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更正,那是初次的印象。旭日是怕生,初来汤宅几乎是黏在他身上的
影子;他走到哪儿,瘦弱的影子就跟到哪儿。而后,她的情況好些,懂得主动
与人交谈,尤其那回野餐后,她的自信心缓慢地建立起来,喜欢缠着他,却不
再害怕他难看的脸色。
“这全是您一点一滴建成的。”老劉曾私下抢白:“您自己没感觉,我老劉
可清楚地注意到了!从那次野餐回来后,您待旭日小姐的态度转变,不能说很
好,但至少没当她是可怜的小狗……”
“小狗?”他何时曾这样待过她了?
“没有吗?”老劉义愤填膺地模仿:“‘別朝我露出小狗式的笑容’、‘別
像只小狗跟着我’,这不全都是您说过的话?不把她当人看待,她当然会自卑,
尤其她又没希裴小姐长得美。最可恨的是,您竟然叫她睡在您的床下,这简直
不把旭日小姐当人看待!难道,您不知道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牵扯她所有
的情感反应?”说到最后,差点没把激动的口水喷灑在他的脸上。
“你的意思——该让她睡在床上,就在我的身边?”
老劉呆了呆,老脸红了。“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至少,至少,
我要让您明白,就算您欺负旭日小姐,可旭日小姐还有我们当她靠山!”
“我们?”
“北岡、小李、汤姆,还有我老劉。”他与有荣焉地大声宣布。
费璋云沉思注视他好半晌,才道:“老劉,你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该算是
我最信任的亲人;你明白旭日住进宅子里的理由,却还要我时时刻刻待她好?”
“这……”老劉无言以对,硬是强辩:“总之,事实就是这么简单,旭日小
姐的幸福就操纵在你手里。”
他能给她幸福吗?连他自己都遗忘了幸福是什么……
“少爷。”司机小李唤回他的神智,亲切地问:“公司里的事学得如何?虽
然现在还是由汤老爷代为经营,但自己的东西嘛,还是趁早拿回来的好。”
“嗯,我是这么打算的。小李,路——”他迟疑地决定:“——前方右转。”
“呃?到公司是左转。”小李不解地说。
“我知道。到公司前,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韦旭日笑咪咪地招手再见,正要回宅子里,另一边的道路上忽然驶近
车来。
“旭日。”车就停在她面前。
“汤非裔……汤大哥。”她的笑容隐蔽。
汤非裔意气风发地坐在驾驶座上,另一边的座位坐着另一名男子;后座也有
人,但看不清是谁。
这一个星期来,汤非裔不见人影。晚饭时她大多是跟费璋云一块在书房里吃,
所以也乐得不必与汤兢声见面。对汤氏父子她老撤不掉心头的认生。
“少爷以往是想到才动口吃饭。自从你来了后,少爷定时定餐吃,都是为了
盯着你吃。”老劉曾悄悄地告诉她。
费璋云是不太爱理人的,对汤競声却是十分尊重,所以过去是勉为其难地笞
应去相亲,但能避则避开。费璋云是没说出口,但她有这种感觉。
“旭日,我来介绍介绍,这是我的兄弟定桀。”汤非裔笑容满面杝介绍身边
严肃的男子。“不过,跟你介绍也是白介绍,大概今晚你就得被扫地出门了。”
韦旭日不自在地退了一步。“我……我不懂汤大哥的意思。”
“不懂?我一直以为能攫获璋云的女人不是泛泛之辈,原来……”汤非裔大
笑几声,命令后座的人摇下车窗。
“瞧瞧看我带回了什么吧!”
※※※夕下黄昏——司机小李遙控铁门,缓缓将车驶进汤园。
“小旭?”他眼尖地瞄到汤宅的阶梯上坐着瘦小的身影。
费璋云从手提电脑里抬起头。
“外头风大,她待在那里等死吗?”他让小李先行停车,跨出车门,迈向那
蠢丫头。
“你嫌药不够多或是命太长了?”他沉声地怒斥。
汤宅的另一头柱子,或坐或站着北岡、老劉、汤姆,个个面露凝重而不满。
韦旭日则傻呆呆地坐在汤宅正门的阶梯上头。
“该死,你们站在哪里纳凉吗?为什么不带她进屋?”
“璋云!”急怒的声音引起她的反应。圆滚滚的大眼有了焦距,又惊又喜又
怕又气,她整个身子毫不考虑地扑向他。
他连忙承受她的力道,用力搂住她。在近距离下隐约地嚇了跳,随即怒气腾
腾。
“你的脸色白得像鬼,身子冰得踉死人一样!你在外头待了多久?要我说几
次,你只有一条命,想活活冷死冻死吗?”
没错,他说话是恶毒了点,却是出自于关心……是关心。他咬牙承认。
通常对于他的恶毒关心,她只有一种反应,撒娇似的窝进他的怀里,黏着他、
缠着他,直到他烦死还不罢休。
但,今天有些不对劲——韦旭日茫茫然地仰起惨白的脸蛋,迷惘地说:“我
忘了。”
“她从您出门后就呆呆坐到现在。”汤姆的声音从柱子后尽责地传来。
“出门就坐在这里?”他捉住她的肩,拖着她往阶梯上走。“进去。”
“不,我不要,我不要。”她吃力地想挣脱他。“我不要进去,我……我喜
欢你,我喜欢你,璋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韦旭日愈喊愈嘶哑,明媚的
翦眸浮着雾气。“我喜欢你,不,我配不上你,配不上你……”
“够了!”他沉声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她的双肩抽搐着,发白的唇顫抖着。“我……”她的胸口
好疼。“我们离开汤宅……保护你……喜欢你……不要离开我……”她断断续
续地说,捂着发痛的胸,喘不过气来。
费璋云见状,低咒一声。慌忙抱起她,朝躲在柱子里的人怒喊:“叫救护车
来!”他快步迈上阶梯。
混蛋!明知道她的心脏不好,是谁让她在这里受刺激的?
“老劉,跟我来!”
不等老劉动手,先一脚踢开家门。
“旭日的蓝色药罐里的药丸应该还有剩——”
他停住脚步,无法置信地瞪着前方,不不,是青天霹靂,如遭雷殛。
死去九年的人如何爬出黄泉之国?
“希……裴?”声音发出,才发现喉口是紧缩的。
“璋云。”站在汤非裔身边的女子迟疑地轻唤。“是你吗?璋云!”
娇弱熟悉的相貌、白里透红的肌肤,清纯秀丽约五官虽不复依旧,然而人的
年岁增长,记忆中的花希裴永远是十五岁的少女,青春而活泼、光采而夺目;
而眼前的花希裴斂去青春飞扬的光采,取而代之的是二十多岁女人该有的端庄
沉稳及……一丝迟疑。
九年了!他无时无刻不想的娇颜终于再现了……他情绪如波涛狂涌。
“璋云?你不再认得我吗?”花希裴的声音软绵绵的,如天籟,似音符。
他惊骇狂喜地朝她跨了一步,熟悉的面容牵起他的熾热爱情。
他等了九年,九年的奇迹……
“希裴——”凝着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费璋云只觉心口一股热血百般翻腾,
难以自抑;双手不自觉紧缩了缩。
“啊……痛……”怀里的韦旭日无助的呻吟如万般的針狠狠戳进他的心,将
狂喜熾爱给狠狠戳破。
彷由高峰直墬山谷般,他的心一沉,惊觉怀里的重量随时可能消失。
“老劉,跟我上来。”他强压下胸口那股激情,快步转向楼梯。
“我来帮忙。”汤定桀拿起药箱跟上楼。
“汤叔叔,璋云不太愿意见到我……”花希裴的声音与汤兢声的乾笑消失在
二楼门扉后;他的心一抽。
“她的药呢?”汤定桀趁着韦旭日被放上床的时候,瀏覽屋內摆设,眼尖地
拿起櫃子上的蓝色药瓶,倒出三粒混着水逼她吞下。
费璋云在旁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快速动作,不动声色地冷冷问道:“你确定这
样就行了?”
“是的。”汤定桀抬起头,发现费璋云的脸色高深莫测。“连我这金牌医生
都不信了?”
“不,不是不信。”他揉揉眉峰,叹息:“我……只是太吃惊了。”
“因为希裴?死而复生是奇迹!不下去见见她?”汤定桀量着她趨于稳定的
脉搏,随口道。
“我不能……”他是该喜极而泣地拥抱着失而复得的希裴才是,可是,在触
及床上那张苍白的脸蛋时,双脚却是沈重得移不动。
为什么会这样?九年来,他不是日日夜夜思念着希裴的吗?为什么她现在活
生生地就站在楼下大厅,他却……
“没关系。她睡着了,就算把手拉开也不会发觉。”汤定桀沉稳的建言。
费璋云这才发现这蠢丫头从进屋后,死捉着他的手不放,连睡梦中也是。
她睡得很不安稳;雪白的眉间打着小褶,桃红小嘴紧紧抿着,像处在恶魘中。
他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坐上床沿。
“老劉,叫北岡弄点营养的东西过来。”
老劉应声退下。
“等等……”他闷着声音说,清楚地感受到缠着他的小手冰凉、无力:“告
诉希裴,我……晚些时候找她。”
老劉深深望了他一眼,退出臥房。
一片静默。
汤定桀拉下百叶窗遮掩外头夜色,打破沉寂。“我以为你一直没法子忘怀希
裴。”
费璋云注视着韦旭日,意味深长地回答:“我是。我一直是。至少,我一直
以为我是的。”他抬起眼,深沉的黑眸望着汤定桀。“你——打算什么时候回
英国?”
“一年半载是不会回去了。任何地方当医师都一样,过几天我就要走马上任,
到时再带旭曰到我那家医院去看看。”
“看看?”
“她的心幟不好,最好做个检查。”
费璋云的眼停在那瓶蓝色药罐。希裴回来就没有追根究柢的理由,但——
“九年前希裴‘去世’之后,你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冒出一问,汤定桀楞了楞,随即含糊笑带过:“九年前的事,怎
么还会记得?”
“那时候在英国?”他提醒。
“是啊。”汤定桀点头。“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刚到英国重新开始,什么事
都要适应……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费璋云脸露疲累之色。
“我还是下楼好了。”汤定桀自动自发地走向房门,回首不忘拋下一句:
“有空就带她到医院来检查。”小心地閤上门。
“璋云……”韦旭日睁开睏盹的眼,勉强发出声音。
“我在这里。”他凑近她的身子。“你应该休息的,怎么醒来了?”
“我必须醒来……在梦里我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醒来……如果再睡下去,
我会失掉一项很重要的东西。”她怯懦懦地凝视他,沉重的纤细手臂想伸去摸
他的脸,却半路停下来。
“想确定我是不是真实的实体?”他的嘴角是一贯的嘲諷. “来摸我啊,能
在寒冷的天气里坐一整天,是想自杀或者叫我愧疚?”
“我……我……”一时急了,脸红气喘起来。“我……没有……”
他皱眉。“什么时候说起话来又结巴了?如果不能好好表达,你认为谁有耐
心听你说话?”
“我喜欢你。”她鼓起莫大的勇气。“我喜欢你。”重申一次,眼眶浮起泪。
“我真的喜欢你。”
半晌。“为什么不看着我?”
她努力地抬起睫毛直视他。“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想到那个…
…花希裴会回来,她不应该回来的,我一直以为……”忽然,湿漉漉的眼睛困
惑起来。“你在这里陪着我?”
花希裴回来了,可是他在这里陪她?
“別相信这是现实。”他厌恶地哼了一声,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在希裴与这丫头之间,他竟然选择了她。
“可是花希裴呢?我以为,我以为……”她睁大眼。是梦吗?如果是梦,就
不要醒来了。
“我可不想拋下一个病危的傢伙。我的惻隐之心是会抗议的。”他当然有冲
到楼下拥抱希裴的冲动,可是她却更有教他留下来的动力。
她的手很冰凉。
“我……”扑簌簌地掉下眼泪来,抽噎地说:“我应该要说,我不要你的同
情。可是,可是,就算是同情也好,我喜欢你,喜欢你——”最后一句的“喜
欢你”消失在他的嘴里。
他吻了她。
温暖的唇贴着她的,火热的舌溜进她的嘴。
韦旭日睁着圆眼,傻呆呆地望着他。在近距离之下,几乎可以数清他所有的
睫毛,他的脸、他的鼻、他的眉俊秀飞扬,一撮顽皮的发丝垂在他的额际,她
想抬起手拂开那一撮黑发,却再度沉重地提不上来——不是病的因,而是他种
的果。
他离开她的唇,凝视她红霞遍布的脸蛋。
“你的唇很冷,眼泪是热的。”他修长的指尖滑着她热滚滚的颊。“这样不
好多了吗?”
韦旭日压根没听见他的轻声细言。耳边,响着的是如雷的心跳声“碰、碰、
碰、碰”,一声紧跟着一声,像永远也跳不完似的。
他——听见了吗?只怕全屋子的人没一个不听见的。
他皱起眉,注意到她急促的呼吸,心脏起伏很快。“別急,慢慢吸气,你—
—没跟男人接吻过?”
“我,我,我有!”她努力克制住结巴,没发觉到他阴森森的反应。“我曾
经接过吻,不是没有经验,只是,只是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最后一句又
教他舒开了眉头。
“小丫头,凭你这种接吻技巧,很容易嚇跑男人的。”他调侃道。
“我才没嚇跑过男人……”心情一松,眼皮就沉了下来;韦旭日硬是拉着他
的手臂不肯放开。“我不睏、我不睏……”
她努力地说服自己,不让自己睡着,却看见费璋云脱下皮鞋,松开皮带。
“你……你……你……”哑然失声。
碰!碰!碰!鼓动的心跳再起。
他慢条斯理地掀开棉被。“嘖,被你老抓着手臂,又没法子去別的地方。”
他钻进温暖的被窝里,触到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仍是有些凉;除了不定时的感
冒外,她的体温似乎比起一般人要低上许多。
“你要睡在这里?”她的声音几不可辨。
碰!碰!碰!碰!
“为何不?难道要我睡在你的狗窝里?”他眉头一皱。在她的惊呼声中,轻
而易举地拉过她瘦小的身子。
温暖的胸贴着她的脸颊,温暖的双臂环抱她的背,他的温暖大脚丫缠住她的。
他的体温像是火爐似的,迅速升高她的低温。
几近燃烧。
碰!碰!碰——他听见了吗?听见她如鼓的心跳声。对于虛脱的心脏而言,
她没昏厥过去已是奇迹。
是取暖,他只是为她取暖!韦旭日不得不重复着,因为怕自己胡思乱想;她
已经跳脱爱作梦的年纪了,她身上的疤是配不上他的原因,不能奢想,不能奢
想……
碰!碰!碰——急促的心跳声混杂着他平稳的心跳,像首宝宝催眠曲。不见
得好听,但亲切地引人昏昏欲睡。
“快睡吧。”他的下巴靠着她的头顶。
“我不要睡……不能睡……”她囈语着。
她不能睡、不能睡的,暖气淹没了她。
不能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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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epro's Gate扫校
第六章
在花间,在林间,在冗长岁月的等待间,到处可见他的真情摯爱;在风中,
在雨中,在重新复活的躯壳中,到处可听心中吶喊:旭日、旭日、旭日、旭日
……
倏地,费璋云张开眼,惊觉梦中所见。他的怀里正抱着瘦弱的韦旭日,她的
身子十分轻盈,粉红似的脸颊热呼呼的,睡得很沉。
悄悄然地顺着床沿下地,确定她盖好棉被后,无声无息地走出房门。
“少爷,希裴小姐在她的房里等您。”老劉尽责地在门外守候。
费璋云心不在焉地点头,走向二楼最內侧的臥房。
房里的一切向来是个禁忌;因为他的心始终留在这里头。始终吗?
门扉推开——“璋云。”
屋內布满灰尘的陈设在一日之间打扫得一尘不染。费璋云冰冷的黑眸移向坐
在桌前的女人。
她——曾是他九年来唯一的记忆,可为什么此刻她就在他眼前,他却感受不
到他们曾有过的契合心灵?九年的空白真改变了什么吗?不,不是的……
“哄韦小姐花了不少时间吧!”花希裴站起来,和煦的笑容如阳。“一整天
她待在屋外,任谁劝她也不听。”她咬了咬唇:“为什么你这样看着我?我的
容貌改变很大吗?”
“不,你没变。”
波浪似的秀发卷到腰际,淡蓝色的睡袍相当保守而端庄,不能说像十五岁的
花希裴会选择的色调,但对于目前的花希裴倒有几分合她的味道。
同样二十出头,显然韦旭日那小丫头是先天发育不足,瘦弱乾扁的身子明显
与目前的花希裴是天差地远,且品味上的选择更是明显的孩子气。
就拿她的睡袍来说吧!同住一房间里,不免时常瞥见幼稚型的睡袍在他面前
晃来晃去,无数的唐老鴨印在睡袍上。
他的嘴角忽然绽出一抹微笑,那丫头起床的时候老摸着櫃子上唐老鴨的头道
声早安;很稚气的举动,然而八年的空白能让她成熟到什么地步?她几乎是从
十六岁直接跳到二十四岁的年龄,是他害惨了她——不,不能用这种说法,他
甚至无法确定那丫头是谁?为什么缠上他?
她的身子骨差又有满布的疤痕,然而她并没出现在那场爆炸中。疤痕是怎么
来的?为什么她对那场爆炸知之甚详?自上回在野餐中发现她令人怀疑的身分,
他始终找不出她是谁。
他亲手设计的死亡过程,除了老劉之外,定桀是唯一知情的。会是谁告诉她
的?老劉,那个变節的叛徒?或是在英国的定桀?
该死!无论如何,初时的确是混合着同情內疚的心态接受她的条件。
除了她,他从没同情过谁;至少从二十岁以后就不曾。
当年希裴何辜,那装置炸药的人何时同情过她?自那以后,他的同情心就教
狗给吃了!
该狠辣的时候,他连眼也不曾眨过一次;他亲手装置炸药炸死那两个老外的
手不曾抖过,他的眼目睹焦炭似的破碎身躯却没撇过头去。在梦魘的殷殷召唤
之下,唯一因梦惊醒的是支离破碎的希裴,唯有十五岁的她,始终让他还有点
人性。
除此之外,他一度曾是个连心都没有的男人!
直到瘦弱的韦旭日出现——“为什么不问我是怎么死里逃生的?”花希裴显
得有些焦躁不安。“汤叔叔说我们是末婚夫妻,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你的热情?
你不欢迎我吗?”
他敏感地发觉她的语病。“叔叔说?”
“他是这么告诉我的。”花希裴耸耸肩。“事实上,我对你的印象十分模糊,
我不知道有没有私订终生,但青梅竹马是事实。我记得我的父亲、母亲,汤叔
叔、汤大哥、二哥,还有你,记忆是片段的,但聊胜于无。在这九年间,我的
过去几乎是一片空白。”她走近他,白嫩无瑕的双手隔着上衣轻轻贴着他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