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人注意到天气的变化。因为,似手臂粗的喜烛,炫目无比,已经将处处映如白昼。
十余桌盛宴摆下,惜园中是笑声喧天。
往来婢女小厮,更是忙碌不绝。挨个端着各色各样的好酒好菜一一送上。
正厅一角,凤绝着一袭枣红色金线密织锦袍,墨黑的头发用狐貂层层盘起,底下坠着金线豹尾,瞧着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清幽则是眉目含笑坐在了他的身侧。这凤秦国的大婚习俗与东宸国还真是不同。若是换了东宸国的习俗,此时她应当在喜房之中候着。而凤秦国的习俗则是一同进宴。
今日前来的宾客们大多都是凤秦国的新贵族们,自然也有派来驻守东都的文武官员,他们争相想凤绝敬酒,自然也有向清幽敬的。只不过,酒,皆是被凤绝尽数挡下。他一人,是来者不拒,不论是敬自己的,还是敬清幽的,一并接过饮下。
众人见灌不到这左贤王妃的酒,难免心中怏怏。于是,便更殷勤地向凤绝敬酒。
如此,算算他喝了上百杯都不止了。
墨黑阴沉夜色,如浓郁雾霭一般徐徐落下,笼罩着苍茫大地。风声,亦是簌簌发紧,一阵急过一阵。偶尔,能听见树枝瑟瑟的声响,旋即又被喧闹声掩去。
清幽侧眸瞧着凤绝,他的面上始终略带含笑的神情。
深深吸一口气,只觉他那出自心底的笑意,是那样的真切。有微微的晃神,清幽轻轻拽一拽他的衣摆,小声问道:“绝,你喝这么多酒,要紧么?要不我也帮你喝两杯罢。”说着,她已是伸手接过一名凤秦新贵递过来的酒杯。其实,她也需要喝几杯酒,以镇定镇定自己益发慌乱的情绪。
随着夜色一分浓过一分,随着时间点点流逝,她渐渐坐立不安,紧张异常,红焰舞给她的药粉已是服下,似乎至今还没有起作用,也不见有内力恢复的迹象。心绪紊乱,要她行如此之事,她亦需要喝上两杯。
他却一下子自清幽手中夺过酒杯,仰头一饮,醇浆美酒尽数落入他的腹中。
眼神微闪,最角笑意却更浓,陡然凑至她耳边,他低声密语道:“惜惜,你想喝酒么?那可不行!我等下才不要抱着个小醉坛子呢。”笑容益发邪气起来,他轻咬着她精致的耳垂,字字调情,在她耳畔吹气,“我要你,清醒地感受着自己,如何成为我的女人…”
“轰”地一声,清幽只觉自己脑中有一处理智彻底崩塌了。
如此邪肆狂放的话语,惹得她瞬间脸红了个透,手中玉箸未曾抓稳,掉在桌上。
双颊滚烫,清幽咬唇,低声怨道:“绝,你今晚喝多了。”
他却爽朗大笑起来,“惜惜,我千杯不醉,屈屈这点酒算什么!况且…”突然,他向她又靠近一分,密密贴着。
放大的俊颜,近在咫尺,无比清晰。
那一刻,清幽只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数拍,不敢呼吸。
静静对望着,他如黑曜石般眼眸中,是清明一片,没有丝毫醉意,只带着几分喜悦,几分真挚。清幽有些承受不住他的目光,缓缓低下头。
微垂螓首,她的娇羞似水莲花不胜凉风。那一刻,凤绝瞧得入迷了,今晚的她,真是美极,万字曲水纹织金缎边喜服,精致而不张扬的花纹疏密有致地铺陈于领口,隐隐露出一抹清瘦毕现的锁骨,引人遐想菲菲。他几乎要等不及拥有她了,他等不到亥时初刻了。什么习俗,于他这般随性的人,才不顾呢。
长指一挑,将她瘦削的下颚挑起,他轻声戏语道:“况且…良辰美景,惜惜美若斯,我怎舍得喝醉呢。我要…”
脑中又是“轰”地一声,清幽只觉全身血液都似涌上双颊,烫得吓人,慌忙伸出一手,她捂住他的嘴唇,阻止他接下要说出的更狂放孟浪之语。
凤绝一臂捉住她的小手,天旋地转间已是将她轻盈的身子抱起,爽朗的笑声如同醇香的美酒般,在风中不断地回荡着。
“散席!”他大声宣布道。
此时,一众凤秦新贵互使眼色,拥着凤绝与清幽闹哄哄地去了怡园,大家都想瞧个热闹,都想闹洞房。
自有小厮上前打开房门,自有婢女点燃了满室的喜烛,一对又一双,一双又一对,依次亮了起来,灼灼照耀了满室。
清幽被凤绝轻轻甩落床榻,上好的锦缎旋即凹陷下去,漫生出无边的皱褶,她只觉身下皆是一粒粒圆硬之物隔得自己背脊着实难受。忙坐起身来,才惊觉满床都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寓意早生贵子,这是东宸国的风俗。
但见凤绝已是被一众新贵拉至门口闹腾,他满面皆是笑容,左手斜撑在门框上,看着屋外众人哄闹,唇角弧度不自觉更是拉高。
渐渐听闹得喜词越来越离谱,众人则更是吵闹着要瞧喝交杯酒,甚至吵闹着要进来压床。
清幽微微蹙眉,她听闻凤秦国这闹喜房的风俗甚是厉害,至于压床更是疯得离谱。今日她算是领教了,难怪要折腾到亥时才能入洞房,原是要好好闹腾上一番。
如是,几轮下来,凤绝又是喝了不少酒。
突然,凤绝自桌上的琉璃锦盘之中抓起一把明珠,便朝门外丢去。霎时,众人便一哄而散,争着抢着去夺明珠。待到抢到,又想回去闹洞房时,放发觉层层天丝已是环绕拦截在了门口。
凤绝得意笑道:“你们,还有想闹洞房的么?还有想看交杯酒?还有想牙床的么?可以!只管来,只要你过得了本王的天丝。”
众人面色怏怏,知左贤王是下逐客令,无奈之下只得拿了明珠,哄散而去。
凤绝则是谴退了所有的婢女小厮,收去天丝,他反手将门闸落下。
而那样“咔”的一声落下门闸,亦是令清幽心中随之“咯噔”一下。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抬眸间,却对入他明澈的黑眸之中,而那样纯净深远的黑色,好似要将她一同拉进无底的漩涡中一般。慌忙转首,她瞧了瞧不远处计时的沙漏,眼下戌时都未到,离亥时还很远很远。没想到凤绝竟是提早散席。如此一来…
瞧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霎时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凤绝转头环视了灯火通明的屋子,眉眼间皆是浅笑,他走到烛火前,长袖拂过,将火光一一熄灭。
偌大的房间,一分分昏暗下来,映着他那颀长俊挺的身影,不断变暗拉长。
直到屋中,只剩床前案几上那最后一双龙凤喜烛。长臂一伸,他将桌上一双酒盏纳入手中,抬手一饮而尽,霸气与豪气尽显。
清幽微愕,那一双玲珑琉璃玉酒盏可是交杯酒,他竟然一同喝下…
正想着,只觉眼前清新阵风扫过,天旋地转间,已是被他压在身下。身上突然其来的沉沉的重量,压得她“啊”地张口呼了一声,而他滚烫地双唇已是掠上她的唇间,趁虚而入。
清凉的酒液,自他温热的双唇间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酒液的醇香,自喉间而下,沁入脏腑,令她浑身都燥热起来。
原来,他是这样,与她饮下交杯酒的。
迷蒙间,她凝望向眼前的容颜,那一双眼眸,如入夜般的星辰,竟是灼得她眼睛生疼。只觉整个人仿若漂浮在半空,幽幽荡荡。
今夜的他,亦是俊美至极。
那一刻,清幽的心中,不由自主的做了个比较。如果说,轩辕无邪的俊美,带着一分邪气,好似一方玲珑精致的扇面。而凤绝的俊美,就好似一卷气壮山河的画卷。气势与气度,截然不同。而他那种浑然天成的霸气和尊贵,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堆砌出来的。
他缓缓松开了她,开始解开了自己领口的金线盘扣。不疾不徐,优雅从容,唯有眸色渐渐转深,带着一分戏谑的浅笑,亦是带着一分情欲的暗哑。
这样的他,似乎与之前总是温柔细致待她的他,有些区别,此刻,男人掠夺的本性尽数显现。
她不由得有些紧张,瑟瑟往床里退后一寸,粉脸通红,低声道:“绝,还…还没到亥时呢。”
他却笑意更浓,长臂一挥,脱下的喜服横扫,将那满床的红枣花生等物,一并扫落于地。顷刻间,她又是置身于他的身下,躺在了洁白无瑕的锦缎之上。束发的凤冠,早已被他丢掷一旁,满头青丝散落如绸。
他的身形,优美而挺拔,他的肩膀宽阔,胸前肌肉虬结而坚硬,平坦而结实的腰腹密密贴着她,修长有力的双腿已是挤入她的玉腿间。伸手,他缓缓松开了自己盘发的狐貂,轻轻一甩,已是丢出几丈远。
那样玉色的肌肤,过于惹眼,那样长发散落的潋滟风情,清幽几乎不敢睁眼去看,心“砰砰”乱跳着,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慌乱。
她的窘迫与生涩,他看在眼中,在她耳畔低笑道:“惜惜,谁管那么多礼节,此刻,我只想要你…”天知道,他有多么想要她,他忍了那样久,早就忍无可忍了。他真不知自己是如何忍了那样久的,才终于熬到了洞房花烛夜。
她的脖子沁出细细的汗珠,偏偏又发出一阵阵清香,诱惑着他。有一瞬间不能思考,他再度俯身,与她唇舌纠缠,那不仅仅是纠缠,更是一种灵魂的深入,好像要将整个人,全部的身心,尽数融入其中,融入这个吻中一般。
辗转吻着她的脖颈,在那里留下一个个深紫的印痕,他吻着,一寸一寸往下,银牙轻咬,逐一咬开她的衣扣,一粒,又一粒,一直往下。直至,剩下最后的肚兜,寥寥遮挡着无边的春色。
屋外,风声更紧,簌簌拍打着门窗。
也许,风雪将来,可是屋中过暖,无人去理会。
一双喜烛燃得正旺,蜿蜒下美丽的烛泪。那一刻,清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颤着声说:“绝…熄了烛火…啊…”她的话,并未说全,原是他已是隔着素白的肚兜,吻上她傲然挺立的胸前。一瞬间,全身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酥麻感所软化,她整个人瘫软在了床上。
他的手心灼热,探入薄薄的衣料中,将那一分渴望已久的柔软握在手心。情不自禁地低吟一声,浓浓欲望就要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不愿意熄灭烛火,他要清楚地看着她在自己身下盛开,成为自己的专属。
他知道此时她很紧张,看着她双手紧紧抓着枕头,看着她的胸膛剧烈地一起一伏,他能感觉到她的羞涩。紧张与不安。
又是深深地吻上了她,他尽量忍耐着,忍耐着想立即占有她的冲动。双手,不断地撩拨着,逗弄着,将她的感官抛至美丽的云端。他要她彻底准备好,完全地接纳他。
那一刻,清幽脑中极乱极乱,被他撩拨得不能自持。有无数念头在脑中翻腾,师兄,无邪,东都,回攻,收复江山,八万精兵,江书婉,红焰舞…太乱…乱到她自己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残存的理智,让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她便要失去清白了。然,红焰舞给她的恢复内力的药粉却丝毫没有作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无暇去细想。
她的手,本是紧紧抓住脑后的枕头,此时,却略略松开,向里、向枕头深处探去。那里,是一把她早就藏好的匕首,锋利无比,吹刃断发。炙烫的手指在触到那一分冷硬之时,她只觉心都在颤抖着,气息愈乱,不能平息。
她反复告诉自己,杀了他,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自己便不会如此沉沦了。
凤绝浑然不知,她美丽的身子早就点燃了他的全部激情。渐渐疯狂…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那清晰的红点——守宫砂。
听闻,东宸国的女子清白的象征,便是这样的一枚红色印记。
那样明艳的红色,镶嵌于雪白的肌肤之上,静静的,却有如闪电般瞬间刺入他的双目,那样的妩媚,那样的诱惑,更是将他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断。长指一伸,除去她身上最后的衣物。
他再也忍受不了欲望的疯狂折磨,低吼一声,用力埋入她紧绷的身体之中。
清幽本已是握住刀柄,而突如其来地撕裂般的痛楚,令她不由自主的痛哼一声。手一松,已是放开了匕首,转而紧紧掐住他坚实的臂膀,留下五道深深的指甲痕。
痛,好痛!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撕裂一般,剧痛,令她的头脑瞬间恢复了清醒。她清楚的知晓,她的清白,已经被他占去。再也不会有了…
突然,心底一酸,有一种莫名想哭的冲动,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凤绝亦是低吟一声,那样彻底的进入,彻底的占有,陌生而幸福的感觉将他彻底淹没。他从不知,男女之间,竟是如此畅快与美妙的。
身下的她,似是崩得很紧很紧,她的痛呼,她紧皱的眉头,看起来似乎十分痛苦。可他却不忍离开她,甚至不愿放开她。轻柔地吸吮着她的红唇,将她疼痛的呻吟尽数吞没,他柔声诱哄着:“惜惜,忍一下便好,抱住我。”
他忍着,忍得极是辛苦。汗珠,大滴大滴地落在她晶莹的肌肤之上。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洁白的藕臂,那里,守宫砂炫目的颜色,正一分一分地淡去。
她终于,是他的了。心中的感觉,皆是愉悦。
渐渐,感觉到她僵硬的身子开始放松,他不再忍耐,将自己深深地埋入她温暖柔软的身体中。每一次进入都让他的心在颤抖,那美好的感觉让他无法控制自己。他不停地体味着这份美好,不愿停息…
天色暗如墨汁化成,风愈来愈烈,屋外似下起了雪珠,且愈下愈大,扑扑地打在了窗棂之上,沙沙声安静入耳,和着他急促的呼吸。
喜烛燃得更旺,室内愈发暖洋,春意无边。
那样震颤的感受,她亦是从未感受过的,只觉全身酥软,忍不住叮咛出声,娇小的身躯下意识地贴紧她。身体滚烫,她渐渐被陌生的热浪淹没,那样的难耐,几乎不能承受,仿佛只有他才是解渴之药一般。
美好的感觉,令她不断地战栗着,抽搐着,弓起身子,像是躲避,又像是无言的邀请。而这样细微的动作立刻引他丧失了所有残存的理智,更是惹来他更疯狂的侵略占有,宛如一匹烈马般,在她的身上纵情驰骋。
这一刻,她忘了一切。只知沉沦,再沉沦…
攀升,再攀升…
也分不清,究竟是痛,还是愉悦…
她只知自己不断地攀爬着攀爬着,却不知究竟该登向何处,也不知何处才是顶峰,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惜惜…”
“惜惜…”
他低喃着,性感的薄唇反复嚼着她的名字。他的呼吸愈来愈粗重,几近濒临崩溃的边缘。她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妖精,青涩中并着紧致,纯净中并着柔媚,令人如饮美酒,似摄甘露,醺然欲醉。
骤然,他身子一僵,双眸紧闭,从未体验过的狂喜袭遍全身,撑在她身侧的双臂亦是剧烈战栗着,终低吼着释放了自己。而那最后的深入,炙烫的热流亦是激得清幽全身颤抖,她睁圆了美眸,不敢相信那蚀骨销魂的高潮,正一浪高过一浪地彻底将她淹没。
他渐渐平息,却仍伏在她身上,右手撑额,与她目光交集、缠绵。长指,轻柔地拂上她精致的脸庞,瞧着她浑身皆是他留下的青紫痕迹,不免心疼问道:“还疼不疼?”
她将双唇咬得死紧,羞涩不肯语。
高潮的快感渐渐褪去,理智渐渐回笼。她全身无力地将头偏至一边,目光怔怔瞧着远处的沙漏,天,她究竟在做什么?她竟然沉沦在了他的身下,忘了一切。
而此刻,俨然已近亥时,接近她与红焰舞商议好的最后时限。
她这是怎么了,非但没有替师兄报仇,失了清白却还如此享受。
她简直,就是天生的妓女。不然,怎会在仇人的身下还到达了极致的高潮?那一刻,莫名的恐慌、极度的不安,还有深深的悔意和歉疚一齐涌上心头。
她,不能原谅自己。
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
凤绝没有发觉她的茫然,静静拥着她,将她娇柔的身子抱住,只当她是害羞。感觉到她紧贴在自己胸前的丰盈,渴望再度涌上,情欲再度弥散开来。天,她如此迷人,仅仅一次,他无法要够,似乎感觉还差得很远很远。
呼吸又开始加粗,他的声音带着些蛊惑,还有几分渴求,在她耳边呢喃轻咬道:“惜惜,你累不累,我还想…”
她脑中更乱,脸上热辣辣地滚烫,只一味懊悔着。窝在他的臂弯中,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她也没有细听他在说着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他分不清她这是拒绝还是同意,却还是将她覆在了身下。
她的身躯这么娇柔迷人,他贪恋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探索着她身上每一分柔软。初尝美好带来的渴望让他无法控制自己。这次,更加狂野与绵长,肌肤相亲,乌发缠结,交劲厮摩,是无尽的眷恋与纠缠。
屋外,飘雪纷飞,雪珠淅沥。
与方才一样的春色无边,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一次,她是清醒的,并没有沉醉其中。
她是东宸国的子民,白莲教的教主,怎能被一名凤秦国的王爷征服?更何况,他还是杀害她师兄的凶手。东宸国收复国都的大业,八万最后的精锐部队,最后一搏,国破山河在,风雨中飘摇的江山,命运皆在她的手中。即便牺牲她一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还在等什么呢?
杀人偿命,自古以来,天经地义。
身上的他,愈来愈迷醉。她的手,复又伸向枕头底下,牢牢握住刀柄。她的内力,没有恢复,只有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候下手。只要杀了他,师兄的仇便报了,东都便能收回。
她反复告诉自己,有多少人,在九江南边等着与亲人团聚。
她反复告诉自己,八万士兵,背后是八万个家庭,有多少妻子儿女等着他们回家团聚。
一切的一切,只要杀了他…
就,都解脱了。
伸出藕臂,她一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拉低。颤抖的菱唇,覆上他炙烫的薄唇,轻轻吮吸着,一点一点,生涩地、试探地将自己的丁香小舌探入他的口中。
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旋即心中被狂喜覆没,他疯狂地回应着她,唇齿更深入。她的热情,她的主动,令他更疯狂的律动着。他的惜惜,竟然主动回应着他,这样的认知,让他愈发幸福,快感愈发激烈,再不能自持,终到达了顶峰,瘫软在她柔软的身子上。
她一手仍是捧着他英挺的下颚,深深地吻着他,感受着他因到达高潮而不能自持的颤抖。
眼角,有一滴晶莹,悄无声息地缓缓滑落,瞬间便没入枕间,不复可见…
狠心,握紧刀柄,自枕下抽出。
“扑哧”一声,那是利器没入体内的声音。只一秒,锋利的匕首,已是自背后没入他的心口。“扑哧”一声,又是用力抽出。
她仿佛触电一般,飞快地推开他,翻身下床。
手起刀出时,有耀眼的银光闪过,鲜血随之喷涌而出,刹那间便染红了雪白的床单,覆盖了她初夜的点点落红…
她的手,颤抖得仿佛是暴风雪中的残花一般,瑟瑟直颤。慌忙将手中的匕首丢掉,仿佛那是刚出炉的炙铁,瞬间就烫穿了她的手。
致命的重伤,令凤绝无力地半撑在床上,气息微弱,好似一缕断线的风筝。本是明亮的黑眸,此刻却像是燃尽的余灰,一点一点,冷寂下去,冷彻底,冷成死灰。
他茫然而痛心地瞧着她,瞧着她正颤抖地穿上大红色的喜服。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方才还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她,下一刻却给了他致命的一刀。他要的,是她的情。
可她要的,却是他的命!
清幽穿好衣服,突然上前一步,自他胸口拽下那枚古铜色的戒指,那枚可以调动他十万人马的兵符。又是扯下一大片粉白色的鲛纱,将自己惨白的面容层层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惊惧尚未褪去的水眸。
他紧紧捂住自己被刺穿的胸口,流下的鲜血缓缓汇成一条长河,一点一点缓缓漫下来,开出一朵惨烈的鲜红。
他的体力,早在与她欢好时耗尽。他的意识,渐渐抽离,渐渐模糊。气息愈来愈弱,身子,愈来愈冷,也不知是身子冷,还是心冷。
全部的惊怒、全部的质疑,都自他薄唇间艰难地凝成五字,“惜惜,为什么…”
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他伸出染血的一手,想要去碰触远远站着的她。
他不信,他不信她从来都是骗他的,只是为了他的兵符,只是为了要取他的性命。他至今,不信。
看着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她却如同小鹿受惊般向后猛退了一步,瞧着他惨白无人色的面容,瞧着他黯淡的神色,瞧着他只剩最后一缕气息,她的情绪在一瞬间崩溃,凄厉喊道:“我不叫惜惜!不叫惜惜!你听见了没有?!”
冲至门口,扶住门框的手已是软弱颤抖,无法控制。
开门间,屋外狂肆的风雪骤然闯入,横扫一室。
无数犀利的冰珠,尽数扫向她的面庞,剧痛的感觉,仿佛是片片刀刃刮过,留下的皆是血痕。
一步跨出,她转首,不觉已是泪水溢满眶,字字颤声道:“凤绝,黄泉碧落,幽冥两界,我等着你——向我索命!记住我的名字——白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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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破山河在 第三十章 给我一个解释
雪下得正紧,积雪已然没过脚面。
无尽的夜空好似破了一个大窟窿般,繁密的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窟窿中纷纷而落,晶晶莹莹地闪着光,悄无声息地加浓它对世间万物的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