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台上唱的是有关吴越之争的《浣纱记》,正演到西施和范蠡一对情侣为了顾全大局牺牲小我,一个依依相送,一个洒泪去国,千种情万种怨皆在其中,看得叫人好不心酸。太后眼眶红红,不住以帕拭泪,时不时又传来不知是谁几声叹息。
玉容歪撑着头,闭目养神,时而睁眼溜一溜现场,心中叫苦不已。她从前倒是陪着外国客户听过几场京剧,也仅仅是相陪而已,其实一点点也不感兴趣,对这个号称“百戏之祖”的昆剧,更加不感兴趣。何况,她根本就鄙视范蠡这种行为,更加看不下去!
此时,她坐在微云旁边,一不留神靠在了她的肩上,迷迷蒙蒙的睡了过去。微云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她,低低道:“也没那么差劲吧?何至于厌恶到此地步?你这样睡小心睡出病来,要不要陪你出去走走?”
玉容大喜,正准备起身,兰馨也猫着腰过来了,轻轻打着呵欠道:“好没意思啊!小嫂子,陪我出去玩玩吧!”
玉容与微云相视一笑,三人起身而去。只见宫里所有的廊檐下挂满了造型各异、五彩辉煌、艳光四射的硕大漂亮宫灯,映得上下天地一片灯火通明。又兼处处披红挂彩,金箔银贴、锦绣缠绕,火树银花,流光泛彩,富丽奢华无比!
天气依然冷的厉害,晚间更是风寒露重,站在廊下吹了一会子风,微云便忍不住打了个狠狠的冷颤,于是三人便往兰馨寝宫馨苑去歇息。
馨苑里依旧温暖如春,绵绵的地毯,暖暖的火炉,馨香的气息萦绕当中。玉容伸个懒腰,毫无顾忌、毫无形象的躺在兰馨平日所卧芙蓉榻上,可见得她们该是十分亲密无间的关系了,微云见了心底莫名闪过一丝落寞,含着矜持的笑容坐在一旁。
兰馨亲自捧上茶来双手呈递给微云,笑道:“难得八嫂驾临,实在是兰馨的荣幸!若有礼数不周之处,八嫂可不要见怪啊!”
“妹妹太客气了!”微云笑着起身接过茶,忽又半真半假玩笑道:“怎么?难道在你眼里,八嫂是这样小气的人吗?”
兰馨略有些窘,瞠目结舌不知怎么回答,只是憨憨傻笑。
玉容忍不住“嗤”的一笑,自微云身后十分亲密的圈靠在她肩头,笑道:“傻丫头,光知道傻笑!你的八嫂是个极随和的人,日子长了你便知道了,你怕她做什么?怎么也没见怕我一怕?”
“真的吗?害我还担心半天,生怕失了礼八嫂要生气呢!”兰馨见她们如此亲密,可见是一路人了,心中大为开心。微云和玉容见她说话这么孩子气,也不由好笑起来!
三人闲聊一阵,玉容望望这个,望望那个,笑嘻嘻道:“他们听戏的还不知道要听到什么时候呢,咱们也来想个法子打发时间吧。咱们来斗地主怎么样?”
“斗地主?”兰馨愕然。
微云瞟了玉容一眼,玉容向她霎霎眼,笑道:“就像上次跟你玩的那样啊,好不好?”
“好好好,我要玩!”兰馨不管三七二十一,忙新鲜着答应了。
“可是,你有牌吗?”微云疑惑。
玉容笑嘻嘻从怀里掏出两幅新作的牌,得意道:“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兰馨一把抢过,翻来翻去,没口子问着怎么玩。微云就她手里瞧了瞧,做工竟然不差,四种花色画得十分整齐,大小王画的是两朵盛开的牡丹,红的是大王,不着色的是小王。她笑了笑:“行,把规矩说一说,这就开始!”
玉容向兰馨一努嘴:“你这里有铜钱吗?弄几把过来做筹码,不然没意思。”兰馨便高声喊着白梅拿铜钱。
每人数了三十个铜钱,玉容便把规矩详细说了一遍,三人又权当演习玩了两把,兰馨正在新鲜劲头上,又恰巧两把都赢了,更加开心,一连声叫正式开始,于是三人摩拳擦掌,正式开始。
三人或盘腿或斜身围坐在地摊上,一人一把青花茶壶,身旁摆着各种瓜子蜜饯,一边吃喝一边打牌,好不惬意。
玩了七八把,除了微云赢了一把,竟然全是兰馨赢了。微云无奈摇摇头,兰馨笑得合不拢嘴,玉容叹道:“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好不好的不是自己给自己下套嘛!再来!”
兰馨眉开眼笑的还不忘讨好玉容,嫣然道:“好师傅,明儿请你逛街,不用你出一个钱,好不好!”
玉容轻轻点了她额头一下,笑道:“好个兰馨妹妹,果然是蕙质兰心,还逛大街呢,你四哥还不得训我!”
三人正互相取闹,嘴里喊着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踏踏传来。“小四嫂,十五姐姐!你们在这吗?”
是十五、十六、十七阿哥三个小娃娃来了。三人都是小孩心性,不等通传,便蹬蹬蹬的一路嚷着闯了进来。一看,三个身份尊贵的女人,尤其还有端庄娴静的八福晋,全都坐无坐像、吃无吃相,盘坐在地毯上,手上拿着什么纸片在大呼小叫,三人一时都愣住了。
“十五弟、十六弟、十七弟,你们怎么跑来了?跟你们的人呢?偷偷溜出来的是吧?我明儿告诉皇阿玛打你们板子!”兰馨瞪了三人一眼。
“才不是偷偷来的,跟的人都在外边偏殿候着呢!我们是来找你们玩的,八嫂您也在啊!”十五阿哥胤禑笑着回答,又向八福晋微云行了个礼,十六、十七也忙叫“八嫂”行了礼。
微云是嫡福晋,向来不苟言笑,性子冷淡,且娘家又极有身份地位,所以他们都不敢造次。气得玉容叫道:“你们几个见了我就当没看见吗?兰馨,拿出主人的款来,赶他们走!”三人忙笑着叫小四嫂,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微云好笑,道:“罢了,来了就玩一会吧!”
三人一齐欢呼,挤了上来问玩的是什么?看了两遍,一个个手痒痒也闹着要玩。玉容眼也不眨,指着桌上另一幅牌,笑道:“我真是佩服我自己,这才叫有备无患!你们三个到一边去自个玩!”三人兴致勃勃,也学她们的样,毫无仪态的坐在地上,煞有介事的玩了起来。
于是,当四阿哥与八阿哥、十三阿哥一块过来时,看到了目瞪口呆的一幕,直愣愣站在殿外说不出话来。
“谁也别跟我抢,这一把我还要叫!”这是玉容的声音。
“哈哈,你不是吧,输了一晚上,你还叫啊!”这是兰馨得意的笑。
“对不起哦,我自身难保……”这是微云同情的语气。
……
“小四嫂,小四嫂,是三带二、四带一对吧?老十六硬说是四带二!”这是十七阿哥胤礼在求助。
他们三个边玩边问,已经问了无数个诸如此类的问题了,玉容早已不厌其烦,没好气道:“三带二、四带一,还要我说几次啊?”
“可是,可是四比三多,为什么还比三带的少啊?”十六阿哥胤禄不耻下问。
“呃,这是规矩,规矩懂吗?就像你们各人的奴才见了你们要下跪请安一样的规矩,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玉容啪的甩出一溜顺子,顺手拿起茶壶仰脖来了一口。
“哦!”十六阿哥显然不甚满意这个答案,但是总算认同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当玉容肆无忌惮的拿起茶壶仰脖喝茶,看上起十分快意的时候,四阿哥终于忍不住了,他紧紧捏着颤抖的拳头,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熊熊燃烧。不用看他也知道,身旁的老八和老十三咬嘴唇忍笑忍得多辛苦。
还没等他开口,微云也轻车熟路捻起一颗蜜枣,往上一抛,仰头张嘴接住,跟着摇摇头,斩钉截铁道:“我不要,过!”
于是,八阿哥的脸色也变得铁青了,同样的眼中冒火,紧捏拳头。当他看到微云身旁同样放着一把茶壶时,他差点没晕过去。而四阿哥眼中怒火忽然消失殆尽,嘴角闪过一丝揶揄。
“哈哈哈哈!”胤祥终于再也憋不住,搂着肚子放声大笑,笑得直喊“哎哟”眼泪都流出来了。老四和老八对视一眼,瞪了瞪胤祥,一齐进去。
奇怪的是,那三个女人加上另三个小男人见他们进来,居然只是若无其事的打了个招呼,并没有意料中的惊慌失措。
怪怪的望过去,兰馨瞪着胤祥,不高兴道:“十三哥,不许笑,吵死了!什么事这么好笑啊?”
胤祥呵呵止住了笑,大大咧咧上前,坐在兰馨身旁,伸头去看,疑惑道:“咦,这,这玩的是什么啊?”兰馨一脸高深莫测,道:“不懂就一边去!”
“爷怎么来了?前边的戏唱完了?”微云向八阿哥笑笑。八阿哥恢复了云淡风轻、风度翩翩的笑容,想了一想,也在她身后轻轻坐下,微笑道:“还有一阵子。猜到你和小四嫂在一块,特意和四哥来看看你们。”
“爷,你快来帮帮我,兰馨小丫头欺负我一晚上了!”玉容向四阿哥笑着招招手。
四阿哥见他们都坐下了,只好也坐在玉容身后,无奈道:“你又闹什么玩意出来?小心被人看见了说闲话!这玩的是什么牌,倒也古怪!”还是他心细,生怕再有人闯进来失了体统,便命绿梅带人守在殿外,不经通传一律不准入内。
玉容靠在他怀里,笑道:“今晚人人都在听戏呢,除了你们,还有谁会来啊?我听戏听得没劲,到兰馨妹妹这里解解闷而已嘛!”
话说间,又打完了一把,又是玉容输了。兰馨笑呵呵的接过她二人的铜钱,麻利的一边洗牌一边笑道:“两位嫂嫂真是太客气了!”
“你先别忙说,她们都来了救兵了,等会你就倒霉了!不如你让我帮你度过难关如何?”胤祥说着要挤上来拿牌,被兰馨躲过了。
果不出所料,四阿哥、八爷都是极聪明的人,看一看又听她们简单讲了讲,立刻就会了。于是,在四阿哥的指点下,玉容屡屡收复失地,微云在八爷的帮助下,也渐渐赶了上来,急得兰馨一个劲抱怨胤祥捣乱。一时间几个人笑闹成一团。
正热闹着,绿梅急匆匆跑进来,结结巴巴着急道:“不好了,不好了,九爷、十爷、十四爷也来了!”
四阿哥与老八对望一眼,两人连忙起身,四阿哥道:“我们出去应付一下,你们马上结束,收拾干净,不许玩了听到没有?老十五、老十六、老十七,还有你们也是!胤祥,你跟我们一块出去!”
于是大家忙着收拾,三个小男人还嘟嘟囔囔没玩够,老十五讨好的向玉容讨要那副牌,老十六、老十七也眼巴巴我也想要的望着她。玉容无奈笑道:“傻瓜,拿了一副你们三人正好一块玩不是吗?记住,不许告诉别人,也不许天天玩,这是秘密,被你们皇阿玛发现要挨训的!”
三人一齐欢呼,没口子答应。老十六还没忘记向一兄一弟加上一句:“数好你们的筹码哦,这次是我赢了!”那边兰馨也撅着嘴道:“你们俩得请我出去逛街,哥哥嫂嫂联合起来欺负人家!”
“呵呵,你不是有老十三帮衬嘛!”玉容嘻嘻笑道,见她嘟着嘴,忙又加上一句:“好了好了,过两天带你出去玩一趟。”
“一言为定?”兰馨大喜。
“一言为定!”玉容无奈,暗自琢磨怎么想法子爽约。

第一卷 前传 第40章 湖畔烟火

六人从殿内出去,已经恢复了常样,看上去毫无不妥。外边几位兄弟也正在含笑倾谈,云淡风轻。
老十仍是怪怪的瞧了她们一眼,疑惑道:“怎么这仨小孩子也在这,喂,你们在里边搞什么鬼啊?好家伙,把我们都挡在外边!”
“老十,不许胡说!”八阿哥重重瞟了老十一眼,兄长架子十足。三个小孩也笑呵呵的,一脸无辜。玉容先是一怔,她本来还担心小孩子会藏不住话,转而一想,他们从一落地起生活的地方可是皇宫啊,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皇宫,有什么是他们不懂的?
“前边快放烟花了,特意来找你们过去呢!”十四阿哥胤祯笑道。
“放烟花?”玉容眼睛一亮,她还没见过这古代的烟火呢,皇家放的烟火,一定是极尽奇巧之能事吧?“放烟花要在湖上,映着水面,天光湖光连成一片才是好看!”
“不行!湖边风大。”四阿哥瞪了她一眼:尽没事找事。
兰馨却兴奋的附和:“好啊好啊,每年都在乾清宫那边放,没劲透了,我也要去湖边看。你们说呢?”几个小孩自是唯她们马首是瞻,当下齐齐点头嗯嗯答应,望着几个哥哥。
老九、老十、老十三玩味的瞧了沉着脸四哥和不高兴的小四嫂一眼,嘻嘻而笑,都说“随便。”老十四也是笑笑,不说话。八阿哥望着微云,听她的意见。微云嫣然一笑:“我没有意见。”
四阿哥瞧了瞧不吭气的玉容,无奈道:“咱们先上乾清宫呆一会吧,皇阿玛和太后她们都在呢,等会再去湖边。”
大伙都笑起来,一块往乾清宫去。乾清宫那边,康熙见他们兄弟十几人一道出现,呵呵笑道:“刚才还说你们都上哪去了,你们各家福晋都急坏了。这倒好,出现的这么齐整!”
“皇阿玛,我们去湖边放烟花好不好,映着湖水一定很好看的!”兰馨娇滴滴的笑着缠上了他的胳膊。
康熙宠溺的笑笑,道:“湖边风大,仔细受凉了!你哥哥他们皮糙肉厚无所谓,你嫂子们、小侄子们怎受得了?还有太后皇太太也不能吹风!”
“皇上,不碍事。反正就是呆一会子嘛,多穿件衣裳、带着手炉就好。馨儿的提议我看就好!若是不去的,就在这殿里等着就是了。”太后笑盈盈的,十分高兴。兰馨大喜,黏着太后娇笑道:“皇太太真好,兰馨会护着皇太太,不让皇太太着凉!”
康熙一笑,忙命人拿貂皮披风、拿手炉,准备了好一阵,众人浩浩荡荡往湖边而去。也有几家福晋身子弱或是带着孩子的,留下没去,其余众人加上众嫔妃,见太后和皇上高兴,都巴不得跟着凑趣。
当绚烂的烟花啪啪作响绽放在高远的夜空,幻起一道道炫丽多姿的图案时,湖上的倒影也同样精彩纷呈,闪耀如星。天空,水面,五颜六色的烟花上下交辉相应,美得如梦如幻、流光溢彩。一时间,众人不禁都怔住了,陶醉在这一个光影交合的幻彩世界中,久久痴迷,赞叹不已。
玉容仰望着广袤星空中那丝毫不比现代逊色的璀璨,情不自禁想起弟弟,想起同样美轮美奂的那时那刻的夜空。那时有弟弟陪在身边,现在呢?或许他也在那璨如星辉的烟花下抬头仰望,思念着他最亲的、最疼他的姐姐吧?可惜,已经是两个世界了!两个永远不可能出现交集的世界!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她飞快的擦掉,轻轻吸了吸鼻子。四阿哥紧张的将她往胸前抱紧,替她拢了拢身上的灰貂披风,低声急道:“刚才爷怎么说的?又感冒了吧?要不要紧,不然咱们先走吧,嗯?”
玉容心中一阵温暖,瞬间卷入了幸福的漩涡。弟弟虽然不在身边,可是,老天总算待她不薄,她并不是一个人!玉容靠在四阿哥温暖的胸前,闭着眼,嘴角含笑:“我没事,从来没这么好,真的!爷你看,好美啊!”她笑着,抬起头望着天空。
四阿哥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额,顺着她望的方向,道:“嗯,是很美。不过,”他凑近她耳边低声笑道:“再美也比不上爷身边的人!”
玉容“格”的一笑,轻轻捶了他一下,目光四顾,忍不住偷偷仰头亲了他脖子一下,嗔道:“爷你也学得油嘴滑舌了!”转眼一瞟,身子不由一颤,似乎一道目光迅速从她身上移开,不知哪里。
本以为这个年会过得一直甜蜜,甜蜜到两人都进入梦乡,一直到第二天迎来新年。可她忘了,她亲爱的老公是个最喜欢秋后算账的男人。于是乎,一回到荷风苑,她嚷着“累死了!”倒上床闭上眼,他就歪在她身边睁着眼瞪着她,一动不动。
直到她隐隐感觉到气氛的诡异,下意识睁开眼,乍然对上他漆黑的眼,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坐起,疑惑道:“爷,你怎么了?还不睡啊?”
“爷今晚要到福晋那歇着,歇之前有些事想跟你说说。”四阿哥言简意赅。
大年三十,皇子们照例是要到嫡福晋屋里过夜的。
玉容一怔,心没来由一沉,讪讪笑道:“是啊,我都忘了今晚爷不能歇我这。那爷赶紧去吧,我的确霸着爷太久了!”
“你没什么要说的?”四阿哥挑挑眉毛。
“你什么意思嘛!想让我说什么你就直说!”玉容脾气又上来了。不知为何,他总是很能挑起她的火气。
四阿哥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才不紧不慢道:“今晚在兰馨的寝宫,你那样闹,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若是皇阿玛和太后知道你把一个好好的格格教成那副样子,你就等着人告状吧!”
玉容心里早已有些后悔,闻言苦笑道:“我现在想起来也吓了一身冷汗,可是当时,我心里真的好烦,只想找点什么事宣泄一下,所以——爷,我也不是故意的。”
“心里烦?”四阿哥不解:“你有什么烦的?还烦成那样?皇阿玛亲口封你为侧福晋,又让老十七当面给你敬酒道谢,太后对你大加夸赞,还把手上的串珠赏给了你,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下边眼红,你竟然还说心里烦!”
玉容没了话说,不做声瞟了他一眼,眼中尽是鸡同鸭讲的无奈。她可怜巴巴的叹了口气,靠在他胸前,道:“怎能不烦呢?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嘛,又不懂那么多规矩,又担心丢四爷你的脸,又被你那个皇阿玛问话吓得不轻,还有那个宜妃啊——不说了!爷,往后尽量别让我进宫好不?”
四阿哥轻轻叹了口气,搂着她轻轻吻了吻,道:“若是今晚之前倒还好些,哼,今晚乾清宫家宴上,不但你自个出尽风头,连额娘也跟着沾了光,你往后想不让人惦记只怕也不容易了!”
“什么?”玉容大怔,顿感浑身无力,原来这也算是大出风头!她不由好笑,想当年那些个商务宴会,为了能够抢风头每次都要苦心筹划许久,如今倒好,一不留神就变成聚焦点了。入乡随俗入乡随俗,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问题是她对这年头,尤其是这宫里的“俗”所知少之又少……
四阿哥见她不做声,忍不住轻轻笑着,语气中尽是揶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懂不懂?没事你把额娘也拉扯进去做什么?好在你这次反应快,竟然混了过去。否则,哼,马屁没拍成,反倒惹祸上身!”
“爷,那个宜妃干嘛那么不待见我啊?我之前见都没见过她,可是她看我的眼光那么古怪,恨不得把我给吃了,怎么回事?哦,不会是你得罪她了她把气撒我身上吧!”玉容咬着牙,百思不得其解。
四阿哥眼光一滞,轻笑了笑,道:“爷没得罪她,她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你离她远点总没坏处。最好,还是离她远点吧!”四阿哥顿了顿,口风忽转。
玉容听得一头雾水,却不愿深想,笑道:“什么离她远点啊?巴不得以后都见不到她!晚了,你快走吧,我先睡觉了。”
“你身子没什么不妥吧?”四阿哥忍不住又覆上她的额。玉容轻轻打掉他的手,没好气道:“你好啰嗦,都说了没事了!”
“那也不行,万一半夜里不舒服怎么办?皇阿玛可是亲自吩咐过好好照顾你的。”四阿哥皱皱眉,扬声叫小山。吩咐她晚上睡在房里榻上,夜里记得警醒些照顾侧福晋,若是有什么不妥,立即禀报,不然就要她好看。小山自然没意见,还十分替主子欢喜这么得爷宠爱,忙上前服侍玉容睡下,四阿哥这才出去。
“皇阿玛皇阿玛,你的皇阿玛不亲自吩咐,你就不好好照顾我了?”玉容在背后小声嘀咕。
“侧福晋,皇上如此重视您,别人求都求不来,您还挑刺呢!”小山一脸笑容,十分替主子得意。玉容笑笑,不再言语。她在乎的和小山在乎的根本不一样!小山固然对她极好极忠心,以她的喜为喜、以她的悲为悲,可是她们之间也是一样的鸡同鸭讲。

第一卷 前传 第41章 巧遇良妃

第二日大年初一,府中诸人一大早便起来,集合正厅给四阿哥和嫡福晋那拉氏拜年。然后,还得入宫拜年,与除夕一样,玉容不得不随着四阿哥、那拉氏一道进宫。李氏的儿子弘时有些不舒服,德妃传旨好生养病不必前去,弄得玉容好生羡慕,心中暗暗后悔: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呢!心底闪念一动,这才明白四阿哥昨晚为何坚持要小山跟她睡在一个房间,还特意嘱咐了那么多话,原来他早想的周全了!别说自己当时没想到生病上边去,就是想到了也无法实现。这么想着,心里一阵泄气。
好不容易你方唱罢我登场,拜完了年,收了一大堆赏赐,便在那拉氏的带领下回德妃的永和宫休息。德妃心情极好,满脸是笑。怎么能不好呢?那个喜欢抓尖好强的宜妃昨晚被她儿媳妇在众人面前好好的摆了一道,她一想起来就心底畅快,因此对玉容也格外的好,除了例行的赏赐,还把康熙赐的一瓶法兰西香水送给了她。
在德妃本是下了血本的慷慨,但在玉容眼中,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玩意。香水而已嘛,什么世界名牌顶级货她没用过?她可不知道在这当时的大清国,别说香水,就是装香水的那四寸高的玻璃瓶子都是难得!因此她虽然满面笑容的谢了恩,脸上却没有德妃想看到的喜之若狂、受宠若惊。甚至她脸上的欢喜还不如一旁一向淡薄的那拉氏脸上无意表现出的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