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溽夏,花园里弥望满眼清亮的鲜绿,落叶被炙烤地蜷缩起身体,花坛间偶然有蝴蝶歇脚,扑闪着漂亮的翅膀。
几个小孩子吵嚷着从他们面前跑过,拿着简易编织的网捕捉蝴蝶和蜻蜓。
洛颜看着他们,有些羡慕地感叹了一声:“还是当小孩子好,无忧无虑的。”
话音刚落,路过她身侧的男孩子又三两步折回来,拽住她的衣角,仰着脑袋呆呆地问:“姐姐,你要吃奶糖吗?”
她快要那双大眼睛给萌化了,微弯下腰,怕摸头他不喜欢,就拍了拍肩膀,笑得温和:“要给姐姐奶糖吗?”
“对啊——”小朋友缓慢地点了点头,又眼巴巴地看了她一会儿,用糯糯的小奶音说,“姐姐你真好看。”
小孩子嘴真甜啊。
洛颜听得心花怒放,一双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形状。
陆淮琛支着下巴,蹙着眉轻啧一声:“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这小男孩一点年纪就那么会讨女孩子欢心,长大还得了?
谁知那个小男孩看见他脸都皱了起来,调皮地拍了下他的轮椅,大叫道:“你好懒啊,还让姐姐推着,大坏蛋。”
陆淮琛:?
他现在看上去这么好欺负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例行评论有红包~
☆、十四点想亲
14.
陆淮琛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他舔了下后槽牙,摇晃着脖子挽起袖子来,冲男孩子一字一句地说:“小朋友,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琛爷一天不发飙,连个五岁小屁孩都敢踩他头上了。
他这人平时看着就面容冷峻,不笑的时候整个五官更是给人一种凌厉的距离感。小男孩似是被他压迫性的气势吓到了,连忙藏到洛颜身后,小嘴紧抿着不敢说话。
洛颜微蹙起眉,一只手护着男孩的头,一边打圆场:“你怎么连小孩子都凶?”
“?”
是谁先凶谁的。
他不服:“明明是他先说我大坏蛋的。”
“那是因为他调皮啊,你也调皮吗?”
“……”
什么歪理。
陆淮琛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怏怏不服地支着脑袋别过头去。
洛颜蹲在小男孩面前,一脸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两块果冻给他:“别理大坏蛋,这个送你,不要害怕了。”
小男孩惊喜地捧着果冻,毫不犹豫地夸赞:“姐姐你真是人美心善啊。”
“……”
呵。
陆淮琛冷笑一声。
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他小时候都不稀罕耍。
小男孩胖嘟嘟的本就长得可爱,小嘴甜的又像是抹了蜜一般,洛颜心都化了,双手托着笑盈盈地对他说:“你还想吃什么,姐姐那里都有,一会儿跟姐姐去病房拿好不好?”
“好啊好啊姐姐。”
???
陆淮琛瞬间转过头来:“不行!”
他怎么能让这熊孩子继续迷惑洛颜,还霸占他俩单独相处的时间。
洛颜疑惑:“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微蹙起眉,手握成拳放到嘴边轻咳了几声,肃道,“那些都是我的。”
她脸上的不解更深了:“回头我再给你买就行了。”
“不行,我就要吃你今天买的。”
洛颜感觉他简直是有些不可理喻:“陆淮琛你是小孩子吗?”
还要幼稚地跟五岁小孩抢零食。
谁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反驳洛颜,那个小男孩就伸出胖嘟嘟的爪子抓住洛颜纤细的手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里写满了委屈:“不用了姐姐,你就留给哥哥吧,他还小,正要长身体呢。”
……?
陆淮琛眼底透露出了点迷茫。
这小孩揣的是什么白莲花剧本,段位也是够高的。
“看到了吗,小孩子都比你有觉悟。”她伸手掐了下小男孩的脸蛋,“你怎么这么乖。”
得。
陆淮琛紧咬着牙不想说话。
小男孩抬起眸来悄悄瞥了陆淮琛一眼,眼底闪过几丝幸灾乐祸后,又露出洁白的牙齿:“姐姐,你能不能亲我一口啊?”
“???”
陆淮琛惊讶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魔鬼面孔。
他甚至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气得从座位上跳起来打他。
这小孩子绝对是故意的!也太得寸进尺了!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他就看见洛颜满目欣喜地往前凑了点,紧接着,真得亲了小男孩一下。
真的,亲了。
啵。
“……”
陆淮琛感觉他肺都快要气炸了。
下一秒就要冲上去一拳把这小破孩揍上外太空。
但是他又不能。
他只能忍。
他已经是个成熟男人了,怎么能跟一个小孩子吃醋呢。
医院大厅里满是消毒液的味道。
洛颜推着陆淮琛上楼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外套歪七扭八地罩在头上,一副自闭的模样。
两人路过一个年轻的实习生小护士时,她好奇地多看了陆淮琛几眼,悄咪咪地冲洛颜指他:“他怎么了?”
洛颜也不知道,总不能说他因为一个小孩子要抢他零食自闭了,只能瞎扯着说:“男人嘛……”
“哦我知道了,”小护士立马抛给她一个很懂得眼神,“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
“……”洛颜懒得替他挽尊,摆摆手,“差不多吧。”

陆淮琛一把拽下头上的外套,似凶非凶地瞪了小护士一眼。
真当我听不见是吧?
小护士掩掩唇,笑着跑开了。
洛颜推着陆淮琛走进病房,护士已经把药放到了床边的厨桌上,她看着陆淮琛躺回床上,将轮椅推到角落里,又提起暖壶来往杯子里倒水。
陆淮琛摸出手机来,点开游戏。
“别打游戏了,先吃药。”
她倒完水,用后背贴近杯壁测试了一下温度,刚好。
但那人却身子一扭:“我不吃。”

这人到底在犯什么别扭啊。
洛颜觉得好笑,用跟小朋友说话的语气跟他讲:“活血止痛的,马上就开学了,等你痊愈了才能背着大书包上学呀。”
“不吃。”
“那我也给你找几个果冻好不好啊,陆小朋友——”她放下水杯,伸手往桌子上的购物袋里翻了会儿。
陆淮琛顿住戳手机屏幕的指尖,微微侧眸观察了一下她的反应,小声说:“除非你也亲我一口。”
塑料袋哗啦作响的声响遮盖住了他的声线,洛颜没听清,停下动作来看他:“啊?”
“…………”
“没什么。”他干脆抓过被子来一把蒙过自己的头。
洛颜:“?”
*
肋骨骨裂虽然没有骨折令人胆战心惊胆,但是洛颜还是仔细查了百度,决定多给他补充一些富含钙质的营养食品。
等过了炎热的午后,她推着自行车闲逛到超市,想给陆淮琛买几块肉质鲜美的排骨,回家让奶奶炖一下再给他送去。
本来是想在医院食堂里随便买一些小菜,但转念一想食堂里再怎么做都没有家宴美味,更何况奶奶的手艺她觉得简直就是世界顶级厨师的水平。
还没到下班的高峰期,超市人流较少。
她以前逛超市基本都是奔着零食和日用品,从来没在蔬菜区挑过蔬菜,现在看着触目皆是的价格牌,一时竟无从下手。
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她怎样去挑蔬菜才是最实惠的,也没有人跟她说蔬菜成熟到什么阶段味道最好,她像个无头苍蝇般推着购物车乱逛。
“妈妈妈妈,我想吃香菇。”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拽着身旁母亲的裙角,另一只手指着塑料盒里的蔬菜,漆黑明亮的大眼格外有神。
身旁温柔的母亲蹲下神来,摸着她的头发耐心的说:“宝贝这个不是香菇,这个是杏鲍菇。”
小女孩好奇:“杏鲍菇是什么呀?”
“杏鲍菇啊……”
母亲一边跟女孩讲解,一边领着女孩的手往远处走。洛颜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一颗娃娃菜,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剂似的不是滋味。
那时候,她的妈妈因为忙于创业,很少带她来超市闲逛,有时候高高兴兴地跟她出门,两人都走到了门口,公司突然又来了电话。
她只能被寄放在门卫那里,等着家里的司机师傅来接。
她五岁的时候,都分辨不出什么是香菇,更别提去了解什么杏鲍菇。
洛颜垂眸,将挑选好的娃娃菜搁在购物车里,转身推着购物车往生鲜区的方向走。
结果她还没走两步,就定在原地,睁大了点儿眼睛看向不远处的人——
陈子恒只穿了个黑色背心,头发剃短了些,手边推了个跟她一样的购物车,旁边还有个浓妆艳抹的女生正亲昵挽着他的手臂。
啧,真是尴尬。
洛颜嘴唇翕合了几下,琢磨着究竟该不该打招呼。
毕竟两人只是单纯认识,没什么太多的交情,更何况人家女朋友还在身边,不合适。
谁知还没等她想好,对面的人就先一步开口叫了她的名字:“洛颜?”
说着还有些局促地掰开了那女生挽着他的手。
洛颜眉毛轻挑了一下。
呦,有意思。
“下午好。”她点点头,给了对方一个自认为很客套的笑容,然后推着购物车径直从他面前路过。
她其实也不想的,谁让蔬菜区到生鲜区就这么一条道,她总不能飞檐走壁吧。
谁曾想当她经过他的时候,对方忽然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购物车,力道还挺大。
洛颜愣了愣,抬眸看他。
他身边的女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看她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陈子恒看着她说:“你也来超市买东西吗?”
“对啊。”
难道她还来超市看猴子吗?
陈子恒看了眼她的购物车:“你会做菜?”
“不会。”
洛颜舔了下唇,心想他如果下一句敢说你不会做菜你还买,她一定转身就走。
他并没有:“那你买这么多东西,拿得了吗?”
“哦,我一会儿打车。”
“天快黑了,女孩子打车不安全。”
“是吗?”她摁开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慢条斯理道,“夏天白昼长,还早得很。”
“……”
陈子恒平日也是混在女人堆里身经百战,但第一次碰到像洛颜这种软硬不吃的人。
出神间她已经把购物车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往前靠了靠,语气清冷:“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再见。”
说完不等他回复,头也不侧地直直向前走。
陈子恒看着她的背影,心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刚才那女孩谁啊?”他旁边的女子看人走了,又缠上来。
陈子恒有点不耐烦,一把甩开了:“没谁。”
他抿紧唇,掏出手机来给林一桐发了条微信。
作者有话要说:陈这个角色是推进剧情以及助攻(?)的,不用担心。
☆、十五点想亲
15.
蒸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泡。
排骨的香气溢满了整间屋子,窗口有微风从缝隙里倾漏进来,吹散了锅盖上方蒸腾的热气。
洛颜正坐在厨房边的厨台旁拨夏威夷果,被撬开的碗装外壳被她摆成了心形的形状。
“好香啊奶奶,”她从厨台边转过去,将手边的夏威夷果塞进洛奶奶的嘴里。
洛奶奶慈祥地笑起来,轻轻咬着,又不禁啧啧感叹:“老了老了,吃不了这个了。”
“谁说的,奶奶是全世界最年轻的。”
从小到大,在洛颜心里,只有奶奶才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奶奶笑呵呵地问:“对了,因为救你住院的同学现在伤势怎么样了?”
洛颜转身用手机将刚才摆成心形的图片拍了下来:“医生说需要静养,他也配合治疗呢。”
她用围裙擦了擦手,关切地问道:“那需不需要奶奶买点水果去医院看看人家啊。”
“不用了奶奶,有我呢,您在家里坐着就行了。”她保存图片,翻出微信来将照片发给了耿依然,还顺带发给了聊天列表最上面的陆淮琛一张。
她本来只是一时兴起,发过去之后才忽然反应过来,她摆的是个心形。
发给男生,不太好。
想到这儿她又立马撤了回来。
这时奶奶掀开煮锅的锅盖,沸腾的热气向四面八方乱窜,她用碗接着夹起一块,放到嘴边吹了吹,又伸到洛颜面前:“来颜颜,你尝一块排骨熟没熟。”
她就着奶奶的手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尝。
排骨入口香腻,肉质鲜嫩,汤汁更是被炖入了味儿,极其可口。
“嗯……”她咬着肉,抬起手来冲老人家直竖大拇指。
不远处传来一阵拖鞋的拖踏声,洛文强戴着眼镜走到厨房里,见到洛颜后眉头一皱,将手里的报纸扔在厨台上,肃道:“你今天去哪儿了。”
原本温馨祥和的气氛像是一瞬间掉进了冰窖里。
洛颜将排骨拿在手里,剥掉最后一块肉皮,把骨头扔进垃圾桶,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去哪儿,您不是很会查吗?”
她转身打开水龙头洗手,潺潺水流遮盖住了厨房其他声响。
洛文强嘴唇紧抿成一条线,长叹一声,坐在边儿上:“明天我找个护工去医院看人,再给人家一笔钱,你不用去了。”
奶奶调小煤气的火候,水声也戛然而止。
洛颜转身从厨台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巾,慢吞吞地擦着沾满水的指尖,没有理他的意思。
这时放在厨台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她侧眸看了下,是陆淮琛发来的。
【C:撤回了什么?】
她看手机的空隙,洛文强伸手敲了敲厨台,语气强硬:“我跟你说话呢。”
洛颜看都没看他,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字:“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确实,但凡出了什么事情他都喜欢用钱解决,这种冷血无情的做法她向来不予苟同。
【颜颜颜颜颜颜颜:没有,我发错了。】
【C:一个心形,你原本是打算发给谁的?】
洛颜:……
他都看见了竟然还要问她。
她放下手机,将厨台上的干果外壳都收了起来,漫不经心道:“如果您想掏腰包给钱的话,我没意见的,但我人在哪儿,这是我的人身自由,您无权利干涉。”
这边奶奶已经把排骨帮她装进了保温桶里,她扣上盖子,对蹙眉思索的洛文强使了个禁止的手势:“您不用说了,我要走了。”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如果不会人家救我,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人就是你的女儿——您是不是也要请护工呢?”
她小时候抵抗力不好,半夜突发高烧,请来的佣人根本不是真心照顾她,就连她烧到失去意识了都毫无察觉。
如果不是洛文强把会议资料落在了家里,她可能早就烧死了。
童年的遭遇太过悲惨,她忽然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
洛颜没闲心理会洛文强的反应,把装满夏威夷果的玻璃罐放在背包里,提上保温桶走出家门。
树枝将视野里的天空切割成一块一块的,洛颜打车来到医院,刚路过大厅门口的时候,迎面遇上隔壁急救间驶回的救护车。
天色还泛着鱼肚白,即使隔得距离较远,洛颜也一眼看清了担架上躺着的人——
纹身哥。
曾经在废弃广场被她揍了一顿的纹身哥。
他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暴打,脑袋都开瓢了,从担架下来的时候鲜血还汩汩往外冒着,旁边跟着的护士忙作一团。
救护车上还下来了个女的,捂着嘴,脸上妆都快哭成了鬼,洛颜没见过,只知道不是那天那个社会姐。
洛颜拎着保温桶的手紧了紧,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她不敢多看,拔腿飞快地从大厅里穿过,一口气跑到电梯口,摁下按钮。
太惨了。
她看到纹身哥面无血色的脸,就感觉好像死神正在他附近徘徊一样。
电梯到了楼层,之前遇到的那个小护士还在值班,见到洛颜后挥手打了个招呼。
推开房门,陆淮琛正坐在床上看电影。
因为是单人病房,各种设备齐全完整,就连电视网络这种娱乐设备都应有尽有,简直就是豪华公寓般的待遇。
她甚至怀疑陆淮琛在这儿是为了享受人生。
洛颜将保温桶放在橱子上,边拧盖子边说:“之前被我打了一顿的那个纹身哥刚才被送进急救室了。”
陆淮琛靠着床头:“什么纹身哥?”
“啊……”她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她给人家取的外号,舔着唇想了想,“叫什么来着,强子?”
她记得那天邱岳好像这样叫他。
“哦,”他沉着声,面无表情地回了句,“陈子恒揍得。”
话音刚落,保温桶的盖儿忽然掉到了地上,边缘噼里啪啦地转着,蹭着地板打了好几圈旋儿。
响声一瞬间盖过了电影的声音,在病房里尤显刺耳。
陆淮琛挑起眉,侧眸看她。
洛颜紧张的时候,眼神都会飘忽,她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尖,有些局促地将保温桶的盖捡起来。
排骨的香气早就溢满整个病房。
半晌,陆淮琛的嗓音平静响起,像是丢进湖水水面的一颗石子:“你认识陈子恒?”
她盛着排骨汤的手顿了下。
认识?不认识?
那瞬间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总觉得陆淮琛应该跟陈子恒水火不容,怕是节外生枝似的下意识地摇头:“不认识。”
其实也没错,她对陈子恒顶多算点头之交,完全没有提及的必要。
陆淮琛眸色微沉,沉默地接过她手里的瓷碗。
汤汁很香。
过了一会儿,他敛起情绪,抬眸观察她的脸色,语气放柔了些:“你害怕了吗?”
洛颜蹙眉,回响刚才那个情景,她倒不是怕,只是有些不寒而栗。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喜欢视生命如草芥。
家人不管吗?
见她不言,陆淮琛从枕边摸起遥控器来递给她。
“怎么了?”
“找个你喜欢的电影。”他从床上坐起来,在堆满的桌子上翻了半天,翻出一包焦糖瓜子。
洛颜眼睛眨了眨:“……哪来的瓜子?”
“邱岳下午来的时候买的。”他长腿一伸,把床尾那个折叠椅勾了起来,撕开瓜子的包装后,哗啦一下倒在桌面上。
“来,嗑。”
他往床边靠了下,留出多半张床的位置给她。
洛颜将长发随意束成马尾,脱了鞋,抱着膝盖坐到床上来。
她穿的船型短袜,最边儿上那层是粉色的,脚脖也很细。
“你想看什么电影?”
“我想看……”洛颜舔了下唇,拿着遥控器在菜单上翻来翻去,最后停在了一个很有名的印度电影上,琢磨了一会儿,“这个?”
他支着下巴,眼皮儿懒散地抬了下,一本正经地念出一句很有名的印度歌词:“……阿k苦力猴亚猴奔?”
洛颜被他逗笑了:“哪儿学来的。”
“印度神曲。”
他将室内的温度调高了点,又换了个遥控器摁了下按钮,随着哗啦一声,窗户边的窗帘自动合上了,连头顶悬挂的吊灯都熄了火。
“……”
这病房果然够高级。
电影开演了,一开场便是一场豪车追逐战,惊险程度堪比速度与激情。
“哇。”洛颜忽然叫了一声。
“刺激?”
她自顾自地感叹:“还行,主要是病房里的音响设备真带感。”
“……”
十几分钟后,开头的小高潮演过去了,剧情变得平缓起来,洛颜伸手从桌上把装着零食的购物袋拽过来,又开了一瓶可乐。
陆淮琛微抬下巴,瞧见袋子里还有一瓶可乐。
他又侧眸瞅了眼洛颜,姑娘所有视线都在电视上,白皙的脸庞被灯光映照得一阵明一阵暗。
他提起一口气来,假装不经意的将手往袋子里伸——
往前一点,又往前一点。
就当他快要够到可乐罐的边缘时,洛颜忽然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喝可乐本来就对骨质不好,自从他住院了以后,洛颜就没再给他买过可乐。
这购物袋里的两瓶,还是邱岳下午送来的。
她瞥了他一眼:“你干嘛?”
“你让我喝一口。”
“不行。”
“女孩子晚上喝可乐会发胖。”
“我不胖。”
“……”
陆淮琛没辙,支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心头忽生一记——
“光看电影多无聊,这样,咱俩打个赌,你要是赢了我剥一百个瓜子,让你一口吞下去,你要是赢了,一罐可乐。”
洛颜笑起来,清亮的眼睛像是黑夜里擦亮的火烛:“你想赌什么?”
☆、十六点想亲
16.
窗外漆黑的夜幕下云层翻涌,屏幕上的电影被按至暂停键,房间里只剩下手机屏幕上游戏的背景音效。
“我赢了,愿赌服输。”洛颜看着棋盘上堵不住的四颗黑子,小狐狸似的舔了下唇,盘腿而坐,眉眼间满是得意。
她已经选了自己最拿手的五子棋来打赌,谁知陆淮琛也是个高手,几十分钟过去,两人差点厮杀成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