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许珩年又不会跟她讲话,不必担心会招惹麻烦。
当她拾起一块串在树枝的鱼,正准备学着男生的样子往篝火上烤的时候,一旁的许珩年忽然把他手里的鱼递了过来——
“这个给你。”
“嗯?”
洛颜一顿,迟疑地看向他,心里吓了一惊。
她甚至都会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人了。
“怎么?”许珩年眉目冷淡,语气依旧平缓,“不太能吃辣?”
他刚才放了点辣椒粉在里面。
“没有没有。”洛颜完全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接过他烤得鱼,道了谢。
可能就是人家绅士的表现吧。
怎么说都是市级评选的优秀五好少年,如果连这点造诣还没有的话,岂不成营销虚假人设了。
她这么想着,心里轻松了许多,鼓起腮吹散烤鱼四周的热气。
正当她把香浓的鱼肉往嘴边放时,余光恰巧瞥到坐在她斜侧方的陆淮琛,后者眸色晦暗,脸色闷沉到如同灰霾的幕布,连同周身的气氛都压抑下来。
洛颜吓了一跳,恍然生出一种被抓包的错觉。
他又怎么了?
下午不还好好的。
这男人鳝变的吧?
这时许珩年忽然侧过眸来,眼底多了几分莫名的笑意:“很烫?”
“没没没,”接二连三的问候吓得她都结巴了,惊慌失措地跟他拉开了点距离,“还好。”
“那就行。”
坐在洛颜左侧的耿依然看见两人互动,双眼一亮,感觉有戏,连忙兴奋地凑过头去:“许珩年,你看山里气温越降越低,我家颜颜穿的又少,你有没有外套借她一下,我怕她着凉。”
她声音稍微有点大,周遭一圈人都听见了,整齐划一地往这个方向看来——
洛颜耳根发热,遮着脸转过头去,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耿依然你够了。”
气氛陷入尴尬的阒静——
没过一会儿,眼前的火光被尽数遮褪,她头上罩了件干净的衬衫,一股洗衣液的清香在鼻尖散开。
洛颜微愣一下,伸手抓住柔软的布料,回过头去。
陆淮琛话也没讲,揣着口袋迈步朝河边走,月光下挺拔的背影格外修长。
?
这人怎么看上去,有点别扭?
夜凉如水,树影婆娑。
洛颜躺在帐篷里望着外面的月光出神。
旁边的女生都睡了,连蝉鸣都疲倦的歇了脚,不远处的池塘边有水鸟扑入水面,激起一洼水花。
她从枕边摸出手机,打开跟陆淮琛的聊天界面,指尖在输入法上流连许久,不知道该发什么。
睡了吗?
——应该睡了吧。
晚上吃饱了吗?
——嗯……一顿不吃也不会怎样。
洛颜烦躁地挠挠头发,干脆退出界面,先去朋友圈发条动态。
她找了张晚上拍的月亮图,稍微调了下色,然后配了句“晚安”,点击发送——
过了片刻,陆淮琛赞了她的朋友圈。
洛颜掀起眼帘,连忙返回聊天界面,刚打开跟他的对话框,还没来得及打字就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C:你在干什么呢?】
【颜颜颜颜颜颜颜:看月亮。】
【C:在帐篷外面?】
【颜颜颜颜颜颜颜:没,照片上的月亮。】
…………
这回复也太没营养了。
那边停顿了几秒钟,又开始输入——
【C:为什么许珩年有你微信?】
许珩年有她的微信?
洛颜愣了一会儿,回到通讯录那里仔细翻找,的确有,不过从来都没有说过话。
她想起来了。
【颜颜颜颜颜颜颜:之前参加学校活动的时候,方便交流,团队成员都互相加了联系方式。】
【颜颜颜颜颜颜颜:怎么了?】
【C:没事。】
【C:你怎么还不睡?】
【颜颜颜颜颜颜颜:睡不着。】
【C:要听睡前故事吗?】
睡前故事?
婴幼儿启蒙版的那种吗?
她舔了下唇,突然觉得熬夜听社会大佬讲故事也不错,便回复了“好”过去。
没一会儿,屏幕上方的备注上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等待的时间有些长,洛颜倍感无聊,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余光瞄到搁在枕头上方的背包。
里面还装着他给的那件衬衣。
她心中忽有所感,抓过背包来掀开拉链看了一眼,衬衫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里面。
没皱就好,明天还要还给他。
她又重新拉上拉链,视线放到亮起的手机屏幕上,但是拉到一半的时候,总感觉哪儿有些不对劲。
洛颜顿住动作,唇边笑意微褪,脑海中警笛大作——
她随身携带的护身符不见了。
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陆·求别的男人才得到媳妇微信号·仿佛受了奇耻大辱·淮琛咽不下这口气,在一日清晨去许珩年家找他打球的时候,喊住准备早餐的唐温,十分诚恳:“温,你看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要不加个微信吧,温——”
然后他被许珩年毫不留情地踹出了屋门。
唐温:?
☆、十点想亲
10.
夜风低吟,月光被层叠的雾霭笼罩,林间仿佛被调至静音,唯有偶尔响起的鱼跃声敲破阒静的夜幕。
洛颜将长发随意挽起成束,露出洁白的脖颈和锁骨,外套袖子被耐心细致地翻折上去。
夜色愈发深邃,她半弯着腰,借着手电筒的光在草丛间摸索。
陆淮琛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拨开葱茏的杂草,漆黑的夜将林间包裹,晦暗不清。
两人埋头找了半天,也没寻到一丝影子。
“你捡柴回来的时候,它还挂在背包拉链上吗?”
范围太大,山间杂草丛生,要找一只巴掌大小的护身符简直是大海捞针。
洛颜烦躁地挠了下长发,站在原地蹙眉回想:“没有。”
“那我们沿着你捡柴的方向走,”他挽起袖子,刻意放轻的声线温柔又低哑,“你还记得路线吗?”
她迟疑着点头,紧咬下唇,神情一副失魂落魄的茫然。
“你前面带路,小心脚下,别着急。”
孤鸟在林间略带哀怨的低声悲鸣,如同动物舔舐伤口时的嘶叫。
两人沿着山间逶迤的路前行,四下漆黑一片,只有凭借灯光才能看见周围的景色。
不知道找了多久,洛颜心切,一直不自觉地加快步伐,脑热的蒙头向前冲。
到处都没有。
她的心像是摁了电梯般一个劲儿地下沉。
怎么办?
夜风虽暖,可此时吹在洛颜脸上仿佛骇人的鱼刺,扎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吸了下鼻子,攥紧衣角的指尖近乎泛白。
手电筒里的电量越来越少,光线逐渐开始减弱,满目雾霾像袭来的洪水将她吞噬,四周鸦雀无声。
她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抿到耳后,僵住身子胆怯地叫了一声:“陆淮琛?”
没有人回应她。
她陡然慌了神,张望着四周寻找,却没能目及丝毫人影的存在,万籁俱寂。
不是吧……
儿时的记忆像汹涌的波涛翻滚而至,密不透光的房间,浸漫腐臭的空气,母亲的尖叫,撕喊,还有仿佛能撕裂她单纯世界的刀疤。
一切画面清晰到恍如昨日。
太恐怖了。
她僵在原地,指甲深深扣进掌心,鼻尖猛然涌上一股酸意。
过了片刻,一束摇晃的明光从视线里骤然跌落,她盯着地面上那道光束,心倏地提起。
“我在这儿——”
陆淮琛从背后靠近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她眼睛有些发红,眼眶袭来一阵逼人的潮热。
掌心的温度沿着发顶一路传到心口,洛颜转过身来,眸中似有光芒闪烁。
“害怕了?”
她吸了下鼻子,略微侧过身去,声线发颤:“没事。”
四周忽然起了凉风,将陆淮琛衬衫的衣摆吹成鼓胀的帆,他慵懒地笑了,牵引着她的手腕攥住自己的衣角——
“洛颜,你抓着我,这样我就不会走丢了。”
陆淮琛嗓音柔和,脸部轮廓印在朦胧与迷虚之间,似真似幻。
他本来就在不远处,只是丛草有些高遮挡住了他的身影,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洛颜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背影就像那天她蹲在娃娃机前一样无助。
他发现她真得很喜欢逞强。
数缕光线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月光如轻纱般在石阶上拖出半透明的影翳。
两人来到一片空旷的土地,木墩周围堆落着七零八散的木柴,早上他们几个人带回去的木块就是在这儿捡的。
洛颜攥着陆淮琛的衣角跟在他身侧,凉风习习,手电筒的电量禁不住长时间的消耗,闪烁了几下后啪的熄灭。
她摁下关闭按钮,长叹了口气,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失去的东西就像残碎的玉块,即便拼凑回来也毫无意义。
“累了?”
听到她叹气,陆淮琛侧过眸来,从后面的裤兜里抽出手机,摁亮手电筒递给她。
她接过,指尖缓缓握紧手机的边缘,盯着地面思索半晌:“要不算了吧。”
“不是很重要吗?”
见她走神,陆淮琛腾出空闲的手抓住她的手腕,怕她被石块磕到。
“也,没那么重要了。”她说。
四周空阔一片,夜风将她温润的嗓音吹得模糊不清。
后者闻言,顿住脚步,微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说:“就这么放弃,以后后悔怎么办?”
洛颜愣了片刻。
后悔?
那放弃她的人也曾后悔过吗?
不等她答复,陆淮琛转过身去拨弄漆黑的草丛,耐心道:“再找一下吧。”
洛颜怅然若失地跟在他的身后,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母亲临走前复杂的眼神,绝望、痛苦、决绝……有没有一丝不舍呢?
她不知道。
那时候的她每天都趴在房间的窗户边等,盼她能拉着行李箱回来。
谁知一晃就是近十年。
陆淮琛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脖子,侧过身时发现洛颜像失了魂似的往风口走。他蹙起眉,刚想要叫住她,突然发现她脚下是一个山坡,顿时大惊失色。
“小心——”
被叫住的洛颜,脚下恰巧打了个滑,山坡上没有任何障碍物,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后摔去。
陆淮琛快速冲过来拉住她的手,但由于惯性作用,两个人还是滚到山崖下面。
尘土四下飞扬。
*
洛颜时常会做同一个梦。
周身弥漫着浓密的雾霾,她像脱离缰绳的马儿般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奔跑,喉咙犹如被人扼住,焦灼地发不出任何声响。
她害怕这种感觉。
脑海里频繁闪过儿时那段回忆。
永无止休的争吵,被摔在地上残缺不齐的物品,父亲厌恶的眼神和母亲摔门而去的绝望,全都可怕极了。
哪怕她抱紧身体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都会感觉到恐惧一路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心像是跌进冰冷的湖水,无助的眼泪快要溢出眼眶。
那个曾经温馨的家庭就这样破裂了,碎成一片——
洛颜从噩梦中骤然惊醒。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额头布满因梦魇缠绕渗出的汗珠。
引入眼帘的是四周花白的墙壁,以及鼻尖刺人的消毒水味。
她揉着酸痛的头,感觉全身像是被车轮碾压过一般,连骨头都不存在了。
她为什么会在医院?
“你醒了?”耿依然从外面买了早饭回来,看到她清醒地坐起身来,喜色跃上眉梢,连忙三两步坐到床边,“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
“那你还认得我是谁吗?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可把我吓坏了。”
洛颜皱起眉来,用指肚揉着太阳穴,在脑海里搜寻缺失的记忆。
她记得昨晚她跟陆淮琛一起去外面找护身符,然后她在山坡上失足踩空了,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对了。
“陆淮琛呢!”她抓住耿依然的胳膊飞快问道。
后者正帮她剥鸡蛋壳的皮,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伸手指了指:“他在隔壁。”
洛颜迅速翻身下床,摸索到拖鞋后跑出病房去。
昨晚两人摔下去的时候,清晰地记得她整个人都被陆淮琛护在怀里,所以她现在才能安然无恙,但是那个山坡这么陡,耳边又全是呼啸的风声——
洛颜呼吸急促,几乎想也没想就推开了隔壁单人病房的门——
陆淮琛正站在窗边,赤//裸着上身背对门口。
阳光倾洒进来,他微扬的发梢弥漫在光晕里,胸肋间缠绕着八字绷带,衬衫笼罩下来时,精瘦的背脊凸显上出一对漂亮的蝴蝶骨。
“……”
听闻推门声响,他侧头看来,在看到来人之后轻笑一声:“你醒了?”
他用牙齿咬住绷带的一端,将另一端慢条斯理地缠在手腕上。
从这个方向看,还能看见他的腹肌和紧致的腰线。
洛颜感觉身子像是被定在那里,耳廓慢吞吞地红了起来,羞耻地别过视线去:“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怎么,这就害羞了?”
她又羞又气地转过身去:“哎呀你赶紧穿呀。”
她真是后悔死了,挑什么时候进来不好,偏偏撞到枪口上。
陆淮琛舔了下嘴唇,一脸坏笑:“没办法穿,你得过来帮帮忙。”
帮忙?
洛颜微蹙起眉来,咬咬唇,心里经过一番挣扎之后,干脆闭上眼睛摸过去。
谁知刚走两步,就撞在了他身上,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他已经把衬衫穿上了,正慢条斯理系着扣子。
“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唇瓣翕合了数次,最终还是捞过他那只缠绷带的手来,帮他把两端捆绑成扣。
陆淮琛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搁进他她手心里:“你看这是什么?”
洛颜顿了顿,眉眼染上惊喜的神色:“你在哪儿找到的?”
是她的护身符。
“我们摔下去的山坡下面,大概是白天刮风把它吹下去了吧。”
她高兴极了,捏在手里反复看了好多遍。
陆淮琛佯装着清咳两声,低垂下眸:“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是谁送你的,那么重要。”
即便是上面的花纹那么复古,布料也旧了,仍是不舍得丢弃。
甚至出远门的时候还要带在身上。
洛颜翻着护身符的手一顿,舔了舔嘴角,没说话。
她在斟酌是否应该继续珍重,这件早就没了意义的物件。
陆淮琛怕她不告诉自己,干脆放平心态主动发问:“是不是…前男友的?”
?什么前男友。
洛颜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想也没想就反驳说——
“我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洛颜:?我没骂人
陆淮琛:?我又吃了一晚上丈母娘的醋
☆、十一点想亲
11.
洛颜身上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膝盖有几处擦伤,医生说涂几天药水就会痊愈。
但陆淮琛就没这么幸运了,许珩年将手里的X光片搁在桌上,眉目冷淡:“别野了,裂了两根肋骨,医院躺着吧。”
他悲痛地仰天长啸,只好终日窝在病房里刷游戏积分,像个发霉的蘑菇。
洛颜心里愧疚得很,几乎每天都会跑到医院来照顾他,帮他带三餐和水果。
这天早上洛颜正尝试着亲自做米粥,刚把米搞洗干净放在电磁炉里,耿依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用指尖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滑开接听键——
还没等她开口,那边的人像是炸开了锅一样哀嚎着说:“宝贝,你现在不会天天跟陆淮琛呆在一起吧!”
洛颜将手机离远一些,等那边倒豆子似的数落完了,才扣紧电磁炉,慢条斯理地开口:“他受伤不都是因为我吗,照顾他一下也是应该的啊。”
“我知道,但是你可以找个护工之类的啊,”耿依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她,格外惆怅,“更何况,唉——”
“更何况什么?”
听筒那边的人犹豫着,最终还是说:“万一他有女朋友怎么办?你忘了之前蒋明宇的事情了,你还要吃亏第二次吗……”
洛颜搁在按钮上的手顿了片刻,眉睫一颤——
女朋友?会吗?
可是她往医院跑的这一周,从来都没听他提起过什么女朋友,也没见过什么女性朋友来看他。
最多就是跟他关系好的几个哥们,来病房也就是打打闹闹,压根就没有关于恋情的话题出现。
还是说……异地恋?
耿依然继续苦口婆心:“你最好问清楚,万一他有女朋友,你们就得避嫌啊,虽然陆淮琛没有蒋明宇那个人渣这么贱吧,但谁知道他女朋友什么货色,如果是个绿茶婊的话,你丫又中奖了。”
洛颜愣了会儿,摁下电磁炉的按钮,叹道:“好,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她切换到跟陆淮琛聊天的微信界面,他喜欢篮球,所以连头像都是著名球星的,根本没有一点情侣头像的意思。
她干脆又点进他的朋友圈,试图从里面寻找出蛛丝马迹。
但是,陆淮琛的朋友圈太干净了,除了晒球鞋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可扒的价值。
要不直接问他算了。
洛颜返回聊天界面,点开对话框,迟疑着往里面打了几个字:你吃完早餐了吗?
她略一抬头,发现现在已经是十点钟了,太阳都要晒糊屁股,肯定吃完了。
又一字一字的删除。
洛颜舔了舔嘴唇,继续打:你饿了吗?
嗯……应该也不饿吧,医院里都有大包零食和牛奶,他这人吃饭从来不亏待自己的肚子。
正当她冥思苦想该发什么过去的时候,手机忽然发出“叮咚”的提示音,她被吓了一跳,险些把手机扔进锅里。
【C:你干嘛呢?】
【颜颜颜颜颜颜颜:煮粥。】
【C:那你煮吧。】
【C:我再无聊会儿。】
【颜颜颜颜颜颜颜:哎我想问你个问题?】
【C:嗯】
洛颜深吸了口气,一个拼音一个拼音地将那几个字输入到对话框里,心理建设良久——
……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好吗?
……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吧?
反正就是朋友间随便问问。
对,朋友间,随便问问。
在她终于准备摁下发送键的时候,那边又传送过来一条消息——
【C:医生要我去做检查,你稍等一下。】
……
她把手机一扔,心底莫名其妙地在瞬间松了口气。
算了,等到了医院再问吧。
洛颜轻叹一声,将煤气灶上的火候调小,翻过手掌时,发现掌心里全是冷汗。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
“怎么样,好吃吗?”她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脚跟踩着横杆,及腰的长发散落下来搭在手肘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有点期待。
米粥熬得粘稠软糯,还贴心的放了青菜和几块肉丁,从卖相看上去格外诱人。
只不过——
“……你是不是放错佐料了?”他蹙起眉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碗面。
“没有啊,”她将脑袋向前凑了几分,疑惑,“不甜吗?”
“甜?”他扔过去一个不解的眼神,米粥为什么要甜???
“你不是要吃药吗,我觉得药都太苦了,所以就在米粥里给你加了糖。”她说得理所当然。
“可这也太甜了……你把人家卖白糖的商贩都抢劫了?”
她一愣,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甜点不好喝吗?”
陆淮琛感觉不妙,连忙将整碗饭一口气扒拉到嘴里,疯狂点头:“好喝!好喝的。”
等他差不多喝完,洛颜从果盘里拾起一个苹果,拿着水果刀边削边说——
“陆淮琛,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原本要跟我一起参加作文比赛的那个蒋明宇,”她观察着陆淮琛的反应,又顺便补了一句,“你见过的。”
高一的时候,她参加了市里组织的一场极具影响力的作文大赛,虽然她自己并不是很在乎名次和奖项,但是学校硬要她拿出最佳水平来,为学校争光。
她被班主任软磨硬泡了好久,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跟她一同代表学校参加的,是高三的一名曾在期末考上拿过作文满分的学长,叫蒋明宇。
长得文质彬彬,举手投足间也有股当代文学青年的味道,所以洛颜对他印象还不错。
起初两人还只是在微信上交流一下跟选题相关的话题,洛颜一向慢热,不擅跟陌生人聊天,回复多半也是“嗯”“好”之类的,倒是对方经常一股脑讲很多有关文学的知识。
她有些招架不住,但还是礼貌回应。
认识大半个月之后,有一天放学蒋明宇忽然发微信约她去图书馆查资料,她的作文也刚好卡在某个环节,就答应了,谁知他竟然绕到楼下来找她。
两人抱着书从走廊往图书馆的方向走,下楼梯的时候,看到陆淮琛正拿着刷子站在桌子上刷油画板报。
他身后的桌子旁站了个穿校服的短发女生,长得还挺可爱小巧,一直指挥着他说:“往左涂一点,对,右边有块不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