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
第一章大唐什么最多?
如果将这个问题随便丢给一个大唐人,那么答覆必定是“寺院”,但寺院虽
多,却不见得每间寺院都香火鼎盛。
好比这个普普通通的白马寺吧。它位居长安城之南,平常上香的多属百姓,
香油钱不多,人潮也马马虎虎,但今儿一大早,白马寺前就陆陆续续来了大批
香客,就连寺前乞讨的乞丐都发觉不对劲了。人潮并非川流不息,而是来了就
不走了,几乎将白马寺的正门团团围住。
“该……该不会……”
“正是众善小姐。”乞丐身边有名男子好心情的答道,犹目不转睛的望着街
头。
街头缓缓而来两顶轿子,人群纷纷自动让开一条路子。
大唐长安城什么最出名?
如果将这个问题随便丢给一个大唐人,那么答覆必定是神佛转世的众善小姐,
谈起她,那是全城人的骄傲。神佛若降世,大唐必盛世。
“嗤,什么神佛,不过是个人而已。”一名少年低声驳斥;声音不大,但足
够让身边的老乞丐听见了。
他转头,惊讶的看着这名少年,少年差下多十三、四岁左右,他常年在此乞
讨,时常看见这孩子在白马寺里出入。
“你这孩子不要胡乱说话,要让旁人听见,你非挨打不可。”老乞丐好心警
“也只是个女人,不是吗?”少年嗤之以鼻。他的脸是清秀的,五官组合颇为
阳刚,没有一般纨裤子弟的流里流气。
“什么叫也只是个女人?难道手里僧侣没跟你说过吗?当年众善小姐出生,
佛光照满系家屋子,那一年几乎人人丰衣足食。她一出生就茹素,碰不得荤的
;她善良又仁慈,印佛书推广佛理,每月上白马寺必定布施众人,你说她是不
是神佛转世?”
“这样就是神佛转世了?”少年暂时转过脸瞧他,脸庞彷佛飘过诡异之光,
“那么,老乞丐,你瞧我像不像妖孽转世?”
咚的一声,老乞丐在瞧着他的眼峙,心没来由的剧跳了下。少年的眼正视着
他,充满了鄙夷,清俊的脸庞是上等的皮相,除此外,就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孩
子。
“你……你在胡扯些什么啊,小子,众善小姐在孙家排行老三,恃亲至孝,
又具大智慧大仁慈,不杀生,每日必祝祷祈福众人;经她祈福的人,身体必定
健康又无病无痛的,她这等行径分明就足当年观世音菩萨的前身妙善公主。你
可知道观世音菩萨每经数百年,会下凡来普渡众生?众善小姐有此心向佛,是
咱们大唐百姓之福……”原还说得慷慨激昂,但在看见两顶轿子分别走下了一
名少女后,便停住话,惊喜的快步走上前。
两名少女约莫十六岁上下,站在前头的是一身白衣白裙的孙众善,而另一名
少女似乎未被人注意,老乞丐跟着众人往前挤,但盼能碰碰她的衣角,保佑自
己身体无恙。
一身的老骨头拚了命的挤,挤不过那些老早就在这里候着的人群。他这些日
子老觉得腹痛,如果能摸到神佛转世的众善小姐,那么就不必担心自己是否会
重病死去,是人都会怕死,他怕死在破屋里,没人收拾他的尸体,怕没人为他
流眼泪,思及此,更是努力的挤,他挤,旁人比他更挤,将他经轻松松挤了开,
他的老脚跄跌了下,几乎向前扑倒。
“小心,”低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一怔,发觉有人及时抓住他的手臂,
却因为支撑不了他的重量,一齐被拖住地面。
“小姐,我来。”他的另只手臂让人完全提了起来。
他拾起头,看见一名孔武有力的丫鬟正瞪着他。
“你这老乞丐不能挤,就别跟人家挤,差点压到了我家小姐,”“我……我
……”“别这样,小红。”
老乞丐顺着声音住左边看去,吓了一跳,扶起他的姑娘是方才下轿约两名少
女之一,却不是孙众善,他曾看过孙众善好几回,美丽而富态,神态间充满慈
悲之意,活像下凡的神仙。
而眼前的少女年岁跟孙众善差下多,却是蒲柳之身;她的脸色是苍白的,白
得让人心惊,衬得那双眼瞬黑漆漆的:白得有些发青、有点吓人,她的唇也显
俏得点白,是……生病了吗?
“老伯,你想要些什么?我让小红去取,你不必跟人挤。”少女低缓的开口,
声音温润,显得有些粗哑。
一提到“挤”,他立刻想起他的目的,转向那票跟着众善小姐愈离愈远的人
潮:心头大惊。
“不成,不成,我得让众善小姐赐我无病无痛!”他一急,腹部就隐隐约的
痛了起来。
难道,他的大限真要到了?
“嘻。”小红闻言插嘴。“二小姐,我就同你说过,如就是不信。我就说全
城都当三小姐是神仙转世,每回一出门就给人潮团团圃住了呢。”
“三……三小姐?你是孙家的人?”老乞丐吃惊的问。“不像吗?现下站在
你面前的是孙家二小姐。我瞧你要求无病无痛,跟咱们二小姐求也是一样,反
正都是孙家小姐嘛。”
“小红,”孙众醒低声斥道,轻咳了一声,同老乞丐问道:“老伯,你要见
众善,是身子不舒服吗?”
“是……是啊。”他不由自主的回答,总觉眼前的少女似乎随时会倒下:她
穿着淡绿色的衣衫。虽然时值春天,她的身上仍披了件披风,抓住他的手掌几
乎可见青色筋脉。是孙家二小姐吗?记忆中从来不曾听闻过孙家二小姐的事迹
啊,孙家员外及夫人皆是城里有名的善人,孙大小姐据说早夭,但二小姐呢?
连听都没听过。但他仍然照实答了:“近日我腹中绞痛,总觉重物压身,又没
钱看大夫,只好等众善小姐上白马寺时,求她赐我康复。”
“身子有病,怎能用这种方法呢。小红,你去找个大夫来吧,”孙众醒低声
说道,又咳了一声,“咦?小姐,你要为这老乞丐找大夫?”
她微笑。“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小红瞪了老乞丐一眼。“我这一去找大夫,不就
让小姐落单了吗?要是出了问题,我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
“我跟老伯先从寺后进去吧。”她的声音如轻风,询问道:“老伯,你可知
寺院后门在哪儿?”
“是……我……我是知道……”
“不成!不成!”小红叫嚷道。“小姐是千金之躯,又是头遭出家门,奴婢
怎能让你独自一人,还要陪着这个又脏又臭的老头儿。别的不说,就说小姐你
能扶得起这老头儿吗?”
要不是她孔武有力,支撑了这老乞丐的大部分重量,小姐早就被压垮了。
小姐打一出生就体弱多病,一阵风吹就能躺上个把月,要不是这一、两个月
来她身子忽然转好,老爷夫人也不“敢让她随便出门。要是出了问题,她这小
小奴婢可担当不起。
“我……”老乞丐指着他身后一名静静观看的少年,脱口而出:“他现下就
住在寺里,他可以扶我进去。”
那少年扬起了眉,对上了她们的眼光。“这位小哥……”
“有何不可呢,反正我也是要回去的。”少年目不转睛的瞧了孙众醒一会儿,
才上前接过老乞丐的重量。“找来看戏,却看见了一场意外。”
孙众醒只是微微一笑“向小红挥了挥手,随着他的步伐避开大量人潮,往寺
院后门走去。
“你走慢点,咱们小姐走不快的!”小红在后头叫道。
“你倒是千金之体。”少年嗤道。
“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谈不上千金。只是我自幼身骨不佳,比旁人少了几
口气,走起路来慢了点。”她安详答道,执意抓着老乞丐的另只手臂慢慢走去。
“体弱多病是富贵人家才有的玩意。”他又哼了一声。“你若身在一般人家,
随着亲爹下几天的田,哪还会有什么体弱多病。”
孙众醒闻言,没应声。她的唇畔含着淡然的笑,眼眸半垂。
“二……二小姐,孙家都是好人,你虽不像三小姐神佛转世,可你的善心不
比孙员外少。”老乞丐感激的说道,注意到了少年走得有点快,而她抓住他的
手臂,连带着少年不得不放慢脚步。是为了他这老头子吧?一把年纪,脚又有
点破了,平常就走不快,如今动作更显迟缓,“若要说善心,这位小哥也是善
心,才扶着老伯进寺。”她浅浅笑道。
少年又停了一声,在寺院后门停下,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二小姐,平常后门是不开的,要开得要有银子,如今那个神佛转世的三小
姐一来,怕是所有僧侣都移到了前头,要追去,容易,得住那儿钻进去,”他
指着后门旁的一个小狗洞。
老乞丐倒抽了口气。“怎能让二小姐钻狗洞呢?不如我先爬进去,再开这个
后门……”
她的纤纤素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我都是爹娘养的,怎么可以分谁能
钻谁不能钻呢。老伯,你既然身子不舒服,就暂时坐在外头,等我跟小哥爬进
去后,再开后门。”她削瘦的脸始终挂着浅笑,声音有点粗哑,显得低柔而不
具威胁性。
阳光在她背后衬着,老乞丐抬起头,瞧见淡淡的光环着她的身影,虽然有点
病弱,她的神情却让他印象深刻,她不美,尤其是病恹恹的样子更削弱了她该
有的姿色,但……但……他闪神了,腹部不再疼痛,脑海只印着她安详柔弱的
神情人好像……好像跟孙众善慈悲的神情有几分相仿,却也有不同:只是莫名
的,她的安详钻进了他身骨里,让他的心安宁起来。
忽然有个想法爬进心头——谁,才是神佛转世?
“真令人作呕。”倏地,少年嗤鼻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循声看去,看
见少年一脸的不以为然。阳光同样衬着他的身影,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却隐约
感觉到他身旁的光环是黑沉的……是光线的问题吧?让少年显得如此的触目惊
心,而又教人不由自主的胆寒。他看起来下过十三、四岁而已啊……
老乞丐,你说,我像不像妖孽转世?
无来由的,少年曾说过的话重重地在回忆里震弹,然后老乞丐头一昏,晕了
过***沿着回廊,静静的住后院走去,遇有僧人便一一双掌合十,以表崇敬
之意。
“孙施主,要往后院去吗?”路过僧人回礼,问道。“可需要带路?”
“不慎大师,我自个儿过去就好了。”孙众醒露出温暖的微笑,继续扶着花
栏往后院走去。
身后传来小和尚的低问声:“她就是孙菩萨?我瞧起来怎么不像。”刚进白
马寺,什么也不知道,只知有个天上人间难有的女菩萨。而那女孩瞧起来面有
病容,谈不上富贵之气,就连走路都显不稳。
方才路过的僧人拍了下他的头。
“笨,孙菩萨怎会是她。你没瞧她病恹恹的,能不能再活上个一年半载都是
问题。”
她垂下眼,绕过回廊就是后院了。
放眼过去,那少年上身赤裸着,就站在古井旁砍柴。
“小兄弟。”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他听见。
他转过身,微微流露惊讶。“你还没走?”脑中一转,才恍悟。“是了,你
怎么会走呢,孙家莘萨来此听道,不到日落是不会离开禅房的。”他以为她早
跟着那孙三小姐进禅房。
“我是来告诉你,老伯的病已无大碍。你常侍在寺里?”头忽然间痛了起来。
事实上,一近白马寺,就全身不舒服,她以为她的痛好多了。
“哦?”他感兴趣的扔了斧头,走近她。“听起来像是你不知道我,难道寺
里没和尚告诉你,为何我久居寺内?”
她微微蹙起眉头,依赖屋柱支撑身子的重量。也许是敏感,只觉这少年愈靠
近她,她的头痛就愈发的剧烈起来。
“我出生普通人家,这年纪合该是念过几年书,跟人学作生意的时候,可我
侍在寺内十来年,你说为什么?因为我得修身养性。”他狠狠的嗤了一声。清
秀的脸庞流露出浓烈的嫌恶之气,是对她,也对所有人。
“修身养性……不好吗?”她低问。
他注视着她。“好,怎么会不好。我一出生就被算命仙诅咒,说我是数代累
积了千万的罪孽,普天下再也找不出比找吏罪孽深重的人,所以找得永远侍在
这个该死的寺院里。”他的眼充满愤怒不平。“凭什么我得为一个算命仙所说
的话付出代价?我像十恶不赦的坏蛋吗?我杀过人吗?凭什么我得遭这寺里和
尚的奚落?你家的菩萨不是会救赎吗?她可是连救我也不曾来救过呢。”他逼
近她,忽然抓住她的纤纤手腕。他见到她就觉作呕!
岂只作呕,简直是想毁了她。孙家一门尽是自以为是的慈善之家,自以为可
以救赎全天下的百姓……想了就觉呕心万分。
“小兄弟……”她皱起眉,不知该如何以对。她一向多病,少与外人接触,
也不常说话,对于他的咄咄逼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最憎恶的不只是那算命仙,还有你这种自以为慈悲的女人。”清秀的脸
庞逼近她的脸,鼻息喷在她苍白的脸蛋上。忽地,他脑中转念纷纭,脱口道:
“你说,如果我毁了你的清白,你会不跟我一样愤世嫉俗吗?”她浑身上下没
有一丝教男人渴望的韵味,更遑论想要去碰她,只是想要让她尝尝那种遭人遗
弃的滋味,从寺院外她放了那个老乞丐后,他就极度的不舒服。是曾远远瞧过
孙三小姐那个菩萨,当时只觉呕心:但瞧见了这名少女,却想要毁掉她。是他
的劣根性吗?还是这姑娘与他犯冲,凭什么孙家藉着慈善之名而福荫后人,而
他却得为了一个算命仙的话躲在白马寺里一辈子!
她的黑瞳张大,流露微微的惊惶,但并未挣脱他的锢制。
“求我啊。求我,或许我还会放过你,你这个令人呕心的女人!”清秀的脸
凶狠的说。
“你……的恨积压很久了。”她小声的说。“是人,就该有七情六欲,你会
恨是理所当然,可是……咳咳,可是你可以改变它,不是吗?”
“改变?你懂什么啊!”他怒叫道。“既然他们都要找赎前辈子的罪孽了,
还会容许我改变吗?就算我前辈子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鬼事,凭什么要我去还?
凭什么?”
呕心!呕心!光是她的话就让他作呕不已了。在这寺院里,多的是披着神佛
外貌的臭和尚,两地对那些和尚从来就没有过信服之意,也不留理睬过他们。
可是她一来,他真的感觉浑身上下不舒服——他的心跳比起往常加快,心底的
劣根性全活络了起来……该死的,他甚至将藏在内心许久的怨恨全向她吐露!
她的手腕是纤细的,几乎一折便会断了。她的脸是惨白的,是病了很久吧?
曾听说过孙家二小姐一出生就带病“怎么就没人说这也是她前辈子造的孽?
“痛……”她缩了缩肩。
“痛?”他的嘴唇扬起讥诮的笑。“我还会让你更痛呢。反正在世人眼里,
我就是恶人,为什么我不做个彻底呢。”语毕,他的薄唇封住了她冰凉的唇瓣。
心里微微一惊!她的手是高热的,脸却是凉的;:他的黑瞳对上她张大的眼,
她半起朱唇似要呼救,他趁机将舌钻进她的嘴内。
她的唇柔软而其香气,让他的心神有些恍憾。他虽然只有十三岁的年纪,却
不是那种未经人事的少年。
是出于一种反抗的心理,他偏要在白马寺里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所以他勾
引住宿女客,就在大殿上做出苟合之事。这是他泄恨的方式,谈不上什么情欲,
只想要报仇,而现在,他想要撕去她自以为是的良善。他对上她的眼,她的眼
睛是黑色的,黑如不见底的深潭上就这么直直的瞅着他,瞅得他……不由自主
的调开了眼光,不愿再盯着她。他的身体压住了她的,鼻间净是女人的香味,
混着淡淡的药味,让他的心浮浮躁躁的。
他的手掌滑进她的衣襟之内,细致滑腻的肌肤刺激了他的欲望。她在挣扎,
却只是徒劳无功。
他想要她了,即使她只是个病鬼。
她的双腿想踢他,被他重重压住。一心只想毁掉菩萨心肠的她,加上男人的
欲望,让他一时失了警觉,在猝不及防下,一声重击打破他的头,他的眼一涣
散,软绵绵的瘫倒在众醒身上。
“瞧瞧咱们看到了什么,是私会呢。要是再晚一点,岂不让这小子得了逞?”
男人的声音在后院里响起,随即少年的身子像破布做的狠狠被踢了开。
她征了征,一时反应不过来:映入眼帘的是数名高大的汉子,身穿粗衣,有
的手持大刀,有的手握火炬,一脸的风尘仆仆,像刚从哪里愉跑进来;他们的
目光不约而同的锁住她。
“是小姑娘呢。”有人例嘴笑道,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而后皱起眉头。“还
……马马虎虎啦,她瞧起来……怎么比根竹竿还瘦?”他伸出手想摸她,孙众
醒一惊,连忙住后缩去,不住的猛咳。
“你们……”她又闪过,急急爬向那少年。那少年的头被打破,血不住的从
后脑勺流出来,她忙拿绿袖压住他的伤口。“你们想要干什么?”她抬首惊惶
问道。
“没想到这娘们瞧起来弱不禁风,但闪得倒挺快的。”有汉子上前一步,想
要再抓住她,“嗟,你看她一身病骨,眼都快掉下来,你想碰她,不怕有传染
病?”另名黑衣汉子厉言说道。“还不快去找那个孙众善!有了那菩萨当押寨
夫人。咱们黑风寨还怕什么。”他看见少年的手臂动了动,阴沉道:“放火把
白马寺烧了,一个人也别留下,把这孩子丢进井里,省得意外。”
孙众醒大吃一惊,脱口叫道:“来人啊!有贼……”用尽力气在叫,却被狠
狠打了一拳,震向墙上。
“好痛……”她咬住唇,唇角流出血汁,痛眯的眼觑到那少年被拖住古井,
即使先前地想非礼她,但也不该落到这种下场……
“不要!”她挣扎的爬起来,踉跌的扑向古井,及时在井边拉住少年坠落下
的手。他像昏迷不醒,全赖她双手死命抓着。
他好重,重到几乎被他拖下去。
“你都自顾不暇了,还想救人?”山贼取笑道,似乎不将她放在眼里,三两
汉子已持火把潜进前头寺院,“为什么要这样?”她哑声问,猛咳了一阵,已
有薄怒。“白马寺内的人可曾招惹了你们,为何要放火杀人?”火烟味很淡,
可仔细些注意就可以闻到。她心慌极了!她该怎么做,才能保全寺内人的性命?
心里害怕是有的。怨恨也是有的,怨恨自己的反应不够机敏,怨恨自己头一
遭出大门,什么应对救人都不懂。
“为什么?因为咱们高兴啊。”山贼头子轻笑一下,又打量了她。“你是哪
家小姑娘,问出这么蠢的问题……”他双臂环胸,口气不疾不徐。他是早打听
到这后院平常没和尚进进出出,后院里住有一名少年,据说是恶人转世……
“嗟,那少年就是恶人转世?就凭他?那我这奸淫掳掠的山寨王算什么?地府
之鬼?”他注意到少女有被往下拖的趋势。
他的手下泰半已潜进寺院,有的放火,有的杀人,剩下的全去找孙众善了。
他的坏心忽起,如玩弄老鼠般的逗她:“小姑娘,你是来上香礼佛的?那好。
我是没干过什么善事,不过我给你个机会。你放手,我就饶你一条命,不必跟
着白马寺陪葬。”
“不,我不放手。”她想也不想的坚决答道。“你为什么要杀人?就为你高
兴吗?人非蝼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杀了一条人命,会有多少人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