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霈阳只是轻敲着桌面,说出他的感受。“爸,我们是不是忽略某个小节?”
“不可能。”
齐霈阳犹自说着:“既然沈乐成是针对我而来,他当初先挑上娃娃为目标是
因为他知道娃娃是我的弱点;而娃娃侥幸活下来,他改而朝齐氏下手,但齐氏
集团庞大,要轻易瓦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简单事,也许……”他突然面带紧张
的站起来。
齐谷清猜到他的想法,也脸色一变。
会计主任匆匆忙忙的连门也不敲,就跑进来。
他气喘咻咻的看着齐霈阳父子,“刚才我接到通知,沈乐成离开公司,开车
往齐先生家里去了。”
他投下的这颗炸弹,震得齐家父子脸色发白。
齐霈阳二话不说,连外套都来不及拿,就冲了出去。
“原来是沈先生。”谢晓玲打开门,让沈乐成
走进来。他并不知道齐谷清他们设下的圈套,也不知道他们对沈乐成的怀疑。
沈乐成礼貌的点头。“齐夫人,副总裁命令我过来拿一份重要文件。”他走
进来,描述齐霈阳遗忘在房里的文件。然后他注意到坐在客厅的心娃,他眼里
闪过一丝莫名的情感。
“心娃,这位是沈先生,来替霈阳拿几份文件。沈先生,你等等,我上楼找
找看。”谢晓玲留下沈乐成和心娃,迳自上楼去了。
“沈先生,请随便坐。”心娃朝他笑笑,注意力继续回到载满往事回忆的老
旧照片。
沈乐成走到她身边,瞅着她手上一张和齐霈阳的近照,照片上齐霈阳难得露
出和煦笑意,心娃刚勾着他的手臂,朝镜头做胜利的手势,只可惜心娃看了成
堆的照片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小姐和齐先生感情不错。”沈乐成突然开口:“为了你,他可以解除婚
约,罔顾三位前任未婚妻对他的感情。”
心娃吓了一跳,抬起头。沈乐成正站在她面前,以沉思般的眼神盯着照片中
人。
她眨了眨眼。“你认识我?”
“在公司我们打过几次照面,也许那时候你只专注齐先生,而没发觉周遭的
人。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怨恨你或是向你道谢。”
心娃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她打量眼前的男人。年轻帅气,是时下标榜的帅
哥型人物,一双浓眉大眼盛满复杂的情绪,还有一丝阴沉。
心娃微微蹙起眉。该不会又是凌威扬第二了吧?她不安地想着,只希望自己
在未失忆以前,没有向其他男人许过承诺。不!她不以为她会真正喜欢上其他
男人,她相信既然现在她爱的人是齐霈阳,无论是否失去记忆,她仍然会选择
他,原因无它,只因光由照片上就可看出她对齐霈阳的依赖与亲昵有多深。
沈乐成仿佛读出她的思绪似的,他扬眉一笑。“我是沈宁的弟弟,当初如呆
不是正在服役,光单就他向我姊姊解除婚约一事,我就非找他算帐不可。”
“但你却进入齐氏?”心娃不解。
“进齐氏是为齐霈阳,你大概不知道马纯欣是齐先生的第三任未婚妻吧?”
他自始至终都挂着微笑。
齐霈阳很少谈论他未婚妻的事,心娃想藉此多了解一些。她暂时忽略沈乐成
古怪的声调,好奇的询问霈阳的“风流史”。
“沈先生似乎很清楚霈阳哥的事?”
“不想清楚也难,毕竟他曾抢走我的初恋情人,继而又抛弃她。”
“你是指……马纯欣?”
沈乐成点点头,“没错。从我大学时代就迷上马纯欣,没想到齐霈阳抢先一
步,这点令我相当气愤,曾想当场找他决斗呢!”
“而你进入齐氏……”心娃不明白他思绪运转。
既然他恨霈阳哥,又为什么要进入齐氏集团?
“沈先生,我找遍了阿阳的房里,找不到你说的文件。”谢晓玲走下楼。
“是吗?”沈乐成皱起眉头,站起来。“既然如此,我还是先回公司好了。”
他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体,看心娃那张困惑的脸蛋。
忽地,他问道:“顾小姐,那场车祸没有什么后遗症吧?”
心娃感谢他的关心,笑着摇摇头,“除了记忆力尚未恢复之外,其他一切正
常。”
“想不想知道我进入齐氏的原因?”
“如果沈先生愿意说的话。”心娃很好奇。
电话在此时响起,送客的任务交给心娃,谢晓玲急忙跑去接电话。
“送我出去,我就回答你的疑惑。”沈乐成不愿第三者在场。
心娃迟疑一会儿屈服在好奇之心之下,跟沈乐成一起走出门口。
望了一眼门外的心娃和沈乐成,谢晓玲在客厅接起电话。
“妈?”急促的声音在彼端响起。
“阿阳,你在公司吗?你叫沈先生拿的文件,我一直找不到……”
在车上打行动电话的齐霈阳脸色遽变。
“沈乐成已经到了?娃娃呢?她在哪里?她还好吧……”
“阿阳,你急什么,”谢晓玲回头再度望了眼门外一脸吃惊的心娃。“她送
沈先生出去了。你要找她说话……一声巨响吓得她弹跳一下。
“妈!发生什么事了?那是什么声音?心娃呢?”齐霈阳恨不得赶回家中,
无奈前头十字路口发生车祸,几十辆车动弹不得。
他心意一定,把行动电话塞给犹自震惊的齐谷清,兀自下车,冲过好几辆停
滞不动的车子,抄近路跑回家去。
他祈祷着心娃平安无事,他就别无所求。
恢复震惊后的齐谷清急忙拿起行动电话:“晓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血……谷清……我看见一大摊血……”谢晓玲奔到门上,瞪着地上的人。
齐谷清的心倏地降到谷底。
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你到底想做什么?”心娃脸色惨白,心中一
颗心狂跳着。淡黄的上衣染上几滴怵目心惊的鲜红血珠。
但她仍然镇定的握住双拳,直视前方,四周的的景物迅速的向后移动,这种
不要命的开法好几次都差点与迎面而来的车子相撞。
他邪气的笑一笑,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手枪对着她。
“你不该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异姓哥哥,你大概还不知道那天闯入你屋子的
人就是我吧?”
心娃愕然的瞪着他,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忽地,邪恶的笑声扩散在小小的车子里,形成一种好熟悉、好模糊的感受…
…
对心娃而言,她咬着下唇,闭上眼睛,想从遥远的记忆里探索这股奇物的感
受。
“还是记不起来?”他斜睨她一眼,“不过,没关系。反正就算你记起来也
没多大用处,你迟早要遗忘这世间的一切。”他惋惜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心娃从他眼里看出他的企图。“霈阳哥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脸庞狰狞起来。“我就是要报复齐霈阳。原本当初杀死你,是要让齐霈
阳痛不欲生,没想到会让人给闯了进来。我只好进入齐氏,想神不知鬼不觉的
把齐氏弄垮,让齐霈阳身败名裂,没想到会让他给发现了。不过,现在我一样
报复得了齐霈阳。”他看了一眼表。“也该是时候了。”他喃道。
“你以为杀死我,不会逃过警方的追捕?”心娃冷汗直流,希望拖延时间好
让齐霈阳赶来救她。
她相信齐霈阳会来救她的。
他咧嘴笑笑,“我坐下午三点的飞机离开台湾,带着齐氏集团的五百万远走
他乡,而在那之前,你就必须向世界告别。想想我在加拿大逍遥,齐霈阳却在
台湾痛不欲生,只可惜我没法子亲眼目睹他听到这项消息的表情,那一定令人
拍案叫绝,不是吗?”
心娃注意到车子正开往山区。
一进入无人的深山,她获救的机率就等于零。
难道她当真会死在这里?
她甚至还没有等到齐霈阳向她表明爱意,而她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荒山野岭
之中?
突然之间,她想见到齐霈阳的念头凌驾了那股由心而生的恐惧。
她必须先自救,否则就只有死路一途。
最多……同归于尽!
她深吸口气,微微发颤的嘴唇在启口之后,忽地冷静下来。
她一直笃信她会见到齐霈阳。
“你一定很恨霈阳哥。”
“他毁了我的前途,我能不恨他吗?如果你想拖延时间,就是白费心机了。”
“你不怕霈阳哥发现是你主谋的吗?”
“那时我早已远在国外,他就算知道也来不及了。”
她凝视着那手枪,眼眸逐渐朝上移向他的侧脸,慎重的说:“他会追到你的,
哪怕是天涯海角,他都会追到你,为我报仇。”她很笃定的说。
他不安地瞄了一眼她认真的脸孔。他相信齐霈阳的确会做出这种事,不过他
不会放弃他的报复,如果不是齐霈阳,今天他不会搞得如此的狼狈。
忽地,他感到身边心娃位置朝后倾倒躲开枪的威胁,吃惊之余他怔了一下,
其间不过一秒钟的光景,心娃趁此机会抢夺了他手上的那把枪。
“该死!你在干什么?”他放开方向盘跟她抢夺那把枪,没想到一时滑了手,
枪飞到后座。
“该死!”他用力掴了心娃一巴掌,想伸手去捡,没料到心娃反而志不在此,
她想控制方向盘。他见状,连枪也来不及捡,又回来跟她争夺方向盘。
“你不要命了!快放开手!”车子朝一棵大树开去,他吓出一身冷汗。
“要死就一起死。”心娃发狠了似的说。
她知道一旦她放手,她必死无疑……倒不如赌一次机会……也许幸运之神是
站在她身边的。
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车子眼看就要撞上大树。
心娃紧闭着眼眸,不敢睁开,等待即将到来的命运,她的耳边响着不知是他
或她的尖锐叫声,在死亡逼近的刹那,温暖的黑暗里浮出齐霈阳的影像。
也许这将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但奇异似的,她感到好满足、好幸福。在她
死前,能看见齐霈阳,是她的唯一的期盼,有他陪着她,她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车子撞上大树的瞬间,心娃因为冲力撞向车门,她的头部感到剧列疼痛,几
乎夺去了她的呼吸……
模糊的意识迅速将她带领到深沉而温暖的黑暗之中,她无暇细想,一股怀旧、
熟悉的意识紧紧的攫获了她,将她笼罩在令人愉悦的温暖之中……
那一刻,她唯一的意识只占据着一个男人。
齐霈阳。
齐霈阳赶到家中,正是救护车刚离去的时候。
穿越一些好奇围观的邻居,他找到惨白不安的谢晓玲。
“妈!娃娃呢?她在哪里?有没有事?沈乐成呢?”一连串的问题让谢晓玲
招架不住,最后是由站在一边驱散围观者的马绍儒回答了他的问题。
“刚才是救护车来过……”他的衣领被齐霈阳揪了起来。
“娃娃受伤了?”
“不,受伤的不是顾小姐。”马绍儒急欲安抚他的情绪:“事实上,我也不
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前几分钟齐伯母才放了我和沈小姐……”
“我不要听废话,我要重点。娃娃在哪里?”齐霈阳几欲发狂。
马绍儒吞咽一下,迅速答道:“顾小姐不见了,齐伯母已经报过警了。”
齐霈阳一怔。“门口的那摊血是……”
“沈小姐的弟弟被人击中了一枪,送往医院,沈小姐不放心,也跟过去了。”
“阿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娃她有没有危险?”谢晓玲担心心娃的安危。
齐霈阳乱了方寸。一切都不在他预料之中,难道是他误会了沈乐成?
目前他无暇顾及这点,重要的是心娃。
他必须先找到心娃。如果凶手另有其人,那娃娃她……
他不敢再想。
他的不安愈来愈深……他该到哪里找心娃……
电话突然响起,吓了三人一跳。
谢晓玲不安的抚着心口,“老天!今天的电话总给人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她低喃着。
马绍儒一马当先跑去接,他不住的答着单调的字言,脸色愈来愈难看,最后
他挂掉电话,转向齐霈阳。
齐霈阳心寒地望着他的表情,难道这通电话是要通知不幸的消息……
该不会是心娃……他没了呼吸,晕厥的前兆迅速蔓延过全身,仿佛站不住脚
似的,他依凭着沙发而站,他的痛苦如同上回心娃出车祸一般……
马绍儒这回连时间也不敢浪费,快速的说道:“有人在近山区的路道发现一
件车祸,车丙一男一女全送往医院,他们在伤者身上发现齐先生的地址、电话。”
他说出一家医院,然后注意着震惊、心痛的齐霈阳,严肃的说出这对男女的名
字——“出车祸的一男一女,女的是顾小姐,男的是李知凡。”
“你必须休息了,齐先生。”女声十分慎重的
响起。
“你可以出去了。”他根本不理会她。
“该出去的人是你。”她坚持:“如果你再不休息,你会病倒的。”
“我不在乎。”
“我们可在乎。”熟悉的声音在心娃耳畔响起:“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累
倒。”
那是她三毛哥的声音,她想,只是向来开朗的风鹏这回似乎有些心焦、有些
急躁。
“风鹏说得没错。娃娃由我们照顾,我保证等她醒来,我会第一个叫醒你。”
这是她二毛哥的声音,他们似乎相当担心……担心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女声再度响起:“齐先生,我们允许你待在病房三天三夜,并
不是要让你也成为病人,如果你再继续坚持下去,我会找警卫赶你出去。”
齐霈阳恍若未闻,一迳地凝视着心娃苍白的睡容。
“齐先生!”护士小姐生气了。
齐霈阳忽然见到心娃漆黑如夜的一排睫毛动了动,他怀疑自己是神智不清,
一时错看,他再定睛一看,不禁失望了。
他好担心娃娃就此昏睡,再也醒不过来。
他悄悄地握紧她的小手,喃喃地祈祷。过去他是个无神论者,但如今他把所
知的一切神明全搬出来,只求他们让心娃睁开眼睛。
他深爱心娃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他根本无法忍受失去她的念头。即使
在此时此刻,望着她昏迷不醒的脸孔,他一颗心揪痛了起来。
他诅咒着自己过于自信的猜测,让心娃受到莫大危险,他诅咒自己曾发誓要
永远保护心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受到伤害,他根本不配作她的哥哥,
更不配成为她的爱人。
“霈阳,瞧瞧你自己这副尊容,你想让心娃愧疚吗?”行云说道:“你想让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你为她搞成这副样子,让她心生歉疚吗?”
哎,原来守在她身边三天三夜的是她的大毛哥,她拚命的想从黑暗里挣脱出
来,但虚弱的眼皮仿佛沉重如铅……
齐霈阳开口了,他的声音落寞、萧索,甚至还有一股苍老、凄凉的味道:
“拜托你们,让我静一静,好不好?就让我一个人陪着娃娃,不要来吵我。”
“齐先生!”
“哎!你们一定要吵得我睡不着吗?”
细若蚊绳的声音模糊地响起,若不是齐霈阳把整颗心都放在心娃身上,他根
本不会听见。
他狂喜的抬起头,看见苍白的容颜上一双深邃而漆黑的眼眸正望着他。
她吓了一跳,印象中的齐霈阳似乎不是这么落魄的。
“大毛哥,你怎么弄成这样?”她担心的问。
“娃娃!你醒了!你醒了!”齐霈阳掩不住脸上喜色,她对他的评语全没放
在心上。
他一心一意只停留在她醒来的事实上。
为此,他感谢所有诸神。
从今以后,他会保护着她,不再受任何伤害。
行云微笑着,丢了一个眼神给看得呆楞的风鹏,两人一同架着吃惊的护士小
姐出去,小心地掩上房门。
“我醒了……”她轻喘了一口气,藉着齐霈阳的帮助,半坐起身子。“大毛
哥,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忘了在山区出车祸的事吗?”
怔了怔,齐霈阳的提醒让她想起那场心惊动魄的车祸。
“大毛哥,他想杀死我。”她睁大眼睛,叫道。
齐霈阳心疼的迅速搂住她。“你放心,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都是我不好,
如果我早些时候发现,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他轻触她头上的纱布。“痛
吗?”
她乖乖枕在他温暖的胸膛前,很开心他如此关心她。
“只有一点刺痛。大毛哥,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亲闯进我屋子杀我不成,
还想杀我第二次?”危险过去了,现在心娃开始好奇。
再说,她相信齐霈阳会保护她的。
说到这里,齐霈阳就懊恼自己的大意,“他叫李知凡,曾经是齐氏集团竞争
的对手,最近两年来,他们经营不善,好几家厂商将庞大订单转给齐氏负责,
没想到今年他们宣布破产,由齐氏购进来,他怀恨在心,认为全是齐氏从中搞
鬼,所以才会有一连串事情衍生而来。”齐霈阳想起当初为了照顾娃娃而忽略
齐氏,连李知凡的背景都没有调查清楚,才会搞成现在这样。
“他呢?”心娃突然抬起头看他,“大毛哥,他没事吧?”如果她害死他,
她会难过一辈子,虽然李知凡曾两次加害于她,但经由她的手害死他,他仍无
法接受。
齐霈阳看出她的想法,心疼的朝她白皙的脸颊上一吻。
“你放心。他还活着,只是没有你幸运,他可能要住好几个月才能康复。”
他很庆幸心娃除了额上一点小伤之外,就只有一些擦伤而已。
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是……天娜姊怎么办?她不是和李知凡……”
“昨天她来看过你了。”齐霈阳摸摸她的脸颊。“她很后悔这些日子让李知
凡给利用了,他利用她套消息,结果非但感情受骗,还让你受到伤害。”
“天娜姊一定很痛苦。”心娃决心出院后去安慰天娜。
“娃娃,天娜会没事的。她要难过,至少得先把我交给她的工作给做完。”
齐霈阳让天娜埋在工作之中用忙碌来忘却被骗的感情。
她松了口气,随即想起另一件事:“沈乐成呢?我亲眼看见他被打中,有没
有生命危险?”
“他好得很。”齐霈阳解答她的疑惑:“子弹只是擦过他的手臂而已。”
“不是你叫沈乐成来拿文件的,是不是?”
他点点头。“是李知凡假传圣旨。我们设下陷阱等他自投罗网,没想到他相
当聪明,早发现了,所以他才趁我留在齐氏时,企图伤害你。”
“就像那天晚上,他想勒死我一样。”她喃道。
他皱起眉。“他告诉你了?”
她心一慌,点点头,“他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遮住她咬指甲的动作。
他没察觉她的异样,“娃娃,你放心,从今以后,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就
连当初撞你的凶嫌也抓到了。”
心娃一吓,又抬起头来。“你知道是谁?”
他点头。“马绍儒全都说了。他不满我和马纯欣解除婚约,所以才把报复对
象转移到你身上,事后又觉愧疚,所以他才来齐家赎罪。”
“怎么可能……”她沉浸在回忆里好久,忽地问道:“你报警了?”
他摸上她的脸颊,说道:“你昏迷不醒,我实在无暇再管那些事。”
“大行哥,答应我,别报警。”
他一怔。“他想伤害你……”
“我相信那只是一念之差。其实他人很好的。”
“我不允许任何伤害你的人能够不受报应。”他冷然拒绝。
她瞪着他,开始离开他的怀抱。
“娃娃……”
“你没有人性。”
“他应该接受法律制裁。”齐霈阳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指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他的过错足以让他待在牢里一辈子。”
“我的大毛哥不是冷血、没心肝的人。”她瞪着他。
“给我一个该放过他的理由。”
“因为……”她差点冲口而出,最后她脸红的改变答案,说:“因为我爱你,
大毛哥。”
他一怔,虽然她的答案令人心动,但总觉得她有些答非所问。
“这不是理由。”他放柔了声音说。
“为什么不?我爱你就是最好答案。”她强词夺理的说。
他笑了。“娃娃,你愈来愈像过去的娃娃了。”
她不置一词。“答应我。”
“不可能。”
忽地,她脸又开始发烫起来。“我可以贿赂你。”
“贿赂?”
她不好意思的点头。“我……可以让你吻一次。”
“什么?”
她有些气恼、有些尴尬,干脆自己搂住他的脖子,轻碰他的唇。
从头到尾,他都怔住了,只能睁大眼睛让她甜美的唇碰他,而来不及作任何
反应。
“你接受了我的贿赂,所以不能报警抓马医生了。”她的霸行几乎让齐霈阳
真的以为她恢复了记忆。
“大毛哥,你不能反悔。”她小声的说。
简直是丢死人了,从小到大她第一次主动吻人,结果对方竟然没有反应。
她干脆挖个地洞躲起来算了。
齐霈阳温柔的抬起她的下巴,“傻娃娃,你真以为这能算是贿赂?”
“为什么不?”
他好柔好柔的笑了。“因为这根本不能算是吻。”
然后他俯下身,验证他的话,证明他所言不虚。
心娃简直是连脖子也红了起来……
事后,拗不过心娃的哀求,齐霈阳还是答应了放过马绍儒。
他想他一辈子都会答应她的任何要求而无法拒绝,谁叫她是他的娃娃。
让他怜惜疼爱一辈子也嫌不够的宝贝娃娃。
心娃刚出院没几天,趁着齐霈阳回齐氏,她来
到马纯欣的住所。
一开门,马纯欣就惊慌得后退几步。
沈乐成没有见过她如此害怕的表情,他走过来看见心娃也是一惊。
“沈先生,你也出院了。”心娃微笑。
他小心的点头,搂住马纯欣的腰给予支持。“只是一个小伤而已。其实当初
如果我够小心,应该可以从他手上抢过枪的,否则你也不会出事。”
当初李知凡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他着实吓了一跳,还来不及作反应,就让李
知凡开了一枪。
心娃笑笑。“不请我进去吗?”
“当然。”沈乐成拉开站在门口的马纯欣。
“马姊,看来你跟沈先生处得很好嘛!”
“是啊……”马纯欣不知道心娃到底要做什么。
她唯一确定是顾心娃丧失记忆,记不得当时发生的事了。
心娃一迳地微笑,眼光从马纯欣脸上移到沈乐成,再从沈乐成移到马纯欣,
她一脸俏皮,像是个要做坏事的孩子。
“马姊,我是来求你一件事的。”
“求我?”
心娃点头。“我希望能跟你借一个人。”她的眼睛移到沈乐成。
“我?”沈乐成指着自己。
“就是你。不过我借人也不是白借的,我可以透露一个小情报给马姊,绝对
值得。”
沈乐成看见她神秘兮兮的模样,突然大叫:“该死!你答应不说的。”
“是你要我答应,但我还来不及答应,李知凡就出现了,不是吗?”心娃得
意的咯笑出声。
“你的个性完全变了。”他不可思议。
眼前的女孩虽然漂亮得像个天使,但个性活像个小撒旦。他完全无法理解那
天他怎会把她看做一个温婉淑女,把心事告诉她。
心娃笑笑:“这才是我真正的个性,谁叫大毛哥宠坏了我嘛!”
马纯欣听着他们唇枪舌剑,忍不住大感好奇起来,“乐成到底告诉过你什么
秘密?”
心娃慧黠的眨眨眼,“我很荣幸能告诉你这件意义非凡的事情。你一定很想
知道沈乐成是怎么爱上你的吧?”
马纯欣当然想知道。她回想起她坦白告诉他,她对顾心娃种种的所作所为之
后,他非但不责怪她,也不改初衷,仍坚持她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虽然他十
分感动,但她还是想知道沈乐成怎么会爱上她这个心如蛇蝎的女子。
“老实说,早在你出道的时候,沈乐成就是你的歌迷,一直到他服役完,本
想开始追求你,没想到大毛哥突然和你定下婚约,他伤心之余,只好考进齐氏,
期待能天天见到你也就满足了;结果大毛哥一个月后和你解除婚约,他才堂而
皇之的开始追求你来。沈乐成,我说得对不对?”
沈乐成简直羞到极点了。
心娃说得丝毫不差。当初他以愉悦的脸孔面对马纯欣,天知道他内心有多紧
张、多害怕,怕他失败,追求不到美人心,结果上天眷顾他,让他得到马纯欣
的爱。
他轻咳一声,表示她说得完全正确。
马纯欣感动的凝视他,“为什么你不跟我说呢?”
“其实也不是挺重要的事,有说没说都一样。”他含糊过去。
“马姊,这项消息可以换沈乐成一天了吧!”
“你借他有何用处?”
心娃眨眨眼。“我希望沈乐成能当我一天的情人。”
“什么?”
“你放心。我爱的是大毛哥。”
马纯欣看着她,“你终于发觉了?”
心娃愉快的点头,“现在我需要推他一把。如果你不愿意借人,我只好找马
医生了,不过虽然他有些木讷,但我担心他会承受不了大毛哥的攻击。再说,
最近他开始追求起宁姊来,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他。”她自言自语道。
“我愿意把他借给你。”就算为赎罪,马纯欣也该借出沈乐成。
“纯欣!”
心娃笑容满面,上前用力抱住马纯欣,“谢谢你,马姊……过去的就让它成
为秘密,我们谁也不谈它。从今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她轻声地在马纯欣耳
边说完,给她一个原谅的眼神,就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沈乐成离去。
自始至终,马纯欣发呆似的站在原地。
难道心娃已经知道那晚撞她的人是……
她捂住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沈乐成明明告诉她,心娃失去记忆……
难道……她睁大眼睛,然后由衷的希望她的推测没错。
因为她希望她得到心娃的原谅,这样她才会心无愧疚的与沈乐成在一起。
她由衷的希望她所料的没错。
齐霈阳从没受过这种刺激,当他见到心娃穿着
新娘礼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几乎震惊得阖不上嘴巴,尤其当他看见新朗不是
他时,他……差点没吐血。
他以为……一直以为心娃爱的是他……
“大毛哥,你不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吗?”心娃故作无辜地问,一身新娘礼服
让她看起来备感娇艳,像朵玫瑰盛开般,引人忍不住回首一望。
可惜新郎不是他。
他按捺住心中的那股恐慌,问道:“你在搞什么鬼?”
“我要结婚了。”
“新郎是谁?”齐霈阳当作没见到沈乐成的存在。
“是他。”心娃将沈乐成推上前。
一见到齐霈阳足以冻死人的目光,沈乐成不禁后退一步,“齐先生,我是沈
乐成。”他只能说这些话。
如果他早知道要他干这种没命的差事,他早一口回绝了。
齐霈阳冷冷打量他,“你不配。”他下结论。
“谁配呢?”心娃眨着无辜大眼。“凌威扬吗?昨天你已经赶走他,确定他
不敢再上齐家求婚,除了沈乐成,我找不到第二人选。”
“你年纪还小,何必急于一时?”
“你忘了我已经二十二岁,有自主权利?”
“你是你的大毛哥,有权也有义务为她挑选新郎。”
“你打算为我挑选谁?”
“这……”齐霈阳一时语塞。
心娃有些失望。“既然你找不出人选,我只好跟沈乐成结婚了。”
“你简直把结婚当儿戏!”
齐霈阳想尽办法也要阻止他们结婚。
该死!他多想告诉她,新郎人选是他齐霈阳,而不是该死的沈乐成。他深爱
心娃,却说不出口,只因他担心一旦她恢复记忆,说不定也恢复以往视他为兄
的态度。
他不认为他能接受这一点。
所以,他一直很耐心的等待心娃恢复记忆,如果到那时她还确定她爱的是他,
他打算向她求婚。
而现在却冒出了一个程咬金,他甚至不清楚心娃是什么时候爱上沈乐成的。
“大毛哥,你就只有这句话要说?”心娃瞪着他,“我以为你会表露出更激
烈的反应呢!”
“无论如何,你不能嫁他。”
“偏偏我就要嫁他。”她昂起小头,像个小战士一样。“我们已经决定去公
证结婚,就在下午。”
“这么快?”
“难道你没看见我穿上新娘礼服?”
“脱下它。”
“我拒绝。”她唇边突然浮出诡异的一笑。“不过,如果换个新郎,我倒十
分同意。”
沈乐成长叹口气,适时的上扬,“齐先生,既然你不同意我当新郎,你认为
有谁适合当心娃的新郎?”
“谁都不合适。”
“你呢?”
“不!”
“为什么?”心娃喊道。
“因为你记忆还未恢复。”
她不解。“这是什么理由?只要两情相悦……”
“问题就在这儿。”
沈乐成暗翻白眼,原来是问题症结没找到,才会找他冒充新郎。
现在该是他功成身退的时候,以免到时谈不出个结果,齐霈阳一懊恼,他可
能就是头号目标。
他悄悄地离开这个战场。
“我不懂。”
齐霈阳绕到办公桌前,低头注视着她。“娃娃,你真的爱我?”
“我当然爱你,否则我会来‘逼婚’?”
他失笑。“你连新郎也带来了,这还算是‘逼婚’吗?”
“他是我雇来的。大毛哥,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他怜惜的摸上她白嫩的脸颊,“傻娃娃,你现在爱的是我,但你恢复记忆以
后,恐怕就不这么想了。那时我们会恢复兄妹的关系,如果我们现在结婚,将
来你会后悔的。”
“这算那门子歪理!”
“娃娃,你不了解你的过去。过去的你一直视我为兄。”
她抱住他的腰,把头枕在他胸上,“那是我迟纯,就算我不曾失去记忆,我
相信我迟早也会爱上你的。”
“也许是因为你失忆后,我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缘故。”他忽地说。
“大毛哥,你是说,如果我恢复记忆,仍然爱你,你会娶我?”
“是的。”
“那你爱我吗?”
“你是我最宝贝的娃娃,这一辈子怜你、爱你都嫌不够,我当然爱你。”他
在她的头纱上轻轻一吻。
她满足的笑了,脱离他温暖眷恋的怀抱。“好了!如果我们动作够快,应该
赶得及公证结婚。”
他一怔。“娃娃,你还不懂我的话吗?”
“我不会后悔。”
“你会后悔的。”
她瞪着他,“后悔的是你。你不娶我,外头有个现成新郎,你也不必担心我
记忆力恢复的时候,是否会不再爱你。等到那时候,你就准备独自终老吧。”
“娃娃!”
她开始眼眶含泪,单薄的双肩开始抖动起来。“也许这些根本不是理由,你
一定认为我配不上你。”
“怎么会呢?你一直是我的宝贝娃娃。”他心疼的搂住她。
“齐霈阳的妻子应该是个温柔娴淑的好淑女,而我成天只知道画画,要不就
老找你麻烦、惹你心烦。”
“胡扯!温柔娴淑的妻子我看不上眼,我就是喜欢娃娃的个性。”
她唇边隐约的泛起笑意,但她发出更大的啼哭声。
“可是山区那次车祸,我的额上留下一条疤。”她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指给他
看。在她靠近左边太阳穴的地方,有一条三公分长的疤痕。
“傻娃娃,医生说过那迟早会脱落。”他心疼的拉下她的手,不让她碰那道
疤。
“医生说归说,可是没有一万,总有万一,如果到时候留下疤痕,搞不好就
没人娶我。”
齐霈阳知道她是存心让他内疚而娶她。这个傻娃娃,如果他要娶她,那会是
因为爱,他轻柔的在她脸上印上细碎的吻。
“娃娃,你真的不后悔?”
他当然想娶她,纵然千万般个声音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将来她恢
复记忆,而失去对他的爱,那时他如何承受……
但他选择听而不闻。
只因他无法将他的宝贝娃娃交给其他男人。
她是他永远的宝贝,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跟别的男人步入礼堂!
他不准这种情形发生,只好自己上场了。
无论将来心娃会不会后悔,他心意已决。
“你答应了?”心娃眼一亮。她勾起他的手臂,让他没有后悔的余地。“我
们再拖下去,恐怕就来不及公证结婚了。”
“娃娃,我希望你有一个难忘的盛大婚礼。”
心娃俏皮的眨眨眼。“如果你没忘记,你还有个老爸、一旦由他插手,我们
的确会有个难忘的盛大婚礼——被他整得难忘!我才不要变成那样!一个简单
隆重的婚礼一直是我渴望的,再说,我真想看见齐伯父听见我们公证结婚时的
表情。”
齐霈阳轻点一下她的鼻头,“古灵精怪。”
“将来这个古灵精怪就归你管……”话没说完,她惊呼一声,转眼间她被抱
起来,新娘的捧花差点没掉下来。
齐霈阳难得幽默的笑了。“我必须把握时机,以免赶不及公证结婚,不是吗?”
她甜蜜的埋在他怀里,“大毛哥,我不会后悔的,一辈子都不会。”
“我知道。”齐霈阳柔声说,但心里仍有一丝担忧。
“因为你是个体贴、温柔又多情的男人。”
“我很荣幸。”他抱着心娃开门出去,当着沈乐成的面、齐氏上下员工面前
走过。
在他们眼里,齐霈阳抱着一个新娘是何等的怪异。
但新娘是顾心娃,又是如何的搭配。
他们面带微笑的退到一旁,让齐霈阳通过。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让我确定我不会后悔。”她被齐霈阳抱进车
里。
“是吗?”齐霈阳轻柔的微笑,发动引擎。
“因为我已经恢复记忆了,大毛哥。”
尾声“我怀疑我到底是不是这个齐霈阳的父亲。”齐谷清瞪着公证结婚
的照片。
“谷清,阿阳得到幸福,我们做父母的应该高兴才对。我早该发现他们两个
是多么相配的一对。阿阳严肃、呆板,心娃活泼、俏皮、简直是天生绝配。”
“我知道。但她们也不该不通知我一声,就跑去公证结婚,然后连说一声也
没有就跑去蜜月旅行,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瞧瞧!霈阳只穿着一件平
常的西装,我实在看不出来他哪里像新郎了。”
“笑容——任谁看了他的笑容,就知道他是真心爱心娃。娶到心娃是他这辈
子最高兴的事,他不会介意这些小节的。”知儿莫如母,谢晓玲代齐霈阳说出
他心里话。
“但帖子怎么办?”齐谷清已经连贴子都快印好了,打算届时让齐霈阳和心
娃度过一个难忘的婚礼。
老天!他甚至连“凯悦”都已经订下了,而他们两个孩子竟然跑去公证结婚!
这一定是心娃丫头的主意,只有她那颗古灵精怪的脑袋瓜才会想出这种方法,
躲开他的捉弄,现在他该怎么办?
连帖子都要印好了,难道要他在亲友面前丢脸?
当然不。他齐谷清的一世英名岂能毁在这小丫头的手上!
他注意到另一张照片。“晓玲,心娃丫头的捧花怎么落在行云的手里?”
谢晓玲微笑。“那还真是怪事。心娃说,她明明投向她的女朋友堆里,没想
到一阵风吹来,反而落在行云手里。还没见过捧花落在男人手里的呢!”
齐谷清脑子迅速组织起来。
他深思地凝视照片中接到捧花刹那,行云吃惊而恐慌的表情。
也许他该打个电话让印刷厂将喜贴上男方改成另一个名字,至于女方名字则
暂时空下。
他开始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如果一个月之内,行云还没有遇见他心目中的
理想对象,他决定要安排相亲。
无论如何,他也要让行云在两个月之内结婚,届时,就算行云以心脏病的理
由作籍口,他也要拿着枪逼行云上结婚礼堂。
谁说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男人就不能谈婚姻?
他为这个办法而喝采,他迅速拿起电话。
好歹行云和霈阳也算是兄弟,由他齐谷清主持行云的婚礼大典倒也不为过。
他愈想愈满意,恨不得把所有女性人选全摆在顾行云面前,任他挑选。
谢晓玲微笑着望着丈夫神采奕奕的表情,完全知道他想做什么。
而她也知道齐谷清向来是说到做到。
凝视着照片中俊美如女子的行云,谢晓玲只有为他叹息。
谁叫他认识了齐谷清呢!
不过话说回来,她谢晓玲也是说媒高手,必要的时候,她甚至愿意为行云刊
登广告来征婚……
征婚?
这个主意不错。
她把这个意见告诉亲爱的丈夫。
她相信他会有所安排的。
她摇头叹息。
可怜的行云!
她会为他祈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