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还有开口,耳旁竟多了许多杂音。五彩光晕过后,本还算宽敞的鹅卵石道竟多了许多身着彩衣的貌美女子。
一阵香风扫荡而过,转眼那原本淡然立在石亭中的人已被一帮仙娥围了个通透。我稳住身形,揉了揉被转晕的头,再望去已看不到神君的一片衣料。
“神君,多谢你。劳烦你隔三差五地来这百花谷浇灌我们众姐妹。”
“是啊是啊。别个仙家都说神君性子清冷,不爱理俗事,其实神君的心比谁都热忱……”
……
她们左一句神君长,右一句神君短的,几乎把所有的德美之词都灌到了神君身上。我被那些仙娥隔在了外围,愣是连一个缝隙也插不进去。
良久,眼前的包围圈终究是从中间散了开来,让出了一条路,我就突兀立在路中间,见着神君脚踏轻云面无表情地朝我这儿走来,然后站定在我的面前,问道:“可还记得我之前在水晶宫内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像个犯错的小媳妇一样点了点头:“记得,让我好好呆在水晶宫内看书研习修炼……”
“那你为何现在在此处?”虽依旧是柔和的语气,却听得我无端心里范堵,我低头闷不作声。
我又不能向他解释自己是误认为他是来此逛花楼寻乐的,污了他作为神仙的操守,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咬牙闭嘴……
神君见我没说话,唇边又溢出了一声轻叹:“回去后顶着炉鼎在墙角站两个时辰……”随后错身绕过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竟然体罚我了,神君这气生得委实不小!
我心里倒是希望他能破口大骂我一通,他如今这般模样反而让我心里更难受了。
前面,那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我,目光带着一丝探究。
“咦~~是神君的那位吗?都张这般大了啊。”
“我瞅着不像是啊,那位来水晶宫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那她是谁……”
我无暇深层琢磨她们话语中的含义,转身见神君的身影消失在一方白雾中,我跺了跺脚,忙撒开了腿向他的方向追去……
“神君啊~你等等我……”
百花谷外,我见着他伸手招云,一只手怯怯地勾上了他的衣袖。
“神君生气了?”
他不说话,面上窥不出一丝表情,看得我心肝越发的颤悠悠:好像真的生气了……
“神君莫要再气了,我现在回去就好好修炼,再也不偷懒了,你信我一次可好?”
他依旧没有说话。
脚下祥云陡生,载着我与神君晃晃悠悠飞了起来。身子腾空之时,我还是拉着他的衣角没有放开。他眼睛朝向天外,一句话淡淡地飘进了我的耳朵:“站稳了……”
神君这句话一说,我心情顿时飘飘的,比当年修成人身的时候还高兴。愿意与我说话了,怕是原谅我了吧……
惊喜之间,远远便见到霞光衬天的水晶宫门……。
离水晶宫越近,我就越觉得不对劲。宫门前云潮翻涌,疾风呼啸,倒不似往日的平和淡然,反而多了一丝森然的气氛。但看了看身旁的神君神色无常,倒是自己错觉了。
将进宫门时,原本立在我前头的神君突然错身站到了我的身后,面朝一方道:“阿鲤,你先回去……”
“啊?”我不明,依旧愣在原地……
眼神随着神君的方向望去,便见着天边飘来了一朵巨大的火云。所过之处,流光四射,闪电交错,连着几丈远的我都感到了一阵汹涌的热浪。
“龙池!我跟你拼了!”
这一声咆哮风云为之变色,大地为之颤抖,我脑门上被宫门上震落下的宝石砸了好几个大包。
这般的出场方式,似乎在哪里见过……
当那个巨大得有些狰狞的白色兽头冲破浓云向宫门前冲时,我吓得身子一歪直接从云头上栽了下去……
这一栽当真是了不得,整个人就呈倒栽葱似地朝下头坠去,关键时我头脑却是一片空白,已做不得反映,。
耳旁疾风呼啸而过,还伴随着阵阵海浪的滔天巨响。我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下面是沧海,我一条鱼摔下去也死不了了。
我还未从水晶宫门前的惊魂回过神,身子便被一股大力一拽,整个人便跌进了一个怀抱。鼻端是那熟悉的冷香,竟让我一瞬间觉得心安。
“阿鲤,别怕……”
是神君!他怎会在此处??!!!难道也被那东西给吓掉下来了?
神君的面门只离我几寸远,连呼出的鼻息我都能清晰得感觉的到。一时之间,左胸口的那颗女人心又开始“扑通扑通”狂跳。
我有些醺醺然,竟忘了此时我与他正处在逆境之中。
沧海的海面越来越近,总觉得一股大力正在用力拖拽着我的身子。透过氤氲的水汽,我便看到一个巨大的漏斗形漩涡,那上旋的气流容不得让人反映,直接将我和神君给吸了下去 ……
冰凉的海水劈头盖脸砸了下来。不难受,难受的是我的头,被那高速旋转的水流转得头晕,眼前看不到海水,只看到漫天blingbling闪烁的金星。
感觉到那双手始终紧紧的箍着我的腰盘,我终于可以放心得晕过去了……
……
意识混沌间,脸上突然一凉,我一个机灵,意识也逐渐恢复清明。周围一片昏暗,好在我常年生活在水底下,暗处窥物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
周遭的环境很破败,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潮湿的霉味。布满裂缝的墙壁上结了厚厚的一层青苔,连着窗户也只剩下一个空洞洞的方框,地上还横七八竖地躺着好几根断裂的石柱,上面雕刻着龙形花纹,不过说是龙纹又好像和龙不太一样。
如今我也大致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一座废弃的宫殿,只是我怎么也弄不明白这沧海的海底下怎会有这么一处地方。虽处处潮湿散发着一股闲腥的海水味,周遭却如地面上的环境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看着地上左一摊水渍,又一摊泥泞,我坐在上面竟不感觉凉人,还软软的,怪舒服的。不自主的,屁股又左右捻了两下。嘿,还真是软的,跟坐在一团棉花上似的。
冷不防听到耳边一句闷哼。我一听,这声音还怪耳熟的,屁股墩儿又捻了两下。
“阿鲤,你压到我了……”
我顺着声音朝下一看,当即想就着一根石柱撞死了算了。难怪觉得坐着舒服呢,原是我两腿岔开跟骑马似地坐在了神君的肚子上了!
我立马从他身上弹了起来,一张脸烫得厉害,怕又红了吧。
见他爬起来的时候有些许的吃力,我连忙过去搀住了他。这石室的顶端到地上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从那么个高处落下外加他身上还压了一个我,受力肯定不轻。
手刚触上他的腰臂,便感到手心一阵濡湿感。原以为是地上的水渍染了他的衣衫,只是闻着味道又不对。摊开手一看,竟是一手的血红。
我一惊,朝他后腰处一瞧,果见他那处也被血染了一块。如今我在去看先前我们落下去的地方,石板上正凸出一块尖石,上面也染上了一层殷红,很刺眼。
那一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许久才找回了神志。
定是先前落下来的时候不凑巧,落在了那处尖石上。我平日在水中戏耍,被那些水草割破了皮也会疼得受不了,莫不要说神君被这么一块石头给捅进了肉里,该死的我之前竟还坐在他身上重重地捻了他两下。
见着他有些苍白的嘴唇,我心里真是揪心的痛。就算是神仙,这伤也需要静养调息几日方能好。若是在水晶宫,自是有灵丹妙药,好的更快些,如今我与他处在这般地方,连出去都成个问题莫别说拿个药。
我心里有些懊恼自己窝囊,若当时自己没晕,先落下地的是我便好了……
我利落地撕下一长条群里的内衬,扶着他道:“神君我瞅瞅,是不是伤在腰了。骚狐狸曾经与我说过,男人的腰是很重要的,万不能受伤,你快让我看看!”
神君竟也有别扭的时候,捂着伤患处死都不让我碰,脸也僵硬地吓人。
“一点小伤,不碍事。”
小伤?这么尖的一块石头捅进去算小伤?那什么算作大伤!
看着他腰间止不住溢出的鲜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竟完全控制不住,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是我……是我……神君若不是为了救我怎会掉下这沧海又怎会受伤……
冰凉的指尖顺眼角滑过脸颊,带走一片濡湿,抬眼便见到神君那柔和的面庞。
“阿鲤,你怎哭了。我又死不了,只需调息凝神一会儿,这伤便就差不多了……”
我喉咙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摇了摇手中的长布条,哽咽道:“神君,这个不用了吗?”
他苍白的嘴唇硬是弯起了个弧度:“不用……”随后便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墩盘腿坐了下来。
我暗自懊恼羞愧。神君他难得落一回难,可叹我不能潇洒风流地表现一回,还牵累他老人家为我受了伤,叫我怎不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厚着脸皮求花花咩~
9第七章
彼时,神君便坐在那块石墩上运作调息,周身腾起的光晕罩着一层金色流光,星星点点的,很是壮观美丽。
我蹲在他不远处托着下巴痴痴地看,一时竟想不通为何有人会将这普通的调息之法呈现得这般好看。
“阿鲤……阿鲤……”
不知过了多久,耳旁突然响起了几声轻唤。我一个机灵脑子回归了清明。人都道红颜祸水,却不知男色也害人,我竟不知对着神君那张脸发了多久的呆,连他打坐调息完了都没有察觉。隔间看了看他的后腰处,见他那里没有再流血,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
“阿鲤,我们出去看看。”我心怀他的伤口,伸手想要扶住他。神君微微侧身躲了开来,只轻轻说了一句:“无碍……”
手中一空,倒让我觉得有点怅然若失。
走出石殿的大门,我方知先前我们呆的那处地方只是一间通着长廊的偏殿。长廊有好几处都折了开来,厚重的青石板上长了也爬满了苔藓,走上去有些湿滑。有好几次我都差点跌跤,亏得神君眼疾手快将我扶住。需要一个伤患病人这般照顾,我觉得很羞愧~
长廊周围也是一片狼藉,残破的石雕、断柱,碎石,无一不透露着这座宫殿的古老与神秘。
走了好长的一段路,便看到一道巨大的石罩门伫立在眼前。估计年代已经久远,两根顶门柱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怕是撑不住多久也会塌了去。石罩门的顶端刻着双龙衔珠的浮雕。只是那两条龙无须无角,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我只当是造门的工匠偷工减料了去,忘了刻那石龙的龙须与龙角了。
我随着神君在石罩门前站了一会儿,忽见他面色一转,急切地往石门里头冲去,连脚步都乱了章法,我也赶忙运气跟在了他后头。
走过石罩门,入目的是一大片断垣颓壁,很是萧条。我看着满地的碎石乱块,倒也能潭出当年这座宫殿万分辉煌的样子,只是被沧海时不时的地动给震成了这般破烂样,真真是可惜。
脚跟前有一块巨大的白玉石刻图挡住了去路。我瞅了一眼,与神君水晶宫里的那块汉白玉雕屏很像。只是那块汉白玉雕屏上刻着的是祥龙腾云图,这块却将祥云刻成了海浪,而且那龙依旧是无须无角。
我想到之前在石罩门那处看到了的浮雕,一时有些哑然失笑,指着那块壁画对傻站在一旁的神君道:“神君,你瞧着这些工匠,将你们龙族的模样刻得那是极好的,却为何偏偏不给你们刻上个龙须与龙角,连着龙尾也刻成了蛇尾,忒没有职业操守了是不是?”说完,我脑子里浮现出神君化龙时的威武模样,故意将他想象成一条无须无角又长着蛇尾的怪异金龙,唔,总觉得有些好笑。
奈何我这一声笑还没笑出口,神君身上那陡然迸发的寒意顿时将我镇住了。
他开口,声音少了一贯的暖意:“这不是龙族,而是上古蛟族。”
“啊!”蛟族?这是什么种族,我活了把儿万年,一直没有踏出黄河浅滩一步,也是新晋修成人身后才入了这滚滚凡尘。当我还是青葱之龄的时候,记忆里就没有听闻蛟族这个物种。这一万年的时间一过,浅滩里的水生物种该死的死,该走的走,到后来比我年长的也就剩一只不知活了多少岁的王八精了。那王八精虽活得长,但平日里也不喜与我们这帮人亲近,常缩在自己长了一层厚厚绿毛的龟壳里,不是睡觉打呼,就是睡觉打呼,生活单调,缺乏激情与趣味,连套点上古神砥八卦的机会也没有。所以乍一听神君说上古蛟族,我还真不知这是哪方的变异物种。待还要问个仔细些,但见他面色又是一白,身子一个腾身越过那块白玉石壁直直朝偏角去了。
自从出了那座石殿,我便觉着神君的模样很反常,至于他反常的原因,在下不才,粗略猜到应当与这残破的宫殿有关。
我暗下运气也朝着神君消失的方向跃去。这地方比较空旷,一打眼我便看到神君他老人家站在远处的一堆碎石上。
不知哪吹来的一阵凉风,将他淡薄的衣衫和金发拂起,倒也有几分寂寥萧瑟的味道。
我一个飞身,堪堪落在他身旁:“神君……”
待看了他一眼,我霎时滞在了原地。从来见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谪仙样,仿若世间万物都融不进他的眼。在水晶宫的一段时日,他对我从来都是柔语浅笑,面上难窥另一种波澜,如今我却见到他满脸的伤怀,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当真是虐到我的心坎了,一时之间竟也忘了反映。
我见他一步步走下石堆,眼睛直直地望着眼前那一堆杂乱的巨型骨骸,手向前伸了伸却又怕触碰到什么又缩了回来。
我大约知道神君伤怀的原因了。只因眼前的骸骨零零散散长长的一条,绕了大半个圈。从那两条狭长的脊椎骨我大抵也猜到了,面前的这一堆应当是龙骨。两幅龙骨的脊柱骨紧紧缠绕在一起,连着前面两具龙头骨也撕咬在了一起。我又看了看龙骸周围散落的一大推巨型石块,心下暗自揣测,这宫殿被摧成了这样,大抵与这两条龙的缠斗脱不开干系。
这情形真真是奇怪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两条巨龙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都拿命相搏,最后却是同归于尽的下场……莫名的,觉得好悲凉的赶脚。
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脑子一转,又想到之前看到的壁画,心中又有了一个大胆地猜测。这处宫殿的主人八成是一位蛟族。龙池说蛟族与龙族的区别就在于,蛟族无须无角长了一条蛇尾,只是如今这两具尸体都烂成了骸骨,倒也认不出是蛟还是龙了……莫非是因为种族的差异,跨物种的恋爱没有好下场,最后逼得这一对有情龙走上了不归路。
看了看地上它们抵死纠缠至死方休的模样,我觉得很有可能。
眼前有蓝光闪逝,我略定神,便见到一具龙骨的七寸处正插着一把龙形宝剑。龙头为柄,龙身为剑,寒光逼人却有着一股纯正的浩然正气。
还真是相爱相杀啊~~~
那剑身周围还罩着一层淡淡的荧光,神君稍一伸手,那宝剑似有感应般就飞入了他的手中,剑身上的几点荧光就沾上了我的身。
眼前雾气霭霭,我一时竟有些飘飘然,如置幻境。雾气散去,我便看到阴云密布的沧海。海面上巨浪滔天,漩涡翻涌,杀伐之气正盛。
沧海的崖头上正立着两个人,一人周身黑气四散,面目阴邪,嘴角噙着一丝狞笑。另一人手中握着一把剑,面目清俊,眉宇微皱,望着眼前的人的目光有点悲悯。
那面目阴邪的男子“桀桀”一笑:“怎了?今天终究是擎了你这把神龙剑来杀我了,不过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已经输了,收手吧。”
“我没输!只要我还活着就没输了!世人负我我便杀光世人,天道对我不公我便反天!我没错,为何要收手!龙瑜,你说我们蛟族哪点比不上你们龙族,天帝将‘四灵’之主的头衔给了你,直接晋你神阶,统帅世间瑞兽!世人尊你们拜你们,奉你们龙族为神明!但我们蛟族呢?你们龙族会施云布雨,我们蛟族也会,我自认修为不比你差,却为何好处偏偏都让你占了去!天帝不公,我不服!”
“你心术不正,性情狡邪,天帝自不会让你做鳞虫之长。如今你又堕入邪道,纵容族中人为恶世间,乱了天道常理,天帝怎会予重任给你,你若再这般执迷不悟,休怪我不念同宗之谊!”
那张狂邪魅的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
沧海上空一时又是光芒大炽,风云变色。两人身形交错的一瞬间霹雳四射,我也一个机灵打醒了过来。转头望向神君,见他面色苍白,连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失了平常那冷静自持的仪态。
我虽见识浅陋了点,但常识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传闻上古神砥寂灭的时候,部分神元不会立即消散,而是会寄留在主人生前的贴身器物上,一般如法器宝象之类的。这些神元记录的便是主人生前残余的最后记忆,这便不难解释我先前头脑里浮现的幻象了。过了这般久了,那位神砥的神元还寄留在法器上,怕是执念很深吧。
看了看眼前白花花的一堆龙骸:蛟龙族与龙族的相爱相杀啊,还是两条公龙,我心中腾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动……
画面我自是没看全,反观旁边的神君握着宝剑,一脸的悲痛,周身还闪着一点点萤火。这两具龙骸中的难道有他的故人,若不然神君怎会有那般伤怀悲悯的表情。
等到他周身荧光变淡消失,神君才缓缓地睁开眼,脸上已恢复一片淡然,让我不得不怀疑先前自己看到他那副悲怀的样子是不是错觉。
他举起手中的龙形宝剑,像是泄愤般直接朝着前面虚空一劈。“哄”的一声,周遭乱石飞溅,气流翻涌,连带着老远一处比较完整的宫殿也被劲力劈成了两半。
宫殿震裂的一瞬间,余空便响起了一阵悲鸣,很似神君化形时拉风的吼叫,却没有他叫得那般震慑,带着一点凄厉。
想不到在这废弃的宫殿处除了我与神君之外还另有他人。只不过那个倒霉鬼被神君随手那么一劈不死也被压得半残了吧。我向来是一条很有善心的鱼,指着那一处还在冒着烟尘气的废墟道:“神君,声音好像是从那里发出来的,要不要去看看那东西死了没?”
“好。”
下一刻,我便觉得腰间一紧,脚下一阵腾空,眨眼便立在了那残破的宫殿跟前,我看了看还扶在腰间的手,一颗心又狠狠得荡漾了开来。寻着那断断续续的低吟声,我终究是在一块巨石下面看到了一个探出的小龙头。只是那龙头无须无角,竟是一条绿色的小蛟龙。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那铜铃大的眼珠也跟着眨巴了两下。
活的……
“被压着了吗?出不来?”我侧眸看着它,见它眼眸中闪过一丝委屈,巨石下的身躯像是要向我证明什么,还拼命地晃了晃,却只是抖落了几块细小的碎石,那几块巨石愣是没撼动半分。
“想叫我帮你?”
那绿蛟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连着看向我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哀求的神色。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得我心里颤悠悠的,怪磨人的。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好歹是个还在修行的妖灵,手上没沾过一丝血腥,也万做不得见死不救的行径。将来功德圆满历劫飞升的时候,那天帝老儿说不定会念在我行善积德的份上那降下的天劫在质量和数量上会稍稍放点水。
我看了看绿蛟身上压着的几块巨石,想来用术法将它们移走不是难事,就怕移了一块,动静一大,原本没挨着绿蛟身的另外几块巨石由于少了支撑点全向它压了去。我看到站在一旁的神君,道:“神君,这小蛟龙被石头给压着了怪可怜的,咱想法子将它救出来吧。”
我私心想着,这小蛟龙被这般凄凉地压着,大部分都是神君的责任,不,应当就是他的责任。于情于理他都应当会搭一把手。
奈何我含蓄提点了半天,神君还是一点表示也没有。眉宇间还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纠结。我恍然记起刚才在幻境中看到的画面,龙族与蛟族之间的关系好像不太和谐,甚至可以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如今让他一介龙族的神君救一条小蛟龙,确是挺难为的。
只是瞅着那被死死压在下头的小蛟龙,还是觉得怪不忍心的。
我抬手摸了摸它的头,柔声道:“莫要担心,我会尽力将你救出来的。”
它又低低呜咽了两声,绿色的脑袋温顺地蹭了蹭我的手心,勾得我心底又是痒,潜在在内心的母性情结瞬间泛滥了开来。
“神君~~~它还小~~~”和着那小绿蛟,我与它一同眼泪汪汪地看向一旁的神君,我那声音一发出来,连着自己的身子不由地抖了一抖。
话落,但见神君轻飘飘地挥了一下衣袖,压在那小绿蛟身上的巨石瞬间全飞上了半空重重落到了一旁。
我愣了,之前一直想着怎样一块块搬走巨石,倒是没想过一次性挪了开去,这转不过弯的思维当真是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