内侍莫不是带错路了?这条路,好像不是去往禁卫署的。”
“没有错。”宫人笑了笑,说道:“都尉只管随小人来便是。”说完也不再多言,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钟毓也无法,只好跟了上去。
宫人将钟毓带到一处幽静的宫殿外,转过身来,对着钟毓说道:“就是这里。钟都尉请进,里面有人等你。”说完不待钟毓回话,便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钟毓见此情形,心中更是疑惑。
他慢慢走上前,来到宫门前,抬起头,看着这宫殿大门正中的牌匾,上书“紫云轩”三字。
这地方他知道。在宫中这两年,他对宫里一些事也知晓一些。
皇帝闲暇之时,喜独自一人来这紫云轩看书品茗。因此,宫中其他人,一般不敢来此处来的,怕打扰了皇帝。
既然宫人将自己带来了此处,难道,皇帝在里面?他叫自己来,是何意?难道他对自己与齐玉湮的关系还有疑问?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虽然他与齐玉湮是清白的,但他的心里,却是对齐玉湮有意,这必定是皇帝容不下的。可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慢慢走上石阶,来到门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叩了叩朱红色的大门,口中念道:“臣钟毓求见。”
门里的人听见声响,很快便将门打开。
钟毓一抬眼,看见站在门前迎接自己的人,居然是齐玉湮的贴身侍女竹韵。
钟毓有些意外,惊异地问道:“竹韵姑娘,你怎么在此地?”
“钟都尉有礼了。”竹韵对着他行了一礼,然后从门内探出身来,越过钟毓身后,往四周看了看,见无其他人,这才转过脸,对着钟毓笑道:“钟都尉,快请进吧。贵妃娘娘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闻言,钟毓一呆。等在里面的竟然不是皇帝,而是齐玉湮?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此招见自己?与自己私下见面,她不怕再起风浪?
转念又一想,这紫云轩乃是皇帝的地方,既然齐玉湮敢招自己在此会面,想必皇帝也是知晓此事的。可,她找自己,又有何事呢?
竹韵看见钟毓呆呆站着,忙将他拉了进来,催促道:“钟都尉,还愣着干嘛?快随奴婢来呀。”说着便关上门,向里面走去。
钟毓这才回过神来,忙应道:“好。”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竹韵将钟毓带到紫云轩的花园里。这紫云轩钟毓是第一次来,只见园中隐隐有一八角亭,掩映在桂花丛中。一阵馥郁的清香传了进来,让人不禁心旷神怡。
他走了进去,仔细一看,只见亭中婷婷立着一位穿着樱草色衫裙的女子,正背对着自己,低着头,似乎正想着什么事。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此时见到这个身影,钟毓仍然觉得呼吸一紧。这在自己梦中出现过千百次的身影,以后,怕是再也见不着了。
竹韵走上前去,对着亭中的女子行了一礼,轻声言道:“娘娘,钟都尉来了。”
钟毓紧跟着上前一礼:“臣钟毓,见过贵妃娘娘。”
齐玉湮一怔,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钟毓,面上微微一笑,轻声道:“都起来吧。”
“是。”竹韵与钟毓都起了身。
齐玉湮抬眼看着竹韵,说道:“竹韵,你先下去,我有话对钟都尉说。”
“是。”竹韵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见竹韵走远了,齐玉湮才转过脸来,对着钟毓微笑道:“钟都尉,请坐。”
“臣不敢。”钟毓躬身回道。
齐玉湮淡然一笑,对着钟毓又说道:“前日之事,差点连累了钟都尉,本宫心中甚为不安。钟都尉还是坐下,让本宫以清茶一杯,向钟都尉致歉。”
钟毓一怔,连忙回道:“钟毓不敢受此茶!原本那玉佩确实为臣所赠,害贵妃娘娘差点被人所害,该致歉的,应该是臣。”
“但此事终归是因我而起,她们若不是想害我,怎么也牵扯不到钟都尉的。”齐玉湮说着抬起手,提起桌上的白玉瓷壶,斟了一杯茶,然后抬头对着钟毓笑道,“你饮了这杯茶,便是钟都尉不再怪本宫了。”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着钟毓微微一笑,又道:“若是你不肯受这杯茶,本宫便只能认为,你心里还埋怨本宫。”
闻言,钟毓怔了怔。可既然齐玉湮将话说到了这份上,他只好走上前去,端起桌上的茶杯,说道:“既然贵妃娘娘如此说,那臣便谢贵妃娘娘赐茶了。”说罢,将茶一饮而尽。
看着钟毓将茶杯入回桌上,齐玉湮含笑道:“好啦,本宫的心愿总算了了。”
钟毓一愣,问道:“宫里来人叫臣进宫来办理交接,就只是这事?”
齐玉湮笑着说道:“本宫找你,便只有这事。”说着她抬起眼,望着花园尽力的红墙红瓦的房子,说道,“不过,需要你进宫来办交接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是何人?”钟毓抬起头,一脸的不解。
齐玉湮抿嘴笑了笑,说道:“你且往前边那屋子里,便知晓了。”
“啊?”钟毓一脸的诧然。
屋子里有人?是谁?皇帝吗?
看钟毓呆呆站在原地,人却未动,齐玉湮笑着说道:“钟都尉,快过去呀!”
“是。”钟毓这才回过神来,对着齐玉湮一礼,然后便心情忐忑地往屋子里走去。
走到门边,他定了定心神,然后手放在门上,轻轻叩了叩门。
还未等他说话,便听见屋子里一个娇柔的女声响了起来:“钟都尉,请进。”
闻声,钟毓一愣。
这声音,他很熟悉。
这是顺仪罗巧儿的声音。
可她找自己,会有何事?
听钟毓站在门边,却半晌未进屋来,罗巧儿便又叫道一声:“钟都尉?”
“臣,在。”钟毓赶紧应道。
“请,请进来吧。”罗巧儿道。
“是。”钟毓深深一吸气,用手一推,门便应声而开。
他抬眼望去,只见罗巧儿穿着一身青碧色的衫裙,盈盈坐在殿中。在这有些寒意的秋日里,让人看见这抹亮色,不由得眼睛都跟着一亮。
看见钟毓,罗巧儿微笑着站起身来,叫道:“钟都尉,请进来吧。”
钟毓定了定心神,走上前去,行了一礼:“臣钟毓见过罗顺仪。”
罗巧儿微笑道:“钟都尉不必多礼。”
钟毓直起身来,说道:“罗顺仪可有吩咐?”
罗巧儿顿了顿,轻声问道:“你今日,是为何进宫来的?”
“是早上宫里来人传话,让臣进宫来办理交接的。”钟毓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过进宫来之后,还未到禁卫署去,便被人带来了此处。刚刚见了贵妃娘娘,她说,罗顺仪有事找我。不知罗顺仪招臣来此,所为何事?”
罗巧儿低下头,轻轻咬了咬唇,低声说道:“我找你,便是,是那交接之事。”
“什么?”钟毓一听,有些惊讶。他不知道自己与罗巧儿之间,有何事需要交接,忙问道:“臣敢问罗顺仪,究竟是何事需要与臣交接?”
罗巧儿抬起脸来,两颊上染着淡淡的红晕,“钟都尉,我要与你交接的,不是事,而是人。”
钟毓闻之,一下便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什么人啊?”
罗巧儿娇羞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说呢?”
这目光,像一道闪电,直直地劈中钟毓,他整个人都懵了。半晌,他才颤抖着声问道:“臣,臣不懂罗顺仪此言,是,是何意。”
罗巧儿低下头,手里捏着的丝帕,在手指在缠了一圈又一圈,心情纠结到了极点。
虽然这两年,她与钟毓多多少少有一些接触,但她并不知道他对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态度。不过,她能确定,钟毓至少不讨厌自己的,而自己对他,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对他动了心。
既然齐玉湮跟自己说,只要钟毓愿意带自己走,她便有办法帮自己与他一起离开。
能与钟毓在一起,曾经是自己深深埋在心底,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居然真的可以让自己得偿心愿,这对自己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且今天自己秘会钟毓的地方,是皇帝爱独自来品茗之地,平时打理此地的人,都是皇帝的亲近之人。可见,齐玉湮敢把钟毓叫到此地来,应该是经过皇帝首肯的。
她知道,在皇帝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是齐玉湮一人。好在自己心中之人,并不是皇帝,也不会伤心。如果这一次,自己不能抓住机会出这皇宫,与自己心中之人双宿双飞,便真的只能像齐玉湮所言,孤苦无依的老死在这宫中了。
所以,今日,她必须要钟毓答应带自己走。不仅仅是因为这是自己能够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更重要的是,她爱他。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钟毓,双目含春,嘴角带情,缓缓说道:“难道我的心意,钟都尉一直没有感觉到吗?”

第85章 赌心

听到罗巧儿的话,钟毓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心里一下便成了一堆乱麻。
她说,她的心意?
这话的意思是,她对自己有情?
钟毓脸一白,冷汗便涔涔滴了下来。她可是皇帝的女人,怎可对自己生情?此事若让他人知道了,自己没命不说,整个淮阳侯府怕是也无人能够幸免。
想到这里,钟毓赶紧摇了摇头,一脸恐慌地回答道:“臣不知罗顺仪此话是何意。臣只知,您是主,钟毓是臣。”
听了钟毓的话,罗巧儿一愣。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拒绝自己?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带自己出宫,那不是一切都完了吗?
这可是自己唯一能够与他在一起的机会啊,怎么能够就这样断了呢?
罗巧儿咬着唇,思忖了半晌,决定什么都不管顾,今日一定要让钟毓答应带自己离开。
不管是上次去玄雀山让钟毓教自己骑马,还是跟皇帝去泰山祭天,罗巧儿都与钟毓有颇多接触。她知道钟毓这人重情重义,只要你对他好,他对你便绝对狠不下心来。看来,想要让他改变主意,答应带自己离开,还得利用他这个弱点。
想到这里,她牙一咬,冲上前去,一把将钟毓拦腰抱住,眼泪哗啦啦便掉了下来。
钟毓被罗巧儿这么抱着,整个人都傻了,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似乎都不知道怎么动了。
她哭着说道:“钟毓,求求你,别拒绝我!带我一起走吧!带我离开皇宫吧!”
闻言,钟毓身体一震。她说,带她走?这怎么可能啊?她可是皇帝的嫔妃啊!自己要是偷偷将她带出皇宫,这可是灭族之罪。
想到这里,钟毓一个激灵,忙伸手想要将罗巧儿推开,嘴里结结巴巴说道:“罗,罗顺仪,男女授受,受不清,请,请自重。”
罗巧儿却用手将钟毓的腰箍得死死的,呜呜哭道:“钟毓,你带我走吧。以前你在宫中,就算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至少还能看见你,也算有个念想。如今,你离开了皇宫,我以后再也无法看见你了,一想到这个,我便觉得生不如死!”
“罗顺仪,你,你可是皇上的嫔妃,怎可对臣说这般话。”钟毓说道。
“我是皇上的嫔妃吗?”罗巧儿苦笑着摇了摇头,“在皇上的心里,怕是只有齐姐姐一人才是他的妃嫔吧?皇上连皇后也不睬,我这小小的顺仪,又何曾入过他的眼呢?”
钟毓一下便不作声了。这一刻,他的心中是又酸楚,又欣慰。酸楚的是,他默默喜欢了齐玉湮这么多年,终究也只能看见她与别人恩爱。欣慰的是,虽然自己得不到她,但她总算是幸福的。
“钟毓,你带我走吧!”罗巧儿轻轻晃动着钟毓的身体,将眼泪滴在他的胸前,“不然,说不定哪天,我便郁死在这宫里了。”
“请罗顺仪谅解。”钟毓叹了一口气,狠下心用力挣开罗巧儿的双手,沉声道,“不管怎么样,罗顺仪的身份,终究是皇上的妃嫔,臣不敢有半分觊觎之心。”
“莫说臣没有这个本事将罗顺仪带出皇宫,就算行,臣也不敢。若是臣为孤苦无依之人,念着罗顺仪对臣的这番情意,便拼了这条命也会助罗顺仪出宫。只是,臣还有家人,若是臣贸然行事,自己这条命虽然不足为道,但家中还有父母兄侄的性命,臣是不能不顾的。”
“别担心。”听钟毓不带自己出宫,似乎是怕连累家人,罗巧儿忙安慰道,“齐姐姐说了,只要你愿意带我走,她定会助我们的,绝对不会连累到你的家人的。”
听到齐玉湮也牵扯其中,钟毓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说道:“这样,更不能将齐贵妃再牵连进来了。”
罗巧儿看钟毓半天不开窍,一时便急了,大声说道:“如果皇上也是这个意思呢?”
“什么?”闻言,钟毓一脸惊讶,“这,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罗巧儿接着说道,“你在宫中当差多年,不会不知道这紫云轩是皇上私下爱来的地方吧?今日齐姐姐既然敢将我们会面之事安排在此,说明皇上是知道此事的。不然,齐姐姐怎么敢如此行事?”
钟毓一怔。罗巧儿说的话,似乎也很是在理。
见钟毓表情有些松动,罗巧儿又接着说道:“既然皇上也不反对你带我离开,自然不会追究你及你的家人。这样,你还有什么顾虑呢?”
听罗巧儿说完,钟毓默了半晌,然后仍旧摇了摇头:“罗顺仪,就算皇上默许我将你带出皇宫,但你想过没有,若你随我离去之事被人揭发出来,皇上也无法保住我们的。到那时候,我的家人,一样会被牵连的。”
见自己说了半天,这钟毓还是油盐不尽,罗巧儿心中有些急了:“你,你真的不愿意带我离开?”
钟毓躬身赔礼道:“请罗顺仪原谅,你就当钟毓是一个贪生怕死的鼠辈吧!今生,便只能辜负了罗顺仪的一番情意了。”
听钟毓如此一说,罗巧儿呆了呆,怔了半晌,然后慢慢抬起头来,对着钟毓凄然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钟都尉,我也不逼迫于你。你,你便走吧!”说着便将脸转到一边,不再看他。
看着罗巧儿一脸心死的表情,钟毓心中蓦然一阵疼痛。可他知道,此时自己不能心软,不能给她任何的希望。自己今日拒绝了她,若是她因此恨了自己,从此也便解脱了。
想到这里,钟毓便对着罗巧儿行了一礼,说道:“罗顺仪,臣先告退。”
罗巧儿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失神地望着远方。
见此,钟毓心下又是一黯。可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能心软。他站起身,也不再多说话,转身向外走去。
就在他走到门边时,罗巧儿突然出声叫住他:“钟都尉!”
他身形一震,然后缓缓转过身来,极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后,再对着罗巧儿问道:“不知罗顺仪还有何吩咐?”
罗巧儿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眶早已红了。她拼命将眼泪困在眼中,然后对着钟毓笑了笑,说道:“此去膺城,路途遥远,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还有,边疆极其苦寒,你,你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
听她这么一说,钟毓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人用力戳了一下似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眶也红了。
他努力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说道:“臣此去膺城,必定为大轩守好国土,若是辕国敢来进犯,臣绝不让他们夺去我们一寸国土!还请罗顺仪等着臣得胜归来的消息吧。”
“钟都尉有此番抱负,我深为敬佩!只是…”说到这里,罗巧儿低下头,凄然一笑,说道:“我,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闻言,钟毓心一缩,惊慌地问道:“罗顺仪何出此言?”
“因为,你离开京城的那天,便是巧儿离开人世的日子。”她望着他,一脸的绝决,眼中却是泪光闪动。
“你,你要作甚?”钟毓一听,大惊失色。
“钟都尉,你知道吗?在这宫里的日子,对我来说,真的太难捱了。以前,你在宫中的时候,我打听到你当差的时辰,每天踩着点到青塘去散步,只为遇到你,看一看你。对我来说,能够常常看到你,活着,也算有个希望。”
听罗巧儿这么说,钟毓面色有些动容。他从不知道,罗巧儿为了自己,竟然做了这么多事。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愧对这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子。
罗巧儿接着说道:“现在,你也离开了皇宫,我在这宫里,再没有了希望,便如行尸走肉一般,了无生趣。”说到这里,罗巧儿神色凄清,继续道,“与其这般痛苦地活下去,不如早日离开,也算早日解脱。”
“罗顺仪,你,你切莫做傻事!”钟毓快步走到罗巧儿面前,说道:“也许以后,会,会好起来的。”
“怎么好起来?”罗巧儿抬头凝视着他,苦笑道,“去想法子与齐姐姐争宠吗?你觉得,我能争得过吗?再说了,齐姐姐对我一片真心,我怎能如此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