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终于风平浪静的离开了京城,快马加鞭回了西北。只不过,已经不是手握十万雄兵的大将军,而是地方父母官陕甘总督。他的心里难免惆怅,升腾起难言的、华丽丽的落差。这种落差导致了他的脾气变得更坏,对权力的欲望更加强烈,更加暴躁易怒,更加多疑,更加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允禩做得十分妥当,除了极少数心思特别灵敏之人明白其中有猫腻,王公大臣们基本都不怀疑此事结果的真实性。原因有三,其一,这事是允禩抖出来的,也是他负责调查的,他没有道理再来回护年羹尧;其二,允禩与胤禛向来面和心不合,胤禛关押了与允禩亲厚的允禟允俄,允禩有机会扳回一局没有理由放弃;其三,年羹尧飞扬跋扈,以一汉人一笔勾倒众多八旗将领当上西征大将军,满人无不对他恨之入骨,依允禩素来的脾性,也不太可能会回护年羹尧。
经此一事,胤禛对允禩的看法大为改观,颇感欣慰,回到后宫不由得跟玉容感慨,对允禩大加夸赞,夸他识大体、顾大局、不存私怨。玉容听了也是一愣,随即心头一松,大为高兴。她最怕的就是允禩借此给胤禛难堪,然后二人又撕破脸打擂台,如此,允禩定然逃不脱与允禟允俄一般的下场,因为他毕竟是臣下,而胤禛的脾气又是执拗顽固之极、断然不肯认输后退的。
玉容认为这是允禩在退步,在向胤禛示好、靠拢,她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稍一沉吟,便向胤禛笑道:“皇上,难得八爷办事这么用心,皇上是不是应该赏罚分明呢?”
胤禛瞅了她一眼,点头笑道:“容儿说的是,老八这回用心办差,确实该赏!”

第四卷 归来 第272章 微服风波


玉容认为这是允禩在退步,算是在向胤禛示好、靠拢,她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稍一沉吟,便向胤禛笑道:“皇上,难得八爷办事这么用心,皇上是不是应该赏罚分明呢?”胤禛瞅了她一眼不语,半响点头笑道:“容儿说的是,老八这回用心办差,确实该赏”
玉容听了大喜,她心中已有计较:让胤禛收回令允禩休妻的成命于是她忙笑道:“皇上,依容儿看不如——”
“咱们俩真是想到一块去了,”不想胤禛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笑道:“朕这就下旨老八赏食亲王双俸,嗯,索性把老十也放出来,你觉得呢?”
玉容立刻明白胤禛看穿了她的心思,不愿意叫她说出来,何况此时要说也晚了一步,无可奈何只好耸耸肩双眼一睁,撇着嘴道:“这样也罢了但愿八爷今后办事都能如此,不叫皇上为难”
胤禛对她这话十分欣慰,瞟了她一眼,笑道:“容儿说的是,只要老八对得起朕,朕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这样的结果在允禩来说,感到十分失望,也更加恼恨。因为他想得到的什么也没有得到亲王双俸?那点钱他不瞧在眼中;只有放还了允俄自由让他稍加安慰,然而想到依然被囚禁的允禟,这一点安慰立刻如火上浇油般变为强烈的不甘和不忿,他表面上对胤禛越加恭谦,心头暗暗发誓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挣回这一口气……
自年羹尧离京后,京城里又恢复了平静,一切如常。
西北局势已定,朝局也按部就班正常运转,眼下没什么特别紧要的大事,胤禛便决定出巡南下,视察黄河治理情况,顺便看看摊丁入亩试行的效果、查访查访民情。
对他这个决定,玉容自然极是赞成,在京城里呆了这么多年,她早就有点腻了,若不是胤禛对她一味纵容,对她不拘不管,闲时总肯陪着她,她早就悄悄的步太后后尘了凭她如今的功夫,要离开区区紫禁城,她还是颇有几分自信的玉容自听胤禛说了此事之后,一颗心便热辣辣的再也收不住、拉不拢,当即就命云儿雪儿、秀清秀雅等收拾行囊,眼巴巴的盼着早早出行。哪知过了七八天,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她忍不住便问胤禛什么时候走?
“什么什么时候走?”胤禛睁大了眼,有些莫名其妙的瞅着她。
“不是,皇上不是说了南巡的嘛”玉容又气又急,双眼睁得更大,一眨不眨、直愣愣的回瞅过去,眸子中央跳跃着两点不耐烦的火焰。
胤禛破颜一笑,颇有些无可奈何轻轻摇了摇头,笑叹道:“容儿,你也太心急了朕手头的事务还没处理、安排妥当呢,那日朕还只是说说,还没下旨呢,哪有这么快”
玉容松了口气,忙笑道:“那你快下旨吧,过几日咱们便走,好不好?”
胤禛伸出食指轻轻点了她的额头一下,笑道:“怎么你在宫里这么久还不知道规矩么?朕要出巡即便一切从简,内务府和礼部、工部那边也得布置安排一阵,岂能说走就走?”
玉容一怔,其实这规矩她是知道的,只不过一时太高兴了没有想到,胤禛一提醒,她立刻就明白了。一切从简,内务府、礼部还好说,横竖有康熙朝现成的例子在那里,照着类比就是了,即便需要添置什么也有限。最麻烦的是工部,工部得先向皇帝请下出巡路线,然后沿途查看道路,该修的修,该补的补,该建的建;何处休息、何处接见地方官员士绅觐见、何处安营过夜、如何用膳,都要一一妥当安排。况且这是胤禛继位后第一次出巡,皇上的威仪、朝廷的面子要紧,故而一切虽说从简,却也不能太简,不然看着就太不像样了如此,没有一两个月时间,怕是怎么也不能准备齐全的何况,他大爷还没下旨呢玉容顿时大为扫兴,闷闷不乐,垂头不语。胤禛见她如此,有些过意不去,揽着她吻了吻,笑道:“好了,别一脸不高兴的样,朕最怕见你这样了朕明儿一早就下旨,不,现在就下旨,如何?”
玉容抬起了头,眼眸中依然毫无笑意,略带点幽怨的眼神看得胤禛只是叫苦,忙又道:“要不这样,朕有空多陪你微服出宫逛逛,这总可以了?”
玉容眸中猛然一亮,咬着唇脸上渐渐绽出笑容,偏着头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强迫你的”
“这个自然。”胤禛松了口气。
谁知人倒霉了做什么都倒霉,胤禛头一回带她微服出宫,便遇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
那是四月中旬的一日,天气极好,二人正在大前门一带随意逛逛,不偏不倚,临街一座酒楼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巨大的花盆,那花盆“嘭”的一下砸在胤禛脚后跟——若不是那么巧他恰好在同时间向前走动正要离去,那花盆不是砸在他脚后跟,而是直直砸在他的脑袋上这一下巨响,不仅胤禛与玉容、苏培盛等几个随从吓了一大跳,周围的人也都吓了大跳,不约而同齐齐望了过来。偏偏此时九门提督与刑部侍郎恰巧骑马经过也在人群中,二人都是面过君上之人,故认得胤禛,见到这可怕而侥幸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几欲晕倒的程度毫不亚于苏培盛等人,立刻滚下马,惨白着脸一脚深一脚浅奔了过去,上前请安,驱赶人群、派人检查酒楼找老板问话……
出了这样的意外,胤禛与玉容自然也大感没趣,无心再逛,匆匆回宫去了。受了如此惊吓,胤禛虽然心中不太舒服,但转念一想,这不正说明自己是真龙天子,福大命大有上苍庇佑吗?不然怎么这么巧躲过此一劫?这么一想,又颇为怡然自得起来在玉容,自然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深为自责懊恼,同时亦大叹好彩一路上坐在马车里不由自主紧紧握着胤禛的手,紧张兮兮的,一刻也不肯放松。反倒是胤禛自己笑了,好好安慰了她几句。
原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不然。
不到一天工夫,京城里官场上下便传遍了此事,人人都拿这当成一件大事来说。允祉、允祥、允禩、张延玉、鄂尔泰、隆科多等亲近大臣还特意赶往宫中请安,人人脸上都流露出惊慌后怕的神情,允祥、张延玉等更为亲厚之心腹人还十分严肃、诚恳的面奏,隐含劝谏责备,请求皇上爱惜自己,不要再这般微服出行了。胤禛知道他们是好意,况且被他们越说自己也越是心惊,不由得就想到,万一当真出了意外,怎么办?怎么办不由吓得一身冷汗,心有余悸舒了口气,采纳了他们的忠心,当即便满口答应。
可是,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不知怎的又传了出去,说皇上如此如此差点遇险,全是因为容姑姑。若不是容姑姑持宠生娇磨着皇上出宫游玩,皇上就不会到了大前门酒楼下,不到酒楼下,当然也不会差点被花盆砸到头……说来说去,都是这个什么容姑姑闹的,害的大清差点失去一位明君胤禛宠爱玉容的事京城里无人不知,但知道玉容来历的人却是极少。大家不了解他二人之间感情的缘由,当然也不能理解他们的相依相守,想当然的便把玉容归入了“狐媚霸道”、“妖媚惑主”一流,尤其是颇有正名清名的清流御史言官们,早就把她当成妖女看她不顺眼,只不过她身份特殊,只是养心殿一名宫女,他们想要说什么也不便说。如果玉容是后宫嫔妃,他们早就以二十三史中诸多例子来进言劝诫君主了,偏偏她又不是这一回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他们更是义愤填膺气得不轻,背地里咬牙骂了“狐狸精”半日,商量了一齐上折子,以“陷君于险,置国于险”为题目,加上一些夹七夹八的其他理由,把玉容说得十分不堪,以至于“谋害君上”的意思都出来了总之一句话,请求皇上处死玉容,以儆效尤,以振君威。
胤禛这才感到事态严重。在清朝,言官御史虽然都是穷官,但却十分得朝廷与皇帝的尊重,言官御史有权上奏,无论对错皆不受责罚,这是朝廷为了避免言路闭塞的举措。而且言官们的折子中所言之事、所请之事,皇帝是绝不可以随意敷衍或者有意忽略,是一定要严肃认真对待,调查个一清二楚、是非黑白,给言官们一个交代不可的。
胤禛匆匆看了几分奏折,便大感头疼。这些言官们的语气措词非常激烈,对玉容大有“不除不休”之势,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胤禛不便冷了他们的心,因为他们是全天下所有清高正直读书人的楷模。但他也不愿惩罚玉容,一则她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二则这件事本来就跟她没有关系可是,事情总得解决啊
偏偏这事就像一股无孔不入的风,十分迅速的从前朝刮到了后宫,就在言官御史们集体上奏的第二天,玉容便也得知了。她顿时愕然,感到简直不可思议关她什么事?
她是百思也不得其解愣是不明白那些言官们怎么一个个联想能力这么强,明明是个意外,这都能栽到她头上好像是她故意为之的一样一夜之间,她成了迷惑君上的狐媚妖女了玉容十分不甘,在养心殿气呼呼的憋了一肚子气,无心理妆,茶饭难咽,脸色十分愤然难看,对胤禛也没有好脸色,一见他回来便口气很坏的问道:“皇上准备怎么处置我这个祸国误君的狐狸精呢?”
胤禛一听,冷锐的目光便将众人一扫,言下之意很明显:这是谁在多嘴?
玉容往他身前一挡,气急败坏道:“你别管谁说的,横竖人人都知道了,难道偏我不能知道么?皇上,那些御史们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如此才能显示他们忠君爱国、与众不同、不畏权势、正义凛然呀?”
胤禛听玉容说得尖酸刻薄,忍不住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她,只是携了她坐到榻上,用力捏了捏她的手,闷然苦笑道:“这些清流御史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可上折言事是他们的权利,朕也不能置之不理容儿,你要体谅朕,朕若是也怪你,就不会为难了”
“那天的意外,我也不想的嘛,我也吓坏了,可是干嘛算到我头上?难道是我叫人做的吗”玉容心头稍解,垂眸轻道。转瞬又心烦起来,依旧不痛快大发娇嗔:“真是吃饱了没事撑的,何至于一群大男人为难我一个小小女子?亏得他们开口或者在他们眼中,女人的命本就低贱不值什么,还读书人呢,一点仁慈之心都没有我不管,你说吧,你要怎么办?他们一群老头子怎么编排我,我才不在乎呢,我只看你”
胤禛大为头疼微微闭眼,往后一靠,低叹一声,双目矍然一睁,炯炯凝视着玉容,勉强笑道:“容儿放心,朕怎么舍得处置你,你别着急,让朕再想想”胤禛这才细细凝视着她,见她衣裳也没换,穿着件松松的月白绣竹叶雪绉睡袍,蹟着软缎拖鞋,一头乌油的秀发随意往后挽着披在肩上,发间一件装饰也无,妆容也无,便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道:“你瞧瞧你,火气还是这么大,就气成这样了?衣裳也不换,头也不梳,妆也不上,你呀”胤禛说着直摇头。
玉容垂头丧气闷然撇嘴道:“人家哪里有这心情,气都气够了”
胤禛不语,只是默默凝视着她,突然“嗤”的一笑,引得玉容警惕的睁大了眼,眨眨眼,往自己身上瞅了瞅,道:“好好的你笑什么,难道我有什么不妥吗?”

第四卷 归来 第273章 难逃责罚


玉容垂头丧气闷然撇嘴道:“人家哪里有这心情,气都气够了”
胤禛不语,只是默默凝视着她,突然“嗤”的一笑,引得玉容警惕的睁大了眼,眨眨眼,往自己身上瞅了瞅,道:“好好的你笑什么,难道我有什么不妥吗?”
“怎么会”胤禛笑着把她揽入怀中温柔的吻向她的唇,不理会她稍稍抵触不合作的抗拒,径自索取纠缠着,久久不肯放过。
他是突然想到那些御史们骂她“狐媚”的那些话觉得好笑,世上哪有她这样粗鲁的“狐媚”?一见自己进殿来便气势汹汹、直言直语的上前质问,说是悍妇还差不多,离“媚”可差得太远了他不自觉又想,嗯,若是个狐媚子,闻听了这事,该是个娇弱无措、钗松鬓乱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可怜模样吧?他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的她,于是不自觉便笑场了第二天上朝时,这件事依然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御史言官们依然不依不饶,胤禛依然大为头疼,允禩等依然静观其变不动声色,允祥张延玉则大为皇上忧心。尤其是允祥,宫里的消息比旁人更灵通些,玉容大发脾气的事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了,因此更为担心玉容焉能不气?她简直是越想越怒,越想越不是滋味。她那么爱他,爱到刻骨铭心,爱到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牺牲一切,她怎么会害他误他?她最气不过的是这个他们可以骂她持宠生娇、飞扬跋扈、无恶不作,大不了她认了,唯独不能说她存心害他,这是她万万不能忍受之事胤禛刚刚上朝,言官泰斗王伦便出列上奏,滔滔不绝,引经据典,言辞恳切,语重心长,忧心忡忡发表了一大通女祸误国误君的议论,朝臣们无不受他感染,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低低交头接耳,无不称是。
胤禛耐着性子听着,始终呆着脸不置一词,心底早已怒极。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们都清醒明白识大体,只有他昏聩无能受蒙蔽吗?他胤禛是何等人,又有谁在他面前耍得过小聪明?蒙蔽得了他?她待他怎样,他自己清楚,用不着他们在这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还口口声声“女祸误国”?真是笑话只是话虽如此,他也不便表露出来,清流御史们往往能够掌控舆论,纵然他以天子之尊,亦不能不有所忌惮。他不能不让他们说话,但对他们的话他只能想法子找到理由驳斥,而不便拿君主的权力蛮压一头,这正是他为难之处不过万幸,他已经与允祥商量好了一个法子,就看抢不抢得到先机了好不容易王伦说完了,胤禛轻咳一声,目视群臣,缓缓道:“还有哪位卿家有话要说吗?”
众人都垂首不语,静默以待。胤禛悄悄递了个眼色给允祥,允祥会意,便上前道:“皇上,容姑姑乃后宫宫女,管理后宫乃是皇后权责,臣弟以为,处罚一个宫女也要拿到朝堂上来讨论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这该是皇后的事,皇上应该把她交给皇后处置才更为妥当”
“皇上,话虽如此,但人人都知道这个宫女身份特殊——”御史张延到底年轻,听允祥分明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忍不住急不择言了。
“大胆”允祥不容他说完,立刻瞪起眼打断了他,板着脸双目灼灼逼视着他,冷冷道:“区区一个宫女,身份有何特殊?你又是从何而得知?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敢打探宫闱之事?张御史,你可知罪?”
张延哑口无言,吓得一身冷汗。打探宫闱轶事?且不说这本就是藐视君主的大罪,身为清流言官而做这等不堪之事,他在官场的名声也要全毁了这一下,连王伦也无法再往前施展了,不然,连他也有份“打探宫闱轶事”了。他已经六十八岁,须发皆白,这事若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活了?他心思转得极快,忙道:“张御史,还不快向皇上请罪咱们说的是皇上遇险一事,你满嘴里牵强附会,怎的把那外头那些不堪的流言也说了出来?朝堂之上,岂不失礼?”
允祥不由暗叹,这个王伦到底老辣。玉容的事人人都知道,王伦岂会不知?但那属于“不可说”之事,王伦便也故意含糊,只抓住胤禛遇险一事做文章施展,如今又借“外头那些不堪的流言”替张延开脱,表示张延并未刺探什么宫闱隐私,而是一时心急说的是外头的流言,言下之意亦表示允祥方才那一声呵斥不过强词夺理罢了,事实是怎样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连外头都传遍了的种种事迹,朝堂诸臣谁人不知?胤禛又瞒得住哪一个?
他这么一说,连胤禛也有些不自在起来,脸上显出几分尴尬,身子动了动,抬抬手,向伏地请罪的张延道:“张卿家快起来罢,你向来忠厚,不是那样人,朕心里清楚只是你身为言官,出言该当谨慎,不要说风就是雨,要稳重一些这些方面,还得多向王老先生请教学习啊”
张延无话可说,且胤禛难得如此谆谆教诲臣下,他心里是又憋屈又感动,五内翻腾,一时有些怔住了,除了答应一个“是“字,磕头起身,再也无话可说。
胤禛不容王伦再说话,一语定音断然道:“这事就这么着吧,依怡亲王所奏,将容姑姑交给皇后处置诸卿家还有事要奏吗?”
王伦等无可奈何,也只好罢了。眼见无事,胤禛便命退朝,诸臣各自鱼贯而出,他自己亦回养心殿去了。
胤禛松了口气,却仍不能放心。玉容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让她委委屈屈去皇后面前领罚,她未必肯乖乖合作。想起昨天晚上,二人就寝后,他搂着她软语温存,低声安慰,她却依然闷闷怔怔,连平日二人最爱做的那事也不肯依从,他便知她有多在乎这事。
胤禛苦笑着摇了摇头,第一次体会到太爱一个人也不全是甜蜜温馨,也会有头疼得要命的难处果然,玉容听胤禛说起要自己去皇后那里领罚,呆了半响,垂着头一言不发,眼眶却悄悄的红了。
胤禛强行捧起她的脸,见她双眸泛雾,泫然欲泣,不由大是心疼,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吻点密密落下,柔声道:“容儿,去吧你要相信朕,朕不会让你委屈”
“哼”玉容咬着唇,是半个字也不信。心底隐隐觉得,做皇帝有什么好?当初他不是皇帝时,尚能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护得自己周全。如今倒好,看上去天子之尊,万人之上,其实处处受臣下掣肘,反倒不如从前了“容儿,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乖,听话”胤禛揉握着她有些微凉的手,下颔低在她发间摩挲着轻轻道。
“哼,我若不去呢?那些什么清流,他们要拿我怎的?我未必就如他们的意”玉容心中又怒又寒,一时又有些负气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心服,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意外,为什么偏偏就算在她的头上?
胤禛身子一震,不由睨着眼暗暗凝视着她的脸色,听她话里话外大有远走高飞、一走了之的意思,他亦心中微凉:他绞尽脑汁才和允祥想到这么个行得通的法子,不想她依然不肯退步,反而生出要离开他的意思他知道她委屈,可他又何尝不委屈?他要思虑顾及的比她要多得多默然半响,胤禛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淡淡道:“就当朕没说过罢,你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好了”
玉容的心没来由一抖,双目矍然闪亮,下意识抬眼瞟了瞟他,怔了怔,垂眸轻轻道:“我,我去就是了”说着紧紧咬着下唇,飞快的抬手抹去眼角流下的一滴泪。那拉氏,她要去那拉氏跟前认罪,去害了她未出世的孩子的仇人跟前认罪,去那个害得他们分离七年的女人跟前认罪,她的脑中突然就闪过“造化弄人”这四个字,也深深的体会到了这四个字多隐含的无奈、无助、无法“容儿……”胤禛怜爱的吻上她的眼,轻轻道:“别哭,相信朕,朕不会叫你委屈”
玉容不再说什么,只默默瞟了他一眼,命雪儿、秀清替她更衣。
待罪之身,又是宫女的身份,自然不宜穿得太鲜艳,于是挑了一件浅蓝底子、绣折枝白梅镶边的斜襟杭绸旗袍。玉容犹自笑道:“这身衣裳是不是于礼不合?好歹我可是一宫女”
秀清嘴快,便道:“姑姑即便是宫女,也是养心殿一等一的宫女,穿这身衣裳也不算违例”玉容受罚,她们心中都是十分不服气的。
雪儿亦道:“姑姑,秀清说的是奴婢替您梳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