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国舅爷


楔子

墙太高,俊秀的小人儿咳了咳,东张西望费力搬过长梯子,他小手脚却是很快,一下子就爬到墙头上。墙头上果然风景好。他的小手拉妥华丽的小长袍,冷风拂面,把他束起的长

发吹得乱七八糟。

他半眯着眼,享受一会儿,忽地看见隔壁院里有人。

他记得爹说,庞府紧邻着恭王府。他想了想,拿出怀里的弹弓,瞄准恭王府院里的少年。

时值午后,那少年背着光,所以他看不清这少年的长相,只知道这少年的高度是他的两倍。

有人长得比他高他就不高兴,于是眯起眼,发出吱吱的怪笑声——小白球激射而出。

那锦袍少年微地偏头,小白球消失在无形之中。小人儿一愣,用力眨眨眼。那背对着自己的少年没有察觉他耶……他掩嘴又咳一声,细细瘦瘦的小手再次举起弹弓。再来一次,就

不信打不中!

「咕咕——」他露齿贼笑。

小白球神迅地射向少年的后脑勺。

刹那间,少年不见了。

小人儿傻眼了。哪有人平空就不见了?又不是见鬼了……其实恭亲王府里住的都是鬼?

蓦地,有抹白色锦袍落入他的眼角里。

小人儿浑身僵硬,眼珠慢慢移到那个坐在他身边的人。好可怕,这个人会法术,咻的一下就飞到他身边了。

「是老太傅的孩子么?」那人笑着问,把硬梆梆的小孩儿亲切的纳进自己的怀里,「本王记得老太傅最小的孩子是八、九岁,你应该就是那孩儿吧。」

细细小小的身体完全被抱住,分明是要他逃不得,庞家的孩子岂有当缩头乌龟的道理?于是他忍着惊惧的眼泪,慢慢地回头瞪死这名少年。那少年正在说道:「听说老太傅最小的

孩子打娘胎出生身子就不大好,你……不对啊,那小孩应该是……」顿时住嘴,目光落在转过来的小脸上,彻底失了心神。

突然间,小人儿的铁头猛地撞进少年结实的怀里,后者心神还停在他那小脸上,一时不察,往后仰倒。

小人儿还来不及得意,就发现被少年抱着的自己,也一块自墙头坠落。

「救命啊——」他惨叫,眼前一黑,睡觉去了。

天黑黑,睡不着。细细瘦瘦小小的身体从暖窝里爬起来,他穿上袍子、束好头发,外貌表现出良好的庞家教养。接着,他走到隔壁的小房间,瞄到丫鬟睡得像头猪,还说照顾他呢,呸!

他撇撇嘴,走出房外,伸个小懒腰。

三更半夜的?找谁玩去呢?

他目光落在那面砖墙上。忽然间,他掩嘴露齿吱吱笑着,笑得好像是偷腥的小老鼠,怏怏走去找长梯。找了半天,长梯就是不见了。他有点发恼,小靴子踢在墙上。

「想上来吗?」

他吓得屁股落地,抬头一看,看见墙头上银白色的人影。

「胆子小么?」

「没!谁说我胆小了?只是上不去而已!」他没好气道,再踢一脚泄恨。

「那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那声音才说话,他就看见暗色的腰带自墙头飞落卷住他的小腰。他目瞪口呆,发现自己竟然腾空了。

他先是恐惧,而后好奇看着自己像天上飞仙一样飘到墙头,有人托住他的小腰身,让他一屁股安稳坐在墙头上。

真神!他迅速转头看向那少年。那少年也正看着他,而后调开目光,微微一笑:「我就想,你掉下墙后,睡了两天一夜,到今晚会醒来再也睡不着。」

「兄台哪位阿?」

「在下长孙励,就住在墙后头。」

「哦……」他环臂抱胸道,小大人地说:「原来你是那个恭亲王啊!我听过,老皇上的弟弟,因为你年纪不大,所以也还没有入朝做事。我爹说啊,当今皇上的后妃太多,可惜至

今还蹦不出个子儿来,也以此故意不为你指婚事。」

「……老太傅跟你说的吗?」

这庞家小孩鼻子翘得尖尖,下巴抬得高高,很拽地说道:「不是。他跟娘说的,他们以为我躺在床上要死不死没听见,其实他们太吵害我一直睡不着!」

少年朗声一笑,而后又忍不住望着他的小脸道:「听说老太傅有个……有个孩儿长年病榻缠绵,但只要一醒来总是胡作非为,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

他撇撇唇,不满道:

「谁说我长年病者了?我也不过是睡得久一点而已。是谁告诉你的?我爹吗?他嘴大,什么话都在乱说!他嘴巴一打开,可以把我的手吞进去,不骗你的!」 一顿,他有挑起小小

的眉、问这少年道:「听说是你护住我的?」

「嗯?」

「就是掉下来的时候,你背厚把我护在怀里,还抱我回府。」

「我自幼蒙老太傅教导,这点小事该做的。」

「哼,」他维持高鼻高下巴的姿势。「我爹说,你是千金之体,这种事是大不敬,应该是我挡在下面才对,把我臭骂一顿……他唬我啊!他以为我睡着了,他又跟娘说,你挡得好啊,挡得好啊!宁愿你重伤也不要我受伤,然后就哭了出来,真是一个说话颠三倒四的老人!」

「……」在印象中,老太傅不像是这种人。是这孩子病里做梦,还是老太傅其实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听说你还很有义气地守在我床前?」他凤眸斜睨着他。

「是啊,你总是因我之故……」少年含蓄地说,没有挑明当日自墙头跌下全是这小孩的错。

「你明白就好!」他大声道,一点也不心虚。

少年摇摇头,而后爽朗一笑,:「你把手打开。」庞家小孩偷瞟着这锦衣的少年。想打他手心?他确定这少年藏不了他老爹的大藤条,遂小心翼翼打开小手。

小珍珠落在掌心里,泛着淡淡的光晕,衬着他的小手好白。他瞄到这少年的手掌大又结实……不由得多恋两眼,彻底唾弃自己的小小手。

那少年温身道:「还你的。要用弹弓打人也不必这么奢侈。你爹只是个太傅,薪俸没多少,又要养一大家子,他挺辛苦的。」

「我爹有钱得很呢,他做了很多人偶,很多很多,比庞府所有人还要多,」他把双手摊的开开表示真的很多,小身子有点不稳,所幸身后有大掌稳住他。他转头看着长孙励,很得

意地说:「这些人偶,都被收得好好的,将来都是来陪我的!我爹说的!」

「陪你的?」

「等老皇帝死了,有很多很多人陪他走,可是我不行啊,谁要陪我啊!我爹已经盖好房子了,等我死了,这些人偶会跟着住进去,然后在那房子里陪我玩。」

「……你爹跟你说的?」

他呸一声,道:「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爹老是在我床边跟我娘说话,吵得我都睡不着!他们以为我没听见,想给我个大惊喜吧,那些死板板的人偶我偷偷看过,里头还有一个等我死后要跟我成亲的人偶呢,我一点也不喜欢!」

「原来如此……」少年眉心微结。

他想起当他在病床前等着大夫替这小孩看病时,窗外有好几张小脸在张望,叽叽呱呱的,一下问这小孩是不是要死了,一下又因为恭亲王的到来而好奇不已。

据说那些小孩都是这小孩的堂兄表弟,谈问颇为粗俗,也难怪这小孩说话完全没有老太傅的儒雅气质。

不知道当那些小孩在谈论他的生死时,这小孩在睡梦中听见多少?

庞家小少爷有看看他,掩不住小孩心性地问:「你是怎么飞上来的?」

「你想学?」他一愣。

「我可以学吗?」

「只要你不睡太久的话。」长孙励柔声道:「再者,连点功夫,你身子说不得就好转些。」

「好转?」 庞家少爷呆呆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少年很顺眼。他轻轻揉着不太健康的心口,本来翘翘的鼻子翘翘的下巴慢慢回到原位,他咕哝道:「能飞来飞去也不错,可以飞着打

人是我毕生的梦想……」接着有点紧张地解释:「是这辈子可以打人,不是下辈子喔,我爹说下辈子我就可以活蹦乱跳,那太久了我不要!」

长孙励见他小脸潮红,小凤眸在月光下显得十分期望激动,他不忍伤害一个小孩的求生意志于是微笑道:「只要你照我的法子练,多少会健康些。」

他还未正式入朝,自然可以花点时间报答老太傅平日的教导。

他闻言一喜,就在墙头学着书上叫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刹那间,长孙励面露古怪。没人敢拜一个亲王为师的,这小孩真的知道亲王的意义吗?他年少沉稳,但此刻也不由得失笑道:

「庞太傅家里有你这小……孩子,不知该喜该忧……说到这儿,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叫你呢。」

「庞何!我叫庞何!」他笑眯了眼。

刹那间,天上秀一丽月华、手中灿灿白玉珍珠都不不过他弯弯生春的凤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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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朝历史悠远,物产富饶人民安康男俊女美,各方小国不敢觊觎,每年供品拼命送入皇宫里,人人都以为,天朝存在的一天,世间就这么风调雨顺,人民就这样安居乐业下去……哪知,皇宫里的皇帝忽然驾崩,四岁幼儿在雍亲王与恭亲王的辅政下,改其年号“康宁”,自此登上皇位。

说是二位皇叔辅政,不如说,大部分政权由雍亲王紧抓着,这一抓就抓了七年;而恭亲王虽时常入宫听政,但并不热衷权势,是以跟雍亲王并无冲突。

转眼间,小皇帝已经十一岁,明年就是小皇上大婚日,尔后将是一连串充盈后宫的动作。

至此,宫里朝廷都在密切注视雍亲王的下一步。

大婚即表圣上成人,既是成人,就该亲掌政权,这是宫里朝廷的默契。恭亲王已将他那少部分的政权逐一还给小皇上。但,已受封为摄政王的雍亲王依旧留宿太后的寝宫,政权就是不还。

宫里朝官也只能当睁眼瞎子,敢怒不敢言。

宫里有此心昭不宣的丑闻,民间也有一恶闻。

京师有个鱼肉百姓的恶霸小国舅!

仗势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强抢民女为所欲为,一时之间,家中有小孩哭闹不休的,父母只要一句话——

“坏国舅来啦!”

保证小娃儿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作声。

也因此,长达六十年的康宁盛世虽为后代赞扬仿效,但,在康宁头几年,宫中、京师的一大丑闻,总是为康宁盛世心上一些令人遗憾的阴影。

“坏国舅来啦!”

“……”打开折扇,扇了两下,娇贵的手酸了,扇子交给青衫丫头继续扇!

“哇——坏国舅的马车来了,快逃!”
“……”累死三匹马日夜送来的贵妃荔枝送到嘴边,咬了一口,果然是饱满多汁,珍贵异常,令人再三回味。

“咚!”

“……”拂发的动作停住了。

“咚!”

“……那是什么声音?”车里俊美的年轻男子淡淡开口了,其声如珠玉落地,清脆得好听。

青衫丫头想了一下:“少爷,那肯定是有人拿金子不小心砸到车子了。”

“拿金子砸车子?谁这么无聊见车就砸?是谁敢比本国舅还财大气粗?”

“……少爷出门坚持用庞府马车,所以……金子都砸在这车上……”

咚的一声,这次“金子”破车窗而入,正好击中他白嫩的额面。

“少爷!”

白嫩的面皮抽动着,他拾起那颗沾泥的石头打量。打量半天,慢吞吞道:“金子?嗯?这金子回头送你一篓,今晚你就压着它睡觉,你要睡得着本少爷明天奖赏你!”说到最后,火气忍不住爆发,怒喝到:“停车!”

马车一停,红色身影利落跃地。

天朝人丽质与生俱来,这高瘦的年轻贵族更是其中之最,长发束起戴冠,上等朱色长袍披垂在地,更衬得貌色三分,肤美白皙,吹弹可破。

现在,他那白雪般的额面真的破了。

他用力一抹,指腹果然沾血。

白雪丽容扭曲了!他对着街上破口大骂:

“那个王八蛋敢打本国舅,给我出来受死!”

大街上冷飕飕,一个人影也没有。

见鬼了!敢打他却没种留下!他咬牙切齿,青筋跳动,他就不信连个人都逮不到!于是撩袍快步在街上追寻着。

巷里有娃儿在哭,他头一转,那巷中民房立时合上,他深吸口气,又大步迈前,街道两旁的门板像是鼓声,啪啪啪的,连番合上。

凤眼一眯,锁定上个月才来过的,二楼的窗子却是全密得不透风。

“哼!”他正要进酒楼发发疯,哪知店小二连忙跑出来,却不是招呼他,在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便发抖地跑回去,那脚,还不小心拐了一下,扑地,还是好心的客人扶住他。

酒楼的大门,咚的一声,合上了。

东主有丧。

难以入眼的丑字在那张白纸上。

这建酒楼每日络绎不绝,“春花秋月酒楼”。

酒楼门扉还是开而是差点不事先订下绝对进不去,明明刚才他亲眼看见里头人满为患的,现在是怎样?以为他瞎了吗?

细长的眼眸半眯,他抿着嘴,头也不回道:“菁菁,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他人缘很差劲吗?还是今天他太穷店小二认不出他来?

青衫丫头气喘吁吁追了上来,惊喜道:

“少爷,这都是您的威名所致,才会万人空巷阿!”

“……”就算是平常有恶霸王之称的庞何,也不由得浑身一颤,缓缓回头望着青衫丫头。她的表情十分真诚,一点也不像是讽刺,还笑眯眯地回望着他。庞何沙哑道:

“回去,把‘万人空巷’四个字写上一百遍,明天少爷亲自检查。”这个丫头是他从哪儿带回家的他也不想理了,在外头教训自家人,丢脸的绝对是主子。他庞何丢不起这个脸——风目扫过大街,本以为街上空荡荡的,哪知街头小巷口似乎有人在聚众滋事,只是刚才被大树掩去大半,他一时没看见。

还有人带着胆子敢徘徊在大街上?

他一时好奇,接过菁菁地来的华扇,摇头晃脑地走过去。

一进巷口,他就发现这些滋事群众是太傅府里的人马。赵太傅的儿子他眼熟得很,他时常在鱼肉百姓时会巧遇这姓赵的,算是同一伙人,只是他格调比较高点,根本不把这低格调的赵子明放入眼里。

庞何身材本属高瘦,轻轻一据脚,就能看见里头——

一、二、三、四、五,五个孩子跪在破席子上,竖着“卖身葬父”的牌子。

他一惊,跃后一步,暗声骂道:「秽气!」转身即走。「大热天的,娇嫩的大姑娘怎挨得住呢?快把银子给大姑娘,这大姑娘我买下了。」赵子明说道「多谢公子… … 咱们五姊弟愿为公子做牛做马……」

那娇滴滴的声音听起来又恼又急,像吃了什么大亏。庞何头也没回,本要撩过袍摆上车,忽地看见菁菁圆圆大眼眨巴眨巴地望着那些人。他用扇柄打了一下菁菁的头泄恨,身后那赵家奴仆的声音传来:

「这四个娃儿不必跟来,姑娘来就行了。你这四个弟弟年纪这么小,什么也不能做,带回府全是白养,走走走,你们自己拿着银子回去,从今天开始你们姊姊就是咱们少爷的人了,去去。 」

「公子,我们姊弟不分开… … 公子自重公子自重:……我们姊弟只卖身,不卖其它啊!」

「你放开我姊姊!」 娃娃叫声此起彼落。

「滚开滚开!只要是咱们少爷想要的人没有要不到的,滚!小娃儿去打听打听,京师里太傅府谁不敬三分?连皇上也是要卖几分面子的!」

蓦地,一串铜钱落在大姑娘前的破席上。正在拉扯的众人一愣,同时往后一看,赵子明脱口:「 庞何?」 庞何笑咪咪的,非常愉快地用力以扇面编风,煽到他美玉面上的长发飞扬,展露出仙人飘飘的一面。他笑眯了眼,道:

「好久不见了,矮冬瓜。」一步再一步,亲切地停在赵子明面前,半垂目光,彻底让对方矮化。他最喜欢以高度欺人了。

那双凤眸透着光彩闪啊闪的,特别的冶艳。

赵子明直觉退一步,红晕爬上脸,结巴道:

「我也不过矮你一点,你、你想做什么… … 」

「做什么还要说吗?」啪的一声,合扇指着那大姑娘,理所当然道:

「当然是要买她下来啦!」

「买、买她?你、你买她做什么?」

「不就跟你打同样的主意?」庞何露出闪闪发亮的白牙笑着,亲昵拉过那瘦巴巴的大姑娘,不顾她的挣扎。

「冬瓜兄想拿她做什么我就干什么,这也要来问我?」

「她……你……她没你漂亮……你要她…… 」「国舅爷!」太傅府的奴仆大着胆子道:「事有先后顺序,咱们少爷已经买下她了,国舅爷这样强掳民女,要是太傅闹到圣上面前……」庞何诧异地盯着那奴仆。「冬瓜兄,你这奴才真厉害,比你还恶毒,哪来的?」同样是恶霸王的奴才,他家的菁菁完全不中用,丢脸哪!

「我、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

「那冬瓜兄可会让你老爹到皇上那里诬告我?」

「不会不会……」

庞何满意地笑了,指着地上铜钱道:

「这就是啦,我一向不屑强掳民女,咯,看见了没看见了没?那串铜钱就当是买了他们吧,多不退少不补。」

「那一串铜钱连买口薄棺木都不够!」那奴仆低声脱口。这样一比,他家少爷还比较有点人性。

「能不能买棺木干本国舅什么事?人能带回家最重要。记得,冬瓜兄,我是买,不是强,如果诬告我,你可就没义气了。走了走了……好痛!」低头一看,那大姑娘竟狠狠咬上他细白的手腕,咬得满口都是血。

「庞、庞何,你的手……」庞何心头一怒,用力一击,那大姑娘立时昏倒在他怀里。「混蛋丫头,连我也敢咬!回去看我怎么欺你!」他狰狞骂道。「坏人!放开我姊姊!放开我姊姊!」四个娃娃抓住他朱色华袍。

庞何一脚一个,个个踹飞,然后利落地抱起大姑娘,跃上马车。

「菁菁上来。」庞何拉上菁菁,头也不回地对车夫喊道:「走了!」

马车慢慢驶动。经过那还呆立着的赵子明时,庞何朝他挥挥手,放声大笑:“冬瓜兄,谢谢割爱啦!”

赵子明还傻傻地望着他。

“这人,原来是个傻呆。” 庞何顿觉无趣,伸出右手任着菁菁包扎。

他看着穿着孝服的大姑娘,喃道:“这卖身葬父的姑娘是小楚国来的,哪有天朝女子的娇艳,这姓赵的,也真是不挑。”

“少爷怎么看出她是小楚国来的?”青衫丫头问道。最多,她只能依美貌程度来判断这姑娘不是天朝人,但要精准地说出是来自哪个国家……天朝里大概也只有少爷有这本事了。

庞何没答她,瞄瞄拚命追着马车的四个娃娃,忽然间,他发出咕咕的怪笑声。“少爷,你一用力笑,血流得更快了。”庞何摆摆手,把那昏迷的大姑娘踢到马车边缘,敞开车门,然后悠闲地盘腿坐下,望着那四个穷追不舍的脏娃娃。

他嘴巴一张,菁菁立刻喂上剥好的荔枝肉。他边吃边笑:

“菁菁啊,小时候我听师父说过一个故事,把饲料吊在马前,马儿自然一直往前跑。”

“少爷试过吗?”

“试,怎么没试过?我一向身体力行。我跟那马儿一块盯着那饲料,想知道那马儿到底能跑多快,结果没看见前头有树,我跟马儿就撞在树上,回府后躺了一个月。现在,本少爷很想看看,这几匹小马能追着这上等饲料跑多远?”回头吩咐车夫,道:“直接回庞府。别太快,要保持距离,让他们看得到,救不成。他们要跑累不肯跑了,就把车停下,追上后咱们再走。”他又发出咕咕笑声,目露贼光盯着这几匹快趴下的小马。

“少爷别玩太凶,今晚你还要到宫中留值呢。”菁菁提醒道。

“怯!”他吐出籽,正中菁菁的鼻子,往后仰倒,合上眼道;“当个国舅爷也真是麻烦。”

庞何,字勤之,宫里人称小国舅,是目前天朝里最为嚣张的国舅爷。自两年前,庞何母亲仙逝后,庞府当家老大便由庞何接下。一家子堂兄堂弟堂妹表妹……皆以他马首是瞻,因为他是庞家恶霸王,年前有个堂弟比他还会强掳民女,庞何二话不说,一脚踹他下乡,堂弟想串通其它兄弟造反,庞何直接调来人马五花大绑押着他下乡去种田!

一山容不了二霸,所以,庞堂弟败阵,庞何胜出。

京师有个恶霸王,历史悠久,始终都是那一个,不曾接棒过。

当今小皇上颇喜爱这个小国舅,加上庞何堂姊乃当今太妃,庞何不嚣张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天朝祖制,皇帝归天.后妃殉葬。如果当年庞太妃殉葬了,人情两散,说不定庞何早就被人做成人彘腌在缸里当咸菜,但,老天都帮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