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兵也很好奇,奈何他从各方面观察探听均未得到有价值线索。
半个月之后,公司成立五周年酒会如期举行。樊若山携女伴前来助兴。觥筹交错间二人不时耳语异常甜蜜。
至此,答案出炉。
依照柯兵对樊若山有限的了解,他敢拿脑袋担保那家伙是故意的。至于做给谁看,不言而喻。不过究其原因,柯兵是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打死他也不相信樊若山是忽然良心,终于明白暧昧是罪恶的暧昧的钓着别人更是恶上加恶,那么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小卒子先生向来不会委屈自己的好奇心,于是趁酒会间隙,直接跑到靠着窗边的樊若山那儿套近乎去了。
“一个人在这欣赏月色多寂寞啊。”这是小卒子肉麻的开场白。
意外的,樊若山先生很受用。直接绽开妖孽笑容:“有你陪就更好了。”
空调瞬间下降好几度。
柯兵抖落鸡皮疙瘩,用眼神指指不远处:“那是你女朋友?”
“准女朋友。”樊若山微笑着纠正。
准这个字,对于别人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但对于樊若山来说,很可能就是To be or not to be的问题。
柯兵沉吟了一下,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不一直走暧昧路线么,怎么从今以后决定转型了?”
樊若山歪头思考了一下,眼珠到没怎么转,但柯兵还是觉得那里面隐隐泛着坏光儿。娘的,都条件反射了!
总算,樊若山开了口。
“一个游戏拖太久也没意思,再玩儿就无聊了。”
柯兵狠狠的丢过去一个白眼,咬牙切齿的吐出终极评语:“渣。”
不想樊若山微微甩头,露出自己完美的45°侧脸:“你见过这么帅的渣吗?”
柯兵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哪条法律说这玩意儿和长相挂钩了!
灰头土脸的转身,柯兵决定离人渣远远的,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不想刚转了一半,就被樊若山叫住了。
“你这就走了?”
柯兵转过头望向男人,疑惑的皱眉:“那我还能干啥?”
“不说声谢谢?”樊若山轻轻举起酒杯,示意柯兵应该给他敬酒。
可惜当事人一头雾水:“我干嘛要谢你?”
“你知道唐尧喜欢你,但是他个闷葫芦一直不说,你就一直装不知道。不光装,你还没事儿就逗他,就像在猴子面前钓个香蕉,你让他天天光能看着吃不着,等他快要灰心了呢,你就把竹竿靠近一点让他能拨弄两下,结果他一重燃希望,你就又把香蕉挂远了。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更不像个男人,根本就是……就是……恶徒!对,拿胡萝卜钓兔子的恶徒!”
樊若山捏着嗓子,低声模仿得惟妙惟肖,连语气都是标准的小卒子口吻。COS完了,柯兵目瞪口呆。
飘渺的眨了好几下眼,柯兵才反应过来,小卒子瞬间炸毛:“你偷看我博客!?”
樊若山黑线,险些立扑:“合着你还是一文艺青年。”
“不对啊,我好久没更新了,”柯兵才想起来似的,疑惑的咕哝,“文档还在电脑里存着呢。”
樊若山掐死他的心都有,好么,敢情自己把他的话当马列主义似的字字记得清清楚楚,过后还一直思考玩味来着,好容易良心发现弄今天这么一出,结果罪魁祸首一点记忆没有?
“也不是一点记忆没有的,”柯兵非常灵犀的洞彻了樊若山危险眯起的眼眸里的含义,赶紧找补,“是那天在紫苑哈,我还和你非常深刻的探讨了用胡萝卜钓兔子的问题,对不?”
樊若山没说话,眼睛越眯越细可射出的光线却越来越锐利。
“啊,这个你刚刚说过是吧,呵,呵。”
傻笑之后,沉默。怎一个尴尬了得。柯兵很想讲个笑话打破一下尴尬局面,不过他估计这个在樊若山身上只能取得反效果。
一咬牙,柯兵硬着头皮坦白了,他樊若山又不是牛头马面地藏王菩萨的,怕他个球!
“那个……除了胡萝卜和兔子,我还说啥了?呵呵,要不你给提个醒儿?
樊若山知道指望柯兵想起来是基本无望了,白他一眼,才幽幽道:“你说你喜欢那个兔子,就想揪它尾巴拽它耳朵生生把人家折腾到笼子外面。”
柯兵沉默。前半句倒挺像他会说的,至于后半句……别是这缺德的杜撰吧。
没等柯兵纠结完,樊若山忽然贴近,问:“你真喜欢唐尧?”
柯兵被骤然凑近的脸吓了一跳,好半天才不太明显的点点头:“应该吧。”
樊若山颇为费解的皱起眉毛:“又闷,又纯,又不活泼,还别扭死,顶多就是气质高雅点。你到底看上他哪点,介不介意分享一下?”
柯兵足足盯了樊若山有一分钟,才非常感慨的叹息:“难怪我一见你就反冲,但凡你看不上他的那些个点全是我相中的,闷不怕,我一人话痨就够了。纯情更好啊,这年头有比纯情还难找的吗?至于不活泼和别扭,天,你不知道他心里气得半死面儿上还要使劲绷着那样儿,除了扑过去,我想不出别的反应。”
柯兵语毕,樊若山先生脸上除了恍若刚听完天书的痴呆表情外,再无其他。
“请问小卒子先生,唐尧身上你就没有不喜欢的?”
“有啊,就你刚刚说的气质。”柯兵想也不想,“我就不待见他劲劲儿的,看谁都像贵族看平民似的,要是能把这个清高气儿抹掉,完美了。”
樊若山觉得头痛了,艰难的揉揉太阳穴,他总算找到了这场交流的意义。
“咱俩这辈子也成不了情敌。”
柯兵直觉道:“废话,你喜欢女的我喜欢男的,能成了情敌才怪。”
樊若山有趣的笑了:“谁告诉你我喜欢女的?”
柯兵瞪大眼睛:“不是吗?”
樊若山摇摇头,又点点头:“应该说,不只。”
两分钟,相对无言。
“那个,你先忙,我过那边招呼一下。”柯兵决定第一时间离开这个惊悚的男人。
樊若山倒不以为意,只是在柯兵转身的刹那轻声问:“你想追他?”
脚步顿了一下,继续。柯兵没有回答。
他想追唐尧吗?如果不是樊若山问,柯兵似乎从来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他承认他对唐尧有好感,而且这种好感很奇妙,是那种融合了有点喜欢又有点不喜欢最终还是喜欢占据大半江山的纠结情绪。但和唐尧谈恋爱,他好像真的从没考虑过。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他情不自禁的亲过唐尧,他会因为那家伙的纯情而心动,因为那家伙的别扭而心痒,因为那家伙的黯然而心疼,同样,他也会因为欺负那家伙得逞而暗爽。那么,为什么不能和那个家伙谈恋爱呢?
柯兵抬头,视线透过人群,最终定格在正和政府领导谈笑风生的男人身上。确切的说,是领导单方面的在谈笑风生,显然,唐尧都快笑僵了,眼神儿正四处飘着似乎在找寻脱身的机会。
柯兵莞尔,他想不明白,就这么一个一眼就能看透的男人,怎么就能在尔虞我诈的商海中把公司经营得像模像样有声有色。该说他运气好吗?
【谈个恋爱吧。】
崔小鹏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畔。仿佛酒会瞬间安静了,只剩下这几个字一直在回荡,回荡。
柯兵忽然想笑,似乎同一时间,全世界的人都在呼吁他,你该谈恋爱了。
呵,那就谈吧。不是说新的恋情是最好的疗伤方法吗。那就让他和唐尧这俩倒霉催的,一起来疗伤。
酒会散得很晚,离开时已是午夜十分。柯兵拜托别人悄悄开走了自己的马自达,然后厚脸皮的蹭上了唐尧的宝马。
男人一脸怨妇气息,看着柯兵的眼神儿跟看阶级敌人似的。柯兵知道自己是那条城门旁边的可怜小鱼儿,不过既然他准备进城,那就得先把樊若山那把火给扑了。
“喂,我说……”
柯兵刚说俩字儿,唐尧的宝马就跟火烧眉毛似的猛的窜了出去。速度之快启动之突然吓得柯兵把后半句话直接噎回嘴里,之后好长时间再没敢开口。
柯兵算是总结出来经验了,唐尧发泄郁闷的方式乏善可陈,就两种,翻白眼和飚车。
车开了好一会儿,柯兵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方向不对吧。
“喂,这不是去我家的路。”
唐尧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回家。”
柯兵黑线:“当我不存在是吧。”
唐尧连话都懒得说了。
柯兵在心里轻轻叹息,他觉得全天下没人再能比他更体会到唐尧的心情了。多少回,那倒霉崔和女的在一块儿打他眼前飘忽的时候,他跟中了七伤拳似的,那真是三步一吐血七步一昏厥。恨不得拿菜刀上去和那俩狗男女拼了。可他知道杀人动机不成立,人家没招你没惹你正常恋爱你凭什么砍!靠!
但有一点柯兵觉着自己比唐尧强,起码他再难受,不会显在面儿上,不影响工作不影响效率而且如果他不说,没人看得出来。最主要的是,不影响他继续勾搭美男。
“我说,你别跟樊若山扯了。”
柯兵忽然出声,语气之中肯态度之赤诚,让唐尧没办法跟以前一样直接以白眼示之。
车速不知不觉的放缓,唐尧总算有了回应:“理由。”
柯兵忽然就有了正在开公司例会的错觉。
“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可以从以下几个角度分析。首先,樊若山结过婚并且有孩子,先不说他那小翻版有多难搞,光男女不忌这点上,就是致命伤。别人情敌顶多就是世界人口的一半儿,你可好,全包圆儿了。第二,那家伙人品不行。他知道你喜欢他,你别说你没感觉到啊,但他一直咋干的?真成波斯猫了,忽冷忽热忽近忽远,你说从喜欢他到现在你伤风感冒多少回了?第三,今天他摆明终于良心发现要跟你划清界限了,断你念想了,你就应该发扬我军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打得了就打,打不了就跑,到哪儿不是根据地啊。”
三大条,有力有礼有节,说动唐尧没不知道,反正柯兵是已经彻底把自己说服了。现在他觉着不把唐尧从樊若山那儿救出来都对不起人民对不起社会。
唐尧还在沉默的开车,柯兵说完好一会儿,他才看着前方,淡淡的问:“说完了?”
“嗯,”柯兵点头,“说完了。”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唐尧的声音有些哑,“那把我鼓吹死心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别和我说你也看上……”
“干脆,咱俩谈恋爱吧。”
方向盘忽的一打,宝马急速转弯,接着就是猛刹车!
被安全带的拉力重重扯回椅子,柯兵磕得头昏眼花七荤八素后背生疼全身散架。
我冤枉,我没放鞭炮!——小卒子一号捂脸飞奔。
顶多就是仙女棒。——小卒子二号哀怨皱眉。
那为嘛是轰天雷的效果?——小卒子三号一头雾水。
关键是那家伙抗雷性不强。——小卒子四号总结发言。

第 27 章

唐尧被雷得很销魂。在柯兵话音刚落的瞬间,他真真切切地看见了一只兔子从天而降吧嗒就掉到了车的跟前,所以他才秉着爱护小动物的人道主义精神猛的打转了方向盘。
可如今再回过头去,连根儿兔子毛都没见着。
“你找什么呢?”柯兵好奇的转过头,跟着唐尧一起往后方望。
“兔子。”唐尧认真的回答。
柯兵黑线。赶紧用爪子把唐尧的头扳回来,郑重的说:“那是幻觉。”
唐尧难得的没反抗,愣愣的眨眨眼,任由柯兵捧着自己的脑袋瓜儿。
“完了完了,彻底给雷傻了。”柯兵有点后怕的念叨着,末了用力的捏了两下唐尧的脸,然后问,“这回清醒点儿没?”
唐尧的回答是一记重掌直击小卒子天灵盖儿。
柯兵捂着脑袋,长舒口气。好赖这回正常了。
深呼吸几下,正襟危坐,柯兵终于能好好面对面的望进唐尧的眼睛,认真的,郑重的,又问了一次:“咱俩谈恋爱,好吗?”
唐尧这一次的反应比前面镇定多了。他舒缓的眨眨眼,扇动得睫毛似乎带来了一阵微风,把柯兵吹得五迷三道。好半天,男人却微微转头透过车窗去看辽阔的星空,幽幽叹息。
柯兵忽然有点冷,背后阴风嗖嗖的吹。
“唐尧?”小卒子试探性的轻声呼唤一下。
男人还是维持着仰望苍穹的姿态,柯兵有些焦急的靠过去,结果总算听明白男人在叹息啥了——
“都是……幻觉……”
柯兵那叫一个郁闷,直接单手把唐尧脑袋转回来,然后拿着对方的手指头往自己身上戳:“喏,这儿,软的,这儿,肉的,这儿,热的,幻觉你个头幻觉!”
见唐尧迷离的眼神慢慢聚焦,柯兵非常悲哀的意识到他应该是需要第三次表白了。奶奶的,他这是找对象还是找军师啊,还叫什么唐尧,直接改名诸葛尧算了!
“那个,我最后认真的和你说一次,听好了啊,不许再神游走神儿石化元神出窍……”
“我不同意。”
……
哗啦。
下冰雨了,赶紧收衣服……
有五分钟,车内很沉默。安静得连一毛钱硬币掉地毯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慢慢的,小卒子的眉毛拢成了哀怨的稻草堆:“为嘛啊……上次亲你的时候你不也挺投……”
接收到唐尧射过来的以眼杀人,柯兵自动消音。
“呃,这页掀过去……我什么都没说……”
唐尧抿抿嘴,把车开到了靠路边的地方,再次停好,熄火。才转过头,认真的看向柯兵,问:“你标了记号的那棵树呢?”
柯兵一愣,眼光慢慢的黯了下去。思量了好半天,才苦笑着实话实说:“还在那儿杵着呢。”
唐尧淡淡的扯扯嘴角:“这就对了。我的那棵树也在,但我不会标记号,因为我压根儿就不会离开那地儿,也不准备到别的树上试试。你想试也可以,但别找我。”
一针见血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柯兵还是坚定的对上了唐尧略带嘲讽的目光:“我试怎么了?我试得坦荡,试得认真,如果真试对了我还就不走了。”
“那如果试得不对呢?”唐尧的声音忽然有些不稳,“把绳子取下来和人家说,对不起,你不是我要找的,我再去别家试试?”
柯兵慢慢的皱起眉,唐尧眼底闪烁着一种他并不是很能理解的光芒。那是一种和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人生信条有分歧的火花,他不能苟同,但却打心底承认,那火光的焰色很迷人。
“唐尧,人不可能一辈子不摔跤,除非你永远不去学习走路。”
“那摔疼了只能自己哭。”
“但是哭完了可以继续走,管你绕多少弯路,一直往前总没错。”
“往前就一定能到终点?”
“当然。”
“也许又回到起点呢,地球是圆的。”
“唐尧……”
“嗯?”
“你非得在这么煽情的时刻抛出物理问题来摧毁气氛么。”
“……”
唐尧瞪大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实在是柯兵郁寥的表情太有爱,看得人心情都好了。
心情好的不只唐尧一个。
在唐尧嘴角泛起笑花儿的那个瞬间,柯兵觉得心噗通了一下。虽然它们时时刻刻都在噗通,但柯兵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这次的噗通无论从力度速度还是勇猛度方面都不同凡响。
情不自禁的,柯兵俯身过去飞快的在唐尧脸蛋儿上重重的啵儿了一下,接着闪电般撤退,快得用力亲出的声响还没来得及消散,悠扬的在车里回荡。
唐尧明显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眨眨眼,表情就像被抢了胡萝卜的兔子,特无辜,特无辜。
“上次去桂林,就一直想这么干了。”
柯兵冲唐尧笑笑,然后转头打开车窗,支着胳膊望着高架桥上的车水马龙。忽然特想抽烟。
“游漓江的时候我就想,那么好看的山,那么好看的水,一个人游简直是暴殄天物。我当时和自己说,有生之年死也要把崔小鹏拖过来,就是敲晕了拿麻袋运上飞机也得带过来。结果前两天我忽然明白了,其实这景啊,好看不好看的就是个心情。人家没心情和你看,那再好的景也变了味道。如果他有心和你看,就是盯着你家冰箱都能瞧出花儿来……”
唐尧看不见柯兵的表情,男人就给他一个后脑勺。柯兵那话与其说是和他说,不如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这么想着的时候,柯兵忽然回过头来。唐尧没有防备,视线碰了个正着。男人的眼睛里忽明忽灭的闪着某种未知的情绪,起码以唐尧有限的情感经验无法辨识。但却并不影响被其吸引,唐尧第一次见柯兵的眼睛这么漂亮,漂亮得像团火,而那炽热下面又很深邃,就像宇宙里的黑洞,永远望不到底。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个瞬间,柯兵居然显得气质起来。
“傻了?”柯兵勾勒出淡淡的微笑,让人看得暖暖的。
唐尧也不自觉的柔和了表情:“没,就是觉得你难得正经一次。”
柯兵咧着嘴笑:“我还没说完呢。”
唐尧很不给面子的瞬间恢复常规白眼:“得,又回来了。”
对于男人的揶揄不以为意,柯兵耸耸肩,慢慢淡去了笑容,然后轻轻的抚上了唐尧的脸颊,用拇指一下下摩挲着男人的唇。
“与其生拉硬拽一个压根儿不想跟你一起看美景的人,不如在享受蓝天白云山川草原的时候,看看身边站着的人是谁……”
“大家都去了桂林。”
“和我捏着二十块钱照相的是你。”
“……”
“唐尧。”
“……”
“咱好说好商量,买卖不成仁义在……”
“……”
“帅哥,能把牙松开吗?”
“……”
“好吧,我知道我刚才摸得过分了,但主要是你嘴唇实在软……啊!别使劲别使劲我错了——”
“……很好。”
“呼——”
柯兵瞧着自己拇指上通红的一圈牙印儿,再抬头看看唐尧那闪着“你活该”意味的目光,忽然觉得兔子真是种危险动物。还是狗狗可爱,急了顶大天也就是跳跳墙。哪像它们,急了是真咬人啊。
“披着兔皮的狼……”小卒子又鼓捣出一个新名词儿。
“嗯?”唐尧没听清。
柯兵低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拇指,好半天才咕哝着:“以前流行按手印,从今年改流行按牙印儿了……”
唐尧一头雾水,结果没等他出声询问,就看见了柯兵那张笑得阳光灿烂的脸:“盖了章,留了牙印儿,你就是我的人了!”
唐尧对这个逻辑关系非常质疑:“就算盖也是你被盖章吧。”
“那我是你的人也行啊。”小卒子之胸襟非常豁达,一般不计较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
唐尧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铺天盖地的毛线团儿围着他做圆周运动,一圈又一圈儿,直到五颜六色的线丝彻底把他围成了蚕蛹。他现在头晕脑胀,基本丧失思维能力。恍惚中,就看着柯兵那张脸忽大忽小忽明忽暗的。
“唐尧,说真的呢,咱俩谈恋爱吧……我挺喜欢你的……”
风从车窗吹进来,柯兵的声音忽然显得那么低柔,温婉,充满了无尽的蛊惑。
唐尧想起了那个初吻的夜,柯兵想说的就是这个吧。干脆……干脆我们俩谈恋爱。
那一次柯兵把话说了一半,确切的说是连一半都没说完就追着别的男人跑了。这一次他总算说了个完全,可唐尧却奇怪的很希望能再发生点什么,最好瞬间把这个男人拐跑。这样他就不用纠结得脑袋疼。
嗯还是不嗯,这是个问题。十分钟之前,唐尧能够坚定的执行后者。可现在,对着柯兵炯炯的目光,对着他那句我挺喜欢你的,唐尧乱了。乱得就像在阳朔踩双人单车时他被风吹动的头发,乱得就像他把脸悄悄贴在那家伙T恤上时砰然的心情。
没人知道这一次的吻是怎么发生的,好像它就该这个时候出现,代替点头,摇头,YES或者NO。
唐尧吻得很认真,尽管生涩,却仍努力的传递着自己的心情。他被这棵树精诱拐了,被那个也许可能会出现的皆大欢喜的结局诱拐了。生平第一次离开自留地,跟着一个不怎么着调的家伙去寻找他所谓的麦田。
唐尧希望前方的不是沼泽,不是低洼,不是土坑,而真的会是一片金灿灿的麦浪。
他衷心希望。
同一时间,终于良心发现及时收手的歪脖子树和受害者的哥哥正双双通着电话。
“你弟为什么没精神?唐禹,我看着像扁鹊吗?”
“呃……听说,你最近和一位美女走得挺近?”
“嗯嗯,准女友。”
“那个,我之前不是和你说,如果有了交往对象,也尽量……”
“我腻了,不想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