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令人严守杨家牧场,自个儿则随着义巡团四处巡逻,就盼能查访到些蛛丝马
迹。不过,前夜里又传出某商贾之女不幸遇害,可惜那时杨明正忙着巡视北方
牧场,这一南一北,倒是让那杀人魔捡着了机会。于是他只得转向裴穆清这里,
共谋解决之道。
裴穆清沉了沉脸,道:“不会再有这等事情发生了。”
“上回咱们来个‘移尸嫁祸’,本是盼能引他出来,却没想到人是出来了,
但就是捉不着他,关外何其大,若没半点线索,即便那杀人魔就站在咱们面前,
咱们也不知就是他啊!”杨明轻叹口气,续道:“若是……”
“有话但说无妨。”
“若是有饵就好了。”杨明若有所思地盯着裴穆清。
岂料这裴穆清脸色一沉。
“想都别想!”
“大哥,这可是为了大伙儿着想。弄蝶姑娘是唯一逃过一死的人,若是那杀
人魔不甘失手,必会再回来,因此——”
“必有他法可想。若拿人命做诱饵,只怕良心不安。”
杨明盯着他瞧了好半晌,才轻笑道:“原来大哥对这女孩儿是另有打算!也
难怪当初你会收留她,原来是另有用意。”
对于他所言,裴穆清倒也不做反驳之词。
杨明瞧他意图如此明显,不觉大笑几声。
要知道,裴穆清年不过三十,可这三十年来却不曾有过能让他瞧上一眼的女
孩儿。想那小乞儿还未出现时,裴穆清曾信誓旦旦的说道:能让他看得上眼的
女孩儿不是已经升天作仙,便是尚未出生——此言当然是蔑视众女性嘛!而如
今……杨明笑了笑,只怕届时这结果非大出众人意料不可,就是不知那彭寡妇
——“那彭寡妇可不是好惹的人物。”杨明开口说道,瞧见裴穆清一脸的不以
为然,于是又补上几句:“大哥久居关外,自然不知关内之事。那彭寡女原是
京城彭富人之妻——本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理所当然的。但这彭富人以
七十高龄迎娶双十年华的豆蔻佳人,难免有些说不过去。尤其彭富人于一年后
撒手归西,大夫宣称他是受了风寒,一时挺不住就过去了。但这京城里谣言四
起,就是那彭寡妇红颜克夫,其实不然,那大夫与我私下有些交情,原来彭富
人是死于慢性中毒,彭寡妇给了那大夫不少银两,为的就是封他的嘴。这前后
一推敲,不难了解,彭富人膝下无一儿半女的,若是死了,那万贯家财自然会
落在谁身上……大哥,你可得小心点。”
裴穆清扬了扬嘴角,道:“彭寡妇之事我自有打算。”
“既然如此,我倒也不便插手过问。可那杀人魔——”
“月前你曾说过,那杀人魔同你厮杀后进了裴家大屋,就不曾再出去过。这
月余来,我暗地里过滤了所有的家仆、丫环、牧童,但并无什么可疑的人物。”
杨明回想片刻,道:“那日,瞧他逃进这里后就一闪即没,倒像是挺熟悉大
屋中的一廊一柱——莫非,他曾进过裴家大屋?”
“这倒也有可能——”
杨明愤恨得一击桃木桌,恨恨道:“敌暗我明,就连对方是男是女?长得是
何模样?为何而杀人?咱们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要捉到他谈何容易?”这种无
力感对于他这赏金猎人来说可是头一遭的经验。
“无论如何,咱们得在他下次动手之前捉到他。”裴穆清笃定地说。
想起那几日弄蝶身受重伤,濒临垂死边缘,心中那难受的滋味可不是三言两
语能说得尽的。尤其是守在床榻前亲眼目睹她在痛苦中挣扎,却无力帮她,那
种难受的滋味就犹如感同身受般。而他当日将她留在身边,为的便是能保护她,
让她不受一丝伤害,他又岂知会换得如今的下场……
他嘴一抿,想:向来无人敢动他裴穆清的人,如今那杀人魔竟敢向手无缚鸡
之力的弄蝶下手,与他结下的梁子就不是能够轻易化解的了。
有仇必报是裴家的格言,那杀人魔是非死不可了。
“大哥,我倒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杨明灵光一闪,插上一嘴。
裴穆清点了点头,道:“愿闻其详。”
这日,弄蝶待在香闺里正感无趣得紧——其实
离醒来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就大喊无聊,想要出了闺房透透气。但那守在门
外的富海硬是坚守裴穆清的命令,半步也不准她离开。问他怎么不见裴穆清人
影,原来是裴穆清拜把兄弟来访,两个人躲在书斋里密谈,已有大半天不曾出
来。这下可好了!他去矿场的那几日,她可是挺想念的,虽然嘴皮子上不承认,
但心里一直就盼着他回来,没想到这会儿是盼到了,却不准她出房门半步,这
岂非自找的?
坐在椅上发了好一会儿的愣,茧儿忽然来访,聊了几句,叫她好好休养身子
后就走了,留下一屋子的空洞。不久,富大娘也来探她,端来了油腻腻的补品,
硬是灌进她嘴里,叮咛她要多睡多吃,就又去忙她的杂务了——说来说去,就
是要将弄蝶绑在床上,别离床半步最好。
可她偏偏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之人,她不过是受了点伤,高烧也退了,如今
又没什么毛病,不出去走走,难不成要闷死自个儿?当然不成,好不容易待到
富海去解手,她赶紧溜出香闺,没目的的乱跑。跑到哪儿都行,就是别经过裴
园书斋,免得被裴穆清发现,否则可就惨了——至于她为啥这般顾忌裴穆清?
她也不明白,就当是因为他人高马大,威胁起人来让人惧怕吧。所以,她朝反
方向的旁院跑去,行经花园时,忽地瞧见裴格正拿着那钟爱的鼻烟壶若有所思
的坐在凉亭中。
本来,她与裴格正是水火不容的,一有机会总不免要整整他。但今儿个她可
没那份闲情逸致去理会裴格正,正欲穿过花园时,裴格正却一个抬头,瞧见了
她。
“原来是你这小乞儿。”裴格正冷笑一声。“瞧你这般活动自如的样儿,恐
怕是让裴穆清将你从生死边缘给拉了回来吧?”
“那可不干你的事。”弄蝶存心划清楚河汉界。
“你说得倒也对。不过,依我那堂弟的性子,只怕是不许你迈出闺房半步吧?”
“难不成你想打小报告?”
裴格正想了想,道:“这得看我心情好坏而定。小乞儿,其实你倒该庆幸裴
穆清如此容忍你,想那彭寡妇可就没这般好运气了——”
弄蝶本来打算不理睬他,但这会儿一听见彭寡妇三个字,就好像有天大的魔
力似的,让她立时停下了脚步。
裴格正瞧见了,大笑几声。
“原来你也会在乎裴穆清,想来他的心血并没有白费。就只可怜那彭寡妇,
打从她第一眼瞧见裴穆清之后,夜夜魂萦梦系,甚至三天两头便往裴家牧场跑,
一切皆为了裴穆清——你可知,裴穆清在回牧场乍闻你重伤濒死之后,就连瞧
也没瞧一眼彭寡妇。之后的七天七夜,裴穆清更是不曾离开过你的身边,气得
那彭寡妇七窍生烟。想那彭寡妇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又长得美,就是性子
自私了些,就不知裴穆清是怎会舍她而看上你呢?”那语气是全然的困惑。
弄蝶红了红脸,原来那几日昏睡不醒时全是裴穆清在一旁照料她!难怪当时
总感有人陪在她身边……
裴格正见她未答话,忽地改变了语气。
“还有一事先同你说一声,既然有心要留住柳家牧场的千金,就该四处打点
好,若是改日人家亲爹登门讨回,你岂有再留她之理?”
回过神,弄蝶睁着眼,骨碌碌的打量着他,打量到最后,倒令裴格正十分不
自在起来了。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他口气恶劣,像是因为被人瞧出了心事似的。
“我瞧你,是因为从没见你这般为人着想过。”弄蝶虽然不识字,也没上过
半天学堂,但她那聪明的脑子这么转上一圈,就约略猜出了七、八分。“敢情
你和茧儿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可好奇得紧。想想,若能找些有趣的事情
来打发日子,还怕无聊吗?
“我和她?”裴格正笑了几声,那笑声中有几许的不自在。“一个是柳家牧
场的千金,一个是顶着裴家名号,却穷困潦倒的裴格正,两人是天南地北,各
不相干,我和她之间能有什么事发生?”
话虽如此,但弄蝶却是愈看愈不对劲,明明这裴格正和茧儿之间是有些什么,
何以他要矢口否认?他可知,他愈是否认,旁人就愈是能瞧出这其中定有某些
不寻常?
“算啦!我跟你是谈不出什么来的,倒不如去找茧儿问问还干脆些。”弄蝶
打定主意后就要往茧儿闺房跑,却让裴格正一把给拉了回来,害得她大叫一声
——“疼死人啦!”她的眼泪差点掉出来,谁叫他这一拉扯,又扯裂了她背部
的伤口。
裴格正见状,立即放开,免得这一叫招来了裴穆清,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呸!我就知你是恶性未改,瞧我受伤未愈就存心想整死我,是不是?回头
我要跟茧儿好好谈谈——管你们有啥关系,叫她趁早对你死了心,免得受你欺
负!”
她口里嚷嚷,半骂半抱怨。
“若能如此,是再好也不过了。”裴格正沉下脸,转身离开了花园。
“喂——”弄蝶可是愣住了,平日瞧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怎么今日却变
了一个样儿?
本来想追上前去问个究竟,突然一声叫声唤住了她。
“弄蝶,又想溜到哪儿?”除了裴穆清会说话这般不客气之外,还会有谁?
弄蝶悄悄吐了吐舌,回过身来:果然是裴穆清!
“怎么?和拜把兄弟谈均匀话啦?”那语气有抱怨。
裴穆清表情一片空折,沉声道:“未经我允许,你竟敢出闺房一步?”
“我在房里无聊得紧,不出来,迟早都会给闷死!”她可不怕他的威胁。
“你伤势未愈,理应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摆明了要她回房。
她可不依。
“伤势未愈是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但我足足躺了七天,也该够本了。若再
继续下去,迟早会发霉,不如赶紧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才是真的。瞧!我今儿个
的精神不是挺好的?”
裴穆清瞧她半晌,无奈的叹息。
“若是如此,怎么脸色还是这般苍白?”
“弄蝶摸了摸自个儿的脸蛋,吐舌道:”八成是终日关在房里,没出来见见
阳光的缘故,想那彭寡妇不也十分白嫩,怎么你就不说她?“她哪知彭寡妇脸
蛋之所以白皙,是因每日均有上妆。但弄蝶未施脂粉,又是大病初愈,脸色自
然苍白。
不过,弄蝶目前可无暇顾及那彭寡妇的脸蛋是白是红,只因先前听裴格正说
那彭寡妇是十全十美的妇人,但她弄蝶别说是十全十美了,恐怕连一项足以自
豪的技艺都没有,这岂不太丢脸了?尤其在裴穆清眼中,说不定她俩之间是天
与地的差别——天,是指彭寡妇,而那地自然就是她喽!
想了想,她那不服输的个性又冒了出来。
裴穆清瞧她一脸的古灵精怪,八成又有难题要丢给他,干脆先声夺人。
“丫头,别玩花样!若不是念你有伤在身,早就将你押回房去了。现在你要
是不愿意自个儿走回房,我就不客气了。”那语气中威胁的意味十足。唉!谁
叫他直挂心她背部的伤口,深怕她一个不小心又扯裂了伤口,那可就又会让他
耽心好半天了!
“要我回房也成。裴穆清,听说那彭寡妇不但长得美,就连琴棋书画也是样
样精通,可算是十全十美的人,这事可是真的?”
“她是否十全十美,我是不知,我只知你若再罔顾我的命令,可就没晚饭吃
了!”他就只差没张牙舞爪的吓跑她了。想裴家牧场哪个人敢有那个胆子不听
他的命令?恐怕就只有这丫头会将他的命令当做是在吴侬软语,一点也不怕。
“那可不成。”一听到没饭吃,弄蝶说什么都会乖乖的听话。“你也知道我
有伤在身,若是少吃一顿,那可就更加不容易痊愈了。我只是有一点小小的要
求而已——”
“小小的要求?”
弄蝶猛点头。
“只是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要求。想我与那彭寡妇同是女流之辈,但她却样样
都懂?我是一样也不会。当然这不是指我笨,是我根本没学过嘛——你笑什么?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可是实话实说。”瞧他嘴角上扬,好似在嘲弄她似的,一
时气煞了,也不顾自个儿是否有那份能耐,竟拿粉拳去捶他,这不捶还好,一
捶下来,可是痛得好呼天抢地,叫得像是牧场失火了似的。
“你这傻丫头!明明知道自个儿的手伤得不轻,还这般轻率行事。”裴穆清
责难道,小心捧住她的“粽子手”——取名为粽子,实在是那厚厚的布巾包裹
了一层又一层,活像个粽子。
弄蝶哭丧着脸。千怪万怪,就该怪裴穆清!若不是他那一副嘲笑她的模样,
她又岂会一时气极而去打他?当然,她是不敢说出来的,免得好的要求会因而
不成,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裴穆清是既无奈又怜惜。“我若不守在你身边,谁知你又会捅出多少漏子?”
弄蝶脸红了红,抱怨道:“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我可没叫那黑衣人朝我
身上砍两刀呢。”
“一切有我在,那黑衣人绝不会再有机会来伤你半分了。”一谈及那杀人魔,
裴穆清的脸色就难看不少。
“好自夸的口气,难不成天塌下来都有你顶着?”说归说,但弄蝶心里头倒
真希望他能顶着,反正他个子高嘛!
裴穆清倒也不以为意,笑了笑道:“闲话少说。听你的意思,似乎有心要学
些技艺?”
“你肯教我?”弄蝶睁亮了眼,就盼他点头。
“棋书画我是略知一、二,教你也绰绰有余,至于这刺绣及弹琴——”
“我可不学刺绣!那玩艺儿一点也不好玩,明明人那么大,布料也大得很,
为何那针偏偏小得连看也看不到?会刺得十指包不说,而且还累死人!”弄蝶
可是抵死不学的。
裴穆清扬了扬眉,点头道:“不学也成,我也不愿勉强你。可那天仙似的彭
夫人对于刺绣可是颇有心得呢!据闻,关外的姑娘家还没有哪个像她那般的好
手艺,年前也绣了一幅花开富贵,就挂在书斋里,你不妨去瞧瞧——”
“我要学!”拼死也要学。
弄蝶可气死了,虽不知自个儿在气些什么,但见裴穆清在那儿猛夸彭寡妇,
她就打心底不舒服。而且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巴不得能将裴穆清那一脸
欣赏的神色给抹去!难不成他真的如此喜欢彭寡妇?不然为何净夸那幅不知什
么富贵的绣图?她也曾偷偷地去瞧过它,不就是几朵花嘛!也没啥稀奇之处,
若是她自个儿去绣,铁定会绣得比那彭寡妇好看。
裴穆清面不改色地道:“既然你想学,往后就请富大娘教你刺绣。至于棋书
画,若有空闲我便教你。
而那琴嘛,恐怕得请师傅教你了——“弄蝶喜上眉梢。想想,若是她琴棋书
画都学成了,还会比不上彭寡妇吗?当然,这一切都该感激裴穆清,想到裴穆
清,便让她想起——她忽地叫了一声,伸手就往腰际去掏,偏偏那一双粽子手
硬是让她掏不着。
“怎么啦?丫头。”
“你帮我一个忙,我腰际有个蓝色荷包,帮我拿出来,好不好?”
裴穆清扬了扬眉,依言拿起那小小的荷包——想她刚进裴家牧场的时候,凡
是宝贝的东西,是怎样也不会让人碰一下的。
“打开它。”弄蝶兴奋得很。
裴穆清倒也不说什么,依言打开了蓝色荷包后,从里头掉出一小团被棉布裹
着的不知什么东西。在弄蝶的催促下他打开了这棉布,如此一层又一层,打开
了好几层后,终于露出一只嵌着宝石的指环,上头是猫眼石——仿造的猫眼石,
这裴穆清一眼便看出了真假。
“怎么,好看吗?”弄蝶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就盼他说个好字。
“丫头,你不适合戴这玩艺儿。”
她白了他一眼。
“谁说我要戴了?我是要送给你的!若是你胆敢不要,我可跟你没完没了—
—要不然就先把九个铜钱还我再说。”
“送我?”他愣了愣。
“你不喜欢?”那俏脸上可写满了失望。
“不……丫头,你可知送这玩艺儿给我,代表了什么意思?”裴穆清怀疑道。
“还会有什么意思?我到市集里见它挺适合你的,就一咬牙替你买下了,你
可不能说不要,我和那贩子可是狠狠杀了价,才花了九个铜钱跟他买下来。而
且也只此一只,想要都没有了呢!我可事先警告你,若是不喜欢也得留下来,
要不就先把九个铜钱还我,那要丢要卖就随你了,如何?”
裴穆清简直是啼笑皆非。
依这丫头所言,她从头到尾都认定了这指环是独一无二的真贷。这傻丫头!
让贩子骗了还不知,若是真货,又岂会仅花九个铜钱就可买到?但瞧她一脸的
期盼,假若对她说出真情,只怕她非去找那贩子理论不可——“若是不说话,
就是喜欢了?”弄蝶才不理他那古怪的表情。“你戴上让我瞧瞧嘛!”
“丫头,你真要我戴?”那古怪的语气加上古怪的神情,简直是古怪透顶了。
“那是当然!不然指环是用来吃的吗?”
显然弄蝶不知送指环给一个男人背后还有更大的意义——姑且不论这指环是
真是假,但男女之间如果互赠指环,只意味着一件事——私定终生!
“姓裴的,你收是不收?”弄蝶瞧他古里古怪的,只是将指环搁在掌心上,
也不见他戴上。难不成他当真不喜欢这戒指?
裴穆清颇有深意的笑了笑。
“当然收下!这可是你花了九个铜钱买来的,若是不收下,岂不辜负了你一
番美意?”他将这仿造的猫眼石指环戴上。
弄蝶兴奋得东瞧西瞧的,深觉自个儿眼光实在不错。瞧它多配裴穆清!正开
心得紧时,忽地瞧见裴穆清仍是用那古怪的眼神猛盯着她。
她的脸蛋不觉红了红,道:“你瞧什么?我的脸可是洗得干干净净的!若是
想瞧出什么不对劲,那可是白费心机啦!”
裴穆清轻抚着她的脸蛋。
“这几日你就待在房里,等从京城里来的绣工带来些好衣料,你就挑些自个
儿喜欢的。”
弄蝶愣了愣,脱口而出:“但上回那个张大郎来时不是已经买了不少衣料吗?”
不是她不喜欢那舒服的布料,只是若照裴穆清这般买法,恐怕裴家牧场迟早要
被败光!换句话说,虽不知裴家牧场到底有多值钱,但她天生就是节俭惯了的
女孩子,要她三天两头的就添购衣物,她也是万般的不舍呢!
只见裴穆清笑了笑,道:“这回前来的绣工是专绣新娘服的,自然与上回不
同。若是再需要什么珠宝首饰的,只消向富大娘说一声便成。”
待他说完,弄蝶儿眨了眨眼,一时倒真不解他话里究竟是何意思?
“怎么?是谁要穿新娘服?”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日后这句话铁定会成
为裴穆清笑柄。
“是你。”裴穆清瞧着她,慢条斯理的说道。就像是谈论天气般轻松自然。
“下个月初,便是你的大喜之日。”
这回,弄蝶可哑口无言了,一双灵动的眼珠发呆似的直瞪着他,过了许久许
久,才好不容易的问了一句:“那新郎是谁?”
裴穆清扯动唇角,似笑非笑道:“是我。”
9成亲?!
那可是一辈子也不曾想过的事。
所谓成亲,便是一生一世和一个男人厮守着,然后将来养儿育女,最好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