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身子会在哪年新年的大朝仪倒下去呢!”

 她啐了一声,与聂沧溟同时入座。她的对面是谈显亚,会注意到他,是发觉
从一进门,他的视线就在她身上打转。

 她露出浅笑,道:“显亚兄,你是怎么啦?”

 “啊……”谈显亚回过神,脸庞微红,急忙垂下视线。“没什么……没什么
……”只是一时看傻了。

 他与谭碔砆有同事之谊,却从未瞧过褪下官服的她。官服之下他虽修长,却
有柔弱的气质,难怪……难怪聂沧溟会有断袖之举,因为对象是碔砆啊……连
方才他的心脏也猛跳了两下。

 段元泽看他一眼,再看看浑然不在意的聂沧溟,打圆场说道:“谈先生也别
在意,碔砆人比花娇是事实,连我这个时常瞧他的人都会偶尔看傻眼,何况是
你呢?”

 “什么人比花娇,花有分种类,大哥,你说我是什么花?”谭碔砆笑言,似
乎不介意旁人说她似女。

 聂沧溟微笑。“我说,你什么花也不是,倒像是黄鼠狼。快吃吧,凉了就失
了味道。”将圆盘饺子推到她面前,随即对着谈显亚说道:“谈大人请用吧!
新年新气象,厨子动了手脚,您若尝到甜味,那可要恭喜你今年必定喜泰平安。”

 谈显亚举起筷来,望着圆桌上二、三盘的饺子,再往谭碔砆面前独特一盘的
水饺,迟疑了下。

 “要讨好采头,怎么碔砆不与咱们共享?”莫非有病,怕传染?

 “因为她挑食。”

 “挑食?”谈显亚声量略高,瞪着谭碔砆心满意足地细嚼盘中饺,心头生起
薄怒,叫道:“大男人挑什么食?难怪旁人都当你……”当你是聂沧溟的附属
品,当你是聂沧溟的男妻,当你是雌雄莫辨的兔子。

 多恶心啊!他一直以为是旁人太过火,只因碔砆的容貌似女,就赖他是断袖
癖,如今……好不耻!幸而他来了,愿救碔砆脱离万劫不复之地。

 在桌三人见他慷慨激昂,聂沧溟眸光微闪,并不答话。

 谭碔砆颇觉有趣,笑道:“显亚兄,你这话失之公允。难道只有女人会挑食
吗?”

 “大男人大丈夫,何来挑食之说?”要改谭碔砆行止,先纠正其思想。这个
蠢碔砆,存心帮他,难道看不出来?

 他正要拨开她筷中饺子,聂沧溟忽地伸手来挡,温和笑道:“谈大人,碔砆
有二日未进食,她要挑食,你就随她吧。”

 “是啊,是啊。”段元泽也觉他大惊小怪,说道:“人嘛,总有好恶,喜欢
与不喜欢在一线之隔,瞧我,我也有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不喜欢的食物
嘛。”

 “不喜欢,可以忍。”谈显亚怒叫,目光灼灼瞪着谭碔砆. “我忍不了,我
会吐。”谭碔砆笑道。

 “忍不了,难怪你仍是翰林小小学士!”话一脱口,顿觉悔意涌上心口。即
使事实如此,他也不能如此伤人。谭碔砆是笨,可是很干净,始终未染官场习
性,这一点一直是他羡慕又妒忌的。

 肚子在叫,她开始恼为何要让谈显亚来打扰她的用饭。如果可以,宁愿躲回
自己的被窝里吃,真是倒霉。眼一花,她倒向聂沧溟,低语:“替我挡吧,大
哥,我不行了。”

 谈显亚见状,倒抽口气,颤抖的手指,指向他俩:“你们……你们……”

 聂沧溟啼笑皆非,叹笑道:“碔砆是饿晕了,谈大人不必多想。”

 “就算是多想,碔砆跟着沧溟兄也只有好日子过。”段元泽满嘴饺子,忍不
住说道:“起码,比起那个喜好娈童的章大人,沧溟兄是正常了些。”

 “章大人?”谈显亚吃惊不已。“难道……他在打碔砆主意?”

 “谈先生不知情?你的消息太落伍了。”伸手欲夹谭碔砆盘中蒸饺,谭碔砆
立坐起来拍开他的筷子。

 “你在说笑,章大人喜好娈童,碔砆已过了年纪,怎会打他主意?”

 “美之物,人人爱,尤其碔砆相貌难辨男女,若不是碍着有沧溟兄,也许已
成章大人手下收藏。”

 谈显亚瞪着又吃起水饺的谭碔砆,脑海浮现章大人因性欲而松弛的身体。即
使他对这类消息并不灵通、也无兴趣,但也曾听过几名娈童被章大人玩死过,
他一直以为事不关己,再者流言百变,谁知是真是假,可是——“谈先生,你
放心。”段元泽说道:“听说最近那老色鬼转移目标,盯上一名美少年。”

 “小心隔墙有耳。”聂沧溟提醒,看了一眼谈显亚。

 “大哥别要担心显亚兄,他人正直又护下属,我在翰林院全赖他照顾,他不
会在外头胡乱说话的,是不,显亚兄?”谭碔砆朝他微笑,一时之间让谈显亚
又失了神。

 聂沧溟微瞇黑瞳,随口应了声,暗恼她凈用一些吹捧的手段来收买人心。难
道她忘了她是女儿身,若是招惹出什么,她担得起吗?尤其一思及当年她就是
用这种手法试图缠上他,他的心头就略嫌不痛快。

 在旁段元泽天生对小道消息特别敏感,目光落在聂沧溟身上。

 绣芙蓉2003年7 月11日更新“谈先生说得没错,碔砆真是年年出落得比女人
还漂亮。”饭后,段元泽试探地说道。

 谭碔砆已回房休息。外头风雪过大,也暂让谈显亚留宿一夜,但他的睡房离
谭碔砆极远。这样的刻意安排,还是再瞧不出,他也不会留在官场数年,还未
遭杀身之祸了。

 “是吗?可能我天天瞧着她,所以没有感觉吧。”杯盘狼籍尽收起,摆上温
酒,聂沧溟径自倒上一杯,浅啜说道。

 “我可以瞧得出你对碔砆有感情。”

 “她是我义弟,自然会有感情。”他仍笑道。

 “我是你朋友吗?”段元泽一本正经地问道。

 “当然,你我是生死之交,是朋友。”

 “你说起谎来,还是面不改色。”段元泽面露苦涩之意。“相处多年,就算
无法了解你的全部心思,但多少也知道你有许多的秘密难以与人分享,不管何
人,你从未把心打开过,除了碔砆. 三年前……究竟发生什么事,让你如此信
任他?”

 聂沧溟避重就轻地说道:“三年前我与她兄弟结拜。”

 “这个兄弟真宝贵,我确实一直以为你视他为弟,但现在,我迷惑了,我从
不知道原来你真有断袖癖。”

 聂沧溟哈哈笑道:“怎么连你也不信我了?碔砆与我亲弟年纪颇近,我从小
离开家园,虽然兄弟众多,但从未亲近过他们,碔砆算是弥补了我对兄弟的感
情。”只是从兄弟改为贤妹而已。

 兄与妹,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吧。她的性子与家里的兄弟不同,较难捉摸心
思,但妹子骄纵是常有之事,他能忍,也尽力保她清白。

 只是,心里总有被骗的感觉。原以为接纳她,她能为自己有所帮助,后来才
发现她根本只想找个靠山,一旦靠稳了,就不愿再动脑。

 而他已付出兄妹的情感,不忍毁她了。

 “沧溟兄!”段元泽皱起眉,认真说道:“你真是当他是弟?”

 “难道还有假吗?”

 “可是,你们未免太过亲近?纵使你对碔砆有心有情,相信旁人不敢说话,
但以往你行事小心谨慎,有进士住进聂宅,你绝不轻言进聂府一步,如今你时
常过府见他,你不怕有心人说话吗?”

 聂沧溟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当初住进宅里的进士皆陆续搬出去,只剩碔
砆. 她在朝中不成气候,不会有人在意的。”

 “可是……我总觉他有点奇怪……”

 “奇怪?”心漏了一拍,笑容有些僵化。

 “是啊,但我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段元泽叹了口气,直勾勾地注视他。
“他与你,都是一肚子神秘的家伙。沧溟兄,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朋友不是作
假的,咱俩是一块从沙场出身的朋友,你有秘密,我不强问;你喜欢碔砆,我
乐见其成,倘若有一日,你需要我时,就请告诉你这个可怜的朋友吧!我能收
集宫中闲言消息,却始终收集不到你真正的心思,你不说,我是不会明白的。”

 聂沧溟的脸色不变,微微笑道:“我懂。”

 “你懂就好……”段元泽微恼他又是一脸微笑,转身看窗外飞雪,说道:
“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想请调东南沿海,却始终未有下文。在朝中,我也只是
个领着薪俸的无用将领,也许再过几年,我会辞官回乡当农夫,自给自足好过
身不由己。沧溟兄,你呢?”

 “我的一生愿奉献给朝廷。”

 “即使赔尽你所有一切?”段元泽见他张口欲言,先抢白说道:“要听假天
天朝中都有人说,我要的是你的真心话。”

 聂沧溟闻言,沉吟一会,坦白道:“我愿牺牲身边一切,只求国泰民安。”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聊至深夜,火盆降温,室内骤冷起来。

 让段元泽留宿厢房后,举起灯笼往书房走,路经谭碔砆的房院,他未停下脚
步。

 纵是以兄长自居,男女之别仍要有。行至书房,内有微弱烛光,他怔了怔;
京师聂府里,书房一向只有他与谭碔砆进来,小堇不爱读书,其他人也不敢擅
进此地。

 他推开门,映进眼的是趴在屏榻上的谭碔砆. 烛台立于几旁,烛光在她的脸
上形成阴影,她支手托腮,眼眸半垂,似在凝视手中书。

 她正值盛开年龄,岂容男人唐突?

 他暗惊,立刻要退出房外,眼角瞥见小堇睡在书桌后椅上。

 “大哥?”谭碔砆抬起视线,笑道:“你与段元泽聊了尽兴?”

 “还好。”正要托个理由离开,忽然见到她合上蓝皮书。书封上的书名让他
怔了下。“你在看兵法?”

 “怎么?大哥是不愿我动这书?”

 “不,书房内的书,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没人会阻拦,我只是好奇。”好
奇她算一介书生,对军事兵法并无兴趣,怎会突然动起想看的欲望?

 “不瞒大哥,我不想看那个的。”她趴在长椅上,纤纤素指指向桌上另一本
薄皮书。

 他迟疑了一会儿,走上前拿起那本书来,略吃一惊。“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大哥,碔砆不爱动脑,但那不表示当年我说了解你是空话。你忧心东南沿
海的倭寇迟早成祸患,所以暗自先召集大明船工,只要打通关节,得圣上允诺,
就可正大光明地造战船。”

 他瞪着她。“你……竟能揣测我心里七八分。”

 “可别又来了。大哥,我对你死忠得紧,别再欺我无束鸡之力,欲置我于死
地。”她取笑,随即又叹道:“可惜,我没有天分,虽然看得懂船图,却无创
造之能。”

 “你只是一介书生,能看得船图就已是了不起;这非你本行,当然不懂造船
之能。”他是大大地吃惊,一股热血翻腾。每当一遇好的人才,他心里总想扶
持一把,但同时也不断提醒自己,她是个女人!

 天既生她聪慧,为何又赐她一具女儿身?是要让他呕死吗?

 她微微侧脸,修长的睫毛遮掩她眼下的肌肤。她轻言笑道:“我一直当我无
所不能,只要我想的,没有得不到的,原来,我也有不懂的地方。”她似在自
嘲又在高兴。

 他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瞪视着她。“你真教我心疼。”

 “心疼?”她失笑,昂起脸望他,黑发垂在长椅上,如黑缎。烛光闪烁不定,
不停在她的脸上造成诡魅的阴影。“我有什么值得大哥心疼的呢?这几年来,
我赖得大哥吃喝,连房租都不必付了;你给的慷慨,我拿的也不心虚,因为我
知道迟早会有用到我的时候。”

 “你是翰林学士,就算再过几年,你不努力,依旧是个小学士,将来就算我
领军出战,你不能上战场,看兵法又有何用?你连一把刀都握不紧,时刻一至
不吃饭,就会晕,你怎能上战场?”他喃道,又开始恼怒起来。

 每每见到她聪明的一面,他就会恨老天爷的玩弄;玩弄她的性别,让他痛心
疾首。

 “大哥,我听说聂家兄弟身边都有一名贴身护卫,我初遇你时,小堇不满十
岁,照理来说,不像是你贴身护卫。”她忽然问道。

 他也不隐瞒,答道:“你想的是。小堇的亲爹才是我的贴身护卫,因战争而
死,他的妻子早逝,我原想带回他的女儿,认作义女,小堇不愿意,坚持承袭
她爹的职位,成为我的贴身护卫。”

 “难怪啊……”她沉吟道。

 “难怪什么?”

 她笑道:“大哥既有心认小堇当女儿,可别因国事而忽略她。她也十一岁了,
心事只会藏在心里,说要当一个爹,不是口头上说说就是。”

 他毕竟是男人,对于小女娃儿的心事是一窍不通,正要开口问是不是小堇跟
她说了什么,眼角忽然瞥到桌上摆的另一封信,他倏地一惊,拳头紧握。

 “大哥的弟弟真有趣。”她顺着他的眼,也看见了。

 “你看了那封信?”他厉言问道。

 “大哥莫要怪我。我与你结拜数年,未曾拜会过你家人,我只是一时好奇,
才发现你的兄弟皆是聪明之辈。”

 “哦?”他缓缓转过脸,眼瞳一片空白。“怎么说?”

 “家信主笔者是你十二弟,他年岁应该不大,写的信像猜谜,一封普通的家
书却充满玄机,处处拼凑成狐狸无恙,安然脱身。他的头脑挺活络的,大哥一
直致力于寻找人才,为何不让他随你一块做事?”她的视线锁住他,无视他伸
出手轻掐她的脖子。

 “因为十二不适合官场。”他轻柔说道:“我早该烧了那封信。”

 偏偏舍不得烧。他一年几乎见不到他们一次面,唯一有联络的就是靠十二定
期的家书;家书有时普通、有时会透露狐狸王的消息,但十二聪明,一直变换
不同的方法让他解读,没想到她懂得。

 “大哥,你又想杀我?”“”你该明白若让人知道狐狸王是我兄弟,会带来
我全家杀身之祸。“他勒紧力道。

 “难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的命可以睹上,但我全家人的性命一有差池,我绝不会轻易饶过。”

 她怔怔望他,未觉呼吸细碎,喃道:“若我有你这样的家人,今日我何苦走
到这一步?”

 又来苦肉计?三年的感情,不是造假,他对她除了怜惜,还有心痛。心痛她
的才华,怜惜她女扮男装,身处这大染缸里,他还对她有着兄与妹的情感,怎
愿痛下杀手?

 “你真让我咬牙切齿。”他猛然松手,让她一时不稳,掉下屏榻。

 他眼明手快,及时抱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子。

 她的脸埋进他的心窝里,束起的长发搔过他的掌中,他的心漏跳一拍,她浑
身都是香气,扰骚着他的神经。

 “大哥,你心跳得真快。”

 他连忙松开,将她放回榻上,连退数步。

 “什么心跳得快?你差点吓死我了。”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心里颇感讶异。

 “不要让我发现你背叛我,碔砆,也不要再试图发现我其他的秘密了。你明
白我的,将来若有一日,只要你再阻碍了我,我不会再轻易饶过你。”连灯笼
也没拿,他走进满天大雪之间,未曾再回过头。

 谭碔砆错愕未语,良久才低语说道:“难道是我错眼?竟瞧见他露出尴尬之
意,那样的表情像……”像不小心冒犯了姑娘家,更像一个短暂失了魂的男子。
“莫非他真有断袖之癖?不,一点也不像呀,这几年连他的兄弟都没有我与他
来往的密切,他断然没有这等癖好,还是他……”发现了她的性别?连想也不
愿想的立刻否决这个念头。

 说是她自负也好,就是不愿相信她立于百官之中,无人看穿她,没道理他竟
能看透她!

 她抿了抿唇,又喃道:“也许,该为他找个娘子?他的心尽在朝中,连段元
泽这个小道收集人,也没有听过他的闲言闲语,他这年岁再没有中意的人,怕
一辈子都会孤独一身。我若好心,确实该为他这个大男人想个法子。他不喜欢,
也没有关系,反正他的心在朝中,妻子得不到他全部的爱,说是繁衍后代子孙
的工具还比较贴切。”

 思及此,她露出浅笑,似有算计在眸里。

 第六章醉仙客栈起了一阵轻微骚动。

 打从店门一开,就陆陆续续涌进了人潮;二楼雅座纷纷客满。

 “好多人吶,是出了什么喜事吗?”卖唱的姑娘才来十几天,没遇过高朋满
座的时候,尤其前几天大雪覆盖整座京师,上门的寥寥几人而已。

 掌柜掐指一算,笑瞇了眼。

 “今儿个是初九,又是赏心悦目时啦。小青,待会唱完两首,你就到二楼去
唱,尽你所能地唱,我让你留在京师最大的酒楼卖唱,就是看中你的歌声及美
貌,别要让客倌不满意,去去去。”

 小青见掌柜难得大声起来,连忙与拉胡琴的老伯走到楼梯前,听见邻近的客
倌窃窃私语。

 “来了吗?”

 “还没还没。他不会这么早来,多半是近晌午才过来。”叹息一声:“唉,
有时候真希望他不要来了。”

 “你这什么话?你瞧他不顺眼,就不要来!”

 “我哪瞧他不顺眼,就因为太顺眼了,所以才觉得自己心术不正啊!”语毕,
二人同时沉默。

 门外有轿停下,下轿的是轻衫便衣的青年。青年身子纤弱,手持摇扇,往醉
仙客栈望来,直觉露出笑颜。

 掌柜连忙走上前,搓手说道:“谭大人,好久不见啦。”

 谭碔砆笑道:“我每月必来报到一回,哪来的好久不见。二楼老位子还空着
吗?”

 “空着,空着,就为等着谭学士,请请!”掌柜让小二招呼其他客倌,亲自
引路上二楼,顺便偷瞄谭碔砆身后的两名男子。

 每月初九,大半是聂爵爷相伴而来,若无空时,总是段爵爷前来为谭学士打
发一些断袖癖好者,今天相伴而来的另一男子并非“官场四贵爷”中的一名,
那么会是谁呢?

 “他是当今内阁最佳人选谈显亚,亦是前年状元公,掌柜还有疑问吗?”段
元泽看穿掌柜嘴脸下三姑六婆的本性,问道:“最近京师有什么趣事吗?”

 “段爵爷,就您跟我合着来!”掌柜眉开眼笑地倒茶说道:“最近大过年的,
大伙躲在家中避风雪,哪会有什么小道消息,也不过就是……”他压低声音,
贴近段爵爷身边说道:“年初二,有人瞧见吏部尚书章大人带着谣传中的少年
去庙里上香,有人亲眼目睹那少年的容貌,只有一句话:美!”他竖起大拇指,
瞧一眼正好细聆听的谭碔砆,忙改口:“他的美自然不比谭学士。谭学士瞧起
来就是今人赏心悦目的;他不同,总让人从心底发毛。”

 “哦?”她微沉吟,忆起三年前的故人。

 等掌柜离去之后,谈显亚薄怒道:“好大的狗胆!竟然敢说朝廷命官的不是,
他是不要命了吗?”

 “章大人的癖好是众人皆知的事实,大家茶余饭后聊一聊,听听就算,谈兄
何必如此认真?”段元泽不以为然说道。

 不认真,怕碔砆也跟着沦陷在不正常的恋情之中!谈显亚几乎脱口而出。眼
角瞧见众人举目往这里瞧来,谭碔砆微笑一一颔首。他奇怪问道:“你与他们
交情极好吗?”在翰林院三年,不知谭碔砆交友情况,只知她趁空就发呆,不
是活泼好动之人。

 “不,我一点也不认识他们。”她笑道。

 谈显亚楞了楞。“那为何与他们打招呼?”

 “礼尚往来啊,显亚兄,虽不相识,但总有几面之缘,打声招呼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