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鸿轩却没理会,仔细戴好了面具与障面,这才道:“昨夜我中毒了。”
乌图雅正收拾洗漱用具,听到他这轻描淡写一句话,吓得手一松,铜盆落在地上,洒了一地水。
“大人,你还好?”乌图雅迅速走到白鸿轩身边,仔仔细细看着他。
白鸿轩淡然道:“还好,总死不了。”
“大人不可这样讲。到底怎么回事?”乌图雅一脸严肃:“可知是谁?”
白鸿轩笑笑,仿佛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大概猜到了。只是,没什么证据。”
乌图雅却十分认真:“还请大人告诉奴婢,大人怀疑谁?大人的安危关系国体,不能有任何犯险。”
白鸿轩盯着她,语气是玩笑的,可眼里却无一丝戏谑:“那么乌图雅,你告诉我,你觉得谁最希望我消失呢?”
乌图雅一愣,不由朝夏丽雅的帐篷看去,但她语气十分犹疑:“你说金城公主?可是据奴婢所知,她应该不知道您的身份啊。”
白鸿轩点点头:“她确实应该是不知道的,可不知道,不代表她不会做。”
“奴婢不明白。”乌图雅皱了眉。
“如果我让你去除掉一个人,不告诉你为什么,你会去吗?”白鸿轩问道。
乌图雅点点头:“只要是大人的吩咐,做什么奴婢都不会有疑问。”
白鸿轩笑了:“那便是了
他见乌图雅还是不解,也不再多解释,只是仔细将衣服上的带子系好。
乌图雅走近帮他系,那些带子繁琐,尤其里衣,乌图雅一边系一边道:“大人的意思是,夏顺里?”
白鸿轩没有说话,眼底里闪过一丝不悦与一点点难以察觉的悲伤。
乌图雅感觉到了他的不快,知道这是不能提及的禁忌,便换了话题:“大人随身带了解毒丸?”
白鸿轩笑了笑:“算是吧。”
“解毒丸的功效素来不能尽除,大人若是知道如何中的毒,奴婢就可以让医官配出清毒的方子来。”她担忧地看一眼白鸿轩:“不然有余毒,总是不好。”
白鸿轩想了想:“中的什么毒我倒真不清楚,仿佛是好几种。至于余毒应该没有多少,不足为虑,只是这几日我的功力大减,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他的目光落在搁在一旁的外袍上,对乌图雅道:“那件衣服,想办法处理掉,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那是前一日乌图雅送来的换替衣服,正好是件新衣,此刻她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今日启程前,奴婢会处理好。”
“你去吧。”白鸿轩站直身子,突然,从小腹处传来一丝刺痛,那么轻那么快,仿佛只是错觉。
白鸿轩微微皱了眉,旋即松开,心里却在琢磨着,到底是什么时候中了圈套。
“等等。”见乌图雅要出去,白鸿轩唤住她:“跟他们说,我昨天闹肚子,今日骑不得马,再准备些止泻药来。”
“大人?”乌图雅探究道。
“你说的不错,还是需要查清楚,到底中了什么毒。”白鸿轩的笑容冷冷:“以及,到底是谁想要我的性命。”
当日,白鸿轩闹肚子的事情引起了两个人的格外注意。
一个自然是林承泽,不过只是正常的关心,当下安排了一辆马车给他,又特别嘱咐医官诊查。只是白鸿轩坚持要尼婆罗的医官医治,林承泽也没在意什么。他的心思,大半还停留在前一晚的奇遇之中,那枚金刚石发插,此刻被锦帕包好,收在他贴身的衣袋里,只盼望还能有机会重逢。
另一个,就是阿玛勒。她其实一早便起来了,做什么事都不甚专心,最后找了个理由过来尼婆罗这边,眼看着乌图雅走进白鸿轩帐篷,她等着那声“尖叫”,可是没有,又看到林承泽过去,也没什么异常,她不便在此多留,只好回去,专等着尼婆罗那边传来“噩耗”。可左等右等,只等来了白鸿轩“闹肚子”的消息。
“闹肚子?”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来传话的侍从道:“你确定?”
那侍从低着头:“方才白大人的侍女向林大人禀告,林大人特派小的过来告诉娘娘。”这侍从年纪尚小,是宫中派来打杂的小太监,此刻有点害怕:“至于其他,小的不清楚。”
“怎么了?”夏丽雅听到声音,从屏风后走出,她已换好了启程的衣服,简单的一件月色齐胸外套了件水色半袖,裙摆上印染了水墨萧竹,长发挽成堕马髻,一支简单的碧玉长簪垂下银丝流苏,看去倒是自然天成,多了几分仙姿。
“公主准备好了?”阿玛勒笑着迎上去:“公主今日打扮的好素净。”
夏丽雅没理会她,只是看向那小侍从:“你刚才说,白大人怎么了?”
“白大人昨夜闹肚子,闹得挺厉害,今天身体不适,稍后启程将坐在马车里,小的奉林大人之命向娘娘禀告此情况。”
夏丽雅道:“知道了,还请转告白大人,注意身体,若是需要什么药物补品,尽管从我这边支取。”她说着对跟出来的娜托雅道:“待会儿你找些补品送过去,也看看到底怎么样了。”
“公主,不如奴婢去吧。”阿玛勒堆上笑容:“奴婢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奴婢去,更显得公主对白大人的关心啊。”
夏丽雅自那次阿玛勒惹林承泽不快之后,对她不如从前,此刻心里也有疑惑,当下冷冷道:“娜托雅也是孤的贴身侍女,她去也是一样。”说完见阿玛勒脸上难堪,也觉得自己话有些重了,便柔声道:“这边很多东西是孤用惯的,你来收拾孤更放心。”
阿玛勒咬咬嘴唇,回应道:“是,公主。”之后对娜托雅道:“你去看白大人,可要仔细些,尤其大人怎么突然闹肚子,这深山之中,闹肚子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言语里仿佛十分担忧,可娜托雅出身影卫,都是千里挑一的人物,自然也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些别样的东西来。
当下自然十分恭谨:“谢阿玛勒姐姐指点,我一定将公主的关心带到。”
说着便跟那小侍从出去了。
“你进来。”夏丽雅朝屏风后走去,对阿玛勒道。
阿玛勒跟了进去,只见夏丽雅一脸严肃坐在榻上,看向她的目光带了些森冷。
“你做了什么?”


梦断美人沉信息3

“公主。”阿玛勒“扑通”跪在地上:“请公主原谅。”
“真的是你?”夏丽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心腹侍女会不顾自己的想法擅自有所动作。
“奴婢也是昨晚才发现的。”转瞬间,阿玛勒已做了决定,决不能让夏丽雅知道自己故意下毒,反正对于今日白鸿轩“暴毙”她早想好了说辞,此刻拿来应付夏丽雅也是正好。
“发现什么?”夏丽雅倒被她这一句辩解搞得疑惑了。
“昨日奴婢采了很多蘑菇,其中有一种珍珠菇和咱们尼婆罗那边的很像,我知道公主不喜欢珍珠菇的味道,故就重新煮过一份放在了白大人的饭食里。”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了恐慌:“不想晚一点的时候,彰轩的司膳见到筐里残存的几个,才说那是有毒的蘑菇,叫做高把菌,若是吃了后饮酒则会中毒呢。”
阿玛勒垂着眼睛,有点委屈道:“其实奴婢也怕野外的蘑菇有毒,还特意和大蒜一起煮了。而且我们吃了都没什么问题。也不知为何,白大人发了毒性。”
夏丽雅听她这样说,自然归于无心之失,加上昨夜吃了烩饭的人不止一二,大家都好好的,饭菜又是娜托雅送去的,仿佛与阿玛勒没特别干系。
“是孤错怪你了。”夏丽雅对阿玛勒到底还是十分信任,此刻扶她起来:“孤还以为……”
“公主,虽然花蕊夫人那样说,可是奴婢是您的人,您不愿意的事,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会做的啊。”阿玛勒声泪俱下:“奴婢理解公主,毕竟只有奴婢知道花蕊夫人的命令,可是还请公主相信奴婢啊。”
夏丽雅点点头,语气里也有点愧疚:“孤应该相信你的,阿玛勒。”她握住阿玛勒的手:“你也别怪孤。”
阿玛勒心里冷笑,面上却是诚挚:“公主千万别这样说,奴婢担不起啊。”
夏丽雅也没再放在心上,只是感慨道:“你从小就在我身边,我们一起长大,可说情比姐妹,这去了彰轩,我唯一信赖的,也只有你了。”
阿玛勒眼里蓄满泪水,仿佛已感动的无法言语。
“你也觉得太素净了是吗?”夏丽雅转了话题:“娜托雅说这样挺特别的,可是孤觉得太简单了。”
阿玛勒堆上笑容:“素雅倒是素雅,可是公主正值花龄,自然应该穿的娇艳。”她撇撇嘴:“娜托雅毕竟不是一直跟着您,这样的衣服怎能显出您的尊贵来。”
说着她在衣箱里翻了翻,捡出一件蜜橙色银丝绣西番莲纹百褶裙,一件鹅黄贴金箔花上襦,又取出一条浅碧色刺绣蝴蝶披帛来。
“这身衣服的颜色是公主喜欢的,要不换这个吧。今天要在马车里待一整天,还是堕马髻,首饰换成金簪吧,奴婢记得有根黄晶玉兰的,倒是挺搭的。”阿玛勒说着,手下也飞快的找了出来。
“你记得真清楚。”夏丽雅掩口笑道:“还是你在我身边最放心。”
“公主的喜好奴婢自然要记得清楚啊。”阿玛勒回头灿然笑道:“公主喜欢的,不喜欢的,奴婢可都记得呢。”
夏丽雅点点头:“是啊,还好有你。”
这时蕙兰过来看看收拾的进度,便帮着阿玛勒一同给夏丽雅换了衣饰。换完不久,娜托雅也回来了,白鸿轩托她感谢夏丽雅的关心,自己也并无大碍。
“奴婢看白大人气色不太好,说话也不如平日里有中气,不过随行的医官诊查了,并无大碍。”娜托雅站在一边回禀道:“乌图雅姑娘说,白大人昨夜饮了许多酒,可能也是由此引起的。”
夏丽雅朝阿玛勒看了一眼,阿玛勒回以了“原来如此,难怪”的眼神,此事便按下不表了。
其实娜托雅将夏丽雅与阿玛勒听闻白鸿轩中毒的消息后的反应告诉他后,白鸿轩心里已有了想法。
那饭食中确有高把菌,但那是阿玛勒故意采来推脱责任用的,至于真正引起白鸿轩中毒的,是白鹅膏菌。此种毒菇含有剧毒,寻常人吃一点便会在两个时辰内毒发且无药可解。
阿玛勒熟悉各种毒物的毒性大小及解毒之法,但她隐藏的十分好,除了专门花功夫教她的人,其他人,包括夏丽雅则全不知道。
因此,当她在林中看到那些蘑菇中还有颜色普通的高把菌及白鹅膏时,不由便想起来要除掉白鸿轩的命令,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又可以以“无心之失”推掉责任,在前往崇京的路上,不会有人把她怎样,这也是她敢做的原因。
却不想……白鸿轩只是闹肚子……这怎么可能?
因此,启程之后,阿玛勒找了个理由到了白鸿轩的马车上。
“乌图雅,白大人是在这辆马车上吗?”阿玛勒问跟在一边的乌图雅。
“是的,阿玛勒姐姐,不知姐姐来是?”乌图雅笑一笑,看向阿玛勒的眼神却与以往略有不同。
“都是我的错,采了会引起腹泻的蘑菇,因此特来跟大人赔罪。”阿玛勒一脸诚挚。
乌图雅却在心底冷笑,根据巴尔库的诊断,白鸿轩是中了剧毒,看起来应该是致命的白膏菌菇引起,只是不知如何已解了。乌图雅一想到昨天的晚餐,此刻内心反问,恐怕不是会引起腹泻的蘑菇那样简单吧。
但白鸿轩只让巴尔库对外说自己是饮酒导致,压下此事,再暗中询查,毕竟,在白鸿轩看来,小小一个阿玛勒,应该没有要自己性命的理由。至于她的主子夏丽雅……恐怕阿玛勒真正的主子另有其人。
之后林承泽来找他商量路线之事,原本按照皇帝的意思,出了青雩山后前往京南一带,再进崇京。可大雨阻隔了这么多天,一众人实在不宜再跋涉,至于那风景秀美的京南之地,恐怕也无心欣赏。
此刻林承泽已修书派人送往崇京等待皇帝旨意。但明日即可出山,面临着选择东行直抵崇京,还是偏南去京南的道路问题。他估摸着多等上一日就能有消息,但又不能和白鸿轩说破,便打算说服他,出山后在镇上停留一日。
此时他坐在白鸿轩的马车上,马车不大,布置也简单舒适。白鸿轩似乎身体确实不适,此刻只能倚在软垫上,没有戴面具,只是用布遮住脸上疤痕,但还是露出一些红色虬起的伤疤,令人不敢多看。
林承泽虽不怕,可毕竟盯着不雅,于是眼睛几乎都是看着白鸿轩身边垫子的花纹,那是银丝竹叶纹,疏疏印在银灰色的软垫上,看去素淡雅致,与白鸿轩的气质十分相衬。
马车里有隐隐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淡淡香气,非花非麝,也不是燃起的线香。那这香气细细分辨下,仿佛是沾了清晨露珠果实的清新、枝头新芽的青涩,以及混合了泥土的微苦,令人心旷神怡。
林承泽闭上眼睛,想探究这似乎来自果园的香气时,眼前却出现了在清澈河水中,幽幽绽放的……金色的……莲花。
金莲!林承泽猛地睁开眼睛,见白鸿轩捧着一盏药茶,好奇地看着他。
“林大人怎么了?”他关切问道。
“没什么。”林承泽掩盖住因那意象带来的震惊,四下看了看到:“这车里有一点味道。”
“哦?”白鸿轩也看了看,语气中略带了点尴尬道:“可能昨日在下酒醉后吐了,早上虽然认真洗漱,但难免残留了些。”
林承泽知道他误会了,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有一点淡淡的香气。”
白鸿轩“唔”一声,微微一笑:“这辆马车据说是从侍女们用的车里调出来的,有香气也不奇怪。”
林承泽点点头,没再多想,他来此毕竟不只是看望白鸿轩,于是说起想在镇上多留一日的打算。
“这么多天一直宿在山里,想来妍美人一定感觉不适,众侍卫也需要休整,我们明天傍晚即可出山到达祁镇,不如在镇上休息一两日再出发,白兄以为如何?”林承泽建议道。
白鸿轩点点头:“一切听林大人的,我等不过是公主的护卫队,进了彰轩,自然按照你们的安排来。”
林承泽心里舒了口气,其实以他的身份,本不用这般低声下气询问白鸿轩意见,但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林承泽心底里对白鸿轩除了忌惮外,更多的却是欣赏与尊敬。
“那我就命人先去安排,正好,白兄既然身体不适,在祁镇也可以恢复恢复。”林承泽拱了拱手:“白兄好好休息。”
白鸿轩微微直起身子,略带歉意道:“林兄,我就不送了。”
林承泽掀开车帘,无意间朝山间看去,“咦”了一声。
“怎么了?”白鸿轩问道。
“你看那边山上。”林承泽指着侧面。
白鸿轩掀开帘子,此时正好经过那山间瀑布下,瀑布依旧倾泻,可周围的树木却仿佛一夜入冬,光秃秃连片叶子也无,与周围的葱郁形成鲜明对比。
“那不是昨日我们去的瀑布?”白鸿轩明知故问:“怎么这样了。”
“是啊,昨天还好好的。”林承泽的语气里多是惊异。
白鸿轩知道,这是因为那里的草木承载了剧毒之故,过个两三年便好了。当下也只带了惊讶道:“真是奇怪呢。”
林承泽却不语,他想到昨夜的神秘美人在潭中的表现,若是仔细想,她当时应该不是在沐浴,而是……那颜色转变的薄雾以及红色血丝般的东西,看起来更像是……
驱毒!
想到这里,林承泽不由朝白鸿轩看了一眼。
白鸿轩直迎上他的目光:“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承泽只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谬,摇摇头算是驱赶了“白鸿轩不会就是那神秘美人”的可笑的念头。
“好好休息。”这是他跳下车去说的最后一句。
白鸿轩依回软垫,微微笑了。
“这小子,还是挺聪明的。”


影落空阶初月冷1

之后行路一切顺利,次日晌午后便到了祁镇,早有先锋打点好了一切,当地父母官安排腾出几处宅院供迎亲团歇息。
这里已十分靠近崇京,百姓安居乐业都颇富足,加上依山傍水,风景秀丽,那腾出的宅院多为京中富户在此置办的消夏别墅,风格各异却都舒适惬意。
为夏丽雅准备的住所描金彩绘,耀目堂皇,一派京都气派,兼之游廊蜿蜒、画栋雕梁、竟有十分的富贵。
夏丽雅下了马车便被这“消夏别墅”的气派震惊,京城附近的民间尚如此,那崇京得是什么模样呢?
为了让使团能充分调整,林承泽决定在此休息2日,阿玛勒与桂嬷嬷扶着夏丽雅在庭院中散步,只见小荷才露尖尖角,满园春花尽荼蘼。
“真美。”经过几个月的辛苦路程,此刻住进这舒适富丽的宅院中,自然无一不妥。夏丽雅沐浴后,正是傍晚时分,西天彩霞如锦绣铺陈,十分绚丽。
夏丽雅换过一身霞绯色缠枝桃花,在寝室外的小池塘边散步,看着满天彩霞,吹着清凉的风,只觉得轻松舒适,毫无闲事挂心头的自在。
“林大人他们也住在这园子里吗?”她接过阿玛勒递上的红枣银耳汤,轻啜了一口,这才问道。
“听桂嬷嬷说,接近崇京,公主毕竟是天子妃嫔,按照礼数,林大人不能与公主太过接近。因此这园子里就是公主居住,林大人和白大人住在旁边的‘万壑松风’里。”
“哦。”夏丽雅点点头:“两位大人这段时间也辛苦了,今晚就好好休息,明日请他们一起与孤用午膳吧。”夏丽雅说着,看了看自己专门挑选的裙子,微微叹了口气。
阿玛勒自然知道夏丽雅的心思,此刻也不便说什么,便笑道:“刚才奴婢过去那边的时候,见白大人也几乎痊愈了,真是好事呢。听他们说,从这里到崇京只要2天的路程,之前条件有限,这几日我好好为公主养护肌肤,到时公主定能惊艳彰轩。”
夏丽雅抿了嘴:“惊艳彰轩又如何。孤倒想简简单单的。”夏丽雅垂下眼,惊艳谁都不重要,心里那个人不喜欢又有什么意思。
阿玛勒忙换了话题:“公主晚上想吃什么?那边厨房备了山珍,尤其几条鳜鱼,据说是专门运来给公主尝鲜的。”
“孤不想吃什么鳜鱼。”夏丽雅坐在亭中边凳上:“留着明日中午一起吃吧。晚上简单点就好。”她看着东方逐渐闪亮的星子,抚了抚腰间垂下的刺绣香囊的流苏,才道:“我记得在尼婆罗,每月都会做两次很全面的肌肤养护,今天也没什么事,你就用‘妙华膏’为我再做一次吧。”
阿玛勒心中一惊,压下一个不安的念头,笑道:“妙华膏用后确实肌肤莹润剔透,公主风尘仆仆这么久,确实应该用它好好滋养一番。只是这次带的‘妙华膏’不多,不如留在觐见前夜?奴婢一到崇京就赶紧配置。”她见夏丽雅隐隐有些不快,忙又道:“这次还有其他几种香膏,牡丹百花膏?还有蜂蜜牛奶膏?或者公主最喜欢的茉莉甜橘香膏,还有不少。不如用那个吧。”
夏丽雅沉默许久,才点点头:“好,就用茉莉吧。”
之后沐浴护养,桂嬷嬷将一把香屑洒入炉中,桂花馥郁香甜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寝室。夏丽雅在蕙兰的伺候下,一面穿上月白绣金桂的寝衣,一面由娜托雅将长及大腿的乌发梳顺再编成一条粗粗的长辫,因还不到安寝的时刻,便在发辫上缀了莲子大的珍珠,宝石小花,在烛火下发出莹亮光彩。
夏丽雅舒展广袖,朝一人高的铜镜里望去,里面的女子甜美中不失大气,纯真中带有高贵,仿佛带露的白牡丹,令人赏心悦目。
“娘娘,”桂嬷嬷语气带了恭敬:“从今日起,咱们一切就要按着宫里来了。您也好早早适应。”
夏丽雅身子一震,一直以来刻意回避的东西被翻出来,但她强忍着起伏的心境,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她顿了顿,看着身上简单却精致的寝衣,这是桂嬷嬷自宫中带来,包括燃起的熏香,都让她找到了宫廷生活的一点痕迹。
是啊,她是彰轩的妍美人,不是尼婆罗的金城公主。她的“良人”,只能是冷酷残忍的南宫曜,却不能是温和俊朗的林承泽。
但这是她的责任,她的使命,她只能接受……
“本宫记得,桂嬷嬷说过,要给本宫讲讲后宫里的妃嫔,反正长夜无聊,不如请教嬷嬷。”夏丽雅不自觉间改了对自己的称呼,她说着,让阿玛勒掌灯,朝寝室外的湖心亭走去。
“是啊,那老身就简单跟娘娘说说吧。”桂嬷嬷看了眼蕙兰:“你去准备些点心果子来,老身陪娘娘聊聊天。”
于是在湖心亭夜话,桂嬷嬷捡了几个宫中风头正盛的宠妃跟夏丽雅一一介绍,当然,不过是出身、脾性、喜好这些,多的桂嬷嬷也不会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