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忽然朗声笑道:“朕倒不知使者对我圣悦慕王如此推崇,朕替慕王心领了。这样吧,明日朕子宫中设宴款待使者,届时慕王也会出席,到时两位可以尽兴去聊,如何?”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神色沉郁,心中暗哼,皇上这是要借安熏使者之名放慕晨出牢狱。不过,只要七公主未出现,那么送走安熏使者后,她一样有借口杀了他!
是夜,宫灯早早挂起,宫中侍婢、内侍忙乱纷纷,布场的布场,摆席的摆席,场面热闹非凡。
夜灯绚烂,彩绸飞扬。一群宫中妃嫔公主不知深浅,道是有热闹可凑,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前来宴庭。
一切准备就绪,可安熏使者还未到来。皇后不满道:“小小一个使者,竟敢让我等候,好大的架子!”
皇上轻轻地吹着手中的茶盏,不怨不怒,而是轻嗤道:“你就少些挖苦抱怨,或者等那使者来了,你在他面前去显示你的威严吧。”
“胆小怕事,哼,你怕他我可不怕!“这一帝一后竟当着众人的面吵了起来,没有一点上位者的自觉,而到场的官员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上前劝阻,纷纷视若不见。
这时,一个侍者匆匆跑来,禀道:“皇上,坦羽皇子、屈璃国相已抵达悦城。”
“哦?他们动作倒是挺快,哼,如料得不错,他们早就蛰伏在圣悦,请他们进宫赴宴吧。”皇上没有再与皇后争执,整了整衣衫,显出一副帝王该有的风范。
“是。”
宴席快要开始时,安熏使者这才不急不缓地踏着悠闲步伐进了宴庭,跟逛花园似的,看得皇后一阵火大,却又不好发作,只道:“使者所乘的辇车是否过于陈旧,抑或者安熏没有好些的辇车供与使者,需要我送您一辆吗?”
即使是傻子也知道皇后在表示她的不满了,众位大臣老早就在这里等候,这位使者却姗姗来迟,分明是故意的。
安熏使者不慌不忙道:“呵呵,那倒不必,不过你这皇宫跟迷宫一般,让在下转晕了头,这才来迟了,还请皇后娘娘见谅才是。哦?不知陛下身侧那两位是?”皇后气绝,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本想再讽刺几句,这样倒显得没有风度了。
蓥御皇帝忍住笑意,她那么飞扬跋扈的人难得碰回壁,看来这使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使者好眼力啊,这位便是坦羽国皇子藤以格,另一位则是屈璃国相原烙。”
四国都凑齐了,呵呵,看来都是冲着这次协议来的,安熏使者向两人点头致意,便坐到席座间。
“这使者看起来虽没有藤以格王子有气势,却是个极难缠的人,而且,他的声音有些熟悉,我似乎在哪听过?”奇慕晨低声对坐在他身旁的南宫翊说道。
“哦?”
“对了,他便是在安熏皇宫救我们脱困的人!”奇慕晨忽然想起,那个声音很好听,与这个安熏使者的声音一样,只是当时的声音很是铿锵有力,与这使者懒洋洋的声音倒是有些差异,可是他还是坚信,那个人便是他。可是,他既然帮了他们,说明他不是皇甫湛的人,那为何要出使圣悦?他又是何身份?
在奇慕晨思索的当口,那安熏使者也在盯着他看,他坐在慕晨的对面,目光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见慕晨抬头看他,目光中的神采不减,目中含着笑意,向他点头。心中暗叹,这奇慕晨果然是人间罕见的美男子,他在宫中见过的美男子也不少,湛便是其中极品,可是和这奇慕晨一比,就逊色多了。
湛是带着阴柔的那种美,而这奇慕晨的俊美则夹杂着柔与刚的气质,实乃绝品,这样的男子很容易让人心动。想到这,心中不由泛起小小的空荡,不知她找到洛了没,有没有回到圣悦?
奇慕晨根本就没有用心看着眼前霓裳歌舞,只是不时地看看对面那一样显得心不在焉的使者。
“慕晨,别看了,一会儿有个惊喜等着你,注意看了。”南宫翊提醒着他,心中却涌起一丝酸楚。
奇慕晨回神,看着场上的表演。那轻纱飞舞的人儿正是五公主漫心和六公主漫琳,不可否认,这对姐妹舞技不错。只见她二人勾臂旋转,漫天飞舞的粉纱长袖随着她们的旋转甩动起来,香气飘动,更是惹得那好色的藤以格直盯着两位美人,眼睛眨也不敢眨。
而席座上的慕晨和南宫翊似乎对两位美人同时射来的电眼视若无睹,眼中只是纯粹的欣赏,一舞落罢,却不见有人上场。
皇后正欲质问那司仪官,却见幕后一阵清幽乐声传入,曲幽动人直扣心弦。时如林中鸟雀鸣,时如山涧清泉水涓涓,忽仰那夜空皎月漫漫,再入涛涛大海…
场中一时寂静无人言语,曲终之时,余音袅袅令人回味无穷。皇上猛然惊醒,道:“传弹奏之人上前。”
侍者高呼一声,众人定睛,也都想一睹这弹奏之人的风采。
只见帷幕后,一个纤细的女子身影晃过,眨眼间便来到台前,群臣一阵吸气,看着台上雪衣翻飞宛若天仙的女子,美到极致的面庞挂着恬淡的笑容,那绝尘脱俗的模样让人误认为是夜空仙子临世。
台下一干人同时大惊,差点没失态地站起。
欣儿!不,她难道就是自己五年没见的女儿沁悦,他与欣儿的女儿!
皇后脸色难看到极点,她一眼就看出,这个女子便是蓥沁悦,那个她最恨的女人的女儿!她回悦城竟没回王府,怪不得她安插在王府的眼线没有消息传来。
“沁悦!”慕晨看看她,又看看好友,只见他神色似是欣喜却又带着酸楚无奈,“南宫,你早知道她回来了?”
“嗯,皇后在你王府安插了眼线,外面排插又那么严,我便为她报名前来表演,否则她根本通不过皇宫那关,皇后根本不会让她接近皇宫。”南宫翊道。
奇慕晨盯着台上那彩色宫灯映照下的她,美得惊人,美得令人屏息。
安熏使者的目光中充满惊喜和难以置信,没想到她的弹技这么出色,与她对上一眼,他并没有直接唤出她的名字,他知道,此时不宜与她攀谈。
另一个角落里传出小小的惊呼声,“竟然是她!”是藤以格。
奇慕晨和安熏使者同时望了他一眼,他们两人耳力最好,都听到了他的惊呼声,难道她也认识他?两人不由望向台上的蓥沁悦,心中暗思,她认识的人还真不少,而且各个都是不同凡响的人物!
再看蓥沁悦,恬静的脸上泛起一抹微笑,“圣悦七公主蓥沁悦见过各位使者和各位大人。”
底下哗然,不都说七公主是个傻子,怎的不仅不傻,反而相貌令人惊艳,才艺更是精绝,难道这都是谣传?
下了台,她莲步轻移,向奇慕晨走来。待到席间,水眸微抬,望了对面的安熏使者一眼,反身坐在慕晨身旁。
一时间,奇慕晨竟不知如何与之攀谈,毕竟疏离五年,在得知她身份的时候,她又离去。

第69章 千瞳vs慕晨——抉择(一)
慕王府
“小悦,你今天的表现很精彩,我看很多大臣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皇上看到你好了也很高兴呢。”在万里芳菲她蒙着面,在军营里又易了容,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真容。南宫翊看着愈发清丽绝尘的面容,越发舍不得移开眼,可是他的心里却是泛起了阵阵苦涩。
奇慕晨看着好友强装的笑脸,默然不语。没有谁比他更能理解南宫内心的感受了,他知道,在奇疆城军营中,南宫对她就有了不同于一般朋友的情谊。而当时,他还不知道沁悦是女儿身,为了不使南宫背负断袖之名,他便经常刁难于她,希望她能自动远离南宫。
可是没想到南宫还是陷下去了,而如今知道了她的身份,却已是难以自拔。南宫平素便很少与女子来往,与花名在外的他是迥然不同的,可这次他动心了,才发现她与他的距离更远了,叫他如何不难过。
“南宫,你别跟我提他,这么些年来,他可有当我是他女儿?任由我在王府自生自灭,或许哪天我不小心死了,他可能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或者这么说,他巴不得我快点死了算了,省得留着丢他的面子。”蓥沁悦一番话说得很不客气。
她从小父母便忽视她,甚至想遗弃她,她对他们甚至有些厌恶和些许恨意。如今,在这里,蓥沁悦的遭遇和她又是那么相像,她那个所谓的父亲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把她丢在王府中,受了那么多罪,她又怎会在意他的感受。
“小悦,其实皇上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他…”
“王爷,安熏使者求见。”南宫翊的话被匆匆赶来禀报的王府家丁给打断了。
奇慕晨和南宫翊相视一眼,不解这安熏使者怎么会到王府中来。倒是蓥沁悦扬起一丝笑意,随二人迎了出去。
“千瞳!”站在二人前面的蓥沁悦冲着向他们走来的安熏使者挥了挥手,脸上带着雀跃的神色。
慕晨和南宫同时看向她,异口同声道:“你认识他?”
“嗯,他是皇甫湛的亲弟弟,皇甫千瞳。”蓥沁悦答道。
他竟是安熏的皇子!可是,皇甫湛他见过,长得煞是好看,与这使者相差甚远,他的容貌普通得站在人群堆里便会被淹没的那种,只是那对眼眸分外清亮摄人。
“呵呵,我听南宫说了安熏使者的样貌,我就猜十有八九是你,真是没想到皇甫湛竟会让你出使圣悦,还真是意外。”蓥沁悦笑道。
千瞳眉眼一弯,也道,“你刚才也吓了我一跳,相处了一段时间,竟然不知道你还是此中高手,有时间可要再为我弹一曲,我还没听过瘾。”千瞳一见沁悦,直接将她身后的两位美男子给忽略了,和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我想你们还是进屋说吧,门口说话不方便。”站在沁悦身后的两人终于忍不住,他们可不是陪客,奇慕晨终是逮到机会开口。
“慕晨,我看我还是先告辞了。”南宫翊递了个好自为之的表情给他,离开了慕王府。
奇慕晨无奈地尾随二人进了屋,“你是皇甫湛的弟弟?”
“对,当时我被皇甫湛抓走多亏了他救我,否则我现在可能只是一具尸体罢了。更是因为他的保护,我才得以安全离开安熏。”千瞳还未开口,蓥沁悦倒是先替他说好话。
“那么,那次在皇宫,我们被侍卫包围,也是你救的我们吧?”奇慕晨问,他觉得他的声音与那人很是相像。
蓥沁悦不解地看着两人,千瞳一首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好一会儿才说到:“从湛手中救出你们?沁悦,你认为我有那能力吗?”
他的眼神带着玩味,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蓥沁悦盯住他,忽然认真地说:“假如说真有一个人能从皇甫湛手中将慕晨他们救出,这个人非你莫属!”
千瞳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口,尴尬地用手轻轻敲了敲桌子,道,“你们太抬举我了。奇将军,其实我今晚是来找沁悦公主叙叙旧的,沁悦,能否借一步说话?”
奇慕晨踌躇着是否该离开,安熏与圣悦一向不和,他担心此人会对沁悦不利。蓥沁悦向他一点头,明白他心中的担忧,柔声道:“放心吧,千瞳人很好的。”
听她对他柔声细语,千瞳只觉胸中冒起些许酸气,即使他本就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而另一方,奇慕晨见她对这千瞳皇子极尽维护,喉中一哽,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得退出客堂。
“千瞳,你可是有事要对我说?”
人都走了,他反而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她看,直到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才听他说道:“协议已定,为了圣悦和安熏的稳固,湛答应与圣悦签下协议书,让两国重修旧好,而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不日将返回圣悦。”
蓥沁悦身体一凝,“哦,那…”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安熏?”千瞳突兀的话语打断了她的迟疑。
“什么?”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你是否愿意和我回安熏?”他重复一遍,话语有些急促,“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悦,我不会再让湛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他的气势斗转,忽然显得冷厉起来,连蓥沁悦也忍不住颤抖。
“千瞳,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
他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我当然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我要你和我一起走!”
见她不语,只是惊疑地望着他,千瞳又道,“相信我,我现在是影堂的影主,他绝对不敢动我的女人!”
我的女人!蓥沁悦脑子当场当机,心中讷语,我又不是你的女人。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脱口问道:“影主是什么,身为皇帝的皇甫湛还会忌惮于你?”
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的话,千瞳决定以实相告。
影堂是一百多年前的安熏皇帝所设,他是个很有才干的皇帝,安熏在他的治理下逐渐由弱变强。为了不让他的子孙后代败坏安熏江山,皇甫袁达暗中设立一支暗卫,成为“影堂”。
当他把皇位传给他的儿子时,自己则躲到幕后,统领这支暗卫,并自称为影堂影主,目的是为了监督现任皇帝的行为。
可他并没有让自己的儿子也接任下一任影主,而是把影主之位传给他的一个部下,并定下一条死规:影主一生都不得觊觎皇位,必须暗中保护皇帝的安全。反之,若皇帝滥施暴政,民心涣散,那影主则可除他另立新帝。
安熏暗卫发展到皇甫湛这一代,实力已非常强大。只是由于之前的皇帝都能恪守己任,安熏发展极为稳定,暗卫的遗威已经淡化,他们便暗中潜伏,却又不敢懈怠。而没人皇帝接任超过五年便会得到影堂所传讯息,成为名誉长老,没有实权。可同时却又得战战兢兢地接受影堂的监督。
当年皇甫湛即位,安熏皇早已知此子善隐忍,性情较为残暴,所以早已将名誉长老之位传予千瞳,以便他能得到影堂的保护,而莫漓便是保护他的影卫。
没想到,当时的影主见千瞳聪颖,心中喜爱,教了他许多医理毒理知识,希望他能借鉴这些知识,找出驱除残留在他腿中的毒素,并传他武功,以保住他的经脉不受毒素侵入。
两年前,影主去世,将影主的红枫印信传给千瞳,而出兵圣悦妄想夺取圣悦主权的皇甫湛心中忌惮影堂的威压,不敢贸然再出手,收敛了他疯狂暴虐的行为。
前不久,他向皇甫湛摊牌,见他能自如行走,尤其是知道他竟是影堂的影主之后,皇甫湛更是惊怒交加,没想到一直为他所忌惮的人就是他视为废物的弟弟千瞳!
在千瞳的干预和以九雁为首的主和派大臣的极力劝谏下,皇甫湛终于妥协,同意千瞳出使圣悦以求两国修好。
“事情就是如此,悦,和我一起走吧,我会向圣悦皇上要人,谅他也不敢不放人,再者,以那皇后的骄横,你在圣悦的日子只会更难过。况且,我无意中听宫中的人提到,那皇后想把另一位公主许给他。”千瞳说道。
“我…”
“皇甫千瞳,别以为你救了我便可以在我府中放肆!沁悦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怎么可以这般诱拐她!你这样的行为让我不耻!”不待蓥沁悦回答,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蓥沁悦吃惊地转头,见奇慕晨站在门口,手上还提着一壶酒,想来是为他们准备的,却意外听到了千瞳的话。
奇慕晨浑身散发着夺人的凌厉气势,上前拉过蓥沁悦,挡在她身前,对着千瞳道,“皇甫千瞳,你想带走她,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
千瞳铁青着脸望向沁悦:“我刚才的话可有说错?悦并不喜欢你,你何苦为难她!你自己说,她与你几年婚约,你可有尽过一点责任,她在你府中一定受尽了苦楚,否则,她一弱女子怎会在外流浪不肯回来,哼,你觉得自己配拥有她吗?”
“够了,你们不必再争,我有自己的打算。千瞳,我不想当晴妃的替代品,我知道,你心中一定还忘不了她。”
“你是你,她是她,你怎么会是她的替代品呢,难道我千瞳竟这么让你信不过?”
蓥沁悦轻笑,缓缓摇头,“千瞳,你听我说完。你是我第一个为之心动的男人,我的心里会永远记住你的。可我现在还不能和你走,我曾答应过馨黎,暂时不会再到安熏去,而且,我还有些事情必须得办完。”
听到这句话,奇慕晨脑中一阵轰鸣,她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他心上,“蓥沁悦,你怎能当着我的面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
“我不知廉耻?”蓥沁悦冷笑,“虽然我已被封为悦王妃,可你别忘了,我们可没有夫妻之实。既然你无意于我,我也不想成为你攀上权利的累赘,我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可知道,在你这波涛汹涌的后院,我有怎样的经历?当别人嘲笑我痴傻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被人推下假山,断了腿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被人陷害,推入荷塘几乎淹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蓥沁悦毫无愧色地与他对视。
奇慕晨垂下清洌的眸子,眼中一丝痛色悄悄划过,不再反驳,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事实。

第70章 千瞳vs慕晨——抉择(二)
“悦…”听闻她的遭遇,千瞳心疼不已,这些事情得让她同奇慕晨自己说清楚,“我先告辞了。”
“小悦,将军,原来你们都在这!”北伊、秦子涔同蓝翟洛三人听闻他们已回王府,便匆匆赶来,一进门便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蓝翟洛看向另一侧准备离去的千瞳,惊喜道:“千瞳!好小子,原来那安熏使者是你啊!咦?你的腿好了?”
千瞳点头,递了给眼色让他出去说。见屋内气氛有些不对劲,他没再多问,扫视了三人一眼,似乎明白了。
北伊看看奇慕晨,复又看看沁悦,不解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小悦,将军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
“没事,北伊,子涔,你们坐吧。”蓥沁悦勉强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招呼着他俩。
奇慕晨漠然转身,即将踏出门口时,顿住身形,低低地说了一句:“过几日我便向皇上提出解除婚约一事,还你自由之身。”
落寞的身影被挂在廊上的灯火拉长了,显得寂寥孤单,蓥沁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酸疼酸疼的。
“小悦,你们刚才怎么了,慕晨那话是什么意思?”子涔皱眉,很少看到慕晨样的表情,他向来是那么自信,而刚才,他竟然感觉到他的神情似乎透着挫败感。
蓥沁悦摇头,“这些事你们就别问了。”抬眼向走廊深处望去,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夜色朦朦,王府的琉璃瓦顶,一道颀长的身影坐在顶端,手中拿着一壶酒不住地往口中灌着,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扎着两个羊角髻的小女孩,清理绝伦的脸上挂着单纯的笑容。
那是他第一次进宫,在宫里迷了路,转到一个较为僻静的宫苑,在苑前看到了一个女孩儿,扎着两个冲天羊角髻,她蹲在一棵雪栀树下哭泣,美丽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细嫩的手上擦出一片红色,血丝渗了出来。
他上前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她抽泣着回答:“她们把…把雪…雪栀花都采走了,乳娘要做饼饼吃…...给我,呜——”
她的话语无伦次,他还是听懂了,看来是她要来采花,可底下这些全都被人摘走了,她欲爬上树去摘雪栀花,不小心从上面摔落下来手才会手上。
他抬头往树上一瞧,在树枝顶端还挂着几串白嫩嫩的雪栀花,他身形一纵,腾空跃起,轻点在枝末采下花递给她,并摘了几片雪栀叶揉碎了给她敷在伤口上止血。
“好…厉害哦!”她哽咽着,却已不再哭泣,只是睁着泪眼望着宛如谪仙的他,瞬间失了神,“好看,哥哥。”
他轻笑一声,刮了一下她小巧稚嫩的鼻子,“哥哥考考你,你知道怎么去东銮殿吗?哥哥要去见皇上。”
听她说话,他已知这女孩儿智力低下,可这里只有她一人,本不抱希望,只是随口问问。
谁知这女孩儿还真的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下,“皇上?”
她站了起来,拉住他雪白的衣袖向一条幽径走去,不多时,几座宏伟銮殿便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
女孩儿在一座亭前停了下来,对他摆摆手,“不去,怕,会打打。”说完,挽起衣袖,只见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
他点点头,心疼地滑过她的小手,她痛呼一声,缩回手,睁着小鹿斑比一般清澈无辜的大眼看着他。
“谢谢你带我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奇慕晨,你记住了吗?”他俯下身子,与她平视。
女孩儿点点头,怯怯地不说话,他轻轻一笑,转身要走,身后忽然传来清甜的童音,“他…他叫我悦悦。”
“哦?他是谁?”
女孩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不让说的,说了,嗯,说了他不陪悦悦,玩。”她说话一断一断的,口齿不甚伶俐。
他也不再追问,只是向她招招手,离开亭子。
第二次见到她还是在这棵雪栀树下,已经是几年后的事了,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当时他已是颇有名气的将军了,深得皇上赏识,由于他容貌出众,更是宫中妃嫔和公主们倾慕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