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觉得手很痒,貌似有大耳刮子抽人的冲动:“你当你天女下凡哪。”
周石不以为然的低头凑过来:“我不好看么?”
刘远愣住,他看着周石亮晶晶的眸子,忽然忘了要说什么。有些零星的碎片从脑海里闪过,他似乎也曾问过这样的问题——我不漂亮吗?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呢,刘远拼了命的去想,他可以确认这并不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但那些影像和声音却像隔了一面磨砂玻璃,怎么都听不真切,怎么都看不清楚。
“刘远?”周石低低的嗓音把刘远拉回了现实世界,“换鞋进屋啊,想什么呢。”
“啊,没。”刘远慌忙蹲下,低头手忙脚乱的去解鞋带。
周石安静的看着,短短几秒他的眼睛里闪过太多情绪,可最终,男人没发一言。
自那天从郭东凯家回来以后,刘远想了很多种报复计划,有疯狂型的,比如直接把郭东凯弄死,管他用菜刀砍刀还是指甲刀;也有阴损型的,比如把那个女人找出来摊牌索性大家都别想好;更有最白痴的,干脆立刻找个男人拉到郭东凯面前溜溜。
刘远被这些念头撕扯得很辛苦,几乎度日如年。
幸好,有周石。
那家伙就像最称职的哥们儿一样,一有时间,就把自己拉出去,或吃饭,或泡吧,或像今天这样什么都不做,就窝在他那小小的别墅里看DVD。
周石从来不会主动去提郭东凯,可若自己说,那么他就会马上附和。比如那天自己说要杀人,那家伙立刻准备去厨房磨刀,还一个劲儿保证说“放心,时间证人归我了,保准让你的不在场证明万无一失,柯南来了都没辙”。
刘远贪恋这样的感觉,尤其是心力严重透支的时候,那零星的欢乐就好像会放大百倍,千倍。
“喂喂,嘴要咧到后脑勺啦,”周石抱着堆光碟坐过来,歪头有趣的看着刘远,“怎么的,做梦娶媳妇儿了?”
刘远回过神儿,没好气的把光碟盒抢过来,低头在里面扒拉:“你觉着这像我的追求么?”
周石依旧笑眯眯的:“也对,你都是在别人梦里客串媳妇儿的。”
刘远的动作顿了下,才又继续。耳根隐隐散着热,他发现挺长时间没被周石调戏,娘的这会儿居然不适应了!
骤然的安静反而晕染出些许暧昧,原本流动的空气都好像慢了下来,一切都变得慵懒而别有味道。
周石眼尖的瞄到刘远白皙的脖子上漫起薄薄的一层红晕,心头一动,他忽然很想在那一片洁白里烙上自己的痕迹。
周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行动起来,直到刘远忽然抬头说“上一次你推荐我那个面膜叫什么来着”,嘴唇似有若无的擦过,他才狼狈停住,而刘远,呆呆的看着他,连眼睛都忘了眨。
好在刘远还问了一个问题,于是周石很快反应过来,三下五除二给出答案后又以“我这儿还有个好东西”为借口,慌忙逃往了卧室。
周石把拖鞋落在了原地,咖啡色的,可爱的小格子。刘远望了它们半晌,嘴角不可抑止的上扬。比起周石给予他的,这个恐怕连吻都不是的碰触,真的不算什么。他还曾经想过更热烈的,比如一个真正的吻,一个大大的熊抱,或者其他。
刘远真的很感激周石,也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朋友。他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会这样,反正当他的情绪没办法用语言表达的时候,他会去依靠最直接最本能的行动。
周石很快拿着小盒子返回了,这一次他显摆的是款眼膜,据说源产地乃法国巴黎。
刚认识周石的时候,刘远觉得自己和对方最大的差别就在于,自己的好面皮儿完全是收拾出来的,可人家周少爷底版就绝了,基本是天生丽质。但等近些日子真和周石交往多了,刘远才深切的感受到,底版也是要爱护的,于是帅哥和大帅哥的差别只在于——今天你保养了吗?
刘远虽然也会做简单的面膜之类,但要和周石一比,呃,还是别比了。反正他十分喜欢在周石这里做只幸福的小白鼠,因为每次鼓捣完周石的东西,他都会在梦里听见自己的脸蛋儿碎碎念:你啥时候还去大帅哥家啊……
所以这一次他也听话的洗好脸,靠在沙发里仰面朝天,让周石把那两片凉凉的东西贴自己眼睛上了。
“要贴多久?”
“二十分钟吧。”
“靠,那我脖子不抽筋儿了?”
“谁让你仰得跟断气儿了似的。”
“我不是怕掉下来嘛!”
刘远咕哝完,没听见周石的回答,闭眼睛又看不见男人在干嘛,正当他奇怪的时候,脖子底下忽然被塞进来一个东西。凭感觉,那应该是个小型的午休枕,能环脖子上的那种,棉花的软软的,绒毛暖暖的,很舒服。
“这回没说的了吧,”周石的声音带着笑意,“哪来那么多废话。”
刘远嘿嘿笑了两声,便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周石也不再出声。刘远看不见,又听不着,忽然觉得一切都飘渺起来,或许是有灯光的缘故,没了色彩的世界并非一片漆黑,反而白茫茫里透着金色的光。
刘远有些困了,在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闭目养神二十分钟,不困才怪。于是他赶紧打起精神,问不知道在何处的男人:“还没到时间啊?”
几秒后,耳边传来周石的呢喃:“四分钟……”
声音的距离太近了,刘远甚至想去掏耳朵,因为对方吹进耳朵里的热气很痒。他下意识的想究竟是才过了四分钟还是只剩下四分钟,微张的嘴便在这个时候被人吻住了。
和刚刚的若有似无不同,这一次,对方的吻是实实在在的。灵巧的舌头轻易钻进了他的嘴里,带着点急切的渴望。刘远想起身,可肩膀和手被人从后方压制着,这并不是一个接吻的好姿势,对于仰头承受着的他来说。
可,这是一个很舒服的吻。
当刘远不再坚持,他才发现,原来被人认真对待是这样的感觉。
无论是周石嘴里淡淡的烟草味,还是他温柔的舌尖,细腻的唇瓣,抑或那莫名坚持里透出来的小心翼翼,都好像能让心柔软开来。
重新获得呼吸的时候,眼膜被人取了下来。刘远张开眼,看见自己在对方瞳孔中的影子。
刘远用手把头托回直立状态,略带僵硬的微微转了转,然后转过身,对着沙发后的男人乐:“再多一会儿准该落枕了。”
周石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好似不知从何说起。
纷乱的情绪在他眼底一一闪过,透着点儿慌。
刘远深呼吸,然后微微仰头,认真的看进周石的眼睛。半晌,他说:“谢谢。”
周石觉得刘远没在看自己眼睛,而是透过那里,正望着自己的心。心里的所有所有,男孩儿不假装没看到,也许现在还不会接受,但却是由衷的珍惜。
珍惜,这是多久没用到的词儿了。
周石庆幸自己没有错觉这个宝贝,并且还有拥有的可能,不是么?
呵,多好。
那天晚上,周石应刘远的要求带着他去看了郭东凯的新房。郭东凯准备当□巢的小别墅距离周石那里很近,开车不要十分钟。他们并没有靠得很近,只是远远观望着,别墅上下一片漆黑,就像电影里常见的鬼屋。
刘远在看房子,周石透过顶灯在挡风玻璃上的反光在看刘远。男孩儿看得很用力,好像有喷薄的火焰要从他的眼睛里涌出来,炽烈的骇人。
周石问刘远:“想什么呢?”
刘远说:“我要有架飞机多好。”
周石没明白:“要飞机干嘛?”
刘远言简意赅:“趁他们都在的时候,把这屋撞了。”
周石苦笑,说:“别价啊,办法千千万,不用非得这么干。”
刘远挑眉:“怎么着,心疼他们了?”
周石升起车窗,发动引擎:“我是心疼那飞机。”
开车往回走的时候,刘远问周石郭东凯的婚礼在几月几号。周石直接空出一只手,从杂物箱里把请帖翻了出来。
刘远觉得周石像个变戏法的:“怎么这玩意儿还随身带着?”
周石笑笑,没说他是怕放家里让刘远看见。如果不是刘远非得问,他会藏到老郭蜜月结束。他承认他有点自己的私心,没做成熟饭前,生米都有反悔的可能,他认为郭东凯百分之九十九不会为了刘远不结婚,可他不大愿意去赌那百分之一。
刘远把请帖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连背面的印刷厂字样都没放过,周石看着有些难受,刚要说话,却见男孩儿抬起头,冲自己微微扯了下嘴角:“带我一块儿去吧,我也包个大红包。”
刘远的声音有些哑,听在耳朵里都是苦的。
周石叹息:“何苦呢。”
刘远吸吸鼻子,一字一句道:“不去看上一眼,我不甘心。”

第 29 章

郭东凯的婚礼定在了五一黄金周。最好的档期,最好的酒店,连天公都给足了他们面子,一扫四月的阴霾,阳光像花儿般灿烂。
周石于清晨的鸟叫中苏醒,想按惯例去客厅弄杯美容白开水,却在经过沙发的时候被定住,要往前迈的那只脚悬在空中,不动,想要跟上的那只脚脚后跟微微翘起,不动,脑袋转90°对着沙发上的男孩儿,亦然不动。
唯一动的只有嘴。
“这还是我家刘小远吗?”
刘远正神游着不知道想什么呢,一听这话立马元神归位,然后就看见了周石高难度的姿势。笑意慢慢爬上嘴角,刘远慢条斯理的开口:“第一,我从来都不是你家的,谢谢。第二, 别总擅自给人起难听的小名儿,OK?第三,劳烦问下,这富有动感的什么造型哪,挺别致啊。”
经刘远一说,周石才反应过来。娘的,他说怎么腿那么酸呢。
不过周石的僵化是有缘故的。周石第一次见刘远时觉得小孩儿漂亮,是因为一眼就能瞧出的妆容把五官勾勒的很立体,后来和刘远相处多了他又觉着实际上说小孩儿清秀更合适,因为现在的刘远多数时候素颜,看得多了,便觉得愈发清秀。可是此刻,他不知道刘远用了什么招数,看起来脸上什么地儿都没动过,可他妈的就是好看,好看至极。一点儿不娘,丝毫不妖,反而还透着男孩儿特有的香甜的帅气。就像涂了护甲油的指甲,低调却闪亮,让人移不开眼。周石相信,哪怕现在找一百个男孩儿和刘远一字排开,再随便街上挑个人让他过来从左往右看一遍选个最让自己眼前一亮的,不用多,只一遍,他定能准确的把小孩儿揪出来。
三两步走到沙发里重重的坐下,周石扳过刘远的肩膀让男孩儿面向自己:“你他妈怎么收拾的?”
刘远笑得得意:“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周石夸张的倒进沙发里,哀怨的叹口气:“以前吧,你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如今人也不用爱了花也不用开了……”
“嗯?”
“哪有那美国时间,直接群秒!”
刘远乐得头发都好像要呲儿起来,元神更是直接成了欢乐的小刺猬:“长江后浪推前浪,前辈不必太恐慌。”
周石发现自己身上别的优点小孩儿一点没学着,就水仙这条揣摩神速,这会儿俨然要成精了:“小样吧,别夸你两句就喘上,等着哥收拾一个让你看看。”
刘远挑眉:“你能收拾出花儿来?”
“无花胜有花。”周石说着凑近刘远,鼻尖儿几乎碰到小孩儿,好像生怕对方看不清似的,“就哥这张脸,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版经典!”
毫不留情的把对方脑袋瓜儿推出去老远,刘远咧开嘴:“那么绝版先生,您赶紧翻新翻新去吧。”
周石顶着鸟巢去了盥洗室。
周石家的盥洗室是个神奇的地方,当然这仅仅是针对周石本人而言。其实那里没什么东西,都是些很基础的保养品和啫喱一类,可周石就能在那儿完成华丽变身。刘远都观察多少回了,刚起床的时候周石的元神通常都是圆咕隆冬的橡皮,而等从盥洗室出来再看,得,立刻成了亭亭玉立的钢笔。
当然这是指元神和气场。如果单纯看皮相,那么不管什么时候养眼二字给周石,都实至名归。
周石说他是绝版经典,这个,刘远其实是很相信的。男人简单几下就会收拾得很得体,对于自己而言挺费力的事在周石身上永远都那么的简单。
有时候,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如果说自己是几块钱一颗的仿真小水钻,那么周石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名表,安静的优雅,无声的华丽。
当然,前提是这个男人不说话的话。
可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刘远发现他反而更喜欢叽里呱啦说得不停的那家伙。
安静的把后背贴进沙发里,刘远轻轻地呼出口气。他想再笑一下,可牵动了半天的神经,却还是没笑出来。
天花板的一角结了个小小的灰网,想必钟点工都属坦克旅,没瞧见空中的敌方。刘远仰头望着,想,究竟是下一次再在周石家看见钟点工的时候提醒对方一下还是找个时间自己拿把扫帚解决下?这一想,就想了很久。
直到眼睛有些发痛,刘远刚要揉,便想起今天不比以往素颜,揉了,就花了。
其实他四点就起床了,为了这个效果,他弄了快三个小时。
今天,是郭东凯大喜的日子。
刘远知道即使他收拾成了天仙,郭东凯扮演落跑新郎的概率也几乎等于零,可他还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周石总喜欢说他不到黄河心不死,那么今天就要到黄河了,就像蓄谋已久的自杀者总是喜欢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一样,心的死期,也要光鲜而体面的,不是么?
郭东凯的结婚典礼定在上午十点,可早早便收拾好的周石和刘远都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索性提前出门,以至于到达会场的时候才九点。
日光暖洋洋的撒下来,烫金的结婚庆典几个大字在会场的门楣上恍若泛起金边儿。
会场里几乎还没有宾客,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服务员忙碌的穿梭在众多的桌子之间。可不久之后,这里便将会是个很壮观的大场面。
刘远知道。
除了服务员,还有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也在一起忙活。年龄不大,和周石相仿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带着黑框眼镜,稳重中透着憨厚。他们进来的时候男人刚把一瓶缠满蕾丝的红酒于婚礼蛋糕旁放好,这会儿已经开始聚精会神的垒起高脚杯宝塔。
刘远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周石已经像风似的刮过去了,下一秒,刘远便看见周石重重地拍了下男人的肩膀。
隔着一定的距离,刘远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样子,他们应该很捻熟。
刘远耸耸肩,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有些百无聊赖。周石和郭东凯基本属于一个圈子里的,在这儿遇见熟人,再稀松平常不过。
话分两边,周石可一点都不觉得稀松平常,确切的说他是相当意外。
黑框男叫严谨,经营个小公司,跟周石现在挂名儿的那个家族子公司有些业务往来,他俩也就是这么认识的。后来交谈中发现二人居然是校友,关系也就算更近了一步。偶尔吃吃饭喝喝酒也算熟悉。但……
“你什么时候和老郭那么熟了,还来给他做伴郎?”周石从推车里拿过个高脚杯,也帮着小心翼翼的往上一层层摆。
“也不算多熟,就是简单的生意往来。”严谨空出一只手推推眼镜,“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挑中我了。”
周石看看老实巴交的校友,忽然灵光一闪,言辞凿凿道:“肯定是老郭哥们儿里没有未婚的了,唉,岁月像刻刀,刀刀催人老啊。”
严谨忍俊不禁,要落上的高脚杯在手里不住的轻颤,他只好谨慎的先把手收回来,才无奈的望向周石:“你就不能不拐着弯儿的损人?”
周石想了半天,然后说:“那直接损也可以。”
严谨被彻底打败,刚想继续码玻璃杯,却忽然瞄见不远处的刘远。想不注意刘远很难,因为整个会场都是空的只有他一个人坐那里,而且,还挺招人。
周石见严谨迟迟没说话,正觉得奇怪,一抬头,就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见了小孩儿。于是周石义不容辞的担任起旁白:“那小孩儿跟我一起的,刘远。”
周石的意思是跟我一起来的,但听在严谨耳朵里就成了一对儿的意思。严谨和周石交往不算密切,但由于周石在朋友圈儿里都不大避讳的,所以他知道周石是同志,并且也见过周石身边的小男孩儿。呃,补充说明,不只一次的见过,见过的也不只一个。
“这个挺好看的。”严谨实事求是,有一说一。
周石的注意力正在小孩儿身上呢,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严谨再度推了推眼镜,然后确定自己的目光和周石的眼神有了交会,才又完整重复一次:“我是说,我见过的你交往的小孩儿,就属这个最好看。”
周石愣住,看看严谨,看看刘远,再看看刘远,又看看严谨,最终咧开大嘴明显有要啵儿对方一口的冲动:“把你没见过的小孩儿都算上,也他妈属这个最漂亮!”
“……”
“老郭和新娘呢?”
“还在化妆吧。”
“于是你在这儿伴郎兼杂工?”
“错,杂工兼伴郎。”
“那你还有什么活儿,尽管交给我!”
“呃,后面两瓶红酒,一会儿新郎挨桌敬酒用的,要不你帮我起木塞?”
“事先起好吗?”
“嗯,怕到时候来不及。”
“成,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严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只知道周石此刻的心情貌似很好,非常好,大大的好。
周石回来的时候刘远正在发呆,手托着下巴,一动不动。
“喂,”周石把手在男孩儿眼前晃呀晃,“怎么,睁着眼睛睡着了?”
刘远打了个哈欠,看周石的时候眼睛便蒙了一层雾气:“也不是没可能,如果再这么无聊的话。”
“不会无聊了。”周石掏出根烟点上,舒舒服服的吸了一口,然后喷到刘远脸上,笑得坏坏的,“想不想做义工?”
刘远现在对烟草已经很适应了:“义工?”
“给新郎的红酒瓶拔塞子。”
“这你一个人就能做了吧。”
“塞子拔了,就可以把酒瓶喝空。”
“晕,那新郎敬酒用空杯啊。”
周石把烟从嘴边拿开,低头靠近刘远,微微眯起的眼睛邪恶且魅惑:“我小的时候就老想一个问题,为嘛红酒的颜色和陈醋的那么像……”
刘远愣愣的听着,刚想说对啊,为嘛啊,却在要张嘴的一瞬间,悟了。
“操,你等我!”刘远几乎是踹开凳子跑出去的,想踩上了风火轮。
周石还不忘在身后大声叮嘱:“超市在第二个路口——”
新娘挽着新郎入场的时候,刘远目不转睛。他不知道是做了太多的心理建设,还是这一幕已经在午夜梦回上演了太多次,以至于成真的这一刻,确实没有多么痛彻心扉。
其他的感觉好似也没有。
不疼,不酸,不窒息,不纠结。只一点点闷。
新娘很漂亮,脸上是满满的幸福,眼睛里透着一点精干。
新郎很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眼神一如既往酷酷的。
和以前一样,刘远依旧看不出男人真正的心情,哪怕他很用力的去看,哪怕他以为自己读出了所以然。
他的所以然,从来都不对。
刘远第一次见到郭东凯的父母,和想象中差别很大,他以为郭东凯的臭脾气多少是带着遗传的,可看着郭家的爹妈,都似乎很温和。可能是在国外住得久了,无论从穿着到气场,都带着那么一点儿洋气,这让他们看起来好像年轻了几岁。
主持人介绍他们的时候刘远甚至在想,如果自己和郭东凯跟他们出柜,那么这对老人也许比自己的父母容易接受得多。幸好,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念头实在滑稽,便不再去想。
冗长的仪式终于结束。新郎新娘总算下了席间,准备从第一桌开始敬酒。伴郎伴娘分别拿着红酒和果汁的瓶子,任劳任怨的跟在后面准备随时补充弹药。
刘远看见严谨抱着酒瓶微微皱了皱眉,他下意识的去看周石,而周石也显然看见了,面面相觑,两人都听见了对方内心小恶魔的呼唤。
恶魔刘:快倒吧快倒吧快倒吧……
恶魔周:快喝吧快喝吧快喝吧……
对于人心险恶缺乏深度了解的严谨,最终还是在郭东凯不明所以的催促表情下,倒了满满的第一杯酒。然后豪爽的郭东凯先生一饮而尽……又一喷而出。
全场鸦雀无声。
喜从天降的X先生忘记了去擦,任凭疑似红酒的不明液体顺着自己脸部的褶皱欢快流淌。
无声的狂喜是个力气活儿,刘远龇牙咧嘴笑得几乎内伤。
周石想去摸刘远的头发,可大庭广众的,还是忍住了。最终他只淡淡的微笑着凝视快乐中的男孩儿,就好像无比幸福的是自己。
郭东凯想发飙,不是因为酒被人换了,也不是因为大庭广众自己丢了脸,而是因为刘远和周石旁若无人的暧昧嬉笑。他隐约能想到这事儿谁干的,他认了,红酒有的是,大不了换瓶新的,可他就是看不得刘远和别的男人那样,心里像有把无名火在烧,极度的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