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唐夫人贱卖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鳏夫当填房。”胡夫人冷笑一声,今天汪玉珍和她都刻意的提了红绮的名字,应该有不少人记住了,只要是有心的,自然会打听这件事情的真相以及红绮的下落,唐夫人的作为一定会让某些人诟病,也会让某些人心寒,至于陆务观,她淡淡地道:“红绮那丫头还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居然在唐夫人将她发卖出去之前就得到了消息,还从关她的柴房跑了出去,到陆务观房里哭闹着求情,说她都是因为陆务观才被我们唐家厌弃,才被送到陆家,要陆务观为她做主,就算不收她入房,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夫人将她推到火坑里…”
“她求错了人”唐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陆游定然不会为了红绮和唐夫人红脸——他都能顺从唐夫人的意思,休了自己这个曾经和他有过山盟海誓的妻子,又怎么可能为了红绮这么一个丫鬟和唐夫人顶着干呢?他可没有那样的勇气和担当。
“可不是求错认了嘛”胡夫人点点头,对女儿能够如此清楚的认清陆游的懦弱本性感到满意,她笑着道:“她正哭闹的时候,唐夫人就赶到了,没有直接将红绮拖走,而是问陆务观应该怎么处置,陆务观连求情的话都没有一句,直接说让唐夫人做主。所以,唐夫人立刻让人把她给叉了出去,当天就送到那个鳏夫家。”
“唉~”唐婉又叹了一口气,不提上辈子红绮一直到她病死都还在她身边侍候,光说这辈子,她应该就在自己身边呆了四五年,她落到现在这种下场,虽然也是因为她自作虐,但唐婉心里依旧很不是滋味。
“怎么,三娘觉得她可怜了?”胡夫人看唐婉的神色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胡夫人带了些试探的道:“要是三娘真觉得于心不忍的话,娘可以给红绮的爹娘几两银子,或许他们会拿着银子去把红绮给赎出来。”
胡夫人这话也不过是说出来安慰唐婉的而已,她知道红绮家里的情况不是很好,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却没有钱娶妻,以前还能靠红绮贴补一下,没有了红绮的贴补,生活会更艰难,就算给了他们银子,也不会花到红绮身上,更不可能给她赎身。但要是那样做能够让女儿心里舒服一些的话,胡夫人也不会吝啬那么几两银子。
“是觉得她挺可怜的,可是娘您也说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能因为看他们可怜,就忘记了他们的可恶”唐婉并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是她也明白,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自己发善心的,尤其是像红绮这样的人,她以前没有顾及到主仆情意,今天救她出水火,她也未必就会感恩,说不定还会认为她落到今天的下场是胡夫人和自己害的呢她既然下定决定要改变自己,也尝到了改变带来的愉悦,那么就会坚持下去,她摇摇头,道:“红绮也算是自作自受,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娘没有必要再理会她了。”
“好孩子,你能这样想娘就放心了”胡夫人笑了,看来女儿这一次是真的会改变了…
第二十九章坦然承认
“玉珍,我们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上门,没有打扰到你做事吧?”林语荟捧着茶杯笑盈盈的问道,林语溪就在她身边,一样捧着茶杯,但是从她那乌溜溜乱转的眼睛就能看出来,她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
“我管的不过是处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我没我都无所谓。”汪玉珍笑着摆摆手,打趣道:“再说,有什么事情比招待你更重要的呢?”
“你又拿我说笑”林语荟轻轻的白了汪玉珍一眼,然后笑着道:“惠仙在忙吗?语溪这丫头对惠仙可是仰慕得紧,那天见了之后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想再见见惠仙,还说什么就算不能和惠仙这样的人儿成朋友,多见几面,多说几句话也是好的。我被她缠得无法,只能舔着脸上门来打扰你们了。”
“惠仙可不像我这个闲人,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学着管理庶务,忙得团团转,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汪玉珍似真似假的说了一句,唐婉确实是在学庶务,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账册,剩下的一小部分时间则陪在胡夫人身边,听她教授一些管家之道。但胡夫人和汪玉珍一直都很小心的让唐婉多点时间休息,生怕让她累到了或者因为一下子要学太多让她以前不喜欢的东西起了厌烦之心,所以,唐婉空闲的时间倒也不少。只是,汪玉珍也不敢肯定唐婉就会愿意把时间花在林语荟她们身上,丑话说在前头总是不会错的。
“能和让人去看看惠仙姐姐现在忙不忙?”林语溪满脸期望的看着汪玉珍,灵动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很是可爱。
“姚黄,你去三娘那里一趟,要是她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就请她过来一趟。”汪玉珍当然不会说不,伸手召来她身边的丫鬟认真的吩咐了一句,道:“你快去快回,别让贵客久等了”
“是”姚黄是汪玉珍带到唐家的陪嫁丫鬟之一,是汪玉珍身边侍候时间最长的丫鬟,最明白她的心意,听了她的话,没有多说一个字,就恭恭敬敬的快步去了。
“惠仙真的耐着性子学管家了啊”林语荟和汪玉珍关系好,来往多,和唐婉也算熟悉,自然知道她以前视学管家为畏途,她笑着道:“看来,惠仙的性子还真是变了不少啊”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能不变吗?”汪玉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以前我们都希望三娘不要沉迷在诗书之中,不闻世事,现在,她倒是如了我们的愿,明白了世事的艰难,可是我们却宁愿她什么都不懂,也不愿意她受那些苦楚。”
林语荟抿了一口茶,瞄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魂飞天外模样的林语溪,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可不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在家当女儿的时候,谁不是父母在掌中宝,就算是任性一些,也不会受多大的责难。可一旦嫁了人就不一样了,一举一动都要看人脸色行事。像我们还好一些,婆母明事理,也开通,除了不能像以前那般肆意之外,倒也过得快乐,可惠仙偏偏遇人不淑,有那么一个没有骨头、品行也不怎么样的夫君,还遇上那个一个捏不清,儿子都娶妻成家了,还恨不得什么事情都捏在手心里的婆婆,她能过得快乐才怪其实,说句你听了心里可能会不舒服的话,惠仙接了陆务观的休书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以惠仙的才貌家世,想要找一个比陆务观好的男人不是难事。”
牡丹宴当天,唐夫人见不得儿子儿媳恩爱,担心儿子被儿媳抢走,就找借口逼着儿子休妻的事情就传遍了山阴的官宦人家,不少人都在暗地里笑话,但却没有几个人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唐夫人溺爱儿子,事事以儿子为重可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她能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也实属正常。
“事到如今也就只能这样想,要不然的话只会更难过”汪玉珍无奈的摇摇头,道:“可是,那种伤害一时半会却是消除不了的,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淡忘这一场婚姻带来的伤害吧”
“玉珍,这两日有人在议论,说是惠仙被休之后没有回唐家,而是私底下赁了一个小院子住下,引/诱陆务观与她私会,要不是被唐夫人发现了,还不会乖乖的回唐家…”林语荟看了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的汪玉珍,提醒道:“这件事情不管是真是假,唐家都有必要出来辟谣,要不然惠仙的名声还不知道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呢”
“这件事情是真的”唐婉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传了进来,林语溪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回魂,笑着看了过去,而唐婉也就在这个时候踏进屋来。
“惠仙姐姐,我很想你,所以就央着堂姐过来了,没有打扰到你吧?”林语溪完全就不知道她们刚刚在说什么,她只关心她想关心的问题。
“没有”唐婉轻轻地摇摇头,对眼前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她虽然没有多么亲近,但也十分的喜爱,她笑着道:“我正看账本看得头晕眼花,刚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偷一会儿懒”
“我也最恨看账本了”林语溪连连附和道:“每次娘亲逼着我看账本,只要看一小会,我就会头疼欲裂的看不下去…啧啧,真不明白娘怎么有耐心一点一点的看,还要找里面的错。”
“管家嘛,看账本是无法避免的。”唐婉笑笑,她现在倒并不排斥看账本了,相反,不但能够从中学到一些东西还能得到一些以前想都不能想象的乐趣。
“惠仙,你刚刚说什么?那家事情不是什么居心叵测的编出来坏你的名声的?”林语荟听到那些议论的时候先是觉得荒谬,但也觉得空穴来风事必有因,不一定就全是假的,毕竟那天唐婉自己也说了,她是去年二月被休的,但是在去年过年之前并无半点风声。最微妙的是,这段时间没有人见唐婉,或许还真的是像传言中说的那样,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住着,好与陆务观私会呢但是,林语荟没有想到唐婉会这般坦然的承认,这让她立刻高看了唐婉几分。
“嗯”唐婉点点头,从孟家回来之后,胡夫人就曾提醒过她,说恼羞成怒的唐夫人可能会把她曾经做的糊涂事说出来,既能证明她的品德有瑕,陆家休妻无错,又能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不让唐夫人和陆务观整天的被人指指点点,还能坏了她的名声。唐婉当时也想过应该怎样应付这样的危机,但是思来想去,她觉得与其用这样那样的方法化解,还不如坦然的承认自己曾经犯过的错,有的时候坦然认错比任何的狡辩都更能让人原谅和理解。
第三十章无意
“现在想想,我那个时候还真是很傻啊”唐婉轻轻地摇摇头,对以前自己做做的那些事情,她真的只能用“很傻”来形容,她轻轻地笑着道:“心里明明知道唐夫人是绝对不会再接纳我,却还听了那人的花言巧语,顺着他的意,对爹娘隐瞒了已经被陆家休离的事情,住进了他准备好的地方…”
“惠仙姐姐一定很爱很爱他吧”林语溪看着唐婉的眼神没有一丝鄙夷,有的只是浓浓的钦佩和淡淡的同情——如果不是深深地爱着陆务观的话,她怎么可能听从陆务观的安排,让他像安置外室一样安置她?
“以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厌恶”唐婉点点头,然后自嘲地笑笑,道:“现在看穿了陆务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之后,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爱他,更不明白他到底是哪一点让我念念不忘,甚至为了他连死都不怕”
林语溪微微一怔,林语荟也怔怔的看着唐婉,唐婉淡淡的一笑,道:“我刚刚听到陆王两家联姻的消息之后,一时想不开,只开了身边的丫鬟婆子悬了梁…”
“啊~”林语溪惊叫一声,然后捂着嘴巴看着一脸微笑的唐婉,怎么都想不通眼前这个气色不错,看起来也颇为想得开的人居然做了那样的事情。
“要不是红绸那丫头觉得没人在三娘身边侍候不妥当,多了个心的话,我们三娘就…”既然唐婉都说了自杀的事情,汪玉珍也没有再隐瞒,她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们的魂都被吓飞了,幸运的是三娘被救了回来,更幸运的是三娘终于看开了,没有在执迷下去。”
“幸好幸好只是虚惊一场”林语溪拍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唐婉道:“惠仙姐姐,你以后不会再做这样吓人的事情了吧”
“当然不会了有过那种生死交错的经历,我又怎么可能再做那种傻事呢?”唐婉摇摇头,她能够重获生命,是阎罗天子的恩典,她怎么可能再轻生呢?她肯定的道:“以后不管再遇上什么样的事情,不过有什么样的挫折,我都会好好的珍惜生命,绝对不会让家人为我担忧,为我伤心难过了。”
“难怪惠仙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但开始学庶务,性子也变了不少”林语荟恍然大悟的看着唐婉,之前她对唐婉的变化还有些不解,现在疑惑尽释。
“能不变吗?”唐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被救下之后,我昏迷了一天一夜,那一天一夜里,我仿佛真的死了一般,我似乎到过阴曹地府,似乎看到勾魂使者,阎罗判官,似乎得到阎罗天子的恩典,上望乡台回望家乡,似乎看到了为我悲伤不止的爹娘亲人…不说别的,就算为了让爹娘,当哥哥嫂嫂不再担心我,不再因为我而悲伤,我都应该好好地活着。不是吗?“
“惠仙姐姐还有那样的经历啊”林语溪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满的都是好奇之色,她看着唐婉,问道:“那姐姐有没有看到陆务观呢?按理说那个时候姐姐心里最舍弃不下的应该就是他了吧”
“语溪~”林语荟轻叱一声,然后歉然的对唐婉笑笑,道:“这丫头口无遮拦的胡乱说话,惠仙不用理会她便是”
“语溪心直口快的性子我很喜欢”唐婉笑笑,她自然看得出来林语溪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她看着林语溪道:“说实在的,我昏过去的那一瞬间最想见的人就是陆务观,所以,恍恍惚惚之中,我一开始看到的也是他。”
“那他有没有像焦仲卿…”林语溪没有说完就顿住了,自己摇了摇头,道:“我真是傻了,要是惠仙姐姐的梦境之中,陆务观能够像焦仲卿那般,生死相随的话,惠仙姐姐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他彻底冷了情,死了心。”
“语溪说的没错”唐婉点点头,道:“似醒非醒,似梦非梦之中,惠仙看到陆务观为惠仙的死很是伤心的痛苦了一场,然后便依从着唐夫人的安排,娶妻生子,平平顺顺的过了一生。”
“就这样?”林语溪看着唐婉的眼睛里充满了同情和怜惜,她伸手握住唐婉的手,安慰道:“惠仙姐姐,你别伤心,这样的男人也不值得你伤心,你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比他强百倍的好男人,幸福的过一辈子的。”
“可不就是这样”唐婉不想说的更多,她轻轻地摇摇头,道:“我算是看懂他了,他不是我的良人,也未必会是别人的良人。这样的男人,空有一身才气,却没有一身傲骨,更没有担当,被陆家休离未必就是我的不幸。”
“你能这样想就好”林语荟看着唐婉,半是玩笑半是试探的道:“想三娘这样的人儿,不知道有多少家二郎想要娶回家呢?玉珍,我可是先打声招呼,要是三娘要择婿的话,可得给我打声招呼,到时候我推荐几个族兄族弟过来,要是能够亲上加亲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惠仙现在只想跟着娘亲和嫂嫂学会当家,别的什么都不想。”唐婉笑着摇头,道:“有过那么一次失败的经历,惠仙明白做一个贤妻良母可不是知道琴棋书画就可以的,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姐姐是受刺激太深了”林语溪来之前念念不忘的就是劝说唐婉不要放弃写诗词,但是现在却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了,她眼珠子一转,安慰道:“其实姐姐现在过的好像也挺充实的,有没有诗琴书画也就无所谓了”
“亏你还能说这样的话”林语荟伸手点了她的脑门一下,笑骂道:“是哪个一听要学管家就一副上断头台的表情?又是哪个怎么都不愿学庶务,让娘亲着急上火的?又是哪个打着看我的幌子,实际上是为了出来游山玩水的?”
“我和…咳咳,我和别人不一样,没有那种天赋,要我学管家,比让母猪上树还难”林语溪想要说自己和唐婉不一样,但是话到嘴边又连忙改了口,她嘻嘻而笑,道:“姐姐,你就别难为我了”
“语溪,我有一言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进去”唐婉是真的很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孩,也知道除非进宫为妃,要不然的话像她这样完全不懂庶务,嫁到什么样的人家都会过一段很艰难的生活。
“惠仙姐姐请讲”林语溪相信唐婉一定想劝自己,她不想听,但却不能不听。
“回去之后不管喜欢不喜欢,还是耐着性子学学怎么管家,实在是学不进去的时候,想想我这个前车之鉴…没有动力,也该有压力了。”唐婉看着林语溪道:“你现在还小,只要有那个心,等到你出嫁的时候,一定会是一个能干的小娘子,也一定不会重蹈我的覆辙。”
“我…我…唉,我尽量吧”林语溪唉叹一声,苦着脸道:“惠仙姐姐,庶务真的很烦,很讨厌”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唐婉赞同的点点头,却又来了一个转折,小声的和林语溪分享着自己最近的心得。一旁的林语荟感激的看来她一眼,心里却在盘算着应该怎样报答她对林语溪的提点了。
第三十一章赵家子规
“胡夫人,我家郎君说,都怪他当初思虑不周,一时心软就将别院借给了陆大官人,原本以为真的像陆大官人说的那样,让三娘子暂住一段时间,一旦他说服了唐夫人,就能接三娘子回陆家。却没有想到。陆大官人说得好听,做起事来却那般无用,不但不能说服唐夫人,收回成命,反倒把这件事情闹将出去,害的三娘子被人非议。”打扮体面的婆子脸上带了歉意,很清楚的把自己的来意表达给胡夫人,她恭敬的道:“我家郎君今日在东湖楼设宴,请了相识的官宦人家的郎君,到时候,我家郎君会将这件事情的原委和众人说清楚,让大家都明白三娘子的委屈。”
胡夫人玩味的看着婆子,虽然以前没有什么往来,但是对这婆子,胡夫人并不陌生。这婆子本家姓尹,是赵家大郎赵士程的奶妈,在赵家很有体面。赵家是皇室宗亲,在山阴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俗话说宰相家人七品官,这尹妈妈虽然是个下人,但是却没有人敢小窥,就连她见了也都会客气的称一声尹妈妈。尹妈妈以往虽然不会做倨傲的样子给人看,但也不会像今天这般恭敬,那么是什么事情让她态度大变呢?
当然最让胡夫人疑惑的是,唐家和赵家两家只能算是偶有往来,却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赵士程为什么会这般帮忙呢?她可没有忘记,唐夫人的姐姐嫁给了吴越王的后人钱忱为妻,钱忱是仁宗皇帝第十女秦鲁国大长公主的儿子,而赵士程却是秦鲁国大长公主的侄孙,是陆游姨夫钱忱的表侄。这样一算,赵士程和陆游就成了远房的姑表兄弟,那么赵士程为什么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就值得玩味了除了陆游和赵士程之外,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当初惠仙住的地方居然是赵家的产业,至少惠仙和唐家的人都不知道,赵世臣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摆明了车马的为惠仙说话。
胡夫人的疑惑尹妈妈自然心知肚明,事实上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换了谁都会觉得奇怪,就算是帮理不帮亲也没有这样上赶着去的不是?但是,想想大郎的心思和苦恼,尹妈妈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脸上却一点都不显,依旧笑吟吟的道:“胡夫人,我家郎君的意思我已经传达了,不知道胡夫人可还有什么需要我们郎君一并澄清说明的,不妨交代一声,我回去定然原原本本的传达。”
“赵大官人愿意为小女仗义执言,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哪里还能得寸进尺再提什么要求呢?”赵士程的作为都已经大出胡夫人的意料了,她又怎么可能再提什么要求,她看着尹妈妈,虽然不认为尹妈妈会如实回答,但还是问道:“尹妈妈,不知道赵大官人为什么会这样做?难道赵大官人不担心这样做会得罪陆家吗?”
“我家郎君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的做派,所以站出来为三娘子说句公道话而已。”尹妈**回答恰在胡夫人的意料之中,她满脸微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轻蔑,道:“至于会不会因此得罪陆家,却不在我家郎君的考虑之中。再说,真要认真计较的话,也是她们陆家做得过分了些,我家郎君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
“好个路见不平”被唐婉拉着躲在门外听了好大一会的汪玉珍忍不出的开口称赞,当然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不能再在门外偷听了,于是拉着唐婉装作刚刚赶过来的样子进了屋,对胡夫人道:“他们陆家步步进逼,也该有人看不惯,出来说句公道话了”
“汪夫人说得对,我家郎君不过就是出来说句公道话而已”尹妈妈顺着汪玉珍的话接了一句,眼神却一直停在唐婉的身上,脑子里思索着要不要和她搭两句话。
“尹妈妈,惠仙有几句话,还请尹妈妈转告子规。”唐婉没有想到赵士程会在这个时候为自己出头,更没有想到他居然还堂而皇之的让尹妈妈上门,上一世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心里既感到甜蜜,又觉得有些惶恐。
“三娘子请讲”尹妈妈微微一怔,立刻恢复了正常,胡夫人也和汪玉珍交换了一个眼色,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愕——子规?三娘什么时候开始居然这么称呼赵士程了?他们就算是认识,见过面,也应该只是泛泛之交才对啊
唐婉却没有注意到几人的异样,更没有想到自己习惯的称呼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她仔细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辞,对尹妈妈道:“子规性子豪爽,急公好义,惠仙早有所闻,也知道子规这样做都是为了惠仙好,不想见惠仙因为某些人某些事被人诟病,坏了名声。可是,不管那陆务观有多么的不堪,他终究和子规算得上是姑表兄弟,曾经还是相交不错的文友,子规没有必要为了惠仙而与陆务观交恶,更不应该被人非议。惠仙请尹妈妈回去转告子规,请他不要牵扯进来,就让那些传言自动平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