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个由砂砾凝成的卷帘,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蹲在了毫无防备的青玄身后。
青玄并没有留意卷帘的动作,眼下他正在给白骨夫人恢复元气,略微分神,便会被卷帘瞄了空当,趁虚而入。
“终于见到你了。”卷帘开口,青玄这才一惊。
白骨夫人已经缓了三分元气,见到这一幕来不及提醒,直接用尽了浑身力气翻身抬手,死死攥住了卷帘的脚腕。白骨夫人心里明白,自己的绝技只有“脊蛇”;这一招其实对卷帘毫无用处,她也晓得这是徒劳之举…
但是,当白骨夫人握住卷帘的一瞬间,忽然有了不同感受。随即,白骨夫人用上妖气奋力一抽,这卷帘的肉身倒是真的被剥了骨——只是和刚才的情况如出一辙,死去的卷帘溃出浑身砂砾,里面包裹的乃是一个死去多日的百姓,手中也是捧着一个泥僧,一脸虔诚。
如果千里眼和顺风耳没有被胡来的镇九州拖住手脚,那么此时也会方寸大乱:京城内,不少民户纷纷大门敞开,由内走出了十七八个卷帘;而这些百姓的家里,早已没了丝毫生气。这些卷帘,有的直奔鬼市,有的堵住城门,有的来了镇邪司…
而剩下的卷帘,则都是朝着皇宫而去。
此时此刻,即便镇邪司再次张开天罗地网,但是要判断到底京城之内哪个才是卷帘真身,已是不能。
对于麦芒伍来说,下棋最大的乐趣,就在于过程中的种种变数:不到最后,胜负永不分晓。
千算万算,人总会有算漏的时候。
卷帘会反,麦芒伍心知肚明。但是,他以为卷帘怎么也会再忍让一天,待到去皇上面前殿试之际再反——毕竟,那是一个行刺的完美机会。麦芒伍已经对此做足了准备,未曾想到的是,卷帘已经忍无可忍。可以说,卷帘把握住了一个最恰当的时机,打了整个锦衣卫镇邪司一个措手不及。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又是那镇九州闹了麻烦。对于镇九州,麦芒伍一直心中有愧:确实,走投无路之际,是自己进谏于皇上,说不如壮士断腕,以绝后患。这番考量,虽然是为了大局出发,却也的确是不义之举。
没想到,自己对于镇九州的略微放纵,会招致一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吴承恩捉妖记、第六十五章 执念(下)

从鬼市回来的路上,麦芒伍一直不敢去揣度京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只希望,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吧。
刚刚离了鬼市之际,两个利落的身影落在了麦芒伍的左右,双手抱拳:“大人。”
麦芒伍收住脚步,看着两人身上都有新伤;而路边的野地里,倒着一个捧着泥僧的百姓。
“速报。”麦芒伍开了口,一句废话也没有。
“衙门,卷帘。”两人互相看看,最终只说了这两句。
此时,一笑楼的门口,卷帘的真身已经杀了个回马枪。他推门进去,看到了院子里面的青玄和其他人,嘴角不禁上翘。
卷帘表面上看着眼前的青玄,心其实却并不在他的身上。
眼下,卷帘的身后,传过来了一股浓浓的杀气。一个身影,已经落在了一笑楼门口,堵住自己的去路——只不过,卷帘根本也没打算离开就是了。
身后的人,正是伤痕累累的镇九州。此刻,哪怕看到的只是卷帘的背影,他的心也快要按耐不住了。
卷帘不禁想笑:没想到没想到,自己来了京城后一直被那麦芒伍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是,最终的一切,竟然得来全不费工夫…
如同前几世的金蝉子一样,他们都会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卷帘迈步而入,白骨夫人已经能够站得起身了;她急忙将吴承恩等人向后推了推,示意众人寻机而逃。
眼见得第三个卷帘在此现身,李棠怎么可能就此放过?言语几句,李棠便要上前——白骨夫人劝说不住,悄悄抬手,放在了李棠的肩膀上。一下子,李棠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没了力气,双腿支撑不住,就要瘫倒。
李棠倒地的一瞬间,只觉得双肘被一双手托住了,借了这一点力,她回过神,重新站了起来,看看身侧,原来是吴承恩扑过来扶住了她。吴承恩一脸愠怒,看着白骨夫人喝问:“你想干什么!”
看到吴承恩手中挽着其他女子,白骨夫人心里如同针刺一般,她定定神,掩饰住心疼的感觉,缓缓开口:“李家小姐自幼宠惯,自然不知道外面凶险。你们留在这里的话,没有丝毫胜算。”
说完,白骨夫人又指了指李棠的肩膀;刚才她摸过的位置,已经隐隐泛出了淡淡紫色:“刚才我已对李家小姐下了尸毒,如果一个时辰内不解的话,她就会命丧于此。你要怎么做,自己考虑吧。”
李棠还没说什么,吴承恩额上血管已经暴起,他一把抓过白骨夫人枯瘦的手腕大骂:“你这女妖,怎得如此阴毒?难得我师兄还好心救你!妖物果然是妖物!”
白骨夫人笑了笑,却已朝着门口的卷帘迎去。其实,方才那句话自己多余一问:白骨夫人心里清楚,玄奘这种人,是不会丢弃别人的性命于不顾的。只要让他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而且,刚才看这二人关系的种种,不像是泛泛之交。也许,他怀里的女子,便是此生注定之人吧…白骨夫人心中隐隐作痛,说不上是因为那永生蛊,还是因为李棠。看着吴承恩因为李棠中毒而焦急的模样,白骨夫人的眼泪就要下来了:玄奘,我要死了,为何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卷帘面无表情,看着擦拭着双眼的白骨夫人,知晓她已经毫无牵挂。对于还有希望的人,永生蛊是最可怕的地狱。但是,对于面前这种已经生无可恋的人…永生蛊的效用,反而变得棘手了。
青玄探了探李棠的鼻息,知道事情并不简单;思来想去,他将念珠摘下了手腕,缠在了吴承恩的书卷上,然后将书卷塞进了吴承恩的怀里:“现在去找伍大人,晚了,李棠会死。耽误不得。”
吴承恩愣了愣,但是看到青玄的表情后,吴承恩咬着牙点点头。
卷帘身后的镇九州已经朝前迈步:“闲杂人都退下了,时间不多,咱们开始吧。”
吴承恩扶着李棠,朝着院墙走去;镇九州和白骨夫人都盯紧了卷帘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离开;只不过卷帘只是站在原地,似乎并不打算阻止。就在吴承恩准备越墙而过的瞬间,白骨夫人终于还是忍耐不住,朝着吴承恩大喊一声:“玄奘!你还认得我吗?”
这一声呼唤,吓了吴承恩一跳,忍不住扭头看了看白骨夫人。白骨夫人见吴承恩回头,怔怔地抬起枯手整理稀疏的发鬓,又慌忙擦去脸上的泪痕:千百年过去了,自己的样貌不知道变老了几分,不过只要他心中仍然有自己,那么在他的眼里,应该依旧是那个赖在经台旁边,央着他讲颂佛法的姑娘吧?
但是…
吴承恩的视线茫然地扫过她,似乎无动于衷,然后握着李棠的手,一跃而起,朝着镇邪司而去。慌乱之中,墙外面传来吴承恩的几声叫喊和狗吠,都匆匆而去,渐行渐远。
白骨夫人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千百年了,认不出,认不出才是对的。那个丫头,也不错,他们,他们自然是很好的。”
“姑娘。”一个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骨夫人没有回头,她已经不再关心任何人。可是那个声音仍然在她身后说着:“以前,你总是赖在经台旁边,央求我讲佛法。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讲佛法了,现在,我再为姑娘讲一次吧。”
白骨夫人终于回头,是那个叫青玄的男人,他双手合十,双目低垂,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丝哀苦。
白骨夫人心中一惊:“你…是…”白骨夫人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原本被永生蛊侵袭后早就停止的心脏,竟然开始微微震颤。
青玄说:“诸法之下,众生皆同。有生而为人者,生而为妖者。皆沉沦尘世不得解脱。所谓降妖除魔,并非界限。善恶之别,不拘泥于人妖。天道,是知善知恶,为善去恶。”
青玄说完,迎上卷帘,挡在了白骨夫人的面前。
墙壁外,在刚才吴承恩越出去的位置,李晋靠在墙角边坐在地上。院子里,马上便是卷帘和白骨夫人、镇九州以及青玄的厮杀,但是这一切似乎都与李晋无关。刚才吴承恩翻墙而出,李晋便让哮天带着小姐和吴承恩去找麦芒伍了。其他事,李晋并不打算掺和。
“如此,你才成为了真正的玄奘。”听完青玄的一番话,李晋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子,拍拍屁股,懒洋洋地看了看天空:“猴子,你也快来了吧。”


吴承恩捉妖记、第六十六章 一拳(上)


麦芒伍疾步如飞,直接迈入了镇邪司大堂之中,片刻没有停留便打开了密道。身后二人紧跟而入。
进了地下密室之中,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就连两顶特制的白色轿子也已经被砸了个粉碎;顺风耳擦拭着手中的火铳,而千里眼手中的拐杖也已经断成了两截。二人见麦芒伍前来,并不意外,正打算起身迎接——
“你二人无事?”麦芒伍皱皱眉,轻声说道。
千里眼和顺风耳急忙点头称是。
“觜火猴,女土蝠…你二人,是如何与镇九州串通一气,放走了他!?”麦芒伍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千里眼和顺风耳二人知道,麦芒伍是真的动了脾气。平日里,麦芒伍绝不会用二十八宿的名号来称呼自己人的。
这代表着,眼下四人面对的并不是平日里老妈子一样的伍太医,而是掌握镇邪司生杀大权的管事:麦芒伍。
一时间,密室中的四人齐刷刷跪在了地上,丝毫不敢怠慢。
“看这情形,多半是那镇九州自己在密室中胡闹。他二人拼死抵抗,却未能得手…”麦芒伍身后的其中一人微微抬起身,替千里眼和顺风耳开了口。
“住嘴!”麦芒伍头也不回,便打断了身后那人的解释:“莫要骗我,也不用替他们开脱;这件事,你与瘸子也参与了其中。”
身后两人互相偷视一眼,不再言语。
“…是我二人念及七子旧情,于心不忍,才放走了镇九州。”千里眼抬起头,开口说道:“这件事,与骗子和瘸子无关…”
无关?麦芒伍心中明白,这件事怎么可能与另外两人无关?麦芒伍为了周全,在离去之前交与骗子与瘸子的命令,本来是在镇邪司大门附近看守,以防万一;但是两人却擅自去了鬼市门口,口称是来迎接、保护自己。从大局分析来看,这两人本意多半是要去拦住自己,为千里眼和顺风耳争取时间的;只是偶尔遇到了前来鬼市的卷帘□□,脑子快的骗子才趁机改口,说是发现了卷帘图谋不轨…
他们几个互相包庇,倒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这七人很久之前都是自己的贴身侍卫,彼此间交情很深。后来,疯子得了皇上的赏识,封了镇九州的名号;不久后,瞎子和聋子也靠着一技之长,成为了千里眼和顺风耳,跻身于二十八宿。自此之后,虽然七人身份有别,却依旧情同手足。
七人在京城内出生入死,保护着京城安全。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傻子和愣子都死在了卷帘手中。
对于锦衣卫镇邪司来说,每日生活本就是一只脚踩在棺材里,所以自己兄弟即便死了,心中涌起的,也并非难过。但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只有这自古的道理,流传了千百年。
“我知道你们想要替愣子和傻子报仇,但是如此胡来…”麦芒伍看着地上长跪不起的四人,此刻反而发不出什么脾气。“顾全大局”这种话,这些人是听不进去的。
明日便是武举殿试,奈何却突生这等变数。如此下去,九剑与奎木狼岂不是白白牺牲…
“大人,咱们若是铁了心真要胡来的话,便随着疯子一起去了。”地上跪着的骗子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心不甘情不愿,声音故意让麦芒伍听进了耳朵。
规矩,就是规矩。
几句抱怨,麦芒伍没有理会,只是手中亮出了四根银针。除了千里眼外,其他三人很自觉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露出了各自的命门。很快,顺风耳推了推身边的千里眼,他才心领神会,挽起了自己的袖口。
“死而无怨。”千里眼嘴中说着,脸上甚至依稀泛起了笑意。
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响,说是有人求见。同一时间,一阵狗吠声,传入了麦芒伍的耳朵。
几里地之外,一笑楼内已经面目全非。
即便里面天崩地裂,一笑楼的门外依旧没有人注意到;只因为这一笑楼有桃花源所布下的结界,可谓与世隔绝。
而李晋就躲在墙角,惬意地欣赏着里面的死斗。
卷帘没有丝毫大意;眼下最要提防的,便是贴着自己的镇九州。要说这镇九州,其实并不像是其他二十八宿一般有所绝技;他唯一的厉害,便是力气大得惊人。
是的,只是力气大得超乎想象,仅此而已。
镇九州飞身上前,朝着卷帘的后腰便是一脚;这么大的动作,卷帘自然没有硬接,只是小心地侧身躲开——不过,镇九州浑身都是伤口,一脚踹出后,泼洒出了不少血滴。单单就这几滴溅在了卷帘衣袍上的血珠,硬是将卷帘险些掀飞出去。
“没打到啊…”镇九州收了腿脚,揉着自己的拳头,脸上已经是几近疯癫的笑容。
卷帘站稳了身子的同时,从袖口甩手扔出了一个头颅大小的蛊巢——他现在终于确定了:自己万不能与这不要命的镇九州近身缠斗。对于今时今日的卷帘来说,镇九州的一拳一脚,都是杀招。
那蛊巢之中,尽是飞翅毒虫,口器中的毒液,足以化骨。蛊巢落地之后滚了几滚,便嗡的一声飘飞出无数蛊虫——青玄本能地用手扶住了白骨夫人的肩膀,正要出招,才想起念珠已经交给了吴承恩。无奈之下,青玄只能伸出手摊开五指,一面丈宽有余的佛光盾霎时间张开。飞扑而来的蛊虫刚刚碰到佛光,便熄了振翅,安静地落在了地上。
而卷帘本人,则是乘乱在地上抓起了一把泥土,匆忙捏出了两三个泥僧,朝着青玄甩去。泥僧轻易穿过了青玄的法盾,落在了白骨夫人脚边。
“得手了。”卷帘不禁一番得意。果然,青玄散出的佛光并非实体,多半只能隔开戾气。泥僧既然能过去,那自己便有的是办法。
正待卷帘抬起右手准备施法,白骨夫人毫不犹豫地双掌互击,肘骨顿时凸显而出,化作锋利的刀刃;紧接着,白骨夫人原地旋转,将地上的泥僧尽数削碎。卷帘不禁皱眉,看来那白骨夫人多少了解一些自己的手段——
片刻迟疑之际,卷帘的右手忽然间被人攥住——卷帘心中一惊,回头望去,乃是镇九州。没想到,这厮竟然不顾毒虫包围,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自己面前。
卷帘低头望去,别说后招了,现在自己的手腕就已经乌黑青紫,估计骨头已经被这镇九州捏碎。卷帘知道大事不妙,断掉的左臂位置涌起了一阵沙土,凝成了巨爪,想要尽快甩开镇九州——
“死吧。”镇九州冷笑一声,朝着卷帘的门面便是重重一拳。
霎时间,拳风呼啸凛冽,扬起的沙土足以遮天。
镇九州知道,自己并没有得手——这一拳上去的触感,并非轰到了对方的肉身,反而像是砸进了无尽的泥沼之中。
尘埃落定,衣衫褴褛的卷帘,站在了众人面前。青玄看到卷帘现在的装扮,忍不住双掌合十;而白骨夫人更是情不自禁小声叫了出来。
卷帘的衣衫之下,竟然戴着一根诡异的白骨项链。说是项链,其实是用九颗人的头骨贯穿而成,套在脖子上显得格外瘆人。这些头骨接二连三渐渐失了白色,化成了枯黑。取而代之的,是卷帘之前失去的断臂,此刻则又完好无损地长了出来。
卷帘看了看自己少了一枚头骨的项圈,然后朝着青玄望了望;最终,他还是把目光放在了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镇九州身上。


吴承恩捉妖记、第六十六章 一拳(下)


镇九州看到眼前一幕,不仅没有失望,反而大笑不止;他多少知道一些关于人骨和金蝉子的事情,明白此刻卷帘已经被自己毁了太多修为。
“找死。”卷帘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双手并举,朝着镇九州喷出了一阵沙土。
镇九州即刻俯身向后一跃进了一笑楼,避过袭来的砂砾。同时,他双手□□了地面之中,然后暗自发力——紧接着,镇九州大喝一声,像疯了一般将一笑楼的房梁、门柱、石板等等器具纷纷拆碎,然后向天空抛去。只是片刻之间,以前风生水起的一笑楼,便被镇九州轻易夷为平地。不仅如此,镇九州还在继续重复这个动作,双手不断下掘,同时向上空抛甩;地上形成了一个越来越深的大坑。
卷帘皱眉,却不想因为愤怒而与镇九州这个疯子过多纠缠——没想到,自己的头骨项链也被这镇九州逼了出来。自己的修为毁损过重,眼下再不拿下金蝉子,更待何时?拿定了主意,卷帘即刻腾空而起,双手散开的砂砾化成了旋转的兵刃,就要朝着青玄扑去。
“玄奘!”白骨夫人急忙用左手扶住自己的右肘,略一用力,一根巨大而又锋利的骨尾便从身后刺出,直取卷帘的心口。始料未及的是,这坚硬的骨尾还没近得卷帘的肉身,便如同一根稻草般被轻易削成了碎片——甚至,骨尾碎开时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这般情景,倒是让白骨夫人不知所措了:不对,卷帘此时唤出的,绝不是平日里的砂砾。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玄机。
其实,以卷帘的心机,自从知道了麦芒伍在校场埋下的种子后,怎么可能会束手待毙呢?
卷帘,自然也做了其他准备。唤沙的本事,乃是将妖气注入砂砾之中,进而被卷帘所用。只是,京城断了砂砾来源,卷帘三大绝技看似被封印一门。但就在初赛的夜晚,向卷帘伸出援手的不是别人,正是铜雀。
“这批铜沙,请大仙妥善使用。”铜雀送来的三大箱铜沙,重似苍山;卷帘将手探进去略微一摸,便感觉到了这并非普通矿藏,乃有妖气蕴含于其中。
今日,卷帘便用上了铜雀所赠的铜沙,果然威力惊人。白骨夫人并没有止住他前行的脚步,眼看卷帘离青玄就在三丈以内——
轰隆一声,卷帘脚下的土壤被人掀开,镇九州一只手握住了卷帘的脚腕,自己从里面爬出了半个身子;卷帘一下子失了平衡,险些摔倒。原来这镇九州看似疯疯癫癫,其实是藏在地底下攻过来的…
只是这一次,卷帘并没有选择退让。他猛地抬脚,将镇九州从土下拔了出来,然后用裹着铜沙的手掌,一招便贯穿了镇九州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悬在了半空——
镇九州口吐鲜血,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卷帘的眼睛。
卷帘做出这个决定,并非莽撞。刚才镇九州握住自己的脚踝,力道似乎减弱了太多。卷帘虽不晓得其中变故,衡量一番,却觉得自己可以应付。
“亏我当年高看你一眼…仗着力气只会拳脚,难成大器。”卷帘当是这镇九州力气用尽,便索性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瞄住了镇九州心脏的位置:“既然道不同,那便好聚好散,有借有还。我给你的,今日便还于我。”
青玄看到这一幕,暗道不好,急忙伸手——一道佛光化为手掌掠过,拍在卷帘身上;但是,却无法驱散开卷帘身边的铜沙。
噗呲一声。
卷帘的手,贯穿了镇九州的心脏;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卷帘耐心地在镇九州的肉身之中摸索着,寻觅着自己的目标——那些自己多年前藏在这个肉罐中的蛊虫——自然,还有那永生蛊!只要取回自己的宝贝,休养些时日,身上的头骨项链便可恢复法力。到时候,自己又可以…
镇九州身子抖了抖,脑袋向后仰去,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嘿嘿嘿…
镇九州已经呼吸困难,却发出了一声冷笑。卷帘皱眉,似乎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
“你什么也取不走。”镇九州尽了力气,想要抬起头,让自己好好看看卷帘现在的表情;是的,卷帘此时的表情一定格外有趣:当他发现永不泯灭的永生蛊已经被人除去时,他该多么慌乱啊。
确实,卷帘心中一慌:不可能!且不说那永生蛊除了自己外无人能除,这镇九州如果真的离了永生蛊,也会片刻间耗尽精元,化为蛊虫巢穴。奈何此人却能活着与自己对抗这么久?到底藏在了哪里,藏在了哪里!
搜索之余,卷帘突然觉得,镇九州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令自己非常不悦的感觉。难不成,是…
镇九州的表情,一直没有变过;是的,卷帘猜测的没错:镇九州其实早就该死,要不是靠着奎木狼留下的内丹,他的肉身此刻绝然已经灰飞烟灭。之前在镇邪司内,镇九州与千里眼、顺风耳稍微交手,两人便察觉到了镇九州的蹊跷之处。细看之下,才明白镇九州已经离了永生蛊,命不久矣。
“揍他一拳。”镇九州当时已经神志不清,口中喃喃重复的,只有这句。只是,规矩还是规矩,千里眼和顺风耳,并不能破。走投无路之际,镇九州哑然失笑,收了自己的形法,恭恭敬敬双手抱拳,眼看膝盖就要着地——
“他在一笑楼。”千里眼摘下了自己的眼罩;而顺风耳已经飞身而至,一把掺住了镇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