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微云,沉着淡定,仿佛早料到这般结果似的,丝毫不以为奇,亦不抱怨。反倒把胤禟等人看得一愣一愣,忍不住开口相问。微云只是淡淡一笑,道:“尽人事以听天命,与其把精神浪费在扼腕叹息上,倒不如想想怎么补救!”一席话说得胤禟等折服不已,对她越发恭敬、另眼相看。
迎娶的时间定在五月初八,如今,已是四月十八日了,胤禛府里依然一切如常,丝毫不见动静。那拉氏不得不以嫡福晋的身份问了胤禛:“年佳仪好歹是官宦小姐,娶进门就是侧福晋,年羹尧又是王爷的左膀右臂,迎娶方面恐怕不好太委屈了她吧?”
胤禛叹了口气,胸中有些窒息: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乌先生也是那么说,反正迟早,她总是会知道的!可是不知为何,对着她的笑容和脉脉含情的眼眸,那些话总是不忍出口,每每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住了!
“既是如此,福晋看着准备吧!只是,不必太过于张扬!“胤禛不得不表态。
“王爷,妾身省得,”那拉氏温言笑道:“王爷是怕容妹妹伤心吧?王爷好言劝慰,容妹妹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想来无妨!”
胤禛心底泛起几许感动感激,不由含着几分愧疚深深瞥了她一眼,勉强笑道:“倒是难为你了!”
“王爷是妾身的夫君,是妾身的天,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不难为!”那拉氏一径浅浅笑得大度而善解人意,跟着又笑道:“只怕容妹妹如今还不知道这事吧,王爷若是难以启齿,要不要妾身去劝劝她?”
“不必了,爷这就去跟她说!年氏进门的事,你还得多操心!”胤禛忙道。
忘月居的气氛似乎有些异常,胤禛心底一凉,暗忖:难道容儿已经知道了么?这可怎么好!细看看,又不像,忘月居诸人似乎皆是喜气洋洋的神情,人人面目含笑,好不欢喜。
胤禛有些奇怪,将玉容拉入怀中抱在膝上,笑道:“今儿有什么高兴的事,容儿眉眼都是笑呢!”
玉容双颊竟泛起一丝扭捏的晕红,垂着眼眸含羞带娇摆弄衣带,好一会,才用极柔软极甜蜜的语气低低道:“爷,我们又有孩子了……”说着手掌不自觉抚在还很平缓的小腹上,眼底眉间是说不出的满足、喜悦和幸福。
“当真?!”胤禛又惊又喜,无与伦比的喜悦瞬息从心底铺天盖地涌来,将他的思想情感淹没得干干净净。他捧着她的脸深深一吻,温暖宽厚的大手贴在她的小腹上,她的体温隔着春衫透入他的掌心,那是脉脉的温情和他们孩子的气息!
一股温情的暖流从心底流过,他禁不住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无比快乐爽朗笑道:“容儿,咱们又有孩子了!”
“你轻些,别吓着孩子!”玉容从他紧锢的怀中松了松,话脱口而出,自己也觉得好笑。第一胎孩子来临时,他二人正在闹别扭,那份喜悦自然不能跟眼前这般浓情蜜意时的两情相悦相比,此刻二人相视,心底皆是浓浓的甜蜜。
蓦然想到自己此刻前来的原意,胤禛的心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痛得一缩,身子轻颤,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眼角余光暗暗留神,此刻的她容光焕发,笑靥如霞光流转,眼眸中洋溢着难以言喻的幸福光彩,他怎么能,怎么忍心在此刻给她那般的刺激!
胤禛无声的叹了口气,突如其来的喜悦一点一点的消沉下去,愈加不知所措。他双臂环抱着她,那番话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了!
女人天生敏感,何况他的感觉直下而转太过明显,玉容不禁一呆,依偎在他怀中,满足的靠在他的肩头,唇边漾起温柔的笑,道:“爷,你怎么了?你是不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胤禛忙振作精神,下颔蹭了蹭她馨香的发际,深深一嗅,含笑道:“容儿什么时候发觉的?咱们的孩子多大了?”
玉容脸上一热,轻轻道:“那个上月就没来,这月也过了时间,我便有些疑心了,今天特意传了大夫,没想到还真是!大夫说两个月了呢!”
胤禛揉抚着她温热细腻的纤手,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怜爱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事先跟爷说一声?”
玉容抬起头,温柔的目光透过密密的睫毛望着他,笑道:“容儿是想给爷一个惊喜嘛!”
胤禛笑笑,柔声道:“以后有事,不许瞒着爷,知道吗?”
玉容嘟囔道:“人家不是告诉爷了嘛,哪里就敢瞒着爷了?再说了,这雍王府就这么大,有什么事是瞒得过爷的?”
胤禛不禁头疼!是啊,雍王府就这么大,有什么事是可以瞒得过去的!他一时间神思恍惚,呆呆的望着虚无的前方,不知该如何作想!
“爷,屋子里闷得很,陪我去花园里走走好不好?”窗外一地的阳光与满目翠影向人昭告着天地间融融的春光。
胤禛心中徒然一亮,如流星划过天际,他暗暗有了主意。轻轻拥了拥怀中小女人,笑道:“今日就别出去了,不如明儿爷送你到积翠庄小住些时候,你看如何?爷最近差事很忙,说不定还要离京办差,只怕没空陪着你,你可以在积翠庄多住些时候!如今天气好,住在外边,说不定心情也会好些!”
“真的吗?”玉容精神一振,欢然笑道:“爷可不许骗人!说定了,明儿就去!”
她发自心底的快乐深深刺痛了胤禛,明亮的眸子让他不忍直视。他不着痕迹的别过眼风,温柔的笑道:“好好好,明儿就去!只是容儿,要好好保养身子,不许骑马,也不许整日在外边游玩,知道吗?”
“我知道了!难道我不疼自己的孩子吗?对了,我想把弘历弘昼和耿妹妹都带去,好不好?”来到清朝好几年,说实话,她还真没机会好好欣赏这原生态、无污染的大好春光!
胤禛轻轻哼了一声,有些酸溜溜道:“瞧瞧,一说出去,把爷都抛脑后了!让他们陪着你也好,只是弘历弘昼调皮,你可得保护好自己,千万别碰着肚里的孩子!”
玉容呵呵一笑,道:“容儿明白,小山她们会照顾好我的,爷安心办差就是!容儿哪能忘了爷呢,随时都盼着爷呢!”
“口是心非,一点诚意也没有!”胤禛轻轻捏了她颊上一把,语气却隐含着舒了口气的轻松。

第三卷 第132章 意外生变

城外的春光果然令人流连忘返应接不暇。草木披翠凝碧,百花吐艳争芳,莺莺燕燕喉舌清灵婉转,悦人眼目。潋滟的湖水碧如翡翠,粼粼波光倒影着如丝垂柳、如靥娇花。休憩在湖畔芳草地,大小如指甲盖、缤纷各色的花朵,掩映点缀在萋萋芳草间,放眼望去如星如雾,丝丝凉风自烟波浩渺的湖面吹拂而来,带着湖水的洇润和远处的花香草香,令人心旷神怡,浑身暖融融的。
每日里,玉容最爱的事就是带着耿氏、弘历弘昼、小山、云儿雪儿等乘着马车出了山庄,穿过枫叶林,转过山坳,来到这一片四围山色间的湖畔游玩。三岁的弘历弘昼也极喜爱这开阔明朗的风景,跑来跑去咯咯笑个不停,或摘花,或追蝶,或捉蚱蜢,玩得不亦乐乎!就连温婉爱静的耿氏,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喜悦的光彩,采摘了大束大束的山花,编着花环玩。
这一日,玉容捧了一本唐传奇斜靠在湖畔垂杨下打发时光。小山她们得了胤禛的特别交代,对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为着她坐卧更加舒服,竟连躺椅都搬了一把过来。此刻,她正歪在这铺着鹅黄绣白玉兰的薄棉锦垫子的躺椅上,枕着银红霞影夹纱软枕,极其惬意的随意翻着书。和煦的阳光经过柳丝过滤,洒在身上更加柔和温煦,闻着空气里醉人熏心的花香草香,人不由也更慵懒起来,不知不觉手中一松,“吧嗒”一声书掉在地,眼皮渐渐沉重,困倦在这大好春光里。
神思倦怠,恍若梦中,迷糊间被一阵喧闹吵醒,她缓缓睁开双眸,撑她坐起身,只见耿氏不知何时陪在身边,见她起来,忙扶着她笑道:“姐姐,是不是吵着您了?”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像是云儿雪儿在和人吵架?”玉容甩了甩头,脑子里还有些混沌。
耿氏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玉容偏身下榻,一边跻鞋一边道:“走,咱们过去瞧瞧!”
只见五六个青衣打扮的小厮正和云儿雪儿争执,吵嚷着要借道什么的。云儿雪儿带着几个侍卫拦在当中,云儿俏脸毫无表情,冷冷道:“这是雍亲王爷的地盘,岂容你们撒野?何况,我们侧福晋、夫人、小阿哥在此游玩,万一惊扰了她们,你们担当的起吗?还不快滚!”
那领头的小厮先是一愣,继而越众打了个千,陪笑道:“姑娘,我们这一绕可就绕远了,奴才们只是赶路,并不敢惊扰了王府内眷,求姑娘行个方便吧!我们是十四爷府上的人,而且这车上的礼物也是十四爷特意送给四王爷的贺礼,若是赶不及回京,误了十四爷的事,十四爷可饶不了奴才们那!姑娘,您就行行好吧!”
云儿雪儿听他说得夹七夹八,不由面面相觑,云儿上下打量他们,道:“你们是十四爷府上的?腰牌呢?”
为首一人慌忙递上腰牌,云儿使个眼色,一名侍卫接过细看,随即还给他,向云儿雪儿躬身道:“两位姑娘,确是十四爷府上的!”
雪儿却打量着那辆大车,疑惑道:“贺礼?我们王爷又不做寿,又不是过年过节,好端端的送的哪门子贺礼啊?”
“姑娘不知道吗?”那人讶然道:“后日便是雍王爷娶四川巡抚年羹尧年大人的妹妹为侧福晋的大喜日子,因四王爷办得隆重,我们主子还是特意挑的这一份厚礼呢!”
云儿雪儿脸色大变,正欲说话,只听身后传来耿氏惶急的惊呼:“姐姐,你没事吧?”二人大惊,忙抢过去,扶着脸色发白的玉容,心内百转千回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呐呐道:“主子,您——”
玉容轻轻摇头,稳稳站直身子,微微仰头轻舒一口气,婉然笑道:“我没事,既然人家赶时间,就让他们过去吧!叫人看好小阿哥别让碰着了!”说毕转身缓缓而去,耿氏一呆,忙跟了上去,云儿雪儿相视无语,狠狠瞪了那几人一眼,恼羞成怒冷然道:“还不快滚!”
玉容仿佛踩在棉花堆上,一脚深一脚浅,浑身轻飘飘的回到湖畔。委身坐在榻上,双目空洞,只是望着波光跳跃的湖面发怔。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空白得近乎麻木,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那么坐着,发着呆。风吹过,湖面皱起细密如鱼鳞的波纹,星星点点的阳光也随着波纹跳跃起来,湖面是银晃晃的一片,让人目眩神迷!胸口沉沉的,脑子里仿佛缺了氧,眩晕感猛然袭来,眼前一黑,她忍不住以手覆额,闭目凝神,艰难的喘着气。
耿氏欲言又止,默默站立一旁,无措的搓着手。
不一刻,云儿雪儿轻轻过来,云儿轻轻替她按摩揉着双肩,陪笑温言道:“主子,中午阳光太强,不如咱们回去吧!”
雪儿也忍不住道:“主子,您别难过!王爷不是那样薄情的人,想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主子,不如奴婢替主子回一趟京城,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玉容微微一笑,若无其事道:“这有什么好打听的!难道十四爷府上的人还敢乱说话不成?再说了,就算要打听,也不必你一来一去的麻烦,我直接回去,不是更加了然吗?只怕还赶得上说一声‘恭喜’呢!”
耿氏与云儿雪儿忍不住抽了口凉气,料不到她性格坚韧如此,既不哭,也不闹,反而还要亲自前去观礼。
云儿跟了胤禛多年,心思又细腻,转念一思,已然明了胤禛的苦衷:不得不娶年佳仪,又不忍玉容伤心难过,万般无奈方出此下策,将她暂时迁离那个是非圈,日后还缓缓告知。谁也料不到今日竟会突生变故,玉容竟会自他人口中得此消息,这份打击犹如晴空里一声霹雳,叫她如何能承受?云儿不禁暗叹:千算万算不如天算!王爷一片不得已的苦心,算是白费了!
“主子,您当真,要回去吗?”云儿小心翼翼问道,心底有些发急。如果玉容此时回去,雍亲王府等着看笑话的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呢!王爷又情何以堪?
玉容似是了然她心中所思一般,伸手掠了掠被风拂乱的发丝,盈盈笑道:“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不过,道喜就不必了!一则,我根本没有这个心,不诚心的话说了也没趣;二则,王爷处心积虑就是为了瞒着我,我若出现,岂非误了他的良苦用心?这样吧,正日子过后,嗯,就是大后天吧,咱们一道回去!话我可先说下了,谁要是敢提前通风报信,我必要她的命!”
云儿等人从未见过她如此神色,身上皆是一颤,慌忙答应。一时,各人默默,不敢做声。良久,玉容方轻轻一笑,道:“得享这几日闲,也不算辜负了大好春光!走吧,回庄!”
当门扉轻轻掩合,屋子里静悄悄的只余自己一个人时,强制隐忍的惊痛羞怒再也克制不住,“腾”的冒起如火焰般反蚀着她的心。眼眶瞬间盈满泪水,隔着泪看眼前的一切都迷离而晃眼,那么的虚浮不真实!她痛苦的闭上眼,泪珠簌簌而下,颤抖的手捂在嘴上,哑声暗泣,苦苦忍着几欲冲喉而出的哭声,直忍得心口发痛!瞬间,泪水打湿了脸,浸湿了覆唇的手。她伏在桌上,双肩剧烈的抖动着,哭得搜肠抖肺,声咽气堵。胤禛,他怎么能如此骗她!可笑她竟浑然不觉,反而为他的体贴而兴高采烈!多么绝妙的讽刺!
她以为他待自己真情真意,她以为他果真如他所说那般,心里只有自己一个,原来,不过是一场荒唐的误会而已!他心里有的,只是皇位吧?金銮殿上那把椅子,才是他的终极目标,其他的一切,都是可以随时放下,甚至随时毁掉的吧?
玉容轻轻嗤笑,唇边扬起一抹悲凉的讽笑,细细回想这些日子他的一举一动,唇边的笑意更浓更深,原来他早就起了心思,只是自己太傻,竟丝毫无所察觉!
心痛到无以复加,人也轻飘飘的起来,仿佛身边的一切都是虚浮的幻像,什么都不是真的,包括自己!无意触到平缓的小腹,浑身如置冰窖,冰凉透骨,寒浸浸打了个冷颤:这个孩子,来得这般的不合时宜!

第三卷 第133章 心如针扎

谁也没想到,就在胤禛娶了年侧福晋第二日,玉容便带着耿氏弘历等回京了。不知她们是何时启程,巳时马车便到了府前。彼时,雍王府大门檐下还招摇的挂着“囍”字大红宫灯,蹲守两侧的大石狮子身上也披着鲜红喜庆的红绸,带着大红绒花,里里外外一片喜气洋洋。
乍然见她,门房的奴仆有些惊慌失措,忙不迭一边叫人禀报福晋,一边上前请安,眼底的探究一些不拉的尽落玉容眼里。玉容心里不由一酸,偏偏若无其事径直进去,眼角也不斜一斜。
一路上府中大小仆从、男男女女见了她都是一个反应:先是睁大眼愣了愣,跟着忙不迭请安,屏声敛气垂手恭立一旁,大气也不敢出,比平日里多了不知多少倍的小心翼翼,然后,悄悄以好奇玩味探究的目光送她离去。这样暧昧的空气,连小山、云儿雪儿都觉察到了,忍不住皱了皱眉。
回到忘月居,玉容立即更衣打扮,挑了一件水红银缎偏襟旗袍,领口、袖口绣着一圈拇指大连枝梅花纹,身上及袖子布满大朵大朵鲜艳的西番莲花,华贵而张扬,洁白的龙华垂在胸前,亦绣着粉红的几瓣梅花;脚上也是一双水红花盆底鞋,鞋尖是几瓣娇小鲜艳的海棠。戴上镶珠嵌玉的旗头,细细描眉添妆,匀粉点唇,最后一甩帕子,在落地的大玻璃镜前转了转身,两寸来长的红宝石耳坠打秋千般来回摇晃。她妩媚一笑,眼波流转,向小山等笑道:“这个样子,够喜庆了吧?”
小山等人面面相觑,想要劝解,不知从何劝起;故作不知,又硬不下心肠,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主子,您心里若是难受——”小山忍不住红了眼眶,话到一半被她凌厉的眼风一扫,硬生生截住话头。
玉容面上是前所未有的淡漠,轻轻一笑,道:“你们都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又把王爷看成什么人了?我要去福晋那里请安,小山跟着就行!”
那拉氏已经知道她突然回府,一直叫人密切注意着,听说她带着丫环过来请安,忙带着李氏宋氏一干人等迎出院子去,携着她的手笑得亲切体贴,道:“妹妹也是的,何必这般多礼呢!爷特意吩咐过,妹妹有了身孕,这些规矩都可免了,好好养着身子就行!”
玉容脸上忍不住轻微抽搐,“身孕“二字如一根锋利的针,狠狠的刺痛着她。她的心底莫名的冒出一个残忍绝望的念头:身孕?难道他对她的宠、对她的爱都是从这二字来吗?原来如此,她是借了儿子的光啊!她勉强挣扎出一个笑容,道:“姐姐这话可不敢当!倒显得妹妹张狂了!”
那拉氏咯咯一笑,拉着她进屋坐下,却是说什么也不许她屈膝请安,玉容拗不过,也只得罢了。
那拉氏轻轻叹了口气,含笑道:“妹妹啊,爷的子嗣少,这回娶年妹妹为侧福晋那也是为了皇家开枝散叶!其实在爷的心里,谁不知道最疼的就是妹妹呢?爷这次没告诉妹妹,也是怕影响了妹妹的心情,毕竟妹妹怀着身孕身子矜贵着呢,妹妹可别错怪了爷!”
玉容听她一口一个妹妹,一口一个爷,突然生出无端的厌恶。她不由酸溜溜想道:原来自己在他心里不是爱人、不是知己,不过是个小妾,是个肚子争气的小妾!他的知己,应该是他的嫡福晋吧?什么事,他从来都不会瞒着她,更不会骗她,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一体!
胸口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几欲窒息,她端直了身子,轻轻笑道:“姐姐言重了,妹妹哪里敢怪爷呢?爷是府里的主心骨,是一家之主,爷做什么事自有他的道理!”
那拉氏禁不住双手合十,似乎大大松了口气般仰头笑道:“阿弥陀佛!妹妹这么识大体,倒是姐姐白担心了!今儿一大早爷便带着年妹妹进宫请安去了,妹妹要是不乏就在姐姐这多坐一会吧,等会年氏回来还得行家礼呢!”
玉容轻轻点了点头,笑道:“那也好!”
“城外的空气就是比京城里好啊,山水也比京里养人。容妹妹不过在城外住了十来天,没想到一大早赶路回来不但不显困乏,反而精神百倍!爷还真是体贴妹妹,有好去处总是想着妹妹,像我们,就没有那样的福气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李氏怎会放过讥讽打击她的机会,那拉氏刚刚闭嘴,她立刻便接上了话茬。
玉容心中恼怒,只是些许恼怒与心中的失望痛苦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李氏实实在在找错了打击的时机了,她拨弄着手中的茶,只作没听见。
那拉氏反而凤目圆睁,脸一沉,低喝道:“李氏,你闭嘴!当着爷的面,你说这话试试!”
李氏吓了一跳,俏脸一阵红一阵白,垂着头再也不敢吭声,其余摆明了看热闹的诸人也暗暗诧异,想不到福晋竟会如此回护容侧福晋,忙忙收起各自眼中的嘲弄和面上的戏谑,凝神屏息,默默侍立。
玉容也没料到那拉氏会帮衬着她,胸口一热,生出几许感动,忍不住投去感激一瞥,那拉氏回以盈盈一笑,温婉和蔼。
不多时,入宫请安的胤禛与年氏终于来了,那拉氏自然是带着一干女眷迎出门去。玉容的心怦怦直跳,身子一软,几乎站不住脚,幸得小山不动声色扶持,方随着众人一道出门,隐身在花枝招展众人身后,慢慢的转动眼光,望着那走近来的一对新人。
胤禛一身枣红福字暗纹袍子,外罩同色马甲,腰间坠一块莹白的龙凤圆玉佩,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他身旁的年佳仪则是容光焕发,身上穿着桃红绣牡丹金线刻丝旗袍,前襟别着两串红珊瑚珠坠子,莹润生光,鲜艳欲滴;头上挽着油光水滑的把子头,珠光宝气,尤其鬓发正中间插戴着两朵各色红宝石片缀成的千层牡丹,米珠花蕊,翡翠细叶,十分华贵!
此刻,她笑颜如花,挽着胤禛的胳膊,娇羞满足的依偎着他缓步而来,初为人妇那种发自内心的甜蜜喜悦,凭谁都一眼看得出来,看得诸女眼中直要冒火,忍不住翻出深深的嫉恨!不知是谁冷哼出声,表示了深深的不屑、不甘、不服!

第三卷 第134章 相对无言

玉容的心中只有痛,翻天彻地的痛,五脏六腑仿佛揉搓在了一起,浑身起了一种奇怪的麻痒的战栗。让她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仿佛不知身在何处,就那么怔怔的,默默的,一眨不眨望着那一对亲亲密密的璧人。耳畔起了杂闹的喧哗,那喧哗也是轻飘飘的不真切,仿佛在慢慢的往上升,往上升,不断扩大,飘飘浮浮,将她包围,像一个轻而浮的梦。
直至门前,胤禛漫不经心的目光才猛然发现玉容亦俏立其间,脑子里“轰”的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坍塌。她那种漠不关心、置身事外的冷淡神色令他浑身一震,心莫名就痛起来,愣愣的望着她,脚下犹如生了根,一动不动,动了动唇,急切意外间却不知从何说起。
年氏扯着他的胳膊,娇滴滴道:“爷,快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