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天气放晴是在第九天的中午,那时候靳朔云已经到达了贺延山。五天前辞别的李颇,八天前走出了遥南。当意识到终于把皇城,冷雨,还有一切纷扰完全抛到了身后时,靳朔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心,也放晴了呢。
山间晴空万里,偶尔还会看见几只叫不上名字的大鸟从山谷的上空翱翔而过。鸣叫声空旷,明亮,悦耳。沿着山涧的潺潺小溪,一行人马连步子都轻快起来。终于不再受湿气的侵袭让浮云的蹄子一颠一颠的,小家伙似乎也知道,翻过山,就是漠北了呢。
"加快速度,争取天黑之前翻过延贺山。"靳朔云对着身后的一干将士大声道。
"是--"众军士齐声应答,之后便扬起一阵尘土。
延贺山里没有多少人家,如果不趁天黑之前翻过山去,就真的要以天为盖地为庐了。
黄昏时,靳朔云一行人已经到达了山的另一边,只是山路崎岖,下山还颇为费力。靳朔云盘算着到达山脚时怎么也是深夜了,不过好在下面便是草原,对于他们这些住惯了帐子的人在草原忍一夜总是好过山中寒宿的。
正想着,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乱。仔细倾听,竟是兵刃交接的声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靳朔云的风格,正想驱马上前,探路的兵卒已经前来禀报:"将军,前面好象是山贼在打劫。"
靳朔云皱眉,延贺山地处偏僻,又是遥南和漠北的交界,总有一些为非作歹的山贼在这里打劫来往的路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他靳朔云的风格,再说这延贺山也算是漠北的地界儿,这样想着,他便大声道:"众将士跟我到前面看看!"
发生事情的地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靳朔云到达时双方战斗正酣。之所以称之为战斗,是因为被打劫的一队人马看起来也不是普通的商旅,各个手执兵器一招一式还颇有些意思,最奇怪是的他们服装整齐,相比之下反倒山贼更像是七零八落的乌合之众。不过山贼终究是实战经验丰富,再加上人数占优,逐渐的已经开始占据上风。
靳朔云正想命令手下士兵上前支援,目光忽然被一个年轻人吸引。那人也和其他被打劫的人一样穿着白底蓝边的衣衫,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上并没有其他同伴的那种紧张感,或者说你在他的身上根本找不出任何一种感觉。他仿佛只是很尽职的在那里挥刀,从容,平静。
年轻人的兵刃是寒影刀,这种刀并不常见,因为它过于狭长的刀身和同样细长的握柄总会延迟攻击的速度,寒影刀立于地几乎有一人高,而习刀者更喜欢能够配在腰侧随时砍杀的弯刀或者半短刀。
靳朔云眯起眼睛,正是因为知道寒影刀不好用,才能看出眼前年轻人的刀法有多么的凌厉恐怖,不乖张,不耍花,就是那么平实的一刀接一刀,却快得让人心寒。风驰电掣般,又几个山贼倒地。
可奇怪的是,你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杀气或者一丁点儿侵略性的东西。看向年轻人的脸,平凡到让人过目即忘的五官,不粗犷,不秀气,真的只是平凡。靳朔云觉得如果有些灵动的表情,也许那张脸会看起来不同一些。可惜,没有。生气,愤怒,兴奋,激动,紧张,踌躇......你在那张平凡的年轻面容上找不到以上任何一种,唯有平静二字。
不知不觉间,局势竟因年轻人而有了新一轮的变化。短短的时间内,山贼们一个又一个的倒下,最后竟只剩年轻人持刀而立,安静地环顾四周东倒西歪的人。看了一会,似乎确定山贼们再没有反击的余地,年轻人才长舒口气,正想走向自己受伤的同伴,忽然像感觉到什么似的抬起头,平静的目光与靳朔云交接。
"边西大将军在此,何人胆敢造次!"兵卒大喝。
靳朔云见年轻人先是微微一楞,继而看见自己的腰牌,便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年轻人没有靠近,只是原地单膝跪下,平声道:"属下简适,冀州人,今年十九。带领冀州城新征士兵前来漠北报道。"
平凡的脸,平静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的平淡声音,这个叫简适的年轻人一旦收起寒影刀,便消失了最后一丁点存在感。兵营里几乎见不到这样的人,好象什么事情都不会扰乱他的平静,不是城府很深的内敛,非要说的话,更像是对什么都不执著的清净和淡泊。
直到简适开口,靳朔云才看出那整齐的衣衫正是征召新兵的统一服饰,难怪从刚刚起就一直觉得眼熟。
"你是带队的新兵吗?兵符呢?"靳朔云开口问道。按照大南国的规矩,任何一个城镇征召新兵后总会临时任命一个比较优秀的新兵作为带队者,持朝廷下发的特殊兵符前去应该报道的地点。
简适从怀中取出兵符,抬眼望向靳朔云,似乎在问由我向将军递呈还是旁边的军士代递?
靳朔云皱眉,这在他看来不应该成为一个问题,谁递应该是一样的,可简适似乎对礼节颇为看重,于是靳朔云只得开口道:"你呈上来吧。"
简适缓缓起身,有礼地将军符交到了靳朔云的手中。果然不假,眼前的这队新兵正是九月刚从冀州征召至漠北的,不多不少整二十人。既然在此遇见,自然要汇合一路同行,就算他们提前报道吧。
好在受伤的士兵不多,靳朔云便命人将伤者纷纷抬到马背上。相比之下,山贼们要凄惨的多。简适的刀没有取任何人性命,却足以让他们寸步难行。靳朔云令一个兵卒先行下山报官,其余人马则继续匀速下山,向漠北方向前进。
" 简适,你的刀法学几年了?"行进中靳朔云刻意接近这个与自己差不多一般大的年轻人,并开始了攀谈。在靳朔云这里,有了疑惑就要解决,他对简适很好奇,所以想问什么便直接开口。也幸亏他碰到的是处于什么状况都不会惊慌或者根本惊慌不起来的简适,若是放在别的新兵身上,大将军亲自攀谈,那肯定是受宠若惊。
"属下七岁时父母双亡,后被师傅带到山里面学习刀法,两个月前师傅去世,我这才下山。算起来学刀有十二年了。"简适的回答条理清晰时间明确,该有的一样不缺,可就是让人听起来觉得干巴巴的,一点没有想象空间。
"那怎么想起来当兵呢?"靳朔云又问。
"下山时正好遇上朝廷征兵,我就报名了。"简适答的再自然不过。
靳朔云困难的咽了咽口水,当兵这种几乎关系一辈子前途的大事到了简适那里,好象和买一颗大白菜没有什么区别。正好路过菜市场,正好碰上的是大白菜,所以就买了。
"那如果没碰上朝廷征兵呢?"靳朔云继续问,这个问题完全是他自己好奇。带着这样的好身手,靳朔云很想知道如果不当兵,简适会做什么。
表情不变,唯一能证明男人在思考的仅仅是他略歪头的动作,不一会,靳朔云听到那个平静的声音说:"可能到武馆当护院吧,我在征兵处报名的时候好象看到一家武馆在招这个。"
靳朔云险些从浮云身上掉下来。原来天底下真有这样的人,他们没有欲望没有追求甚至连个短期目标都没有,活着就是跟着命运自然的延伸,往前。
无欲,则刚。难怪简适可以拥有那样平实却凌厉的刀法。恐怕在他看来,刚刚的战斗和平时的练刀没有任何区别。也只有心无旁骛,才可以如此的宁静而淡泊。
耸耸肩,靳朔云失去了继续探究的欲望。因为简适也实在没什么可探究的了,他厉害是不假,可活到这份上也太乏味了吧,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着一大堆执念,所以才会因为权利、地位、爱情、友谊等等或喜或悲,虽然有时真的觉得难受的快要死过去,可也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自己是真实活着的吧。
结束了交谈,简适又整齐的归入了队伍。一步不差地跟着前面的人赶路。靳朔云无聊地叹口气,他果然还是喜欢呼衍灼翎那张表情丰富的脸。
漠北,近在眼前了。
第二十回
回到漠北的第五天,靳朔云在老地方见到了呼衍灼翎。虽然已入初冬,可河面仍然湍急汹涌,看着呼衍灼翎费力的撑着木筏,靳朔云终于有了回家的真实感。
"喂--你还笑!除了冬天,我每回过来都比打仗还累!我这么辛苦为了谁啊,你还不领情......"呼衍灼翎絮絮叨叨的,三下五除二可算靠了岸。
"冬天倒是不用划船,不过你得防着别掉冰窟窿里。"靳朔云揶揄道,不期然的想起了那年相遇的光景。冷风,冬末,融冰,三人......
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靳朔云连忙甩头让自己回到现实。
"那么多年的事你怎么还记得啊。"呼衍灼翎辛苦地上岸,拍拍溅到身上还没来得及晕开的水渍,走到树下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你这皇都去的可值啊,听说当上大将军了,嘿嘿。"
"你这消息够灵通的。"靳朔云舒服地靠着树干伸了个懒腰,"呼,还是漠北舒服。"
"怎么着也是邻居啊,这么大的事能不传开么。"呼衍灼翎说完像想起什么似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我可听说好多家伙在蠢蠢欲动呢,都想在李颇离开局面未稳时大捞一票。你可得小心点。"
靳朔云皱眉:"好多家伙?"
"恩,像碎叶河这一带的河盗啊,你们西北边那些马贼啊,乱七八糟的反正挺多家伙呢,"呼衍灼翎想了想又道,"不过查哈尔部落倒是没什么动静,奇怪。"
"没啥奇怪的,查哈尔赫琪向李将军承诺过,三年不动兵。"靳朔云解释道。
呼衍灼翎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这到底算和平承诺还是开战书啊?查哈尔赫琪......呀!"
"怎么了?"靳朔云看着忽然把眉毛皱成一团的男人。
"忘了告诉你,在你离开漠北这段时间查哈尔部落有了新领主。"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了。"靳朔云叹口气,虽然和查哈尔赫兰仅有一面之缘,但他对其弟弟的恐惧让靳朔云印象深刻,"查哈尔赫琪当领主,漠北别想太平了。"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啊。"呼衍灼翎喃喃道。
"厉害到让人害怕的家伙。"靳朔云很中肯的给出答案,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性格扭曲。"我们得承认,靳朔云将军的评价多少带有一些个人情感倾向。
"光顾着说没用的了,"呼衍灼翎猛的一拍脑门,"贺无晨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呀?"
"恩......挺好的,他现在稳当地做他的静亲王呢,"靳朔云边说边用手比画着,"他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小家伙了,个子和我差不多高,倒不太壮不过看着已经挺结实了,样子变化挺大的不过眉眼还能看出来点小时候的意思......"
"喂,"呼衍灼翎皱眉轻轻打断,"不想说咱就不说了,别天花乱坠地给我胡扯。"
靳朔云苦涩地勾起嘴角,沙哑道:"也不算胡扯,他就是变化挺大的......"
呼衍灼翎不知道靳朔云和贺无晨究竟怎么回事,但他敏锐地捕捉到靳朔云隐匿于眼睛深处的痛苦光芒。那眸子在一个月前明明是溢满了喜悦离开的,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靳朔云期盼去皇都的心情,可回来,却变成了这样。就算这其中有天大的曲折,呼衍灼翎也决定把贺无晨列为拒绝往来户了,反正对那小鬼也没什么好感。
"不说了。他做他的王爷,你做你的将军,隔着十万八千里呢。"还有一句话呼衍灼翎没说,最好这辈子也别再见面。
"对了,今天怎么没见着浮云?"呼衍灼翎换了个话题。
"刚洗完澡,懒在马厩里睡觉呢。"靳朔云的心情多少轻松起来,因为他想起今天简适给浮云洗澡时的情景。
以前别人给浮云洗澡时,那小家伙总是调皮捣蛋不把周围弄得一团乱绝不罢休,并不是它讨厌洗澡,相反,浮云最喜欢的就是下雪天和洗澡。所以它用各种活泼的捣蛋来表明对这项活动的热爱。可自从简适接手后,除了开始几回,之后每次的洗澡浮云都莫名的安静下来,倒不是听话,反而更像是意兴阑珊,就那么耸拉着脑袋任简适给自己冲洗,偶尔还会打个哈欠。靳朔云坚定的认为浮云那小家伙也发现了简适的乏味。不过鉴于每次经过简适的洗澡,第二天浮云总会精神饱满,所以这个工作基本上成了简适的永久性任务。
靳朔云浅浅的笑靥就让呼衍灼翎的心情也跟着飘了起来,他大力的拍拍靳朔云的肩膀,朗声道:"你现在是大将军了,那塞北这块儿都是你说了算吧。贸易啊什么的你是不是也得管管?"
靳朔云点点头,虽然将军的职责仅限于守卫边疆,但要较起真儿来,还真算是塞北地区最大的官,有时候许多关系到边塞居民生活的问题他也需要操心。
" 我想在碎叶河这儿建个集市,"呼衍灼翎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冬天快到了,苏古山这边盛产貂皮,但缺粮食,你们塞北粮食不缺可这御寒的东西不多吧,所以我就想能不能开辟一块地方专门让咱们两边的人互通有无,除了粮食貂皮,还可以交换或者买卖别的东西,各取所需不是挺好吗?要是弄的好,以后一年四季都可以弄,也算促进边境繁荣。"
想法倒是好想法,可打死靳朔云也不相信这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出自呼衍灼翎的脑袋:"这是哪位高人支的招儿啊。"
呼衍灼翎立刻不满地大叫起来:"我想了好些天才想出来的!我就想着怎么才能让边境一直和平下去,想得脑袋都疼了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得,还把人家呼衍少主给委屈了。靳朔云克制自己想笑的不厚道举动,道:"算我冤枉你行了吧。我道歉。"
"这还差不多,"呼衍灼翎撇撇嘴,然后又恢复了精神,"你想啊,让两边的人多点交流,最好做做买卖就成了朋友,日子不就平静了么。当然啦,最开始肯定还是要加以防范,我们两两边都要派点兵来维持秩序,免得出什么乱子......"
"你阿爹知道你的打算么?"靳朔云忽然问。
没想到呼衍灼翎竟大方的点头:"早就和阿爹说过了。不过......老头子觉得希望不大。"
"为什么?"靳朔云奇怪道。他觉得这是一举多得的事啊。
" 你想啊,这么多年我们部落没少骚扰塞北,虽然这两年平静了,可双方也没什么融洽的关系,哪能说建个集市就建呢。"呼衍灼翎说到这里,忽然又笑了起来,还有那么点沾沾自喜的意味,"不过老头子要是知道现在的边西将军是我兄弟,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嘿嘿。我咋这么厉害呢,随便拿出个朋友都是大人物...... "
"你到底是想夸我啊还是想夸你自己啊。"靳朔云明明受不了,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
天色又不知不觉的暗了下来,靳朔云发现每次跟呼衍灼翎瞎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也幸亏有了这小子,自己才能这么快的从遥南阴雨中脱离出来,呼衍灼翎就像草原上最温暖的劲风,呼啦啦几下子就把他从里到外吹个干透。
如果没有之后的那个意外,今天的一切本来都挺好的。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多月前,靳朔云在碎叶河边向呼衍灼翎辞行去遥南。那天发生的事情按顺序应该是这样的,靳朔云来辞行,二人傍晚分手,自己拿树枝戳地对贺无晨进行单方面的威胁,回部落参加热闹的篝火宴会,比武射箭第一摔交第二。以上,便是呼衍少主脑袋里认为重要的值得记忆的东西。但还有一小件在当时看来不起眼的小事,没有记录在案。那就是当呼衍少主怀着因为靳朔云赴皇城而极度郁闷的心情准备渡船过河之际,碰上了一个不长眼不会挑时候并且武艺不精的河盗。结果自是不必说,单看呼衍灼翎回部落时的表现就知道了,为什么会有第一和第二的战绩,事先做个热身运动了啊。这件事压根没在呼衍灼翎脑袋瓜里停留片刻,可人家记住了,所以,今天人家挑准时刻做好完全准备带着老大报仇来了。
发现绑在岸边的小船不见了时,呼衍灼翎就有了不好的预感。靳朔云更是敏锐地觉察到了周围忽然涌出的杀气。等二人摆好御敌姿势后,十几个河盗也如期现身。部落少主边西将军这种身份在不受法律约束的河盗眼中,反而是更大的刺激。杀一个边西将军,比烧光一整片平民营区都来得有震慑力。
"十二对二,我劝你们俩还是别抵抗了,直接乖乖投降不更好么?"河盗头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当然,谁都知道这句话仅仅是个开场白。双方都明白无论结果如何,过程肯定是免不了的--打!
靳朔云后悔没带浮云出来,如果有浮云助阵,他有自信能带着呼衍灼翎突出重围。可现实是,他只能疲于应付眼前的十几条胳膊。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不是四手。一开始他还能砍伤一两个贼人,可渐渐的,对方人多的优势发挥了出来,靳朔云只能不断的保护自己不被伤到,哪里还有闲暇进攻。不过躲闪的间隙他还是愤恨地念叨了一下呼衍灼翎的乌鸦嘴,刚说完有河盗蠢蠢欲动,竟然就碰上了!
呼衍灼翎这边也好不到哪去,过程基本和靳朔云如出一辙。也就是这时候,呼衍灼翎才郁闷的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么厉害,刀不够猛,速度也不够快。
"兄弟们不要手下留情了,速战速决!"河盗头子一直没有出手,闲闲地在一边观战,见迟迟拿不下二人,不免有些心急。
老大一声令下,弟兄们哪敢不照办,一时间攻击更加猛烈起来。靳朔云一个不躲闪不及,前胸生生被人划出一刀长长的刀口。血立刻涌了出来!他一个不稳,狼狈地跪倒在地。几丈外的呼衍灼翎目睹了整个过程,愤怒让他的双目冲血,恨不得立刻把眼前的人五马分尸,再去救靳朔云。可事实却是,他仍然被人围困,无论他多么用力的挥刀斩杀,却总是没办法给予敌人致命一击。他要疯了!
"所以我就说,一开始投降不就好......"河盗头子话说一半,忽然没了声音。然后在下个瞬间轰然倒地。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一刹那。混战中的呼衍灼翎和河盗们都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而就这瞬间的楞神,又有几个围着靳朔云的人影倒下了!呼衍灼翎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长相,二十左右的年轻脸庞,略显清瘦的身体......咳,没了。这个在呼衍灼翎看来明显是友非敌的神秘人物,长得实在没有任何特点,所以也就无从描述。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他那风驰电掣般的凌厉刀法,快,真的很快,快过自己不只几倍。
有了来人的帮助,再加上河盗头子的悲惨样板,那群乌合之众伤的伤逃的逃很快便败下阵来。不一会,河边就剩下他们三个和地上几个已经受伤昏厥的河盗。
呼衍灼翎第一时间奔到靳朔云身边,紧张道:"你怎么样?"
靳朔云吃力地支撑住身子,露出一个苦笑:"还好,伤口虽然长不过好象不太深。"
"呸!明明脸都疼白了......"呼衍灼翎眉毛皱成了一个死疙瘩,他恨不得那一刀是砍在自己身上,哪怕再深一点长一点都行,就是别伤着靳朔云。别问他这么想的原因,他现在根本就没心思去分析原因,他就是觉得难受,胸口特别堵得慌。
"简适......你怎么来了......"靳朔云看着刚才帮自己和呼衍灼翎及时解围的下属,若没有他,恐怕今天自己和呼衍灼翎的小命也就交代了。
"今晚平民帐区为迎接新将军举办了篝火宴会,徐副将脱不开身又怕将军回去太晚,所以命我来这里找将军。"简适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加上他站的地方恰是背光,效果十分诡异。
靳朔云了然,徐副将军营里少数几个知道他和呼衍灼翎关系的人,让简适过来,想必也是考虑到即使被简适知道也不会乱传。又或者,简适很可能根本不会考虑。
"他是你的兵?"呼衍灼翎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简适那刀法,远在他和靳朔云之上!不过现在也没时间计较这些事情,他焦急的看向靳朔云,道,"我背你回营疗伤!"
挡住呼衍灼翎伸出的胳膊,靳朔云摇头:"那是大南国的军营,你怎么能去?"
"偷偷的不就行了!"呼衍灼翎坚持,看不到靳朔云安全回营,他真的没法安心。这个简适虽然刚才帮了他们又是靳朔云的兵,可一副完全不焦急的样子实在让他不放心把靳朔云交过去。
"不行!"
"我要去!"
"我说不行就不行......咳......"
"你别激动啊!来,顺顺气......好点没......"
"恩......"
"我要去!"
"......"
被呼衍灼翎逼得没办法,靳朔云竟将头转向了简适:"你说!他能去吗!"
忽然被点到名字的可怜人只是楞了一小下,然后给了靳朔云致命一击:"哦,我可能背不动将军。"
面对如此认真正直的眼神,你还能说什么呢。靳朔云无力的耷拉下脑袋,任由欣喜若狂的呼衍灼翎小心地把他放到背上。
第二十一回
回军营的时候,里面一片安静。几个守卫的士兵见自己的将军被人给背回来大惊失色。哪还有时间去顾及背人者是谁呢。也幸亏营里的兵士大部分都去那边篝火宴会了,才让靳朔云一行人得以顺利进将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