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扭的瓜不甜!燕都王,你这又何必?”长恭望着燕都紧箍在我腰间的手,凤眸微凝,扬起一丝怒意。

“只要是本王看中的,本王就不会放手!”燕都一把揽紧我的腰,将我抱上马背,笑容肆意而狂妄,道:“兰陵王,有本事,你就来抢吧!”

 

 

 


正文 第254章:冲冠一怒为蓝颜 2
“木兰!”

长恭在身后呼喊着我的名字,两匹烈马一前一后奔弛在雪原上,一匹枣红,一匹火红,仿若两朵跃动的火苗。马蹄踏雪,扬起滚滚雪雾,凛凛朔风迎面吹来,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疼痛。

“原来,你叫木兰!”燕都深邃的绿眸掠过一丝失意,道:“我居然今天才知道你的名字!”

名字?!名字,不过只是一个代号,无论是翎儿,灵儿,还是木兰。

马,渐渐奔离了混战的两阵,向西山而去。西山,那儿有近十万突厥人在山下驻营下寨。

“阿史那燕都,你到底想怎样?”我拼尽全力挣扎着,冷然问他。

“我想怎样?以你的聪明,你不会不明白?”燕都俯身轻易的制住了我的挣扎,他侧身向后望去,身后,长恭正紧紧尾随而来。他微微扯起唇角,眸凝寒光,道:“高长恭倒颇有胆识,今天,我会让他死无葬生之地!”

“你!”我怒目相视,他却视若无睹。

眼见着西山越来越近,我急得向后大声呼喊。

“长恭,你快回去。”

“我不要你管我!”

“傻子,他要引你去西山,你不要中他的计,你快回去啊!”

然而,他却仍然紧追不舍,马渐渐追近,西山,也越来越近了。

“高长恭,你是个笨蛋!你是个傻子!”我急得大骂。

“喂,你好吵!”身畔传来长恭戏谑的笑声,宽大的披风,被呼啸的风,高高扬起,那银铠白袍的男子,挺戟跃马,容颜掩在战神面具之后,遮不住的,是那对明亮的双眸,闪烁着璨灿生辉的光芒。

风驰电掣的‘焰风’,脚程丝毫不逊于燕都的汗血宝马,两匹马,在雪地里,并驾齐驱。

长恭长戟挥来,冷笑道:“燕都王久离故土,难免思念王妃,所以起了这龙阳之兴,可惜木兰偏偏没这兴趣,燕都王强人所难,岂不无趣?”

燕都弃槊以大刀相迎,兵戎相见,戟刀相碰,冷兵器,发出铿锵的声响。

 

 

 


正文 第255章:冲冠一怒为蓝颜 3
“龙阳之兴?”燕都大刀一滞,他是突厥人,对于博大精深的中原文化,总会有诸多不明,故对长恭的话,疑惑不解。

“燕都王若是寂寞无法排遣,我齐国非常乐意赠燕都王予绝色佳人!”长恭继续道。

这回,燕都听明白了,他收刀大笑,仿佛示威一般,一手粗蛮的掌上我的颈,不理会我的挣扎,吻,粗蛮的印在我的唇角。

“本王只喜欢她!兰陵王可愿相赠?”

“燕都!”

面具后的狭长凤眸,迅速燃起熊熊怒火,长戟快如疾电,夹着呼啸的风,往燕都当头刺来。

长恭的方天戟来无影,去无踪,轻灵迅疾,暗藏杀机;燕都的九环刀悍而猛,刀势如排山倒海,让人不及喘息。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两人已在马上战了数个回合。

乘着燕都与长恭厮杀纠缠,无暇兼顾之际,我侧身一翻,终于挣脱了燕都的钳制,重重的滚下马背。

“木兰!”

长恭一声惊呼,扯辔勒马,虚晃一戟,避开了燕都的纠缠,拍马回身向我奔来。我落在厚厚的积雪里,滚了几滚,一个鹞子翻身站起,居然毫发无损。

“长恭,替我割断绳子!”

“好!”答应之时,他已奔近,手起戟落,粗绳断裂落地,我身上的束缚尽解。

“木兰!”他伸手向我。

额间,一缕凌乱的发,风,旋舞,如墨的发丝扬起,他向我伸出手来,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腕,顺着那力道,我跃上马背,落入他怀里,瞬时间,我们的身躯紧密无间的靠在了一起。

一身的白雪,在风中簌簌飘落,他用披风将我裹在怀里。

狰狞的面具后,是熟悉的乌黑瞳仁,睫羽轻颤,他凝望着我,那水漾的眸子,有些许迷离。

一切,发生在短暂瞬间。

在我摔下马背之处,距突厥大营仅五百米的距离。

然而,当燕都纵马来追,当大批突厥步兵涌出西山前寨,我与长恭已经向晋阳奔去。

焰风,踏着厚厚积雪,仍然迅疾如飞,将那群突厥人远远甩至身后。

 

 

 


正文 第256章:为伊消得人憔悴 1
晋阳城外,战事仍在继续,在这支北齐精锐之师的主动攻击之下,早已疲乏不堪的周军节节败退,周军死伤惨重,顶风冒雪,退至晋阳城外三十里,败势已经无法挽回,齐军乘胜追击,缴获兵器和辎重无数,大获全胜而归。

晋阳城门大开,庆贺的鼓声齐擂,百姓夹道而出,欢声呐喊,迎接胜利归来的战士。当长恭骑着焰风出现时,人群一涌而上,将他们所敬仰的统帅兰陵王团团围住,长恭勒马扯辔,揭去了脸上的面具,露出绝美的笑颜。

“兰陵王!”

“兰陵王!”

人们纷纷伸手向他,一声声热烈的呼唤,一张张企盼的脸庞,我被人潮挤得东倒西歪,望着疯狂的人群,不禁瞠目结舌,原来,古代也有追星族哇!终于,在拥挤的人潮之中艰难返回了驻营,热情的百姓被隔在营外,世界,仿佛一下子清静了许多。

我站在前处等他,远远的望见他正走来,我笑颜绽放,他却面凝寒霜,对左右道:“你们都退下!”他一路行过,对我视若无睹,擦身而过,继续往中军大帐走去。

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恼道:“长恭,等等我!你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要追来?你是一军统帅,如果你有什么事,那齐军该怎么办?”

我正絮絮念叨,他却赫然止步,我停步不及,几乎撞到他背上。

他转身凝望着我,眸中含有一丝愠色,一把将我扯至身前,扬手狠狠擦向我的唇角,动作粗暴,疼得我眼泪几乎流出。

“长恭!”我挣脱他的手,急退数步,讶然望着情绪失常的他。

他随手揉了一团白雪,继续扯过我的手,用雪用力擦拭我的双手,冰冷的雪,在交握的手中溶化,我的手被他揩得生疼通红,委屈,顿时涌上心头,我用力抽出手,泪凝于睫,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是因为燕都碰过,所以,你嫌我污秽,是吗?”

“那么,你之前又何必管我?”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怔忡而立,凤眸黯然迷离,一片雪花,如轻舞的精灵,飘落在他长长的睫羽,又籁籁落下。他轻轻抬手,想要替我拭去颊边的泪水,却又缓缓放低,“木兰,对不起!”他眸中迷乱未褪,“我看到燕都那般对你,恨不能砍去他的双手!”

泪,仍挂在我颊边,他轻声道:“别哭了!”

“长恭。”我伸手,想要拉住他,他摇摇头,凝望着我,默然退后数步,毅然转身离去。

雪花,静静飘落,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只余我独立于漫天飞雪之中。天地,静谧无声。

 

 

 


正文 第257章:为伊消得人憔悴 2
晋阳城外,北周东征北路元帅杨忠终于退兵,而突厥木杆可汗亦率残兵败将撤回塞外。

晋阳解围的消息很快传至平阳,斛律光写信给南路元帅达奚武,讥讽道:“鸿鹄已翔于寥廓,罗者犹视于沮泽。”即鸿鹄已飞翔在蓝天,张网的人却仍死守于沼泽。达奚武接信之后,很快撤回大军,平阳之围亦解。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正月,周突联军征齐之战,彻底宣告失败。虽然,雪花,还在漫天飞舞,但是,春,已经不远了。

然而,我的心,却仍留在寒冬。

兵退十日后,二月初二,皇帝高湛在邺城太极殿召见数百有功之臣。刺史段韶大人上报的功劳薄,我,亦在列。

一级级珉石砌成的长阶,一直延升到巍峨的宫殿,他在人群之首,与段韶携手笑谈,白纻青衫如雪色,卸去铠甲后,他是如此俊雅的男子,唇角轻轻扬起笑意,姿容绝世出尘。眸光流转,仿佛正望我所在的方向,却只是轻轻掠过,恍若无睹。

心头一阵苦涩,自从那日之后,他,就一直对我避之千里。段虎在我身侧,低声问道:“你跟长恭怎么了?吵架啦?”

“没。”

“还说没?连我都看出来了,你俩这次来邺都的路上,相互形如路人。这些天,那家伙就似你这般,整天没精打采阴阳怪气的样子。老子看得很窝火!你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段虎越说越大声,我一把捂住他的嘴,道:“段大哥,圣驾就要到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这可太极殿,不是军中大帐。”

段虎唔唔两声,我以眼神询问,他连连点头,我这才松手,他也噤了声。

远远的,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行来,鬓如刀削,双目瞻瞻,高长恭迎上前去,叫他“斛律叔叔。”

这就是斛律光,战场上叱咤风云威风凛凛的北齐大将军,17岁时就随父征战大显神勇,射倒并生擒宇文泰的长史莫孝晖,从此扬名征场,自结发从军就未尝败北。然而,此时的斛律光,看起来和蔼而又可亲,他似乎与长恭感情甚深,望着长恭时,眸光柔和,写满了疼爱怜惜。

“皇上驾到”

众人山呼“万岁。”皇帝高湛行入大殿内,抬手道:“众爱卿免礼。”

众人纷纷起身。只见高湛一袭上玄下朱章纹宽袖冕服,大袖翩翩,两耳各坠两颗绿玉允耳,晶莹剔透,衬得他肌肤更是透明的白晳。笑道:“众卿家,北周突厥兵退,我大齐大获全胜,今夜,朕将在昭阳殿摆酒设宴,为众卿家把酒庆功,众卿家需得各自随意,开怀畅饮,不醉无归。”

众人再次山呼万岁,齐声道谢。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大殿响起,一一细数诸将之功。

宽广的殿宇,门窗金银饰,椽斗沉香木,燃巨烛,燎沉檀,香气四溢。一根根立柱,雕饰繁复,眼花缭乱,说不尽的奢华。然而,那清俊的身姿,却被立柱所遮,我,看不到,他的身影。

心头,涌上说不出的失意。

“翎麾校尉木兰,智勇双全,破敌攻势,奋不顾身,御前救驾,封翎麾将军,赏黄金千两。”

“集中县侯尉兴庆………”

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仍不免微微一怔,眸光微抬,却发现高湛双眸灼灼,正凝望着我,四目相交之时,他的唇角扬起一丝阴柔浅笑,意味深长,摄人心魄。

我心中一惊,迅速俯首,一丝不安,渐渐弥漫。

 

 

 


正文 第258章:为伊消得人憔悴 3
在太监尖细悠长的“钦此”声中,终于结束了冗长的论功行赏。此时,大将军斛律光出列,道:“皇上,臣此次回来,还给皇上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高湛撑肘斜靠于龙椅之上,神情慵然,道:“大将军请说。”

“臣得知,当年,北周晋国公宇文护悄离晋阳,追随其堂兄宇文泰去往长安,由于离去时太过匆忙,其母阎氏和宇文泰之胞妹皆未能跟随,据臣所知,此二人,如今,还在晋阳。”

“哦。”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露惊喜。

高湛眸光一闪,亦来了兴趣,忙问道:“大将军可知此二人现在何处?”

斛律光继续道:“宇文护如今大权在握,权威甚至凌驾于皇帝宇文邕之上。他一向自翊孝子,却偏偏母子离散,自然是十分想找回母亲共享荣华。这些年来,他一直派人悄至齐境暗地查访其母亲的下落。周参赞尹公正前来玉壁商议互市之时,就暗自遣人查访,偏偏查访之人漏了风声,故臣得以知晓,晋公宇文护之母,皇帝宇文邕的姑母,此二人,如今尽留在晋阳宫中。”

“竟然在晋阳宫中?”高湛闻言大喜。即时令人速往晋阳,彻查晋阳宫中所有女眷,务必要寻到宇文护之母及宇文邕之姑母。

侍中和士开谄媚而笑,道:“皇上,宇文护之母、宇文邕之姑母皆在晋阳,此乃皇上之喜,大齐之喜呀。这两人若真能找着了,宇文护一定会派使臣前来迎接其母,宇文护如今在北周权势熏天,我们卖这么个人情给他,他还不对皇上心怀感激吗?”

刺史段韶冷哼一声,出列道:“皇上,若当真找到宇文护之母,臣请皇上扣留。若放其母西归,宇文护为人反复无常,毫无信用,只怕即时翻覆,而宇文护之母若留在齐国,反而可为人质,制约彼军。”

和士开驳道:“段大人,若宇文护知晓我们扣留其母,只怕会以此为借口,出师有名大军压境,如此,后果堪忧啊。”

大将军斛律光道:“此次周突联军兵败,宇文护必心存不甘,臣以为,只要宇文护之母在邺,他就不敢冒然出兵,则齐国安然,若依和大人所说,放其母西归,只怕,宇文护反而会无所顾忌,这才是真正的后果堪忧。”斛律光一席话罢,众人皆点头称是,他俯首道:“臣,请皇上三思。”

“长恭,有何建议?”高湛神情若有所思,却望向长恭,问得漫不经心。

长恭似乎正心不在焉,此时,听高湛问起,他出列道:“侄儿赞同段大人、大将军所言,宇文护之母留在北齐,才是上策。”

和士开一连被数人驳回,张口欲言,终究还是一脸讪讪的归列。

高湛慵然浅笑,道:“诸爱卿放心,朕心中,自有分寸。”

“此事,容后再详做商议。”说时,他已起身,笑道:“诸爱卿,且随朕前往昭阳殿赴宴。”众人欢声顿起,殿内气氛,亦变得缓和松弛起来。

 

 

 


正文 第259章:为伊消得人憔悴 4
太级殿往后,过朱华门,可见含光、凉风两殿依傍东西,正中便是昭阳殿。

七十二根立柱,一根根图写禽兽,画彩仙灵。沿着长长的回廊,一路行去,只见庭院之中,植满了各种香草奇花。层楼巍峨,琳宫合抱,翘角飞檐,一只只金凤展翅,每一只凤嘴里,皆衔有一枚金铃,每每轻风拂过之时,一枚枚金铃,铃声轻脆。

在昭阳殿后,穿永巷,经五楼门,即是后宫掖庭所在。

据传,高湛为讨他最宠爱的妃子欢心,在圣寿宫,修了一座玳瑁楼,以金银装饰,合汉武帝“金屋藏娇”之典故,楼的四面殿顶飞檐,悬金铃万枚,微风拂过之时,方圆十里可闻其声。

可惜,住在金屋里的女子,圣眷恩浓之时,又怎会想到,他日,倾城佳人亦会面如黄花,面临秋扇待捐的命运呢?

众人沿长廊款款而行,一路,是看不尽的皇宛风光,然而,我的眸中却只有怅惘。

“木兰,走。”段虎看着我失意的模样,终于再也忍不住,拉着我的胳膊大步向前走去。

“段大哥。”我讶然。

“我们去追上长恭。”他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快步越过一些缓步而行的官员。长恭就在前方不远处,与斛律光、段韶两位大人同行,听到段虎的呼唤,他驻足转身,眸光,落在我的身上。段虎将我推至他面前,道:“木兰有话要对你说。”

段韶大人眉头微蹙,斥责他的这个弟弟,道:“段虎,皇宫内你也如此乍乍呼呼,成何体统?”

“老哥,斛律将军,你俩且随我先行一步吧,让长恭与木兰在后面说说话。”段虎嘻皮笑脸,一手扯一个,将段韶与斛律光尽皆拉走。

身畔,官员们鱼贯而行,从我们身边经过,最后,长廊上,只剩下我,与他。

我站在他身前,轻声问:“长恭,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不理我?”

他默然伫立,终只是轻声道:“没有,你什么都没错,错的是我。”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燕都之事?还是,更久之前,那晚醉酒之事?

“木兰,对不起。”他侧身不再望我,俊美的侧脸,氤氲淡淡红晕,道:“那晚,我喝醉了,将你当成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我一怔,手足冰冷,仿佛霎时失了温度,眸含水光,我深深呼吸,终是清冷笑了,道:“用不着说对不起,因为,我亦只是将你当成了另一个人!”

他一抬凤眸,眸中一缕受伤一闪而过。

是的,那晚,我仿佛又回到桃花谷,仿佛又见到了那个白衣男子,但是,虽然我莫名想到了那桃花谷中的谪仙人,我的心却深深明白,我心中之人是你,只有你,高长恭。

然而,你的话,伤了我,我的倔强,只能将这份心思,深藏心底。

“那极好!”

他轻声道:“木兰,我,我并不好男风,而且,我有喜欢的女人!”

不愿再听,不想再听,心,仿佛被利刃割过,痛得几乎要流下泪来。我迅速打断了他的话语,唇边绽放笑颜:“王爷放心,木兰明白,王爷只是当我是兄弟,木兰亦然。那晚之事,木兰决不至于误会王爷!”心,涌上难以言说的酸涩,从他身边,匆匆擦肩而过,一切,仿佛都结束了。

为何,眸里却盈了泪光?仿佛含了一枚苦果在心间,黄连一般的苦,顺着五脏九腑,慢慢慢慢漫延。终于,一滴泪,顺着颊,静静坠落。

 

 

 


正文 第260章:借酒消愁愁更愁 1
一进入昭阳殿内,眼前,一幕幕浣花蜀锦帘帐轻垂,帐上绣如意牡丹、翔凤游龙、各色图案锦上添花花团锦簇;文王鼎焚百合之香,香气溢人扑鼻而来;又设旺火炭炉,使得整个殿内,温暖如春,熏得一簇簇水仙含芳吐蕊竟在冬日临水绽放。

繁复的宫廷礼仪之后,宫女内侍往来穿梭,佳酿,一瓮瓮呈上,珍肴,一盘盘端来。丝竹,悦于耳,美人,舞在堂,歌舞升平,佳酿飘香。眼前的景象,是说不完的繁华似锦,道不尽的富贵荣华。

然而,那坐得并不远的人,却仿佛,与我隔了遥远的距离。

俊美如他,依然是转侧绮靡,顾盼生妍,依然是和颜善笑,美口善言。只是,那笑颜,于我,仿佛隔了一块毛玻璃般,变得朦胧迷离。

盛宴奢靡,人声喧哗,君与臣,把酒言欢。汾酒清醇浓烈,一杯又一杯喝下肚,渐渐的,我便感觉头晕晕沉沉,酒仙李白亦云,举杯消愁愁更愁,此言果然不假,失意时,莫饮酒,饮酒,更伤心。

“木兰,别喝了。”段虎一把攫住我的手腕,道:“今夜,你已经喝得够多了。”

“大哥,别拦我。”我挣脱段虎的手,又端酒凑近他,嗤嗤笑道:“大哥,你不是喜欢喝酒吗?这可是上好的汾酒,宫庭御酒,平日里难得喝到,怎能不一次喝个痛快?”

“原来,爱卿也喜欢这汾酒?”一缕绮靡的兰麝轻香弥漫于身侧。我抬起晕沉沉的头,一瞧,居然是高湛。

段虎忙起身道:“皇上。”

高湛道“免礼。”他唇角漾起一丝浅笑,“木爱卿看来醉了,来人,扶木爱卿至东阁醒酒。”

我挣脱了来人的手,摇摇欲坠起身,举杯向高湛笑道:“皇上,臣很清醒,臣不用醒酒。您可别不信,喏,臣,敬你一杯。”

“九叔。”身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长恭已经站在我的身侧,他一把扶住我的左臂,对高湛笑道:“九叔,木兰喜欢饮酒,却每每饮酒必醉,为免殿前失仪,请允许侄儿送他先行告退。”

“谁说我醉了?我并未醉。”心头,抑郁难止,我甩开长恭的手,举杯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木兰在此,与诸君畅饮……将进酒,杯莫停!与君畅饮三百杯,不破楼兰终不还。”

段虎在一旁哭笑不得,道:“长恭,木兰一连喝了十数杯,我劝都劝不住,看来他是真醉了。”

“原来,木将军醉容这般憨态喜人。”高湛唇角浅浅斜勾,笑容展开,邪气的双眸蕴了兴奋,“朕,喜欢得很。”

腕上一紧,长恭一把攫住我的手腕,神情冷冽,手如紧箍,紧得仿佛捏碎了腕骨,他恭敬道:“九叔,侄儿与木兰先行告退。”说罢,他强拉着我,转身往昭阳殿外走去。

 

 

 


正文 第261章:借酒消愁愁更愁 2
我的手,被长恭紧紧握着,沿着长廊,他一路疾走,不理会我的挣扎。二月的夜晚,空气仍然清冷,寒意扑面而来,酒,似乎醒了不少。

远处,传来清脆的金铃声,叮零、叮零,响彻夜空。

行至太极殿,可见一百二十根雕龙圆柱,根根隐于夜色之中。我试图挣脱长恭的手,他却紧紧捉着不放。“高长恭,放开我。”我直呼其名讳,以手攀着一根立柱,不愿再前行。他终于止步,放开了我的手。

“以后,不要在众人面前喝那么多酒!”他伫立前方,背向着我,声音,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