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刚完饭,邵峰的手机就响个不停。薛琥听着那边似乎局里有了什么事儿,但不真切。接完电话,男人抱歉的摸摸他的头:“你恐怕得自己回去了,我那边还有事儿。”
薛琥使劲点头:“嗯,你先去忙。”
邵峰又嘱咐了半天什么过马路小心点之类,才离开。
目送邵峰离去,薛琥才拎着笔记本上了公车。午休时间,车上的人很少,薛琥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把笔记本贴着里面放好,自己才小心翼翼的坐进去。车缓缓启动,薛琥觉得连窗外的风景都格外动人起来。
车快到站的时候,小九打来电话。无非就是店里的一些琐事,可薛琥兴高采烈的格外话多。弄得小九莫明其妙,这还没到春天呢,你怎么跟开花了似的。薛琥懒得解释,就说你别管,反正我高兴。弄得小九也跟着情绪飞扬。电话没说完,车已经到了站,薛琥就这么一路讲着电话,一路下车,一路往家走。等电话讲完了,家也到了,他才发现手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薛琥还总会回忆起那天的感觉。头皮发麻心跳加速都是其次,他忘不掉的是那种深深的绝望。他不在乎丢个笔记本,如果那仅仅是个电脑的话。可那是邵峰送的,薛琥觉得那代表着男人对他的感情。于是薛琥就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是不是他,薛琥,压根就没有这个命?
薛琥一宿没睡。翻来覆去的,脑袋里都是这件事儿。以前邵峰就说过他,脑子里存不住事儿,有个什么非得讲清楚弄明白,不然消停不了。薛琥觉得有时候,男人看他比他自己都透。没错,他就是不踏实。这不光是弄丢了个电脑,还有邵峰的心意,薛琥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一万?薛琥,你不是遇着什么麻烦了吧?”老板瞪大眼睛,看着大清早还没开张先开口借钱的员工,“遇着什么事儿了?”
薛琥不想说太明白,抿抿嘴唇:“那个,我确实急用,我保证一定尽快还。”
薛琥知道老板是个很好的人,而事实上老板也没让他失望,转身就带着薛琥去ATM取钱,边取还边念叨呢:“我也不怕你跑,跑了还有邵峰嘛,他一警察总跑不掉吧。”
薛琥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苦笑。
钱借好了,可人却未见。等了一个多礼拜,薛琥才终于等来了邵峰。
男人一进门,就嚷嚷着:“哎哟我操,这几天能把人累死,赶紧过来给我按按。”
薛琥本来都摆好了扑过去的姿势,闻言直接踩了刹车:“你还真把自个儿当太上皇了是吧。”
“嘿嘿。”邵峰乐着,搂过薛琥来啃啊啃。
腻味完之后,薛琥拿了精油给男人按摩。没几下,男人就开始舒服的哼哼:“你这手艺绝对的专业……”
薛琥扬起嘴角:“切,也就是你,偷着乐去吧,我这么伺候过谁啊……”
邵峰笑呵呵的:“知道知道,你最贴心了。”
薛琥又嘟囔了两句,手上却更加认真。
按摩完了,邵峰躺床上休息。薛琥呆在那儿,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也许真是想什么就会来什么,这厢薛琥还没想好,那厢邵峰先开了口:“那笔记本呢,没见你用啊。”
薛琥没说话,转身跑卧室里把装着钱的信封拿了出来,递到邵峰面前,同时坦白:“本儿丢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呃,这钱你拿着吧,算我赔你的。”
邵峰起身,眯着眼睛看了信封好半晌,然后不冷不热的问:“你哪来的钱?”
薛琥不明所以,照实回答:“哦,在老板那儿先借的。”
邵峰抬头,看着薛琥,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说了送你的就是你的了,你还我钱,当我什么人了?”
薛琥有点着急,他怕邵峰误会:“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不想占你便宜,毕竟……”
“薛琥!”邵峰有点生气,“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男人,你这是恶心谁呢!”
薛琥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反正就是死活要把钱往男人那推。终于,邵峰操了一声,穿上衣服开了门就走。
薛琥也魔怔了,直接跑过去就把钱往男人手里塞。邵峰终于怒了,盯着手里的信封磨了半天牙,最后说:“行,我他妈第一次上赶着被人捅钱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邵峰走了很久之后,薛琥忽然后怕起来,他觉得要是因为这事儿他和邵峰掰了,那简直哭笑不得。于是他开始给邵峰拨电话,拨一个,对方按掉一个,到后来索性就响着不接。薛琥委屈到了极点。他只是希望邵峰知道,他不是图他什么,他就是爱他这个人。
两天之后,薛琥被老板叫了过去。问他和邵峰玩啥呢,哦,一个借钱,完了一个马上还,好么,钱的序列号都没变,合着压根没动。
从老板那出来,薛琥又给邵峰打电话。这一次,男人没有挂。
“喂,邵峰……”
“嗯哼。”
“那个老板和我说了……”
“行了行了,那事儿咱谁也别提了。”
“可……”
“你还说是吧,靠,我要英年早逝那也是被你气死的。”
薛琥浅浅扬起了嘴角。
见薛琥总算识相的往事不再回首,邵峰那边才舒坦了点:“这阵子也忙,估计又见不着你了,等五一放假,好好陪你几天。”
“嗯。”尽管知道邵峰看不到,可薛琥还是重重的点了头。



第 29 章
就为邵峰的一句话,薛琥足足期盼了一个多月。
可转眼五一,人没来,薛琥等来的,只是个电话。
邵峰在电话里说最近局里忙,这假恐怕是休不上了。薛琥嘴上说工作嘛,那就没办法了。可挂上电话,眼圈就红了。
浑浑噩噩的在家宅了两天,薛琥觉得自己已经发霉了。对着镜子,底版还是那么帅,可精气神儿全无,别说拉风,现在连空气都带不动了。
深吸口气,薛琥打起精神,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衣服,最后总算配满意了,晃晃悠悠的出了门。其实薛琥也不知道自己出门要干嘛,也许只是随便的逛逛,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日子里只有邵峰和电脑,邵峰总不来,那么就只剩下电脑。他闷得太久,身体上的,精神上的,几乎把他憋疯。
逛商场的时候,薛琥非常郁闷的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时尚触觉正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各领域各专柜各品牌的新品和潮流动向他基本跟不上了。这个问题可严重了,薛琥几乎是挨个柜台的转,跟社会调查似的。
“薛琥哥哥~~”
要不说世界就是个村儿呢,破天荒出来一次也能碰见熟人,薛琥不知道该说他太背还是和那家伙太有缘分。
没等薛琥纠结完,小纪那边儿已经扑过来了:“薛琥哥哥~~我想死你了~~”
大庭广众,大杀四方。
薛琥已经掉进了黑线的海洋,狼狈的把小纪从身上行往下扒拉:“咱公共场合,能克制一下不?”
小纪不干:“那人家想你嘛。”
薛琥再也受不了,不怪他无情,实在是小纪雷人的段数太高。好容易把人从身上揪下来,薛琥大踏步的就想逃离现场。结果没走两步,就听小纪在后面问:“对了,薛琥哥哥,你真跟邵峰分啦?”
薛琥几乎是瞬间停了脚步,转身,死死的盯着小纪:“你……说什么……”
小纪一脸纳闷:“啊,我前天在酒吧看见他了呀,一大帮子人,说你俩早分了。”
薛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商场的。好像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忘了思考,忘了呼吸,忘了一切的生理本能,只剩下痛,却很快也麻木了。他不懂,明明能做的都做了,甚至不能做的他也做了。为什么还会这样呢。他真的想过和邵峰一辈子的,而且不只一次的想。他甚至想如果邵峰离了婚,他要怎么和家里出柜。呵,那么久远的事情,他也会在夜深人静时一遍遍的描摹,然后,便觉得也许某一天,想的这些真会派上用场。
天渐渐暗了下来,薛琥才察觉,自己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的游荡了一个下午。他一点都不想回家,那个地方根本也不是他的家。到便利店买了好多啤酒,薛琥找家浴室要了个小包间,然后把自己藏了进去。
也不洗澡,也不要服务,什么都不要,薛琥只是喝酒。喝完一个,就把空罐子丢掉,听着罐子落地的声响,就好像把某些心情也一起丢开了。
喝到后面,薛琥觉得头晕,晕得厉害。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机,薛琥胡乱的翻着电话本。电话本里的人好多,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李皓,邵峰,还有一个又一个他根本想不起来样子的一夜情对象,翻到最后,是卓文俊。
不知怎么的,薛琥忽然想哭。听见邵峰说他俩分了的时候,他都没哭出来,此时此刻,看着卓文俊的名字,却忽然想哭。想见这个人的念头空前的强烈,薛琥也不知道缘由,他只知道这个人是圈子里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唯一被自己伤害却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的人。
“薛琥?”电话很快接通,卓文俊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疑惑和不确定。
薛琥的眼泪忽然就掉了出来。卓文俊的声音似乎有着某种力量,轻易的便卸下了薛琥的防备。
“喂,你还好吗,怎么了?”卓文俊似乎发现了什么,关切的问。
薛琥吸吸鼻子,头似乎更晕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我想见你。”
后面卓文俊似乎问了他在哪儿,薛琥记不得了,只知道挂了电话,他又喝了三罐啤酒,卓文俊才推门而入。
薛琥使劲甩了甩头,可应在眼里的卓文俊还是有两个脑袋。但他管不了那么多,醉醺醺的一下子扑到男人怀里,薛琥使劲的喊着:“我对不起你,我一直知道你对我好的——”
卓文俊险些被扑倒,好容易站稳了,又被薛琥一身的酒气熏得够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薛琥听见他问:“你到底怎么了?”
薛琥使劲摇着脑袋,没理会卓文俊的疑问,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你还要不要我……”
卓文俊一脸黑线:“你演八点档呢啊……”
薛琥想说什么,却被卓文俊一把夺过手机。
“你干嘛……”薛琥莫明其妙的嘟囔着,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迟钝。
“找邵峰来接你,靠,这都快出墙了。”卓文俊没好气的说着,总算在薛琥的手机里翻到了邵峰的电话,
薛琥愣愣的看着卓文俊,卓文俊愣愣的听着电话。
电话通了,可无人接听。
试了几次,结果相同。
薛琥忽然乐了,就好像打赌获胜的孩子。顽皮的扬起了嘴角。卓文俊叹口气,隐约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几下揉乱了薛琥的头发:“坐那儿去,老实点。”
薛琥听话的乖乖坐好,然后卓文俊一屁股坐到了他的旁边。
卓文俊没说话,只是安静的陪薛琥坐着。
薛琥没再喝酒,他有些困了,慢慢的,靠在卓文俊的肩膀,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后半夜,卓文俊已经不在了。薛琥酒劲儿已过,现在除了窘,没有别的感受。再次拨通卓文俊的电话,响了好多声,那边才接起。
“睡了吗?”薛琥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睡没睡的不也给你折腾醒了?”卓文俊揶揄着,语气里却带着丝笑意。
“呃,之前丢人了。”薛琥挠挠头。
卓文俊没再提,只是淡淡的说:“薛琥,有些事不能憋在心里,无论什么,都要说清楚讲明白,不然会吃亏。”
薛琥沉默,他不知道卓文俊是单纯的劝自己,还是有更深一层的涵义。到最后,他只能真诚的说:“谢谢你。”
挂了电话,薛琥摇摇晃晃的从浴室回了家,他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什么都不要想了,什么都不要做了,这一刻,他只认得柔软的床榻。
可能是酒劲儿的缘故,薛琥一觉睡到早上八点多,要不是手机一直在响,他也许会睡得更久。
拿过手机的时候,小东西已经不再唱歌,薛琥看着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打开明细,都是邵峰的。有半夜里打的,有刚刚打的。薛琥望着天花板,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到最平静。才拨通了电话。
邵峰很快就接了起来,语气并不好:“你干嘛啊,大半夜给我打电话,然后我回了好几个你又不接。”
薛琥没接茬,直接开门见山:“昨天我碰上小纪,他说在酒吧看见你了。然后你说了什么,我也知道的……”
邵峰淡漠的嗯了一声,没说话。
薛琥觉得心里有些冷,可还是强迫自己继续说:“这些我不介意。咱话也不妨打开了说,我知道长期不让你接触圈子里的人,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你有点憋了。你想玩?行,我就放你玩,你只要记得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在,那也没什么了。”
邵峰怎么回答的,薛琥忘记了。也许男人根本就没有回答,呵,谁知道呢。
薛琥一直以为,结婚是横在他和邵峰之间最大的坎儿。结果现在才发现,他把事情和人,都看得太简单了。
真正影响两个人的,是心。如果邵峰的心不在他这了,那么他哪怕一辈子不结婚,也跟自己没了关系。

薛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摊牌起了作用,邵峰回来的频率真的变高了。只是每次都是后半夜两三点,带着一身的酒气,带着别人的气味。薛琥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说。他能做的就是伺候邵峰洗澡,睡觉。
偶尔,薛琥会在男人睡着的时候把他楼住,可稍微搂紧点,男人就像有自我意识似的翻个身,梦里,也干净利落的把薛琥的胳膊挥开。
渐渐的,这成了他和邵峰的相处常态。
有一次早上一起喝粥,薛琥忽然问男人:“你什么时候结婚?”
弄得邵峰一脸狐疑:“问这干嘛?”
薛琥笑笑:“给你当伴郎。”
邵峰没好气的乐:“别是想砸场子吧。”
薛琥扯扯嘴角:“我哪敢,那全场警察一人一枪我连全尸都留不成。”
邵峰笑着骂他有病,薛琥也跟着笑,然后低头喝了一大口粥。

想做伴郎,是认真的。
既然怎么都放不下这个人,那么索性就自己给自己心口一刀,薛琥想着,如果站在邵峰的身边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结婚,他就可以和这个男人干干净净的断了吧。



第 30 章
薛琥没等来婚礼,很久很久之后他还会去想,如果等来的是婚礼多好,那么起码这段感情还不会如此不堪。起码他还有值得回忆和品位的东西。
那天半夜,薛琥是被葱葱的叫声吵醒的。外面有人在凿门,于是葱葱一直在叫,叫得凶狠。
薛琥觉得奇怪,因为邵峰不是第一次这个时间过来,而葱葱只有在遇见陌生人的时候,才会那么凶。
翻身下了床,薛琥迷迷糊糊的去开门。当夏初的凉风吹上薛琥脸颊的时候,薛琥终于明白了葱葱焦躁的原因。门外确实是邵峰,可不只是邵峰。酒气扑面而来,薛琥愣愣的看着搂成一团的两个人,觉得就像在看东方夜谭。
一把推开薛琥,醉得一塌糊涂的两个人踉踉跄跄的进了屋。
喘息,汗水,纠缠。
薛琥就站在门边,看着他们在自己的那张床上翻云覆雨。那一刻,他麻木了许久的心似乎忽然有了知觉。铺天盖地的痛,折磨得他无法呼吸。他别开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可声音还是真真的传进耳朵,钢刀似的,直愣愣地扎到他的身上,一下下戳进他的心里。
男人的冷淡薛琥可以忍,男人的结婚薛琥可以忍,哪怕男人的花心薛琥也可以忍,他一度以为那是自己的忍耐力太好,可现在才明白,是因为他没有亲眼去见。因为没见,所以他可以幻想,可以期待,可以傻傻的认为男人总有一天会回头,然后看到,他,仍在原地。
散了吧……
薛琥和自己说。他就是再能委曲求全,这事儿,也到了底线。
半夜四点,薛琥拖着行李走出了家门。把邵峰忘了,把跟他纠缠的男孩儿忘了,把葱葱也忘了……
行尸走肉似的,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在了院门口的公交站。站牌儿旁的花坛里,红的,黄的,粉的,绽放得正艳。
冷清的街道上,没有车,没有人,什么都没有。路灯把薛琥的影子拉得长长,单薄得厉害。来到这个城市这么久,薛琥第一次真正的感到走投无路。他没地方去,没人去找,什么都没有。
空气很凉,一点点的从毛孔渗进来,然后扩散到四肢百骸。薛琥忽然觉得好累,他躺在花坛边缘宽宽的台子上,好想睡,可又睡不着。
葱葱还在叫,离得这么远,薛琥依旧听得真切。闭上眼,有什么东西落进了泥土。
没过多久,薛琥忽然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猛的起身,赵越安静的在他面前站着。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眼里多了些别的什么东西。
“葱葱一直叫,我以为出事儿了就过去看看。”赵越叹口气。
薛琥吸吸鼻子,苦笑:“你都看到了,这下我想住也住不成了。”
赵越看着薛琥好半天,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回拉:“这房子是租给你的,要走也是他走。”
那一刻,薛琥紧紧攥住赵越的手,就想握紧了绝望都市里唯一的温暖。
薛琥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那两个人早就折腾完了,乱七八糟的躺那儿,睡得东倒西歪。赵越上去就要弄醒他们,却被薛琥早一步拦住了:“现在弄醒也是白费,醉着呢。等早上吧,我会把话说清的。”
“就这么等?”赵越皱紧眉头。
薛琥浅浅的动了动嘴角:“嗯,就这么等。”
赵越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薛琥抢了先:“你先回去睡吧,我自己能行。”
赵越没再说话,薛琥总觉得他可以理解自己的心情,悲伤,绝望,还有支离破碎的狼狈。
送走了赵越,薛琥躺进了沙发里。把身子紧紧蜷成一团,恨不得整个人都陷进那片柔软。被沙发包围的时候,薛琥觉得莫名安心,就好像回到了童年,受了伤,可以回家。
天,不知不觉就亮了。屋子里的两个人,也终于醒了。薛琥听见了混乱的声响,很快,男孩儿先从卧室里出来,看也没看薛琥,草草离开。薛琥嘲讽的扯起嘴角,还好,邵峰还知道情况不妙。
男孩儿离开没多久,邵峰才终于从卧室里出来。薛琥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邵峰带着讨好的笑,慢慢走过来,坐进沙发里,然后薛琥听见他说:“这不是喝多了嘛……”
薛琥望着邵峰,忽然间觉得很不可思议。打一巴掌可以揉三揉,捅一刀可以缝两针,可都这时候了……他不知道是邵峰太自信了,还是自己不知不觉间真的把他惯成了这样。
“邵峰,”薛琥干涩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气势,甚至有些弱,可他依旧强迫自己把话说完,“我能做的都做了,能忍的也都忍了,现在这个状况,我到底线了,也没力气了。”
邵峰忽然靠过来抱抱他,然后笑眯眯的哄着:“别闹了啊,你也知道我喝多了……”
薛琥不说话,可看着邵峰的眼神,都是冷的。

连着几天晚上,赵越都会拿着小菜来找薛琥来喝酒。薛琥知道他是怕自己出事,一时间心里满满的感激。
三天后的晚上,接到了邵峰的电话。
男人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问:“分手,你是认真的吗?”
薛琥拿着电话,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膛里狠狠的绞着。他努力了这么长时间,付出了自己都数不清的酸楚和眼泪,第一份认真到骨子里的感情,薛琥觉得说分,就像在要他的命。
那边一直很安静,男人难得耐心的等着,薛琥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急,还是本来就不在乎。
嘴唇被咬出了血,终于,薛琥回了句:“嗯。”
三秒钟之后,电话那头响起了邵峰云淡风轻的语调:“既然你都决定了,那也没什么好讲的。咱把之前的帐都算一算吧。我那电脑一万二买的,你赔给我,咱俩就算两清。”
薛琥呆愣在那儿,连呼吸都忘记了。
脑袋里忽然走马灯似的出现好多片段,邵峰给他洗衣服,帮他收拾屋子,看不惯他装帅故意绊他,健身房里背着他下楼梯,顽皮的共挤一个淋浴头,还有两个人一起逛超市……
眼泪刷的就出来了。薛琥使劲深呼吸,想把它们压回去,可那些水珠还是不听话的争先恐后滚落出来,掉到地上,摔成了几瓣儿。
“喂?”邵峰那边半天听不见回应,有些疑惑。
薛琥把电话拿开,抬头艰难的深呼吸,剧烈,而无声。然后,他努力把自己的声音绷到最紧,使之听起来没那么悲惨:“嗯,该还的。只是,我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分几次还你行吗?”
邵峰有些不耐烦了:“别拖拖拉拉的成吧,你不是铁了心要分吗,那咱该清的就一次都清了。”
薛琥把牙都要咬碎了:“呵呵,做人别这么绝嘛,你家住哪儿,单位在哪儿,我都清楚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别逼我。”
这是薛琥说过的最狠的话,因为那个瞬间,恨是那么的铺天盖地,几乎把他吞没。可话一出口,他又没了底气。他知道,自己压根做不出来,他是真的把邵峰放在心里第一位的,哪怕是现在。
结果邵峰冷哼:“行啊,那咱们就试试好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警察就是间接的流氓。”
通话结束,薛琥再也发不出声音,指关节微微泛白,他几乎把电话捏碎。

“薛琥……”赵越拎着酒出现在门口。
夏天的纱门形同虚设,薛琥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
见薛琥没说话,赵越又问:“什么分期,还什么钱?”
显然,男人听见了全部。
不知为什么,面对赵越的时候,薛琥总是会不自觉的卸下所有防备,似乎什么话都可以和这个男人说,什么委屈都可以和这个男人诉。
“这事儿你就让他过去吧,别真跟邵峰顶上,没意思的。”听完薛琥的叙述,赵越诚恳的给出了建议。
薛琥苦笑着摇头:“我不想跟他顶上,我巴不得离他远远的。明儿我就借钱去,操,谁离了谁活不了啊。”
赵越没接茬,他望着葱葱,沉默半晌,忽然说:“这狗当你又卖给我了,钱我退给你,把这事儿结了吧。”
薛琥望着赵越:“那感情呢,也一并结了吗?”
赵越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感情……”
薛琥没再说话,他觉得赵越的笑很飘渺,那个瞬间,好像他整个人都在化为虚无,然后慢慢消失。
第二天一大早,薛琥就把葱葱又送进了狗场。小家伙连吼带叫死活不配合,可想到邵峰,薛琥还是狠狠心,把它塞进了笼子。
带着赵越给的六千和自己寥寥无几的存款,薛琥又跟影楼里的人借了几千块,好容易凑成了一万二,下午就打到了邵峰的帐号上。
从银行出来的时候,薛琥给邵峰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钱我给你打卡上了。】
男人的回复简单到只有一个字。
【哦。】

抬头望望天,几朵云彩雪白雪白的,好像棉花糖。薛琥深呼吸,初夏的风,带着淡淡的草木的香气。
真的,散了呢。



第 31 章
薛琥发现,他从进圈到现在,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结果只是走了个圆,又绕回了起点。呵,不就是玩儿嘛,以前他太嫩总以为爱啊情啊是天大的事情,现在经历得够了,看得多了,才明白也就那么回事儿。都是男的,有什么玩儿不起的。
聊天室,视频,419,成为了薛琥的生活常态。想一想,邵峰不过是一次时间比较长的419,仅此而已。
薛琥爱上了抽烟,喝酒,还有性。整整大半年,他的生活里几乎只剩下了这三样东西。生活生活浑浑噩噩,工作工作半死不活。老板不只一次的找他谈,说你才多大,至于么。薛琥知道老板对他好,换别人,遇见他这样的早给炒了。可他无能为力。
糜烂混乱的生活可以将人麻痹,然后忘了痛,忘了难过,忘了所有的所有。薛琥觉得,只有这样的状态,他才会好过点。

【独自在家】:180,68,你呢。
【KING】:178,58。
【独自在家】;来,上个照片。
【KING】:等。
薛琥熟练的打开文件夹,他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摸进这个路径。熟练的截图,发送。
【独自在家】:啧,还挺帅的。
【KING】:废话少说,你的呢。
【独自在家】:这个。
【KING】:呃……
【独自在家】:呃是什么意思?
【KING】:我不做0。
【独自在家】:……
【独自在家】:靠!

【纯情好男人】:你好。
【KING】:嗯。
【纯情好男人】:你是哪里人?
【KING】:呃,咱这是同城聊天好吧。照片有嘛?
【纯情好男人】:这就要照片?
【KING】:靠,88。
【纯情好男人】:等等!那个……你先给我发呗。
【KING】:成。
……
【KING】:好了,你的呢?
【纯情好男人】:我看还是算了。
【KING】:啊?
【纯情好男人】:你太帅了,咱俩不合适。
【KING】:……

【美年达】:照片。
【KING】:先发你的。
【美年达】:OK。
……
【美年达】:说话啊,靠,不是看我太帅自卑了吧。
【KING】:呃,你这语气……
【美年达】:什么?
【KING】:要不是刚看了照片,我还以为在跟自己说话。
【美年达】:……
【美年达】:好啦好啦,你照片呢。
【KING】:等。
……
【美年达】:周六晚上怎么样。
【KING】:你家?
……

又一个周末,安排好了。退出聊天室,薛琥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像是每天照例要抽烟,要喝酒,要工作一样,只要对方还算对得起观众,基本上就成了。刚才那个长得倒还真不赖,薛琥希望他的技术和他的长相成正比。
周六,薛琥如约前往。
给他开门的就是美年达,薛琥初步鉴定,照片没有水分。可在屋子里等着他的,却不仅仅这一瓶饮料。沙发上还坐着个男的,长得一般,身材还行。
3P,薛琥没试过。
美年达也没强迫,就是挑着眉问:“你还来不来?”
薛琥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脱鞋,进屋。
快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致命,薛琥摆弄着别人,然后另一个人摆弄着他,异样的体验几乎让颤栗绝顶。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在渴望,陷入了极度的疯狂。
与肉体上的癫狂截然相反,薛琥此刻的大脑却无比的清晰和冷静。就像灵魂和肉体分裂开来,然后它冷静的飘到上空,俯视着下面扭曲的世俗。

【老板来碗鱼丸粗面~~木有粗面~~那鱼丸河粉呢~~木有鱼丸~~那么就要牛肚粗面吧~~木有粗面~~那要鱼丸油面吧~~木有鱼丸~~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那,那要墨鱼丸粗面~~木有粗面~~】

麦兜憨憨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时,正是战场的关键时刻。一开始谁都没注意,继续火热纠缠,无奈麦兜的点餐太执着,终于,在老板还没崩溃之前,摆弄着薛琥的哥哥先崩溃了。
“这……什么玩意儿!”
薛琥正在地狱烈火里游泳呢,听见身后人郁闷到极点的声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自己手机响了。艰难的腾出一只手在丢到床边的裤子口袋摸了半天,薛琥总算把手机摸了出来。老妈的号码还在坚强的上下跳跃。
薛琥一个激灵,直接把身上人抖落下去,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卫生间里奔。床上的人气急败坏的骂:“操,老子都箭在弦上了!”
薛琥根本无暇理他,砰的关上洗手间的大门,咔嚓锁好。才略带紧张的暗下接听键。
“妈……”薛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特自然特乖巧特孝顺。
“怎么才接电话?”薛妈妈一副敌后武工队的侦查口吻。
“电话放客厅沙发上了,我在屋里呢,刚听着。”薛琥发现自己临场应变的能力不是一般二般的强。
“嗯,你总有说的。”老妈没好气的哼着,然后才说,“过阵子,我和你爸去上海旅游,正好可以先去你那儿看看。”
薛琥有些发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薛妈妈还在说着:“这都多长时间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电话,你就不想爸妈啊,臭小子……”
一股热气涌到眼底,眼圈刷的就红了。薛琥说不上来心底翻滚的那些都是什么,他就觉得自己像一个在迷宫里冲撞了很久的孩子,当终于筋疲力尽黯淡绝望时,大人们忽然从天而降,嘴上生气地念叨着多晚了还不回家,手却紧紧扯着他们,生怕再弄丢。
几乎是挂断电话的瞬间,卫生间的门就被人狠狠的敲了起来:“你他妈接个电话掉厕所里啦——”
薛琥眼皮都没抬,他安静的坐在浴缸边缘,努力的想自己到底在干嘛。报复邵峰?操,得了吧,自己现在和他八杆子打不着,就算折腾出花儿来,有个屁用!那么,他这是在折腾自己了?
忽然又想起老爸老妈,薛琥记得每次一回家那俩人都把他当宝贝似的前看后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全方位的查看,就好像他是个瓷瓶儿出去展览一回就得磕着点边边角角。
呵,薛琥露出个嘲讽的笑,给自己的。
深吸口气,薛琥走出了卫生间。对另外俩人的气急败坏置若罔闻,薛琥手脚麻利的穿裤子,套衣服,开门,走人。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电话本。薛琥把手机里所有的号码都翻了一遍,最终,只留下了四分之一。然后,他开始收拾屋子,厚厚的灰土,粉尘,杂乱无章的衣物,满目狼藉的地板……积累的半年的污浊,收拾起来,却只需要几天。
星期三清早,当薛琥把晾衣架上最后一件衣服收进衣柜的时候,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他的人,也跟着这屋子,这衣服,一起清爽起来。

“就点这些吧,多了也吃不了。”薛妈妈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然后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儿子,“估计你也不富裕。”
“妈,这个……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薛琥觉得很受伤。
“工作还好吧。”薛爸爸忽然出声。
薛琥赶紧正襟危坐:“嗯,都挺好。”
薛爸爸点点头,颇为满意的说:“男人嘛,就得在外面磨练。”
薛琥一个劲的点头。没等说话,薛妈妈忽然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檀木盒,打开来,里面赫然一条琥珀手链:“这本来是别人送你爸的,不过他手上那个都戴了十几年的,妈就想着把这个给你。还特意去开了光呢。”
薛琥呆呆的看着,淡淡的檀木香里,一颗颗琥珀珠子温和圆润,浅浅的棕色,晶莹清澈。薛琥忽然害怕了,它们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纯粹,以至于他没有去伸手触碰的勇气。
薛妈妈不知道儿子发什么愣,直接扯过薛琥的胳膊就把手链给他套上了。套完还端起来一个劲儿的欣赏,末了给出评语:“我儿子就是帅。”
薛琥乐出了声儿。
有时候想通,就是一瞬间的事。
薛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出柜,也许很快,也许会拖上很久。但起码,他想要过得好好的。他要孝敬父母,要闯出一番事业,要买房子,要买车,要变得更帅,要……他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走出饭店的时候,阳光明媚。
薛琥下意识的抬头,恍惚中,太阳似乎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琥珀。温暖而明亮,炫目而迷人。一刹那,薛琥忽然有了某种冲动。他想成为琥珀,变成一颗真正的宝石。这念头来得是那么的猛烈,却又如此的坚定。薛琥不知道这需要多久,也不知道在未来的路上还有多少坎坷,可至少这一刻,他知道了该努力的方向。
父母已经走出了好远,回头发现薛琥还愣在原地,便出声催促。薛琥深吸口气,快步的追了上去。手链随着胳膊轻轻晃动,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纯净温润的光。



后记
于是,故事终结在这里。其实也不能说是故事,应该说这段记录,就到这里,然后打包,封存,让它在时间的风沙里,安静沉淀。
写琥珀的时候,我总喜欢看着和K的聊天记录,确切的说,应该是K单方面给与我的讲述,好多人说这个文和我以前的风格不一样,就像素描,有着淡淡的叙述的味道。那是因为,这本身就是K的叙述,我只是一支笔,把它们整理得更完整,还原得更真切。很多对话,很多场景,都是K的原话,我丝毫未动,不愿,也不敢。
但写到后面,我又渐渐释怀了。琥珀发生在三年前,K和我说,他在今年以前还经常会想到那个男人,会在喝醉的时候说胡话,可今年以后,这个人在心里,真的慢慢的淡了。我为K高兴,这就像伤口,你捂着它总好不快的,只有翻出来,摊在阳光下,才可以健康愈合。
再来说说K这个人吧。呵呵。终于到了我喜欢的话题了。
认识他的人都在念叨,你确定你写的是K?拜托,哪里有这么纯洁善良一扑心儿的对人好,明明妖孽一只。而且,还是个小攻。攻受问题咱就不研究了,就像K说的,和找到对的那个人相比,这些都微不足道。但是,我确定,我写的是K。薛琥是三年前的K,也是现在的K。有些东西再被包裹,再被覆盖,该在那儿的还在那儿。也许因为受过伤,所以多了层防备,也许因为遇人不淑,所以对人多了更多的不信任,但那颗渴望真感情的心,至今未变。K说,他觉得最幸福的时候,就是跟男人一起逛超市,熙熙攘攘的人,然后他们说着,笑着,简单而温暖。你看,三年前的他喜欢这样,三年后的他,还是如此。
没有变的还有他的爱装帅^_^
K第一次说我是后妈的时候,我那叫一个委屈。结果人家说了,没见过亲妈把自己儿子都写成扔人堆儿里就找不着的。我无语。这家伙绝对是外貌协会的!写琥珀的时候,除了没日没夜的催文,此人最爱做的事就是,凉凉啊,你看能把我写得再帅点不?每到这时候,我都恨不得钻进显示器穿越到电脑那一端,然后使劲捏捏他的脸,再补上几脚。至于这家伙那数不尽的衣服、裤子、鞋、配饰……呃,我不说了,脑袋疼。
很多人在问小琥的后来,其实,也就是K的现在。
认识K的时候,他正在装修他人生的第一份不动产,新买的房子,四室两厅。呃,好吧,我也不得不说,其面积令人发指,但,他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汗水,这,便是应得的了。
琥珀里,只写到他想通了。那么想通之后呢,自然就是振作,奋斗。K说,让自己变得优秀,优秀,再优秀,就是对男人最大的报复。于是他拼了命的工作,学习,学更好的摄影技术,学更好的修图手法,学一切他能学的东西。再然后,他开了自己的影楼。开影楼的钱是借的,第一年结束,就回了本。可这一年,他的辛苦难以想象。他要自己发单页,弄广告,跑业务,拍照,修图,忙到夜里两三点几乎成了他的作息习惯,然后第二天继续。他说他最难熬的那段时间,每天都会想着月底怎么给员工发工资。可是,每次他熬不住的时候,他就和自己说,你要变得更好。第二年,影楼上了正轨,盈利。再然后,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空白的,只有感情。
影楼上了正轨之后,K开始了健身,按照他的说法,就是以后谁敢再欺负我,直接拍死。呵呵,于是,清秀的小受只能留在记忆里了,现在的K,是可以把人打横拎起来直接扔进湖里的家伙。
我曾问过K,这几年就再没遇见过感觉到位的吗。他说有,但都被他吓跑了。因为他总会在开始前就和对方讲明白,什么都能玩儿,唯独感情你别和我玩儿,不然我能弄死你。我觉得这招儿挺靠谱,起码筛选性强,过滤性高。可K不这么看,他用完这招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圈子里就没什么天长地久。久的,也不过是习惯了,懒得换了。我到现在,仍然对此持保留意见。
其实我觉得他也就是说说,他要真是没了那天长地久的念头,还天天用火星餐折腾自己干嘛。呵呵,不就是为将来能配得上那个更优秀的人么。那个可以跟他一起逛超市,一起吃饭,一起相伴的人。
想对K说的话不多,都在题记里了。于是,在那之前,好好照顾自己。
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