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他不在,她就差点栽进里面。
她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爱依赖别人了?
洛颜恨不得在心里骂了陆淮琛千万遍。
她连骑车的心情都没有,推着车龙头按照平日回家的路线往前走,路过街角的时候,看见独身一人倚在那儿的陈子恒。
洛颜愣了愣,打算视而不见继续推车往前走。
结果刚经过他的时候,就被伸手拦住了车把,车轱辘动弹不得。
她此时此刻心情非常不好,他偏偏还往枪口上撞,洛颜深呼一口气,说话的语气都像是点了炮竹:“有事吗?”
纵然陈子恒早已对洛颜冷淡的态度司空见惯,但仍然听得出她在生气,微蹙起眉:“你一个人回去?”
她目视前方,干净利落地回击:“我有腿,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回去?”
陈子恒沉默不语,视线落在她的外套上。
洛颜还穿着陆淮琛的外套。
他紧抿着唇,面色冷凝地质问她:“他人呢?”
“不知道。”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
“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
“很抱歉,我认为你还没有歹徒安全。”
她毫无感情的对答,简直就像一台冷冰冰的人工智能。
“……”
话音落下,世界仿佛置于一篇阒静,静到洛颜以为陈子恒根本不存在的时候,他忽然加大了攥紧车龙头的手劲。
只见漆黑的眸紧锁住洛颜,近似阴戾的声音缓慢响起:“你是不是喜欢陆淮琛?”
32、三十二点想亲 ...
32.
清冷的光线从层叠云雾中探出头来, 路灯的微光下, 枝叶的树影泼了一地, 携同落叶点缀成一幅意境丰富的油墨画。
偶有凉风穿堂而过, 绕着洛颜的脚脖打转,她呼吸紧促,扶着车把的指尖逐渐收紧。
掌心一片汗渍。
半晌,她从风声中找到自己疲倦的声音,像是被吹散的轻纱,缥缈却掷地有声:“是。”
初中毕业那年,她跟两个朋友约定好一起来一中参加入学考试, 她拒绝了洛文强派专车接送她的提议,第二天独身骑自行车去找朋友。
当她满怀欣喜的敲开朋友的门时,她们给出的答案都是,父母不同意,坚持要送,然后委婉的表达了歉意。
她向来不会勉强别人,笑着说没关系,之后一人踏上征程。
但是她方向感也不是很好, 在荒无人烟的马路边险些迷了路。
当她在十字路口迷茫的探寻信息时, 遇到了其中一个朋友的家长,她已经送了学生回来, 看她站在路边踌躇,就给她指了路。
洛颜表达完感谢,刚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了两步, 就听见那位母亲跟旁边人絮絮叨叨地说:“太任性了,非得自己骑车去,这不迷路了吗。”
六月末的天,微风轻抚过她的发梢,风和日丽。
可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洛颜有时会意外跟别人提起这件事,别人的回答无非是:“你傻不傻啊,就应该答应你爸专车接送啊。”
但当她把事情告诉陆淮琛的时候,他眉峰微锁了一瞬,转而语气温和地说——
“洛颜,你没有必要对任何人都这么好。”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报答你的善良,你也不需要一直小心翼翼一直迁就,值得的人永远不会走散。”
她愣住了。
这世界上似乎只有一个人,能够察觉到她眼里所有的情绪,并且轻而易举地看穿她的内心。
她在这人面前,什么铠甲和伪装全都碎的一塌糊涂。
树影婆娑,雾云飘散开来,清冷的月光洒了一地。
耳畔隐约能听到马路上呼啸而过的车流声,陈子恒面容有些僵硬,他缩了缩沁着凉意的手指,感觉凉风有些刺骨,如同冰锥一样入侵四肢百骸。
洛颜轻轻开口:“其实我与你根本没有熟到凡事都推心置腹的份上,如果之前我有什么令你误会的地方,我跟你道歉,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所以麻烦你不要再把心思搁在我这儿,更何况你只是一时兴起。”
听到这儿,陈子恒冷笑一声,眼底的嘲讽显而易见:“那陆淮琛跟你就是一个世界?你还是不够了解他,你以为他对你能有几分真心?你玩不过他——”
“那这些也不需要你告诉我,”洛颜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眼底的光比霁月还要清明,“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愿意接受他的世界,路是我自己走,无需旁人干涉。”
……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默,陈子恒的喉咙仿佛被杂物塞住,被洛颜强硬的气势压得无话可说。
她是对的。
片刻,他缓缓松开握紧龙头的手,眉睫低垂着,表情掩藏在阴暗中模糊不清。
洛颜翳了翳唇,话提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
她目视前方,推着自行车与他直径擦肩,再也没有回头。
其实她心底还有些感谢陈子恒。
他的话让她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她对陆淮琛的喜欢,已经满到可以化为冲锋陷阵的勇气。
在她承认的那一瞬间,心底像是沉甸着一片滚烫的热流,足以激起绵延不绝的浪花。
*
陆淮琛从政教处解放的时候,夜色漆黑一片,连繁星都消失匿迹。
教导主任关上灯走出门来,边锁门边说:“谢谢陆同学帮我整理资料,不如我送你吧,他们早就放学了。”
武大郎给他讲完运动会招募的注意事项之后,又把他派到政教处帮教导主任,他虽然性子桀骜,但也有意躲避洛颜,便答应了。
谁知已经这么晚了。
她应该早就走了吧?
他心里这样想着,转身拒绝了教导主任,之后加快脚步往楼梯上走去。
教室早就陷入一片漆黑,门锁紧闭。
陆淮琛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打开数据连接,微信里没有一条消息。
指尖落在洛颜的头像上停留了半瞬,他眉心微锁,担心胜过闹别扭的执着,最终还是点了进去,从对话框上打下几个字。
【C:你回家了吗?】
下一秒,系统自动弹出透明对话框,上面写道——
【对方已将您拉入黑名单。】
陆淮琛:“???”
*
七八点的清晨喧嚣而忙碌,枝叶滤过的阳光落在课桌一角。洛颜起得很早,捧着热牛奶进教室的时候落座的学生寥若晨星,而陆淮琛竟然已经在座位上了。
她不安地摩挲着纸杯上的花纹,停在门口做了几秒心理建设,提着底气走过去,站在走廊弯起手指轻扣了几下他的课桌。
陆淮琛头也没抬,往前抬了抬自己的板凳,挪开足够她进去的空隙。
洛颜:“?”
本来缓和了一晚她心底的气早就烟消云散了,结果他今天竟然是这个反应,那抹郁闷的情绪又刷的涌了上来。
行。
随便你。
她侧身走了进去,刻意将书包往桌上一摔,从里面抽出语文课本来,翻得书页哗哗乱响。
没一会儿教室里就坐满了人,陆淮琛从书立上翻出值日表来,走到讲台上坐下,开始盯同学们早自习。
读书声如海浪般越掀越高,洛颜读完一篇文言文,抬眸时发现讲台旁站了一个学习部的女生,估计是来检查的。
她印象里依稀记得那女生跟陆淮琛挺熟。
不出所料,不知道陆淮琛说了什么,女生被逗笑了,手肘支在讲台上,眼睛里都盛着欣喜的光。
洛颜蹙眉,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将目光全都放在课本上。
可早就没了读书的心思。
早晨上课时陆淮琛一反常态,不仅没睡觉还戴着眼镜仔细听了一上午的课,课本上标记地密密麻麻,连他最讨厌的枯燥文言文都认真做了笔记。
课间操的时候洛颜迷迷糊糊跟着耿依然下去,走到操场才想起来自己没戴胸牌,她今天一整天都失魂落魄,上课都能走神,更别说能记得这件事。
“那怎么办啊,如果扣了分大郎找你谈话怎么办,”耿依然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放在站在男生队伍最后排的陆淮琛身上,眼睛一亮,飞快说,“要不你找陆淮琛要?”
她转过头去,闷声说:“我才不。”
“你俩还吵架呢?那我去跟他说你没戴,他肯定不会不管你的。”
然而话音刚落,她再转头的时候,发现陆淮琛将胸牌给了同样没戴的齐琳琳。
“……得,”耿依然耸肩,“这下你们两个真是有难同当了。”
果不其然,洛颜刚做完广播体操回到教室,就被人告知要去办公室受训。
她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水逆,从昨晚开始出门吃饭遇鬼,又被人放鸽子,今天又是一连串的倒霉。
她慢吞吞地推开办公室的门,正午的阳光从香樟树叶的缝隙中穿过,光线折射在玻璃涌入眼眶,灼得人视线一片青黑。
斑驳陆离间,她看见陆淮琛颀长挺拔的背影。
武大郎见她来了,搁下氤氲着茶香的水杯,肃着语气说:“做操为什么没带胸牌?”
强掰不来,她干脆就实话实说,反正到最后也是挨一顿训:“老师我忘了。”
话音刚落,他眉头立马蹙得跟树干年轮似的:“洛颜,你在老师眼里一直是个细心的好学生,怎么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就因为你们两个的失误,今天我们班扣了四分,四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义吗?这就意味着这个月的流动红旗白白拱手相送了。”
“……”
洛颜背过手去,垂眸紧盯着自己的脚尖。
仔细想来她还是人生中第一次被叫到办公室挨训。
读书这么多年来,她脑海里一直绷着根弦,不知道是跟洛文强过不去,还是跟自己过不起,她做什么事情,都希望自己是最好的,不允许出半点差池。
好像这样,她就能在别人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一样,从小她就问奶奶妈妈的去向,奶奶只是一味的告诉她,只要变得足够优秀,妈妈就会回来。
直到长大她才知道这种话是骗人的。
“洛颜!?”武大郎啪一下拍响办公桌,将她放空的思绪猛得拽了回来。
“昂?”她下意识地回复。
“我在这说着你你还敢走神,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让陆淮琛给带坏了?”
33、三十三点想亲 ...
33.
被提及自己的名字, 站在一旁的人怔了下, 微微侧眸瞥了身边的人一眼——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打量她。
她看上去没休息好, 眼底的青黑格外明显, 又被这个问题问得无所适从,嘴唇翕合了几下,紧张到指尖快把虎口那块皮肤抠红了:“没有。”
“真是不像话,”武大郎把手里的资料往旁边一扔,长叹一声,“你们两个,写个反思交上来, 下不为例,如果再让我抓到你们不戴胸牌,下次就不是反思这么简单了。”
走出办公室屋门的洛颜感觉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双腿虚得打颤险些站不稳。
原本只是简单的因纪律问题挨训,当提到陆淮琛的时候,她总感觉像是被问到早恋问题,心思瞬间飞了个十万八千里,又被他打量的头皮发麻。
她慢吞吞地走回教室, 翻出几张信纸来, 拆开笔盖认真地写下“检查”两个字,笔尖处没了下文。
写检查好难。
这一切全是陆淮琛的错, 要不是跟他冷战,她也不会忘记胸牌,也不会被武大郎批评, 更不用写什么刁钻的检查。
她越想越郁闷,干脆想扔掉笔的时候,发现信纸上不知不觉写了五个大字——“都怪陆淮琛”。
“……”
这检查写的还是非常有有道理的。
*
午间阳光炽热,食堂被人流围的水泄不通,铺天盖地的香气引人垂涎。
洛颜心不在焉地用指尖摩挲着饭卡,身后的人挤来挤去,耿依然饿得发慌,将下巴轻抵在洛颜的肩膀上,毫无生气地叹了口气。
“要不我让张俊帮我们打两份吧。”她直起身来,四处张望自己男朋友所在的方位,查询无果。
洛颜用余光轻撇了眼斜前方站在隔壁队伍的陆淮琛,轻咳了声,淡然指出:“这么多人,等你找到他就轮到我们了。”
耿依然侧头看了看前面:“也是。”
她们所在的队伍打饭的速度越来越快,而隔壁队伍的速度竟然慢了下来,等轮到洛颜的时候,她竟然跟陆淮琛一同站在窗口前。
用帽子和口罩将自己包裹严实的阿姨正提着勺子看她,她将视线落在饭菜间扫了一圈,最终说——
“阿姨我要咖喱土豆。”
“一份咖喱土豆。”
两种声音同时响起,洛颜微微一怔,心口陡然陷下去一块,捏着饭卡的指尖沾染湿意。
两个窗口的阿姨将勺子伸到餐盘前,顿了顿,而后对视了一眼,抬起头来向两个人说:“只剩一份了。”
“……”
陆淮琛抿紧唇瓣,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起伏:“那帮我换一份糖醋排骨吧。”
洛颜微垂着眼睑,看着她面前窗口的阿姨将仅剩一份的咖喱土豆盛到她的碗里,然后从刷卡器上输入价格。
刷卡过后,她退到一边等耿依然,陆淮琛早就端着餐盘走了,人声鼎沸,她也寻不到他的具体方位。
等耿依然打了饭出来,两人端着餐盘往就餐区方向走,中午食堂的人本来就多,此时餐桌上早就人满为患,根本找不出空闲的位置。
这时耿依然的男朋友张俊在离她们不远处挥手,她眼睛一亮,转头对洛颜说:“我们去张俊那里吧,旁边还有两个位置。”
洛颜抬眸看了一眼,发现那张餐桌上不仅坐了张俊,还有陆淮琛和邱岳,甚至还有,宋嘉颖。
那女生正坐在陆淮琛的对面,一个劲儿的兴致勃勃的跟他说话,不过他看上去兴趣不大,冷着脸连眼皮都没掀一个。
她心底的酸意缓和了半分,但嘴上还是强硬地说:“我不去。”
恰巧这时距离两人较近的一桌人吃完了,洛颜将餐盘搁在上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耿依然说:“要不你去找张俊?”
“然后留你一人在这里?我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嘛,”耿依然坐在她的对面,拆开一次性筷子递给她,“但是你们两个这种无期限冷战究竟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洛颜将咖喱和米饭搅拌在一起,小声嘟囔:“是他先开始的。”
“那你昨天晚上没跟他道歉?”
“我道歉了啊,结果人家非但不领情,放学的时候还抛下我自己走了,我还傻乎乎的在教室等了他半个小时。”
“……这其中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他昨天晚上不还给你买牛奶了吗。”
“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你要不问问他?”耿依然夹了块肉丁放进嘴里,含糊着说,“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手肘往外伸一厘米就能够到对方的胳膊,竟然还做到不说话,我也是佩服。”
“……”
*
茶饱饭足,耿依然住校,要赶着回宿舍去洗衣服,邀请洛颜也去宿舍坐一坐。
洛颜担心会打扰她的舍友睡觉便拒绝了,干脆在学校乱逛。
午休的时间超市里人流并不多,她站在摆满饼干的货架前拿着一袋奥利奥出神,思考着冰激凌口味跟草莓口味究竟哪个好吃。
这时不远处的货架传出几句打闹的声音,她下意识地侧眸看去,发现是许珩年和那个小他一级的女孩子。
他倚在货架旁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女生耳根一红,忍不住伸手嗔怪的打了他一下,他顺势接过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掌心挠了几下。
啧,恋爱的酸臭味。
洛颜没去打扰,放下奥利奥后,干脆绕到冷藏柜里拿了一罐冰镇可乐,又拿了一只新口味的巧乐兹,转身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收银台的服务生扫描完二维码,抬眸看她:“一共七块。”
她愣了愣,疑惑:“阿姨,巧乐兹不是三块吗?”
“这是新款,涨价了,四元,你买不买啊?”
她手机落在教室里没拿,身上就装了六块零钱,买了可乐之后就没办法买这只巧乐兹了。
洛颜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正打算在可乐跟巧乐兹之间二选一的时候,身后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一张十元纸币纸币搁在桌上。
她抬眼看去,陆淮琛眉目慵懒,侧脸五官线条柔和,眼睛被窗外涌入的大片日光的点得清亮。
34、三十四点想亲 ...
34.
他手里还有一罐冰镇雪碧, 加上她选购的商品总共十元, 服务生拽了个透明购物袋给他, 他将可乐和雪碧都装进袋子里, 把巧乐兹的包装撕开口,捏着递给她。
洛颜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也摸不清他此刻的想法,只好懵懂着接过。指尖相触,微微凉意沿着骨节脉络席卷至心口。
她咬下一口雪糕,巧克力脆皮在嘴中逐渐化开,冰凉的触感刺激着味蕾。
陆淮琛提着购物袋往门外走,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初秋的风携带着暖意扑面而来,落叶的养分被抽干,蜷缩着身体散落在地面上。洛颜脚尖轻踩过枯叶,干脆的碎裂声从脚底传至入耳。
教室里空无一人,大片日光从窗口抖入,光影将室内分割成两半。陆淮琛将饮料和手机搁在桌面,长腿迈上讲台,将黑板擦干净。
洛颜将巧乐兹最后一口咬下, 雪糕棍扔进垃圾桶, 坐回位置,用纸巾擦干净嘴角, 然后轻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陆淮琛修长的手指轻抵着易拉罐边缘,食指勾住指环利落拉开,沸腾的气泡争先恐后向瓶口处冲涌, 他拎着瓶身凑到嘴边。
雪碧滋味甜辣,气泡沿着舌尖蔓延,他翻着手里的课本,喝得漫不经心。
整间教室只剩下翻书的沙沙声,融入空气中,令人生出几丝倦意。
洛颜感觉有些口渴,也撬开了那瓶可乐,咕咚咕咚几口下肚,手掌被瓶身沁得冰凉。
距离上课还有很漫长一段时间,洛颜背对着陆淮琛,侧头趴在桌上,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好半天,愣是没找到什么感兴趣的话题。
陆淮琛也完全没有要跟她讲话的意思。
正当她准备利用剩下的时间小憩一会儿时,腹部倏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她错愕地瞪圆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肚子,继而缓缓蹙起眉来。
腹部就像是有人在里面打架似的,绞痛感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感觉脚底发麻,连额头都渗出冷汗,后腰也虚弱无力。
这是怎么了?
害怕和不安如同一张遮天盖地的网,将她紧紧包拢着,她拼命揉着腹部,试图减轻这种疼痛感,可惜无济于事。
洛颜恍然想起什么,她借着点力气翻开手机上的记录软件,在看到用红色圈起的日期后,心中警笛大作。
她经期到了。
但是她忘了,甚至刚才还吃了雪糕和冰镇可乐。
完蛋了。
痛感连带着心口都被牵引,一点一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一般。
她经期期间身体本来就虚弱,却又如此作死,现在简直遭受着不可承受之痛。
以前耿依然痛经的时候哭成花猫,脑子空白一片只知道嘟囔“我会不会痛死啊”,她当时还埋怨她小题大做胡说八道,现在看来,的确有这种可能。
鼻尖条件反射地泛酸,眼眶里也早就蓄满随时掉落的泪水,她痛得喉咙干涸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淮琛在旁边,她如果向他求救,他还会因为生气不理她吗?
洛颜越想越难过,再也压抑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的眼泪,疼得她连意识都是松散的,心里更像是堵了一块石头,肩线止不住不停颤抖。
陆淮琛虽然视线一直落在书本上,可余光一直观察着洛颜的反应,起初她趴在桌上没动静时,他还以为她睡着了,正思忖着自己要不要也休息一会儿,可谁知没过几秒,他明显听到了细微的呜咽声,像是猫爪一样挠着他的心。
他侧过眸去,放轻声音喊了一句她的名字:“洛颜?”
回答他的只是愈发强烈的抽噎声,他紧蹙眉心,伸手拍了几下她的肩膀,对方还是没反应。
陆淮琛有些心急,整个人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不敢强迫,只能将语气放得越发温柔:“你怎么了?”
洛颜将脸埋在手肘内,觉得此时自己的模样一定很丢脸。
他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手心,另一只掌心覆在她的头顶揉了几下,低沉的嗓音好似有抚慰人心的作用:“你抬头看着我。”
她强忍着眼泪,从臂弯里抬起眸来,鼻头泛红,白皙的脸哭得梨花带雨,又不敢眨眼,只能喘不上气似的抽噎着,像个被人抢了糖果却又倔强的孩子。
陆淮琛被她吓了一跳。
那一瞬间什么怨气、醋意全都烟消云散,他感觉心里仿佛被人掐着拧成了麻花的形状,连同五脏六腑都揪了起来。
他惊慌失措地伸出手来替她抹掉眼泪,窒息的无力感从指间席卷全身,他眼底满是后悔,嘴上不停地说:“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小心眼小气鬼,你打我骂我都行,咬我几口也行,你别哭了。”
听到这儿,她心底的防线彻底崩塌,鼻尖涌上一阵酸意,想要撒娇示弱的委屈像是洪水般席卷而来:“陆淮琛你好烦啊。”
“我烦我烦我烦,”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掌心轻覆在后颈上,手臂缩紧,“都怪我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下不为例。”
她努力掩饰住抽噎声,大力地用手背蹭了一把眼角,眼泪鼻涕全都蹭到他柔软的衣料上,心里委屈。腹部的疼痛感又惹得她齿缝发痒,干脆张开嘴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