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为何你要是这般冷血无情之人?

或许,死亡,对我来说,亦是一种解脱!我不闪不避,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172章:与君绝 4
我紧闭双目,风声在耳畔呼啸,呜咽悲泣,催人断魂,黄河激起千层浪花,汹涌澎湃,我,静静的等待,等待生命的结束,然而,陆允之却迟迟没有动手。良久,我睁开双眼,他手中的利剑已经重新插入艄中,清毅俊颜,望之俨然,此时,却泛有一丝淡淡的怅惘与哀伤。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这样无条件的纵容她到底是对还是错?我从十岁入窦府,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我看着她从一个小姑娘,一天天长大,长成一个温柔美丽的大家闺秀,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她的每一个要求,我想,我这辈子都学不会拒绝她,即使,她错了,我都会一样拼尽我的生命,去帮助她。”

“公主,过了黄河,就是北齐,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回北周了!”

“你为什么要放了我?”

“我不想再让大小姐一再错下去了。”

“你放了我,回去后,要怎样对她解释?”

陆允之面容淡定,“我会回去告诉她,说你已经坠崖身亡!”

“翎儿谢过陆公子!”

我俯身行礼,他恬淡的笑,笑容落寞。眼前的男子,长身玉立,俊杰逸群,他,亦是痴心的男子,痴爱着他心中的大小姐,可是,窦颖却轻易的辜负了他。错爱,原本就是这人世间痴男怨女心中深刻的一道道伤。

这时,一枝长箭夹杂着风飞来,直直地,穿透了陆允之的身体,我睁大双眼,眼睁睁看着他捂着胸口,一声闷哼,重重的倒下,倒在了我的面前,血,瞬时,染红了地面。

他唇边涌出血丝,低低轻吟了一句:“颖儿。”

言罢,缓缓阖上了双目。

*   *   *

一队骑兵远远踏起烟尘而来,队伍前头的两骑,正是宇文邕和宇文宪两兄弟。

“翎儿。”他收起手中的长弓,远远地呼唤我的名字。

恍惚中,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与他,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年纪稍长的那位气质儒雅,温润如玉,而年幼的那位更是容貌俊朗,神采飞扬。俩人都是身穿长袍宽袖衫子,马儿疾驰,宽大的袖口猎猎生风,当真是英姿不凡。

然而,那温润的君子,已经逝去,而他的身影在这滚滚烟尘中变得陌生,渐渐模糊。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了他?”我喃喃轻语。

“宇文邕,我恨你,我不会让你得到我,也不会让你得到天下。”望着纵马而来的他,我立下永久的誓言。

转过身,我跳下了断崖,身如飘絮,耳畔是呜咽的风声,似乎有人在唤我的名字,用嘶声裂肺肝肠寸断的声音,然而,我已经投身于汹涌的黄河,浪花飞溅,意识被河水淹灭。

爱,恨,情,仇,从此,都能够随风而去了吗?

 

 

 


正文 第173章:番外 窦颖
常常在想,如果此生,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他,那会是怎样的光景?

又常在想,如果此生,没有一个叫元灵儿的女子,那又会是怎样?

*  *  *

我是长安城里最美丽的女子,明眸皓齿,月貌花颜,秉倾城之姿,擅长于琴、棋、书、画。然而,我却得不到他的心。

初遇他时,我才九岁。他比我年长两岁,虽生得眉目俊朗,却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顽童,矮矮的个头,甚至还不及我高。他身后跟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那女孩与我年纪相仿,眉心有一枚粉色梅花胎记。我羡慕的看着他俩拿着网兜在花丛里捉蝴蝶,蝴蝶如团扇一般,风姿翩跹,那小女孩的笑声如铃,而他的笑容亦比夏天的太阳还要炫目。

爹爹从小就告诫我,女孩子一定要端庄、雅秀,只有这样,才会讨人喜欢。

我的笑容总是浅浅的,从来不会露出自己皓白的贝齿,可灵儿,那眉心有梅花的女孩,她从来都是放肆的笑,笑得如同夏日枝头的繁花,风一吹,便花枝乱颤,落英缤纷。

可他,却一直爱着她。

正如我,一直爱着他。

爱,是一件多么莫名其妙的事?疯狂的折磨一个人的心、肺、肝、肠、脾,直至血液骨髓。十年的光阴,我看着他从一个懵懂顽童,长成丰神俊朗的少年,喜欢他穿着玄黑色的铠甲,骑马在林中疾驰,哪怕,坐在他马后的人儿不是我,我的血液也如沸腾的滚水,痴痴为他疯狂!

然而,灵儿爱着的人,却是他的大哥。每回,灵儿笑意盈盈的在大伙面前说起大哥哥的诸般好时,我便会看到他那飞扬的双眸,变得黯然伤神。我不愿他难过,所以,每回,我都会陪着他,陪着他一起默默难过。然而,他还是一心一意的喜欢灵儿,他疼她,宠她,陪她四处疯,四处野,只要她开心,他的笑容便会璀璨夺目,如炽阳般热烈。

我多么希望元灵儿会消失,从此消失!!上天,果然听到了我的祈祷。

那一晚,灵儿对我说,宇文护逼她嫁给大哥哥,可是,她不想让大哥哥为难。听了灵儿的话后,心魔开始在我心里作怪,我竟然建议她逃出宫去,这样,就可以避免让宇文毓为难了。灵儿的双眸变得黯然,她不愿走,她舍不得她的大哥哥。于是,我对她说,如果你不走,你的大哥哥就只能休掉独孤皇后改为娶你,可这样,他就会永远恨你,因为你,他才失去了他最爱的妻子。灵儿,你希望事情会变成这样吗?

灵儿的泪珠一滴滴的坠落,她哭泣着对我说道,颖儿,我不希望大哥哥恨我!我走,我一定会走,我走了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颖儿,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大哥哥、还有三哥、四哥、五弟、九弟。你告诉他们,灵儿会永远的想着他们的。

元灵儿走了,我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因为,她逃走时骑的那匹马,是我送给她的,陆允之说,那是匹烈马,尚未完全驯服,只要它愿意,随时可以将骑上马背的人抛下马来,狠狠的踩在马蹄下。而宇文护在宫里安插了太多的眼线,只要我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他,很快便会得知元灵儿逃出宫去的消息。

灵儿走后。他消沉了很久,那段时间,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默默的陪伴,默默的关心,一个少女的爱,他,是能感觉到的吧?所以,当嫂嫂提起婚事时,他亦默允了。

可是,一切,却又轻易的改变了。郑翎,一个与元灵儿长得有七分相似的女子,出现了。

 

 

 


正文 第174章:番外 窦颖 2
她的眉心没有那朵梅花,可是她的容颜更胜过元灵儿。她清冷美丽,却又聪慧过人,她的出现,让我的心,再次陷入了绝望。我告诉她,她只是元灵儿的替代,我希望她也能离开,离开皇宫,离开我爱的人身边。果然,当她知道灵儿的事后,我看到失落与伤心出现在她眸中。

事情,很快便有了转机,郑翎因被涉及宇文毓之死,饮毒自尽,被宇文护逼死在众人面前。而我,在嫂嫂和哥哥面前,告知他们,我要他们拥立宇文邕,而我,要成为大周的皇后。

元灵儿已死,郑翎已死,然而,在我以为自已一定会被立为大周皇后时,失踪了两年的元灵儿,居然又回来了!

在齐王的生辰宴上,我与她再次相见,我的脸色如此苍白,手脚变得冰冷。而她依然笑意盈盈的望着我,我却不愿看她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死?为什么她答应了再也不会回来却又再次回来?为什么她要回来夺走四公子对我的爱!!

果然,宇文邕再次迷恋上元灵儿,更甚从前百倍,他们天天如胶似漆,游山玩水。而我,只能远远望着他纵马奔驰的身影,他的身后,紧揽在他腰间的那双手,不是我的!!

我的心,如被刀割。

他曾经亲口在太后面前答应,要立我为后。可是,没过多久,他又在朝堂上对众大臣说,立后暂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元灵儿。宇文护与哥哥不顾嫂嫂的反对,决意立我为后,他们在大德殿与他发生争执,为人臣者以皇位相威胁,让身为皇帝的他做出妥协。可他,竟然带着元灵儿去了云阳宫。

他们去云阳宫的那段日子里,天空,仿佛黯淡无光,我的生命,仿佛走到了尽头。

而他,终究还是独自回来了,立后大典,如期举行。礼乐相和、锦绣霓裳,粉色的丝绸结成夭夭桃花,花瓣在阳光下,有灼灼春光,而我,是那桃花映红的新娘。可是,红烛过半,泪迹斑斑,我朝思暮想的良人呢,为什么却一步也未能踏入新房?

云阳宫中有消息传来,她,要回宫了,我的心,如此恨。我让陆允之带我出宫,在驿馆,我亲将绿纹琴掷于她的面前,表明了我与她幼年情意已然断绝,我恨她,我恨不得她去死。

当我意外得知,元灵儿竟然是郑翎时,我震惊了!郑翎,那个清冷美丽的女子,她是什么妖精幻化?居然能死而复生,并以元灵儿的容颜,回宫来夺走原本属于我的爱!

我以皇后的身份,鼓励沈娇奴去戳穿郑翎的身份,沈娇奴,不过是一个粗俗愚笨的女子,不过三言两语,她便已完全为我所用。她大闹朝晖宫,然而,消痕膏为何消不去郑翎那梅花印记?她们扭成一团时,我伸出脚来,绊倒了郑翎,而她,扑倒了云姐姐。

云姐姐,我发誓,我并不想害她,我不想她死。我永远记得,那年冬至,下着鹅毛大雪,我、云姐姐、还有灵儿,我们三人在揽月轩外那株腊梅树下说过的话。灵儿说,她以后,要嫁给大哥哥。我说,我以后要嫁给四公子。而云姐姐说,我们三个,永远都要是好姐妹。

云姐姐,我的好姐姐,颖儿真的不是有心要害你。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哪怕心中有万般愧疚,我却已经不能回头,事情,一步步,如我所预料的,走向不可逆转。而最后一步棋,我要让郑翎,永远,永远,永远的离开我所挚爱的四公子!

 

 

 


正文 第175章:番外 真相 1
第一幕】

仿佛一对民间的普通夫妻,妻子在灯下等待丈夫归来,云妃的心中有一丝甜蜜,她终是幸福的!少女时,她娇怯矜持,不似绛英公主那般敢爱敢恨,元灵儿的爱,是焚烧的烈焰,明亮灼目,爱得全世界都知道,可她,却总是默默的,默默喜欢着她的这个表哥。

当他娶妻时,她亦伤心,却很快释然,爱一个人,何必奢求能够与他长相厮守,她愿意将这份爱永远藏在心底。她尊敬的称独孤氏为嫂嫂,姑嫂和睦,以为,会这样一辈子,默默的做他和她的妹妹,看他们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然而,在他初登帝位之时,悲剧接二连三的发生了,一切改变得如此迅疾。

元灵儿死,独孤氏亡,他,仿佛一夜之间看透人世沧桑。

中宫之位虚悬,她的姨母太后娘娘,想到了她,她是太后至亲的外甥女,儿子娶她,太后放心,也安心。然而,他的表哥却不愿再立皇后,他心中的皇后,永远只有独孤氏一个,她不怨,只是妃子,她并不觉得委屈,妃子也好,皇后也罢,于她不过如浮云,她云裳,只愿能一辈子陪在大表哥的身边,只愿能替他抚去,眉间紧锁的忧伤。

相较已经逝去的公主、皇后,她,云裳,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却实在是幸福的女子!

今天是嫂嫂的忌日,两年前的今天,独孤氏逝去时,他如此痛不欲生。她知道,他一定又去了他与嫂嫂曾经最爱去的湖中亭,在那儿,昔年,嫂嫂曾为他月下起舞,而他则为她琴瑟相和。

她做好牡丹饼等他回来,是她亲自用花园里新摘的牡丹做成,红艳艳的花瓣一丝丝夹在甜美的饼中,这是他极爱吃的。她的唇角有一丝幸福的笑意,然而,此时,她却不知道,两年后的今天,悲剧会再次发生。

宇文毓回宫时,云妃睡眸惺松,手托香腮,已在灯下摇摇欲睡,宇文毓轻轻将她抱起,她在他怀里醒来,双眸亮晶晶的,浅笑道:“表哥,你回来了。”宇文毓怜惜的浅笑:“我在亭中遇上了翎儿,和她闲聊几句,故此回来晚了。你又何必等我?自己先睡便是。”

云妃笑道:“表哥,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牡丹饼做宵夜,你可要尝尝。”

宇文毓点头道:“好!”

那牡丹饼用翡翠盘装着,就摆在桌上,宇文毓尝了一块,刚要赞声“好吃。”腹中却传来一阵巨痛,他脸色苍白,心中明白,正如两年将对待三弟一般,宇文护的奸计再次得逞了。

御医来了,已回天乏术,他们一个个惶恐的跪倒在地,惶恐磕头。宇文毓嘴里吐出的血绽放大朵大朵的红花,映红了被褥,云妃在他身边悲泣欲绝,他勉强抬起手来,浅笑道:“云儿,别哭,朕早做好准备,会有今天。”他示意她挨近,忍着腹中的巨痛,他留下最后的遗言:“朕的遗诏早已写好,就放在书房内案几上的墨烟冻石鼎内。这份遗诏,一共有七份,另外九份,朕早已送出,一份交给襄阳长公主,一份交给大司徒李弼,一份交给大司寇于谨,一份交给大司空侯莫陈崇,一份交给大宗伯元欣,最后一份,交给了四弟宇文邕。朕在遗诏中道,若朕有任何不测,即传位于四弟宇文邕。届时,各柱国一定会拥立四弟为君王。”

望着伤心欲绝的云妃,宇文毓笑道:“四弟他有帝王之相,雄才伟略胜我十倍。昔日,父亲曾言,成我志者,必此儿也。所以,四弟他一定不会辜负我和父亲的期望,我将皇位传于他,我亦可以安心去了。”

“云儿,你不要难过,你的腹中已有我们的孩子,答应我,为了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他勉强的笑,想要抬起手来,替云妃揩去眼角的泪,然而,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已经累了,轻轻的闭上眼睛,手缓缓的垂下。

弥留之际,他仿佛看到那一双明妍的笑脸,明敬,灵儿,人世太苦,我愿与你们,相遇天堂。

宫殿外,传来阵阵喧哗,宇文护率军进入皇宫。

是夜,北周明帝宇文毓驾崩。

 

 

 


正文 第176章:番外 真相 2
【第二幕】

皇帝龙驭宾天,消息,很快传出宫外。

襄阳公主府。襄阳长公主忍住悲痛,取出一直密藏的遗诏,这份诏书,早在半年之前,就已密立,大哥,他终究是有先见之明的。遗诏上字字分明,写着若帝崩即传位于大司空宇文邕,然而,四弟是她同母的亲弟弟,她怎忍心将他推至风口浪尖。

皇位,人人皆想拥有的皇位,那高高在上的明黄宝座,又岂是常人能坐得稳的?绵软的座垫下,分明闪烁着一把把明晃晃的尖刃。

看完先帝遗诏,神武公窦毅心中亦有犹豫,若宇文邕即位,襄阳是他亲姊,自已做为国舅亦面上容光。但眼下,宇文护独揽大权,若宇文邕亦与他的那些短命哥哥一般,皇位坐不稳,反遭其弑,自已今日拥立,岂不是会受牵连。

“小姐。小姐。”门外,婢女侍卫皆拦不住窦颖匆匆的脚步。门被推开了,窦颖站在门口,气喘未定,然而,她那双美丽的眸子,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颖儿,怎么如此无礼?”窦毅皱眉,但是,他却仍不舍恼他这唯一的妹妹。

“哥哥,嫂嫂,皇上驾崩,帝位将传于谁?”窦颖并不拖泥带水,直接询问。

襄阳,窦毅一愕。窦颖一向性情温婉,平时,连高声说话都未曾试过,此时的她,言语咄咄,毫无怯意。窦毅斥道:“放肆,朝中大事,岂是你这闺阁女子所能枉议的?”

窦颖向前一步,跪倒在兄嫂面前,她眸中坚定,道:“哥哥,嫂嫂,颖儿求你们拥立先皇第四子宇文邕为帝。唯有他,才够资格做北周的皇帝,亦,唯有我窦颖,才够资格做北周的皇后。”

窦毅,襄阳,皆惊呆了!

 

 

 


正文 第177章:番外 真相 3
【第三幕】

大德殿,众臣子鱼贯而入。

云妃神色清冷,流盼美目失去了昔日的光彩,一夜之间,她的泪,仿佛已然流干。轻抚着腹部,唇角轻轻扬起,她对腹中的孩子说道,孩子,娘亲一定会坚强,为了你,娘亲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宇文护佩剑入殿。自帝崩后,担任宫廷及京城宿卫的羽林﹑虎贲﹑宗子﹑庶子﹑望士等军队,如今,皆已在宇文护的掌控之中。他的面上有抑不住的得色,在众大臣面前,却仍道貌岸然,言道要彻查先帝死因。

然而,关于立帝之事,他却只字不提,只因,他在等待他人提出。

宇文毓之子尚幼,黄齿孩童,不足为患,他宇文护权倾朝野,虎符在握,他以为,他会是继承皇位的唯一人选。

然而,云妃却取出了先帝遗诏。

继而,襄阳公主亦取出手中遗诏。

最后,大司徒李弼,大司寇于谨,大司空侯莫陈崇,大宗伯元欣,皆纷纷取出各自手中遗诏。

一共七份遗诏。还有一份,在嗣帝宇文邕手中。

皇位的继承者,是,宇文邕。

所有人手中都有那份遗诏,独独没有他宇文护,独独少了他柱国大将军、大冢宰、晋国公,宇文护!原来,宇文毓,早已对他有的防范。而且,他竟然棋高一着,提前,立好了遗诏。

宇文护怒目眉横,心中的恨意如原野上熊熊燃烧的大火,几乎想要焚灭世间一切。

然而,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这些年来,在他的打压之下,朝中诸大柱国虽然权势式微,但这些跟随宇文泰戎马多年嘶杀一生的老臣老将威望仍在,他们在朝中亲戚党羽盘根交错,难以一时拨除,而如果,他们联合对立,他宇文护,并无十分胜算把握。

他在静静思索。

宇文邕。宇文泰嫡妻叱奴皇太后之子,沉默寡言,毫无锋芒,相较野心狂妄的宇文觉,文采出众的宇文毓,这个宇文泰的第四子,似乎,更能完全的掌控于手心之中。

皇位,坐或不坐,还不是在于自己的一念之间吗?他已经杀了元钦、元廓、宇文觉、宇文毓、一共四位皇帝,那么,他一样可以杀宇文邕。而眼前这些个老家伙,总会一个个死在他前头的。他的嘴角扬起冷笑,早做皇帝,晚做皇帝,终归是自己会做皇帝。

那么,再等多几年,又有何妨呢

 

 

 


正文 第178章:番外 真相 4
【第四幕】

“京中急报!”

马蹄声疾,踏破晨曦中的连绵边营。

“四哥。”宇文宪飞奔掀帘入帐,气喘未定。这清雅少年,脸上,还残留闪烁的泪花。而他的四哥宇文邕,此时正端坐案前,头深深低垂,手中,握着那张急报,听到宇文宪进来的脚步声,宇文邕终于抬起头来,俊朗容颜被深深的悲伤所袭,暗沉的双眸中有至深的痛。

一声低低的轻语。“大哥他,去了!”

记忆,仿佛又回到三年前那个月夜。

三哥去时,他才十五岁。

那夜,夜幕如浓墨般的黑暗,暗得让人心生绝望,但渐渐的,天空升起一轮皎洁的月光。

大哥站在庭院里,仰望那轮明月。月光光华流转,将大哥清冷的身影拉长。

他亦是轻唤一声“大哥。”眼角,还残余着泪痕。三哥的死,让他心中溢满难过,不能释怀。大哥替他揩去眼角的泪,他沉声道:“四弟,我们都是宇文泰的儿子,宇文泰的儿子们,不应该轻易流泪。”

“可是,三哥他死得太冤!”他的声音哽咽,难抑心中的愤恨。

“我明白。”大哥的眸光,仿佛永远澄静,只要有大哥在,仿佛一切都不必担心,心,会渐渐安宁,他的话语淡淡:“哭,又有何益?三弟,不会因为你哭,就能够再回来!”

三弟,不会因为你哭,就能够再回来。

他细细的咀嚼这句话,觉得当真是清冷无情之极。但他想要反驳时,却望见大哥温雅的双眸,亦有深入骨髓的痛,他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四弟,假若有一天,我亦死了,你不要哭!你只需记住,我们都是宇文泰的儿子,我们不要浪费自己的任何一滴眼泪!”

心中立下誓言,大哥,我不会哭,泪水,早已在当年,为三哥的死而流尽。

但,我们兄弟几人所失去的,我终会替你们全都拿回来。

 

 

 


正文 第179章:洛阳女儿行 1
身子仿佛被一道紫色的光晕环绕,轻若一丝游魂,在迷茫大雾中飘荡,我听到远处隐约传来歌声:

来路迢迢兮

不可返

去路漫漫兮

不可行

美人归来兮

在云端

我思佳人兮

心忧伤

耳中听到的歌声飘渺、轻柔,心,不禁随之神往。我思佳人兮,心忧伤。泪,在眼中静静流下。忽然间,身子失去了倚托,我从高空坠落,耳边风声呼啸,失重的感觉让我尖声大叫。

“救我,救救我。”我喃喃自语,终于从沉睡的梦中惊醒过来。

一张凶恶的脸印入我的眼帘,我‘啊’的尖叫一声,坐直身来。这才发现,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丑男人,粗陋的大脸,满载岁月刻下的沧桑,他的手中却捧着一个碗,蒸蒸热气,散发着浓郁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