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恩小弟,我注意你很久了。少爷每次出门,只要没带你出去,你一定守在门口等他回来,尤其我发现你瞧着杜画师的模样,简直可以跟母夜叉相比了!你喜欢少爷归喜欢,可不要动手动脚的!”
“二郎哥,你胡说什么!”陈恩胀红脸,气声道:“我瞪着杜画师,是因为、因为明明爷可以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不必劳心劳力,沾惹一身铜臭,这全是从杜画师来到阮府开始的……”
凤二郎沉吟半天,道:
“老实说,我也不太明白……”
“二郎哥,连你也站在我这边……”
凤二郎点头插嘴道:
“我也不明白,我都已经提醒过少爷,杜画师生得极丑,用毁容二字形容也不为过,为什么少爷还往火坑里跳?难道真爱无敌?”
陈恩闻言,一脸激动瞬间停格,缓慢地对上凤二郎认真的眼神。
半晌,他开口轻轻吐出一个字:
“丑?”
“是啊,就算凤春跟她是闺中密友,我也不得不老实说上一句:少爷瞎了眼也许是件好事。”
“……”陈恩回头,望向那个他看不顺眼的杜画师,然后用力揉着眼,确认自己眼力无误后,十分怀疑地看着凤二郎。“二郎哥……你看得见我?”
一掌正中陈恩后脑勺。凤二郎骂道:“废话,你当我是盲眼少爷吗?”
“那……你觉得爷儿生得如何?”
“那还用说!当然是英明神武、英俊潇洒、英风阵阵……混蛋陈恩,你是欺我没你书读得多,是不?反正少爷就是生得好看极了!”
嗯,意见一致,除了“英风阵阵”外。只是……陈恩又问:
“凤大娘呢?你觉得她相貌如何?”
“凤春?”一提到她,凤二郎俊目亮晶晶,活像夜里最亮的星子。“当然是天女下凡、天下无双、天下无敌、天天开心……混蛋陈恩,你是欺我的书读得少是不?总之,就算我书读得不多,也可以很明白告诉你,凤春在我眼里,是天下间最美最美最美的女子!就算她七老八十了,我也绝不改初衷!”
“是是是,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二郎哥不必再说了。”陈恩连忙附和道。
凤春……真的很美吗?他怎么看不出来?
凤春眼里的真实
一到帐房,陈恩就不时地揉眼睛,揉到兔子眼,也要看个分明。
他眼睛接收到的真相是——凤春美中带俊,但要说是天下最美的女人,未免也言过其实了点……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二郎哥的脑子烧起来了?
“陈恩,你盯了我一上午,是有事想跟我说吗?”凤春笑问。
“凤大娘……你觉得杜画师生得如何?”
“杜画师?”凤春诧异,古怪地看他一眼。
“你、你别误会,我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何况她是爷的妻子,我怎敢乱想?”可恶!都是那个女人害他被误会!他结巴道:“我只是想、想听听旁人对她相貌的形容而已,你要不说也没有关系啦!”
凤春不以为意,笑道:
“杜画师不就长那个样吗?不算丑也不算好看,跟她的声音比起来,是有那么点失色。”
“……”他的眼睛跟少爷一样瞎了吧?好想戳戳自己的眼珠,看是哪儿出了问题!“那,凤大娘,爷儿呢?你认为爷儿的长相如何?”
“少爷他承袭老爷跟夫人的相貌,生得俊俏不说,穿起官服来,简直是……”
接下来的歌颂他没细听,因为已经很清楚地明白在爷儿的相貌上,三人的想法完全一致。
那为什么透过三人的眼看杜画师,却有完全不同的形容?
难道他的眼睛看见的杜画师是有人冒充?还是,二郎哥跟凤春蓄意贬低杜画师的长相?
他俩是母子,自然是同出一心……莫非,他们早对杜三衡不满了?
陈恩愈想愈乱,一个下午,一看见人,就不停地张眼眯眼打量打量再打量……
阮卧秋眼里的真实
每到夜晚,阮卧秋总会让他念完一本书,才上床就寝。
这一天,在秋楼里,陈恩心不在焉念著书,悄悄退后一步,正好可以窥见内室打盹的杜画师。
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她,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眼里的杜画师,算是一个貌姿颇佳的女子……难道,杜画师是妖怪,才会在每个人眼里都是不同的相貌?
“陈恩?”
“我在。”他连忙回神。
“你在看哪儿?”阮卧秋沉声问道。一句书里的话重复四、五遍,任谁也能听出这孩子的不专心。
“我……我……爷儿,我是不小心瞧见杜画师倚在床头睡着了。”
“她睡了么?”阮卧秋拢眉,正要遣退这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孩子,又觉得这孩子欲言又止,于是问道:“你心里有事?”
“爷……你知不知道杜画师长得很丑?”陈恩忍不住脱口。
“是谁告诉你她丑的?”
“二郎哥跟凤大娘!”
“你呢?”
“我?”
“你不觉得她丑?”
“我……我眼睛有问题,自然不能算准!”
阮卧秋摇头失笑:
“你不信自己眼里的真实,却跑去信别人的,那么你的眼睛又有什么用呢?”
“不不,爷,你的眼睛不方便,心里可以幻想她很美,而我眼睛虽然看得见人,但一定有问题,才会看不见二郎哥跟凤大娘说的真实!”
“你这么笃定他们看见的一定是真实?”
“当然!二郎哥说您是天下间最俊美的男子,凤大娘也一口认定你的相貌举世无双,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啊!”
阮卧秋闻言,不知该气该笑。
“陈恩,那是因为我是他们心目中最重要的人,自然认定我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将来,你心里也会有这么一个人。”
“不会不会,现在我心里就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人——”
“那个人绝不会是我。”阮卧秋平静地说道:“我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主子,将来你会遇见一个心爱的女人,那时就算旁人再怎么否定,你仍会不改初衷,认定你眼里所看见的一切。”
陈恩听他说得肯定,张口想要辩驳,却不知从何驳起。当年尚是幼儿的他,以为必死无疑,但却在刽子手下手的剎那,瞧见一个男人一身狼狈满眼是血地冲进法场救人——从那时起,他的眼瞳一直一直印着这个英伟的身影不曾褪去。
以后,会有其他人霸住他的眼吗?怎么可能?
陈恩抬起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阮卧秋,好奇地问道:
“那,在爷的心目中,杜画师又是什么模样?”
陈恩离开后,阮卧秋精准无误地走到内室床缘,探手摸向床头,轻碰她的颊面……果然,她又等他等到睡着了吗?
“幻想啊……”他低喃。他是个瞎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黑暗里幻想她的长相。不管他怎么摸,还是无法在脑中勾勒出她真正的长相。
幻想幻想,如果幻想能成真,多希望她的相貌会是自己心中所想的。
“阮爷,你打算站着抱我,抱到天亮吗?”带倦的困意有笑。
阮卧秋立即松手,恼道:
“你不是睡了吗?”
“我是睡了啊,你一进来,对我又摸又捏的,我不醒也很难了。”
他闻言,暗松口气。幸亏她是在陈恩走后才醒的,没有多听到什么不该听见的话。他摸索着熄了烛火,答道:
“下回我会多注意点,你休息吧。”
他侧耳聆听她的动静,等她上床了,他脱下外袍,也跟着摸上床,随即,她的身子偎了上来,主动环住他的腰身。
香气扑鼻,勾人无限遐想。
她是一个很贪欢的女人,床笫之事多半是她主动要求,也许外人认为她不知羞,但他这个盲眼人却能因此安下心来。
她深爱一个男人,必会热情索求他身心上的爱情,缺一个也不行。一旦她不爱了,反而得过且过,敷衍了事。
所以,黑暗之中,他暗自等着——
等着等着,今晚她却没有任何的主动,他不由得暗恼。
这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修身养性一向不是她的乐趣,偏偏她已有月余不曾主动要求行房。
像拒房事于千里之外。
她这是什么意思?让他不安吗?还是……
“阮爷,你在想什么?”困盹的声音从他怀里模糊不清地响起。
他板着一张脸——反正黑暗之中她也瞧不见他。
“没事。”
“那你发泄似的把我搂得这么紧?我骨头都快碎了呢。”
“哼。”依旧没放松力道。
“阮爷,你有不快活的事?”
“没,你睡觉吧。”他沉声道。
“唔,肯定是陈恩惹你不快活了。让我想想,方才他是如何让你不高兴的?”
没有焦距的俊目立即瞪向她。
“妳……”
“他好像问你:在爷儿的心目中,那杜画师又生得何等模样?是不?”
“杜三衡!”这女人!
“阮爷,现在黑漆抹乌的,我看不见你,可是,我可以‘幻想’你又气又恼的模样。”她笑道。
“我又气又恼什么?听见了就听见吧!由得你笑得这么……这么贼?”
“是是是,你答:我是瞎子,又怎知她生得什么模样?这句话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她笑声如铃。
他咬牙,大可翻身就寝,不理会她的调侃,偏偏搂着她睡已是习惯。这女人,就爱尝尽甜头——
忽地,软唇吻上他的下颚,他不及一怔,怀里香软的娇躯微动,用力吻住他的嘴。
唇舌互缠,熟悉的情欲被她挑起,他暗暗松口气,差点以为她对他身子的贪念已经不再……
双手滑进她的单衣内,轻触她细腻的肌肤,等着她主动说出索求——
“要一个薄脸皮的男人很坦率地对自己的妻子说出心爱的话来,那真的挺难的,是不?”她轻声喃着。
“什么?”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杜三衡压住他的手臂,低哑的笑道:
“阮爷,你别误会,今晚我只是想亲亲你,并不是要……嗯,亲热的。”
他闻言,俊脸布满恼意。明明她的声音带着情欲,偏要整他吗?
“这么晚了,你不是天一早还要出门吗?”她笑,声音轻柔:“言归正传,既然你没那么坦率,由我说,也是一样的。”
“说什么?”他没好气道。
“相公,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爱得要命,爱得我五脏六腑都疼了,就算下辈子你我要再一起,你会再瞎一次眼,我也会从现在开始诚心祈祷。”
“你……”他皱眉。
“好吧,最后一句比喻当我没说过。”指腹怜惜地抚过他的眼角。杜三衡笑道:“我的眼睛看不见,可是,我一直在看着她,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即使不是对着我说,也够我回味一辈子了。”
她果然听见了!俊容微热但镇定如常,不发一词。
“阮爷,你想不想再听我说一次我很爱你,爱你爱得要命,爱你爱到我绝不放手?”笑声中出现皮意。
“你要说便说,总不能教你闭嘴吧!”专注地侧耳细听。
“那我就先点灯了。”
他拉住她的手臂。“点灯做什么?”
“总要看着你的脸,我才能说得出口吧。还是,阮爷,你害臊了?怕我这么坦率地说出我心爱你的话,你会别扭?”
“谁会别扭!”
“那我就点灯了。”沉默了会儿,她忍着笑:“你不放手,我怎么下床?”
他咬牙,将她用力扯回怀里,闷声道:
“下什么床,说什么情话,都几年夫妻了!快睡吧!”
哎啊啊,原来她一句我爱你抵不过他的别扭。这个男人,怎能牵扯她心头所有的怜惜呢?让她真的爱得心疼,这辈子难以脱身了。
“真的不听?”
“我要睡了!”他恼道。
“那晚安了?”
“晚安!”他的声音硬梆梆的。
“……”她扮了个鬼脸,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他咬牙,瞪着她。
即使,眼前一片黑,也还是瞪着她!
“爷儿,在你心目中,杜画师又生得何等模样?”
“我是瞎子,怎能看见她的真实面貌?”
“爷儿,难道你没问过身边所有的人吗?”
“我一开始也以为问了人,心中就能勾勒出最接近她的相貌……”言语间不自觉流露惋惜与懊恼。“她的气味、她的身子、她的言谈、她的碰触,我都能感受到,这些虽然成就了一个杜三衡,但在属于杜三衡的部份里,却有一个角落我永远也不能清楚地看见。”
“爷,瞧不见杜画师又不是件坏事。我不问就是了。”
“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我一直在看着她。”阮卧秋柔声道。
陈恩毕竟年少,完全无法理解这么充满矛盾的话,只能直接挑明了问。。
“爷,你看不见,但你可以幻想,你的幻想就等于咱们的眼睛……你……‘看见’的杜画师美吗?”
过了一会儿,陈恩以为他的爷儿不会答了,才看见阮卧秋轻轻点头,沙哑道:
“嗯。她在我心中,独一无二。”
隔天——
“陈恩,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二郎哥,我……我是在想,我跟凤大娘眼里看出去的人,怎么差这么多?”
“凤春?哈哈,原来你在烦这个。凤春看人一向不准,除了少爷跟小姐外,只要是人,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样儿。”
“……一个样儿?”
“两颗眼儿,一个鼻子,外加一个嘴巴。下回你可以试看看,找对俊男美女摆在她面前,让她说看看他俩的长相,你就知道凤春的眼光有多差劲了。”幸亏如此,不然凤春早就不小心被外头的男人骗了!
“原来如此。可是,二郎哥,你明明跟凤春不是亲生母子……”怎么看人也很差劲……等等,爷儿说过每个人眼里看见的真实不同,愈是心爱的人愈觉得对方生得好看,而那天二郎哥告诉他,凤春生得天女下凡……
不会吧!
可是,不是亲生母子啊……
“陈恩,你抖什么?”
“我……啊!凤春!”
凤二郎立刻换上笑脸,转身喊道:“凤春……人呢?”凶眉怒眼地转回头瞪着陈恩。
“我……看错了。”汗珠滑落脸颊。
方才,他好像不小心打开了一个秘密。是他平常太粗心,还是二郎哥把所有得知秘密的人都杀光了?怎么他从来没听人提过二郎哥对凤大娘她——
“爷儿,你用完午饭啦?”凤二郎完全不觉陈恩的异样,瞧见阮卧秋出房,立刻上前。“杜画师不在府里,她要我告诉您——”
“她是要我下午去接她吗?”
“不不,她知道您早上出门,中午回来一趟,下午一出门,大概半夜才会回来,所以一定要我抓稳时间跟您说——”
“有话就快说,哪这么多废话。”阮卧秋皱眉。
“是是。”凤二郎用力吸口气,大声道:“我爱您爱得五脏六腑都疼了,爱您爱得要命,爱得……”
阮卧秋立刻骂道:
“二郎,你在胡扯什么?”
“少爷,我没胡扯啊!你可别误会这是我对你的真心话,这全是杜画师要我转述的。”凤二郎委屈地说。呜,一上午他都在克服心里障碍呢。
“她?”一想起昨晚,心里恼火又起。“她又想做什么?”又来闹他?
“杜画师说,她的眼里,就这么两个长得很俊的男子,一个就是她爹,一个就是少爷你。而无异的,你在她眼里会愈来愈俊俏……咳咳,爷儿,你确定你到了五十岁还能跟现在一样吗?”
阮卧秋瞪向他的方向,忍了一会儿,才道:
“还有?”
“是还有,不过少爷你要听不下去,我闭嘴不说就是。”
阮卧秋咬了咬牙,颊骨微红,恼道:
“你继续说。”
“杜画师说:你的眼睛看不见,可是你一直在看她,她的眼睛看得见,可是却看不见其他人。咳,少爷,杜画师说完这句话又补了一句……”
“你说。”
“真的真的要说?”
“我叫你说就说。”专注倾听。
“好吧,杜画师补的这句是跟我说的,她说,叫我注意一下您的反应。少爷,我是不是要照实说啊?说你听了之后,脸气到都发红发热了……”
“住嘴!”阮卧秋怒道。
站在一旁的陈恩看着自家主子别扭的表情……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他一直以为是杜画师强迫爷儿,爷才会牺牲自己娶她。到头来,谁才是近水楼台?即使不愿承认,也必须说:阮卧秋确实有个心爱的女人,而那个女人正好是他最不喜欢的夫人。
陈恩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摀住眼睛。十指微开,眼瞳里映着阮卧秋跟二郎现在的身影——
以后呢?
也会有一名女子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的眼睛所认定吗?
思及此,他连忙闭上眼,不敢再看。
万晋年
“有人自东方而来,动摇万晋之本。”
“嗯?李大人,你日观天象,瞧见了危害皇朝的朝官吗?东方啊……该不会是我吧,我复姓东方,单名个非字,瞧,东方非,听起来,似是与你说的不谋而合啊。”以少年之身,一甲状元入翰林的东方非,如今已是内阁群辅之一,可以说是前程似锦到令他有点乏味了。
李大人微些迟疑,答道:“当然不可能是东方大人了。”东方非目前虽为内阁群辅,逐成势力,但他想,一名年不及二十的少年会有什么动摇根本的能耐?
“不是我?”东方非颇感遗憾:“那倒有趣了。李大人,你确认你没有看错?”
“若照老夫解读,此人会在十多年后出现在朝官之中,影响朝政……甚至、
甚至……”
“改朝换代?”
“不不,老夫并没有这样说……”
东方非笑道:“李大人,你大可放心,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是不会外传的。朝代更替本是常事,皇上登基没几年,但你我都很清楚,十几年后皇上也老了,太子登基理所当然,你有什么好怕的?”
“是是……”李大人应声道,内心则苦苦思索着──东?皇朝偏东,再东过去就是海了,谁会从海上来?还是……名字有东字?东?冬?冬天?有人自冬天来?他功力不足,无法确切地看透啊。
东方非又问:“既然此人能动摇国之根本,那将来必是皇朝大将了?”哼,他真想好好会会,此人必定厉害非凡,难以对抗吧?
“这……此人如流星,不,该说潜龙吧……”
“潜龙?”
“此人在朝为官未过十年,即归。”
东方非眯起眼。“李大人,你再说一次?”能动摇国本,此人该有野心,照说一朝得权,岂会轻易松手?
“这……老夫实在不知道啊。此人自东而来,朝代更替之后,即消失在朝堂之上,不知生死。”
东方非寻思片刻,问道:“如何动摇?”
“不知。”
他不以为然:“那必是李大人你错看天象。”
“不,确实有人自东(冬)而来,只是老夫还勘不破其中奥妙之处。”
“既然如此,李大人你可要好好弄个明白。”东方非笑着走出去,望向东边天际。“哪来的人,没有野心却又能改朝换代?还是……有人为了这条潜龙才让太子登基?”无论如何,他十分期待。
现在他虽为内阁群辅,但未来前程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到夜里都失眠的地步。
下一步,他要得到首辅之位。也许站在那个高位上,才更有刺激感,不过在此之前──
他不太愿意留下李大人啊。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不出两天,那姓李的定会将星象之事全盘托出,迷信的老皇帝绝对会先作防备,说不得十年后凡东方而来的朝官一律押进天牢,以子虚乌有的罪刑处决。
开玩笑,他还想等着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能从他东方非的眼皮下改朝换代呢,怎能让那老头子给毁了他的期待呢?
思及此,他又沉思半晌,心里有了计较后,十分愉悦地离开,与一名年轻官员错身而过。
“那人是……?”年轻官员一双漂亮的黑瞳直勾勾地盯着东方非的背影。
“是内阁群辅之一,东方大人。”太监说道,想了下又道:“阮大人,您经科举刚入朝廷,未来说不得是权大势大的一号人物,小人在这儿先提醒您,那东方大人,目前颇受皇上喜爱,有机会您可要……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