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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这些黑衣死士是在傍晚时混入城中的,此时,他们夜袭南门,是想要打开城门,迎接已经等侯在城门外的北周军队!!只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宜阳城今夜加强了驻军防守!
然而,一名双手持刀的黑衣死士,已经在同伴的掩护下冲出重围,此人身材魁梧勇猛异常,双刀砍处,所向披靡。几名意图阻拦的战士被他一刀一个,砍倒在地。他的目标是吊桥,火光之中,他的大刀向着悬索高高举起,我坐在马上,屏气凝神,拈弓搭箭,箭,去如闪电,准确射中他高举的右手,一声惨烈的痛呼,他捂着右手,刀,咣铛落地。
翻身下马时,长剑已然出艄,利剑,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似野兽的红眸,避开对方明亮的铠甲,有如撒旦之吻,划向敌人的颈部,血,鲜红,喷涌而出,如飞溅的鲜花,朵朵盛放。
我的眼神冰冷无情。
已经不再是当初马背上无助哭泣的郑翎,已经再也回不到当初!
只记得,曾经许下的誓言:我要让你付出代价,让你永远也得不到天下!
此时,宜阳城门守将娄敏亦已赶到,他高声疾呼:“关闭城门。”
越来越多的北齐战士围上前来,剑矢如雨,黑衣死士多有负伤,激战良久,最后只余九人仍在负隅顽抗,有黑衣死士高呼:“燕都,我们掩护你,你快退。”果然,他们自动围成扇形,且战且退,将那名手掌受伤的男子渐渐掩至城门处。
城门缓缓,即将关闭,那名男子转身欲走,我已持剑拦在了他面前。夜色中,他的眸中燃着熊熊火光,目光精锐锋芒毕露,他的手中握有一柄九环大砍刀,见我拦他,唇边竟然浮现一丝冷洌的笑,冰冷的气息瞬时弥漫开来,大刀迎来,与我的双剑拼在一起,虎口震痛,双臂微麻,冷冰器清脆的碰撞声中,他在我耳边冷哼一声:“射箭的小子,我会记得你!”语未落时,他已抽刀,与我擦身而过,迅速纵身跃入宽广的护城河中,沉闷的落水声,溅起高高的水花。
我探头望去时,水面上渐复平静,那人已不知所踪。我伫立原地,心中泛起疑惑,我亦曾在北周军中,却不知道有此一员猛将,他,究竟是谁?
正文 193章:初试锋芒 7
自那名黑衣男子跃水之后,余者五名死士自知突围无望,亦无心再战,竟全部拨剑自刎身亡,死状惨烈,待众将士上前查看时,已经未留有一个活口。
城门前一片狼籍,烟味夹杂着血腥味,作呕的浓烈,一具具死尸被陆续拖走,余火渐熄,一阵劲风吹过,淡薄的灰烬飘飘然似黑色的魂灵,灰下仍有火红的余烬,星星点点,早已被士兵一桶冷水泼去,烟,袅袅依依,飘入长空。
我抹去颊边的血迹,默默的擦拭双剑,剑薄如纸,冷冽而轻柔,随着手的用力,颤巍巍的晃动,一滴冷汗,静静坠落,落在剑身上,缓缓浸开。
“木兰,你没事吧?”段虎向我走来,眸中仍有几丝兴奋。
“我没事!”
寒剑入艄,我翻身上马,马鞭轻扬,‘轻尘’带着我从马道急奔上了城墙。扯辔而立,高高的城墙上,清晨的风迎面吹来,吹去疲乏的尘埃,天色由朦胧渐至澄明,东方晨晖中,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慢慢,慢慢,跳出云层,闪耀万丈光芒。
伫立城头,往下望去,宜阳城外,北周士兵密如虫蚁,已经兵列成阵,旌旗招展,枪刀森布。
* * *
出人意料的是,北周兵临城下,却并未发动攻势,只在城外三里之外驻兵下寨。
从东边晨曦初现,至西边彩霞满天,一天,很快就将过去。宜阳城内,临战的气氛紧张,城外,却平静得近乎诡异。
我透过狭窄的垛口,远眺周军大营,夕阳下,一群周军将士正在空地上舞刀弄枪、纵马驰骋,另一群人抱臂观望,也有人在摇旗呐喊,一切,仿佛只是平日士兵操练后的嘻闹游戏一般,感觉不到一丝临战前的紧张气氛。
既然出兵围城,应急速攻下宜阳,再攻洛阳,在此荒废时日,又为哪般?
宜阳是洛阳的门户,两城唇齿相依,如今宜阳被围,洛阳驻军近在咫尺,定会紧急调兵来救,如果洛阳援军赶至,这些周军腹背受敌,岂不死无葬生之地?然而,他们似乎毫无顾忌!!
“木兰。你在想什么?”段虎走至我身边。
我沉吟片刻,抬头问他:“段大哥,洛阳援军何时能赶到?”
“今夜,今夜一定能到!”
记得昨夜,段虎说北周已与突厥结盟,将要联合攻齐,如果突厥自北路出兵,目标一定是晋阳,以扼北齐咽喉,但周军为何却来袭洛阳?莫非?灵光一现,心中恍然醒悟!
“段大哥,我怀疑,北周此次突袭宜阳,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真正的目的,是牵制住洛阳及宜阳的北齐驻军,然后袭击平阳!!”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是何人?
正文 第194章:初试锋芒 8
身后传来威仪之声,我回身一看,原来是宜阳守将娄敏,我忙屈膝抱拳行礼道:“属下是段虎将军骑下弓手-姓木名兰,木兰参见娄将军!!”
“起身吧!”娄敏四十来岁,身形瘦削不堪,精神却翟烁,他疑惑的望着我,继而恍然,道:“我想起来了,昨晚,是你临阵一箭射中那黑衣人之手,解了我宜阳城门之危。”
“正是属下。”
“小小弓手,有如此过人箭术,此次又立此大功,我当为你上报,定要论功行赏!!”
“木兰谢过大人。此次能解危,是众将士浴血奋战的结果,木兰不敢居功!!”
娄敏笑而颔首,又问道:“木兰,你刚刚说,此次,北周的目的不是宜阳,亦不是洛阳,而是平阳?”
“回将军,属下亦只是推测而已!!”
“哦,说说你的理由吧!”
“其一,此次北周大军来犯,并不急于攻城,只在城前安营扎寨,属下刚刚站在城墙上远观周营中士兵操练,虽是纵马游戏,亦可暴露深浅,所以属下敢下断言,这批兵士绝对不是北周精兵!!其二,宜阳与洛阳乃我北齐重镇,宜阳深沟高垒,洛阳更是易守难攻,两城粮草充实,俱可坚守拒之。北周来袭,为何却只遣出区区三千骑兵?余者步兵万余,不足为道!!兵法有云,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木兰推测,此次北周目的不是攻城,而只是使了一招疑兵之计,他们早已为自己铺好退路,只待引来洛阳大军,便可功成而退!!”
“那你为何会猜测北周会攻平阳?”娄敏又问,我正要回答突厥联军之事,却瞄见段虎站在娄大人身后,正焦急的朝我挤眉弄眼作杀颈状,公文乃机密,他私自泄露给我,如若让娄大人知道,他定将受罚。
我不禁心中暗笑,略一思索,答道:“回将军,晋阳、平阳、洛阳,此三镇乃我北齐三大重镇,三镇历来相互依存、彼此扶持。周军若从洛阳进攻,定会牵制平阳之军,若从平阳进攻,则会牵制洛阳之军。此次疑兵在宜阳,故木兰推测,北周近日内定会袭击平阳。”
“那晋阳呢?”
“晋阳位置靠内,乃霸府所在,四面屏护,关隘重重,且驻有重兵,又有段韶大人镇守,北周不敢冒然出击。”
娄敏听完的话,思索片刻,道:“木兰,你说得有道理!宜阳围城并不足惧,真正危险的是平阳!!”
一声令下:“来人。立即飞鸽传书,告知晋州刺史崔景暠大人,提醒他提防北周大军来袭!”
“是!”
正文 第195章:突厥男子 1
天边,太阳逐渐西沉,霞光黯淡,洛阳城内,炊烟袅袅,给暮色下的民居、宫殿,轻笼上淡淡云烟,一时间,五谷甜香萦绕于空气中。如若不是城外敌军围城,这本该是让人心宁恬淡的美景呀。娄敏负手眺望着城外的周营,眉心纠结,他望向我与我段虎,沉吟道:“洛阳援军今晚必到!”
“属下愿出城示警,截住援军!”段虎立即明白了娄敏的意思。
“属下愿协助段虎将军同往!”我亦说道。
“好!段虎,木兰,本将令你们二人领二十骑,带上我写给段大人的书信,待天黑之后,即可出城。”娄敏下令。
“属下遵命!”我与段虎一口同声。
* * *
天,很快黑了。
南门的吊桥静静拉起,在夜色的掩映下,二十骑身披重甲疾如闪电,往洛阳方向奔去。果然,周营早有防备,探子很快发现异动,顿时火把四起,大批周军迅速追来,身后箭如急雨,所幸,通往洛阳的驿道,我们早已往来熟悉,在夜的掩映下,渐渐的,追兵被抛至身后。
秋风送冷,月悬如弓,驿道上,马蹄声急促,在静夜里分外清朗。宜阳城外,自西而东排列十二座山峰,群峰并立,宛若十二道锦色屏风,山中柏林如海,古木参天。行至‘文笔’‘双壁’二峰时,两山若莲花合掌,只余一道狭窄逼仄的缝隙,道路从中穿过,仅可供一人骑马穿行而过。二十骑轻侧身子,眨眼间已通过这两山间隙,我微勒马绳,唤道:“段大哥!”
段虎与众将士在前方停下马来,疑惑的回望我。我笑道:“借火石一用!”
山中,道旁,皆生长着密密芦苇,秋天的炽阳晒得芦苇干萎枯黄,我引燃一把芦苇,抛向来时之路,山风一吹,瞬时火光熊熊,烈焰红苗将那道狭窄的山隙吞没
“走!”我浅笑着,扔掉手中的火把。
“驾!!”段虎大声笑着,吆喝着,赶了上来。
夜半时分,我们终于迎上洛阳援军先锋部,先锋是尧君素大人,段虎呈上娄敏文书,尧君素看完之后,犹自疑狐不定,段虎不耐烦了,大骂如若延误军情,只怕你姓尧的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双方正在僵持之中,所幸,中部独孤永业领大军到。独孤永业见过娄敏文书后,当即立断,令后部改为前锋,三路大军连夜急行军赶往平阳。
段虎勇猛好战,且又性情急燥,平阳军情紧急,他心如猫挠,哪里还等得及随大队而行,他直接与我回去洛阳刺吏段思文大人面前点了个卯,便催着我道:“木兰,何必跟这些鸟人在后面磨蹭,我们干脆先行一步。”我自然喜欢,赶着点头称好,于是两个人便要策马先行,段大人到底不放心,仍旧让宜阳随来的二十骑跟随我们。
正文 第196章:突厥男子 2
黎明时分,远远的,望见了隐在飘渺晨雾中的永桥。为保黄河两岸南北畅通,北齐在洛口和永桥城之间建起浮桥,这座浮桥即永桥,浮桥飞架黄河南北两岸,若有战事起时,晋阳与洛阳两大重镇,可依浮桥往来增援,一旦桥断,则两城如遭腰斩,断了生机,所以,北齐在永桥两岸均设重兵驻防。
永桥城是地处交通要道的小镇,麻雀虽小,五脏却全,南北两岸往来客商络绎不绝,我与段虎等人连夜奔波,早已饥肠辘辘,于是进了御道边的一家四夷馆。四夷馆又名“邸店”,是专供食宿、存货和交易的店面。
一进馆内,只见食客往来穿梭、人声喧哗,生意颇为兴隆,我们二十人几人进入后,人们也不过多望了几眼。老百姓早已习惯这些四处行走身披铠甲的将士,兵荒马乱的日子再艰难,毕竟也是要继续熬下去的。
捡了几处座椅坐下后,段虎便叠声高叫着小二,慌得那小二忙放了另两桌客人赶过来,那两桌坐了九七名客商装扮的男子,皆身材高大,气质狂野。其中一名面容彪悍的男子见菜还未点完,小二却走了,不禁怒拍桌子,一时店内众人皆惊,鸦雀无声。
静静的客栈内,眼见风波要起,这时,那些客商之中,一名背朝我们而坐的男子,以手指轻叩桌面,笃,笃,轻轻几声,那名发怒的男子立即安静下来,敛眉低目,看来,是那名男子警示了他。
段虎见有人拍桌,正要发作,我忙拦住他,诫道:“段大哥,不可惹事,我们还要赶路呢!!”段虎这才忍了下来,只是朝那名拍桌男子横眼怒眼挑恤了一番,那名男子却视而不见自顾喝酒,再不作声。
那名背向我们的男子,锦衣华服,披发,左耳一颗巨大的绿松石耳坠,此时,他正举杯而饮,一碗酒,于他,仿佛白水一般饮下。喝完酒后,他也不再点菜,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拿起搁在桌上的长条布包便起身,他一起身,余者九七名随从男子皆迅速站起,跟随他往店铺外鱼贯而出,。
只见这男子三十来岁,身材高大魁梧,五官轮廓分明,不似商人,反而周身散发一种邪魅霸气,他见我盯着他望,眼角微斜便向我瞟来,竟是一双碧绿眼睛,恰如一汪绿水寒潭,氤氲着冷冷寒光,他望见我时,似乎一怔,脚步微顿,眸光噬人,继而唇角扬起一丝冷笑,转身,扬长而去。
“木兰,木兰,吃饭啦,你在傻傻的看什么?”段虎用手在我眼前挥动。
我醒悟过来,收回目光,小声道:“段大哥,刚刚那人的眼睛是绿色的。”
“绿眼睛?是突厥人吧?”段虎立即扭头往门口望去,然而,却只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
段虎嘀咕道:“或许是来中原做生意的!”此时,菜已经陆续端上,众人饥不择食,纷纷大碗开吃,再也没有谁去留意那群远去的突厥客商。然而,我总觉得那名男子好似在何处见过,他离去时,那抹诡异的笑,让我心上不禁涌上一丝不安。
食不知味的吃完了手中的一碗饭,饭后,我们先去见了永桥大都督傅伏。傅伏三十余岁,白面有须,是一名举止儒雅的儒将,他已然知道平阳城被围之事,段虎将临行前段大人的话再向傅伏复述一篇,不外乎是永桥关系重大,不得懈怠贻误云云。傅伏与段虎之兄段韶关系甚佳,公事述毕,便论旧情,俩男人竟然也有聊不完的话题。我在一旁听得着急,屡次以眼神提醒,段虎聊得兴起,只作视而不见,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段大哥,我们该走了!”
傅伏这才注意到侍立一侧的我,讶然道:“段虎,这小子是谁?”
“这是我兄弟木兰。”段虎一把将我扯至傅伏面前,大笑道:“傅伏,你说,他美,还是长恭更美?”好个段虎,我顿时脸都绿了!傅伏仔细端详了我一番,对段虎笑道:“长恭有妙姿容,轩轩如朝霞举,眼前这位小兄弟,却似珠玉琳琅,濯濯如春月柳呀!”
我不禁脸飞红霞,谦道:“大人过奖了,兰陵王禀绝代风姿,自然堪比当年的会稽王,但木兰不过一无名小卒,不敢与太原王恭相提并论。”傅伏讶然,继而捋须笑道,“非我过奖,是你过谦。”这时,段虎不耐烦了:“你们读书人就是可厌,读多了几本书,说起话来文诌诌的,别扭死老子。”
傅伏大笑道:“段虎,你要问谁更美?如今长恭在并州,你见了他,亲自问他去!”
段虎嘿嘿笑道:“问他?你倒不如让我直接去老虎**上拨根毛更来得痛快!”于是,此两人相视大笑,再也不顾一丝形象。
正文 第197章:突厥男子 3
这一天,是齐武成帝河清二年九月二十七。
亦是,周武帝保定三年(563年)。
* * *
黄河,自雪山来,一路奔流向东,沿途高山峻岭,平原险滩,不知形成了多少险峻天堑?永桥城与北岸的洛口遥遥相对,两城之间的这条圆木浮桥,是横贯河南河北的交通要道。
过桥时,人们须排队经过非常仔细的盘查,因浮桥是木制的,火石火药等易燃物是绝不能带上桥的,这一点,不禁让我想起千年后的春运。
傅伏亲自将我们送至永桥。
桥上来往的人流很多,平民百姓、富贾商人、背夫苦力,皆行色匆匆,穿梭在永桥之上。牵马走在桥上,听黄河在桥下奔流,翻滚着浑厚的浊黄,哗哗作响,耳畔有风声,虽近中午,河面吹来的的习习凉风,仍送来秋天的凉意。
千年前的天空是纯静透明的蓝,总有丝丝缕缕的云,深深呼吸,空气里有泥土的气味,还有,酒的芬香。酒香?咦?我四处张望,原来前方不远处,有一队商旅,是酒商吧,共有四辆木轮车,每车由两名赤膊苦力拖着行走,车上皆满满装着一坛坛美酒,酒虽陈封,但香味却溢了出来。
“好香!”段虎耸耸鼻子,也闻到了。他笑着对我说:“好酒啊好酒,木兰,不如我们去买上几坛,带了路上喝。”
我立即摇头不同意:“不行,你喝了酒准误事,别忘了,我们还要赶去平阳呢!”
“嘿!”段虎气结道:“木兰呀,我发现你现在比我哥还爱管我?”
“你才发现呀?”我戏谑道:“实话告诉你吧,上次段大人走的时候特地叮嘱了我,他呀,让我好好替他看着你!!”
“原来,你竟然是他派来的细作呀!”段虎怒目圆睁,伸手就来捉我的胳膊,道:“我真他妈太笨了,居然收了个细作在自己身边!看我不捧你丫的!”我身如灵蛇一般,轻易从他大掌下逃脱,跳到前方,招手笑道:“你来呀,来捉我呀?看你捉得到不?”
段虎将衣袖往上一撸,果然就来捉我。于是,两人在桥上追逐嘻闹,我且退且避,闪躲之中,在一转身的霎那,竟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宽厚的胸膛,挺拨的身材,以我的身高竟然只能到他下颔,仰首一看,一双深不见底的绿眸,正俯瞰着我,隐匿了所有情绪。
是在四夷馆遇见的那个突厥人。我醒悟过来,立即跳开,嗓嚅着为自己的莽撞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身边,有九名男子,见我撞来,皆迅速围拢,眼中含有戒备。那突厥人深深望了我一眼,眸光犀利寒冷,继而轻掸衣衫,对随从道:“走。”我怔原地,这声音,似曾听过!呆望着他转身的背影,却望见他未及收回袖中的右掌,分明缠有白布,灵光一闪,脑海里浮现出那晚的熊熊火光,在宜阳城门前,那个黑衣身影,他在我耳边说,射箭的小子,我会记得你!!
我惊然抬头,段虎正在我耳边唠叨,道:“这些突厥人,大老远的,莫非要运这些酒回突厥老家?”
“段大哥。”我一把扶住段虎的双臂,急声道:“刚才那人是前晚在宜阳城门前的逃脱的死士,他一定是来烧永桥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身上一定还藏有火石。酒,就是拿来烧桥的,今天桥上这般大风,如果火起,火势必不可挡,永桥毁矣!
闻我此言,段虎及随之而来的傅伏皆脸色一变。傅伏喝道:“前面运酒的,速速停下!”
然而,这群突厥人,已经行至永桥中央,他们回过头来,冷冷的望着我们。傅伏话音未落,永桥上火势已起,一坛坛酒,轰然而燃,冲出漫天火光。
风,那么大,为火势助燃,火光冲天,热浪滚滚袭来,众将士一团慌乱,纷纷忙着救火,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我透过燃烧的烈焰,望见那群突厥人一个个纵身跃入了宽广的黄河,待我冲至桥侧向下望时,这群深谙水性的突厥人,已经几个猛扎,很快,便消失在远处。
我气得猛捶桥索,这时,从身后突然伸出一只男人的大手,他的手臂如铁箍,狠狠卡在我颈间,我一惊,拼命挣扎,却被他劈手狠狠砍在后脑勺上,眼前一黑,我已昏迷过去。
正文 第198章:突厥男子 4
仿佛被人从高空掷落,我痛哼着醒了,后脑仍晕晕沉沉,却发现自已手脚皆被粗绳紧缚,身子有如麻袋一般被随意抛至一处沙砾地,眼前,有七八匹高大的骏马将我环绕,马蹄凌乱,马上的那群男子,正肆无忌惮的笑着。其中一人翻身下马,大步向我走来,我迅速闭上眼睛。
那人重重踢我的身子,一个低沉的男声道:“装死么?”我知道无法再装,便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是一双镶绿红宝石络缝乌靴,往上是镶金嵌玉蹀躞带,再往上看,只见一双冷冽的眸子,果然是那名突厥男子。
他半蹲在我身边,冷然道:“小子,差点两次都栽在你手里!”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烧永桥?”我冷声质问。
“呵,落在我的手里,还能如此嚣张!”那双绿眸有犀利寒冷的光泽,“我们是什么人你一定会知道,只是现在,我要让你后悔!!后悔你对我射出的那一箭!!”唇角勾勒出魔鬼一般的笑意,说时,取下环在腰间的皮鞭,这根巨大的皮鞭是用蟒蛇皮制成,盘旋在他手中,仿若一条看似沉睡实则随时会发起进攻的巨蟒,令人望而心悸。
那七八名男子亦翻身下马,纷纷高声欢呼吆喝着“哈,燕都,打死他!”
那突厥男子取下腰间金花足金酒壶,咬掉壶嘴,高举酒壶,将酒缓缓倒在皮鞭上,他冷笑对他的鞭子说道:“蟒鞭呀蟒鞭,你已数日未曾饮血,先喝点酒润润喉咙罢,一会,我定会让你好好饱食一顿。”我的心虽然害怕到极点,却不愿在这野蛮的突厥人面前丢了尊严,只能挺直脊梁怒目相视,他的眸光冷厉狠辣,凝望着我,嘴角浮现一丝残忍的笑,抡臂扬鞭虚空一甩,啪,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我的脸已经不争气的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