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乎别人说他是纨绔子弟,因为他确实游手好闲把所有能玩儿的能疯的都尝遍了;他也乐于接受他人艳羡的目光,无论是羡慕他的外表还是身家。所以,他从来不会和人去分享心里最隐秘处的那些情绪,比如迷茫,比如压抑,比如……他时常觉得孤单。
周石不缺钱,周石只有钱。
第 21 章
“切,和我斗!”
“啊啊啊,就差一步!”
“老大,我等得花都快谢了……”
“啊!又差一点!呜……”
“郭东凯!你家这破鼠标——”
郭东凯嘴角抽搐,遥控器已经焐热乎却还没有锁定频道,他索性把那东西丢到一边,起身走到书桌旁——刘远已在此地对着笔记本奋斗了一个下午。
逛街回来,刘远就一边嚷嚷着无聊一边鼓捣他的笔记本,先是看网页,后来就说要给他装个QQ。郭东凯通常只在单位电脑上用内部的MSN,对于如此可爱的企鹅型聊天工具他向来是敬谢不敏,可刘远不管那个,三分钟后给他申请了一个所谓QQ号,再然后往里面添加了第一个好友——小花鼓。
没等郭东凯把那稀奇古怪的头像看出个所以然来,小孩儿便点了冲浪的小企鹅直接进入了游戏大厅,再然后,一直到现在。那叫一个认真,那叫一个投入,时不时的发出或激动或沮丧的声响,偶尔还骂两句什么“外挂去死”。
郭东凯闹不明白那个叫“连连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反正他就知道能把人的手指头点肿。所以他不能认同刘远关于“破鼠标”的言论,他认为在这种点击强度下还能坚持光电运转而没失灵的鼠标,不仅是不能叫破,而且堪称品质优良。
“我说,咱能歇歇了不,”眼看刘远又LOSE一局,郭东凯立刻见缝插针,“当心明天手指头抽筋儿。”
刘远确实有点累了,但他又不知道除了游戏还能做什么,他想和郭东凯腻味,可无处下手——郭东凯最近不冷不热的,刘远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都好像是在上赶着。
“点不坏你家电脑啊,瞧着给你心疼的。”刘远把鼠标松开,尽兴的伸了个懒腰。脑袋大幅度后仰,郭东凯的脸便出现在了视线里,也许是倒着看的缘故,男人的脸有些微妙的变形。
郭东凯很喜欢这个角度,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便吻了上去。最近男孩儿似乎不怎么抹润唇膏了,非常清爽,却又柔软依旧。
刘远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于是嘴唇微张,伸出一点点舌尖,乖巧中带点顽皮地与郭东凯嬉戏迎合。
这是一个难得的甜吻,虽然姿势不太常规,可颈椎上一点微微的酸痛在刘远看来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一吻结束,气氛忽地温馨起来。
郭东凯一边念叨“我倒看看这个究竟有什么魅力,你跟着了魔似的”,一边弄开刘远自己坐到了电脑前。再然后……
“镜子镜子!”
“人的项链,一人戴一人没戴!”
“衣服上花儿的颜色!花儿!大哥,你行不行啊!”
“郭东凯你配副老花镜得了!”
“……”
——郭东凯没适应连连看的战争,郭东凯掉进了大家来找茬的大坑。
屏幕上的图片欢快切换,屏幕里的风景色彩斑斓,刘远搬过另一个椅子坐到郭东凯左边,把头轻轻靠在了对方肩膀。游戏的乐曲从音响里传出来,灵动的音符跳跃到了屋子的各个角落,刘远听着,听着,忽然不确定这是现实还是虚幻。
最近他经常这样。就像乘在了云彩上,日常的一切开始发虚,人和物都模糊起来,好像眨眨眼就是一个月,可有的时候熬了很久很久却才只过了半天。他想降落,可无论如何努力,却总是踏不上坚实的大地。
叮咚。
门铃清脆而响亮——二十分钟之前他们叫了外卖。
刘远把头从男人的肩膀上抬起来,迟疑了下,见郭东凯找茬正欢压根没有去开门的意思,便只好自己起身。
但他没有钱,钱包里还有几个钢蹦,估计当小费人家都不乐意收。刘远想,也许在开门前要先去洗劫下郭东凯的钱包……
“钱在电视柜抽屉里,你翻翻。”
郭东凯的忽然开口吓了刘远一跳,转头去看,男人却还拨浪鼓似的在两张图里左右穿梭,姿势都没变,只留给自己一个干净利落的后脑勺。
刘远耸耸肩,走到电视前蹲下一拉抽屉,只见一厚摞粉红色的百元钞叠在一起,随着拉抽屉的力道规整的散开,就像按标准倒落的多米诺骨牌。
刘远觉得自己心里那块酸葡萄田又开始结果实了。他现在迫切希望赶紧实现共产主义,然后眼前所有“可爱的他老人家”便都会盖上公家的戳,再然后,他就可以为所欲为的拿啊拿花啊花。
“傻乐什么呢,”郭东凯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游戏,这会儿正半转过身子好笑的望着这边,“开门去啊。”
刘远低声咕哝句“你那腿就是摆设”,然后抽出张钞票去玄关开门结账。
郭东凯吃东西的速度堪称一绝,刘远曾经计算过,如果给他俩一人一头烤乳猪,且都要求从前往后吃,那么当他依旧跟猪头肉缠斗的时候郭东凯铁定已经向猪蹄发起了进攻。补充说明,是第二只。以至于刘远在饭桌上最爱说的一句话通常都是“大哥,没人跟你抢”。
“你不好好吃饭老瞅着我看嘛,”郭东凯拿筷子敲刘远的头,“能下饭啊。”
“呃,你吃饭能多嚼几下再咽不?”
“能。”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刘远眯起眼睛:“真的假的?”
郭东凯痞痞的咧开嘴:“你喂我。”
“我踹你还差不多。”刘远嘴角抽搐,“乖,过去抱枕头睡会儿,兴许能实现。”
郭东凯乐得后槽牙都出来了,刘远瞬间打消提醒该笑点极低的男子下巴上还粘着仨饭粒儿的有爱念头。
很快,郭东凯的饭碗见了底,之后男人便啥也不干就坐那里瞅着自家小孩儿秀气的扒拉饭粒儿。其实郭东凯也不知道自己想从刘远脸上瞧出什么来,但好像光这么看着,就是件挺舒坦的事儿。
刘远起先没注意,直到夹菜的时候偶然一抬眼,才发现,正想问你呆头呆脑看什么呢,就听见郭东凯说:“以后有什么开销,你就从抽屉里拿。”
刘远愣住,口中的饭都忘记去嚼,第一个念头是——共产主义实现了。
有的人先知先觉,有的人不知不觉,有的人后知后觉。刘远一直以为郭东凯属于第二种,现在看来,还没那么糟。米饭的余温透过饭盒传递到手心,暖了指尖。
不知怎么的,刘远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镜花缘。说里面有一个国家的人脚底下都会踩着一片云朵,按品德等级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因此从一个人的云彩颜色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
那么,郭东凯脚下的云彩会是什么颜色呢?
是夜,下起了雨。
窗外一片漆黑,只能听见雨点劈里啪啦敲击玻璃的声响。刘远和郭东凯做完爱,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不知怎么话题又扯到了刘远的外貌上。刘远骂郭东凯不把自己的话当话,他最烦别人说他像女的,而郭东凯呢,就一脸委屈特恳切的说,你确实像小姑娘啊。
因为气氛实在很好,所以两个人没怎么认真,语气都软绵慵懒的,一骂一还嘴之间反而有那么丝打情骂俏的味道。
“我都多长时间没化妆了,你眼睛喘气儿用的啊?”
“化妆只是一方面,关键你这脸蛋儿太极品,那眉毛,那眼睛,多看一会儿都得晕过去。”
“外焦里嫩?”
“嗯那。”
“雷死你得了!”
“NO,过去是雷,现在是电。眼睛一眨,绝缘体都能让你给电喽。”
“……你晚上喝得蜂蜜水吧。”看了郭东凯半天,刘远才挤出来这么一句。
郭东凯情不自禁的轻咬了下刘远的嘴唇,半真半假的打趣:“美成这样,赶明儿结婚哪有女的嫁你啊,还不都自卑死了。”
刘远微微后退躲开男人的唇齿骚扰,纳闷儿的皱起好看的眉毛:“我干嘛结婚?”
郭东凯理所当然:“不结婚弄个孩子,你家不就没后了?”
刘远顿了下,有些怪异的感觉从心头闪过:“那你呢?”
“这玩意儿谁说得准哪,”男人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要不你给我生一个?”
刘远想也没想就是一记刘氏侧踹,于是郭土豆又骨碌骨碌开心的滚到一边去了。等男人再贱贱的贴过来,已经是下一话题。
临进入梦想之前刘远才反应过来,他好像被郭东凯给稀里糊涂的糊弄过去了。刚刚他问郭东凯“那你呢”的时候男人有很短暂的一瞬迟疑,不是错觉,刘远可以肯定。于是,那一秒都不到的时间里,郭东凯在想什么?
雨声盖住了刘远不安的心跳,只有他自己听见了那紊乱的,扑通,扑扑通。
一场秋雨一场寒。接到刘婧电话是在雨后的第二天,清晨薄薄的雾气散开,叶子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
“好容易久别重逢,你居然就请你可爱的弟弟吃顿早餐?!”
“更正你两个错误,第一,这不是普通的早餐而是三块钱一根的KFC油条,第二,我没说请你。”
“……”
“想什么呢?”
“让粥噎死我吧。”
刘婧扑哧笑出声儿来,不再逗刘远,从包里拿出个信封递到小孩儿手里:“你还真能扛,我以为不出一礼拜你就得回来要钱呢。”
“妈给的?”刘远把信封拿过来,粗略的看了看,一两千的样子。
刘婧眯起眼睛,脚起鞋跟儿落。
“啊!你踩我干嘛!”刘远刚舀起一勺粥,直接洒了回去。
刘婧微笑:“疼吗?”
“废话!”
“嗯哼,就像你姐姐我的心。”
刘远听出了门道:“这钱……你给的?”
“妈那边儿可能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呢,这些日子天天哭,”刘婧扯扯嘴角,苦笑,“等再过一阵子吧,估计就能想到你有多穷了。”
“是么。”刘远呢喃着,放下勺子,再没了胃口。
心里难受得厉害,刘远想狠狠抽自己几巴掌。
“小远……”
刘远深吸口气,抬头给了刘婧一个顽皮的笑:“爸呢,是不还像年轻了二十岁似的,操起东西就砸个没完?”
“可不,都快家徒四壁了,我看再这么下去他得砸墙。”
“那敢情好啊,趁这个机会重新装修。”
“我早看家里那地板不顺眼了。”
“浴室也得重弄。”
“换浴缸?”
“我看网上有卖日式浴桶的。”
“成,省出来的锤子钱就买这个了!”
姐弟俩一唱一和说得跟真事儿似的,末了对视半天,才终于有了那么点发自内心的笑模样儿。
“姐,”刘远认真的看向刘婧,“我喜欢男人,你一点都不在乎么。”
“怎么可能不在乎,”刘婧恶狠狠的咬进去半根儿油条,“我横竖都瞧着那个老男人不顺眼!娘的,我弟弟多水灵啊,怎么就给他拐跑了……”
“喂——”刘远哭笑不得。
刘婧轻轻叹口气:“你是我弟。”
很多年以后,刘远仍然记得这个美好的早上,上学的少年推门而入,带进来凉凉的晨风,连空气都是清澈的。
第 22 章
十月,似乎因为有了国庆或者说黄金周而变得格外讨喜,新人们总喜欢挑这个月份结连理,摆酒席,孟鹤也没能免俗。
对于孟鹤要结婚,刘远可是一点都不意外。在他看来都耗着人家女孩儿五六年了,还不结婚就等同于犯罪。不是有那么句话么,一切不以结婚为前提的谈恋爱都叫耍流氓。
郭东凯听见这话笑他作风超前思想保守,刘远本想反驳来着,可一寻思自己从跟郭东凯认识发展到上床好像也没用多久,便又觉得有点底气不足。
本来刘远以为他只能跟郭东凯去蹭蹭孟鹤的喜酒,不想那人竟然郑重其事的也给他发了张大红色的烫金喜帖。上面工工整整写着,诚邀刘远先生。差点没给刘远高兴死。倒不是说他非得去喝上一口喜酒,而是感觉孟鹤确实把他当个朋友,再确切的说,这人把他当回事儿。
跟郭东凯一起的久了,“被别人当回事儿”似乎成了件很重要很了不得的事情。
郭东凯是伴郎的事儿,刘远是婚礼当天才知道的。他一直没往这方面想,郭东凯也没提,直到那天一大早刘远醒来没看见老郭人影,打电话才知道他正按风俗陪着孟鹤去接媳妇儿呢。
刘远心说这不就一句话的事儿,你随口告诉我下能费多大劲,可电话里郭东凯的语气很匆忙,刘远又不想在人家大喜的日子发脾气,便忍了下来。然后收拾收拾,临近十点,自己打车去了酒店。
婚礼设在酒店的婚宴大厅,刘远刚一踏入,便觉得四周顿时暖和起来。鹅黄,浅粉,大红,都是暖洋洋的色彩。
没有郭东凯的影子,只有孟鹤和他的新娘站在会场入口,答谢远道而来的宾客。此时的会场入口已经被粉红色气球簇拥成了一个象征幸福的小拱门,层层叠叠的蕾丝包裹出几许梦幻,新人便站在它们下面甜蜜的微笑。
孟鹤的新娘很漂亮,身材匀称,皮肤白皙,秀气的五官透着灵动,圆圆的脸蛋又让她平添了几分可爱,个子不高,却反而有种小家碧玉的温柔气质。之前刘远只是听郭东凯说孟鹤那小子有福气云云,如今见了真人,方知那家伙难得没说瞎话。
孟鹤远远就看见了男孩儿,可好整以暇的等了半天,小孩儿才终于磨蹭过来,于是孟鹤笑道:“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我不想词儿呢嘛,”刘远咕哝着,然后学着前面客人的样子也伸出手,“恭喜。”
这下不只孟鹤,连孟夫人冯心妍都轻笑出声儿。
“想了半天,就这词儿啊。”孟鹤打趣着,之后用力的握了握刘远的手,“老郭在摄影那儿帮忙呢,你进去了找有男方亲友台牌的桌子坐就行。”
“怎么的,女方亲友不行啊。”刘远故意调皮。
“也行啊,只不过你恐怕要认一桌干姐姐。”冯心妍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甜,眼睛不笑都是弯的,笑起来更让人喜欢。
“嗯,她那帮闺蜜都是外貌协会的,”孟鹤给老婆作补充说明,“你这模样有被吃干抹净的危险。”
刘远乐:“要是姐姐们够美艳,那我就认了。”
刘远喜欢跟孟鹤说话,无论是玩笑或者别的什么。一开始他就觉着这人对自己不错,现在仍然这么认为。所以他大方的把赞美收下,然后乐滋滋的动身去寻找男方亲友团。
看着刘远渐渐淹没在会场攒动的人头里,冯心妍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孟鹤:“他是老郭的……”
“嗯,就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刘远,”孟鹤看向妻子,淡淡的苦笑里带了点无奈,“老郭的,小朋友。”
得到丈夫肯定的答案,冯心妍又往刘远的方向看了看,然后低低的叹了声:“还真的挺小呢。”
孟鹤跟冯心妍处了多少年,冯心妍便认识了郭东凯多少年,所以这会儿孟鹤知道老婆的意思——真的挺小呢,哪里能玩儿过郭东凯。
若在以前,孟鹤绝对会跟自家老婆一个战壕,可现在,他有点不那么确定了。郭东凯对刘远,确实跟对以前的伴儿不一样,不说别的,光一次次的哄其实就挺难得。而且在孟鹤看来,郭东凯从认识刘远到现在小一年,算得上是很消停了,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恭喜恭喜啊,新婚快乐!”
“呃,谢谢谢谢……”
有新的宾客到访,孟鹤连忙收敛心思,继续微笑迎人。
刘远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周石,只见男人坐在女方亲友团里和几个大姨话家常,时不时就给人家逗得花枝乱颤。
周石今天穿了件枣红色的范思哲西装,宽肩窄腰把身材修得很漂亮,里面搭了件黑色大V领T恤,看似随意低调,但刘远肯定那是细心挑选过的,这人和自己一样,出门前且得准备着呢。
刘远距离周石有些距离,本来以为对方不会看见自己,可没想到刚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就被人拍了肩膀。
“不够意思啊,看见了装没看见。”周石很是自来熟的挨着刘远坐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个喜气盎然的小红锦袋塞到刘远手里,“喏,喜糖。”
刘远把袋子打开,花花绿绿的糖果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哪儿来的,我怎么没见着?”
“都让大妈大婶的抢光了,还等你?”周石说着把手伸进袋子里取出块巧克力,三两下剥开锡纸丢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念咒儿似的咕哝,“跟着周石有糖吃哟跟着周石有糖吃……”
刘远没好气的笑:“喂,不是说给我的糖么!”
周石把巧克力都咽下去,然后嘿嘿一笑:“回扣。”
吃完巧克力周石还想去拿糖,结果被刘远拍开了。男孩儿的手很软,就像小猫的爪子,周石被打了手背,也被轻轻地挠了心。
随着典礼的临近,人渐渐多了起来,九成的桌子都已满座,刘远看着眼前的人互相寒暄,玩笑,颇有点不自在。幸亏身边还有个周石,让他不至于太孤单。
闲聊中刘远才知道,周家和冯家是世交,而周石和冯心妍居然是初中同学,更有甚者俩人险些啃了早恋的青苹果,要不是当时的班主任从中作梗加上周石高中的自我觉醒,那现在的新郎就指不定是谁了。
爆完八卦,周石问:“是不是觉得世界真小?”
刘远摇头:“我就觉着像在看电视剧。”
“电视剧?”
“嗯,下个镜头就该是你冲过去把新娘抢走,从此以后两个人浪迹天涯幸福的生活在世界角落的某个小岛……”
“你想太多了。”周石黑线,半天才重新打起精神,又眨巴着眼睛凑近刘远,低声道,“作为一名女方亲友,不远万里来到男方亲友团,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刘远认真的想了半天,然后字正腔圆地回答他:“这是一种贼心不死的精神。”
周石愣住,很久之后才消化了刘远的意思。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迅速染上了他的耳根,想抽烟,可刚点燃又发现这场所不合适,便草草的按熄在烟灰缸里。周石觉得自己这一系列动作都白痴得可以,结果抬头正对上刘远闪着笑意的眼睛,那狼狈的郁闷就上升到了极致:“信不信我就地给你扒了!”
刘远不信,所以直接亮出八颗牙齿,笑得阳光灿烂。
刘远对于周石,如果说以前是完全的厌恶,那么现在已经变成了微弱的好感;如果说以前是完全的怀疑,那么现在已经有些愿意相信他的心意。那件风衣很温暖,他不能回应周石的感情,但他感激男人温暖细腻的善意。
你别跟我这儿耗了,刘远想认真的和周石说上这么一句,可一个你字才出口,无数个扩音喇叭就一齐响了起来,婚礼主持人的声音圆润洪亮。
“各位来宾、各位领导、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大家好!阳光明媚歌声飞扬欢声笑语天降吉祥,在这金秋十月,我们迎来了一对情侣孟鹤先生和冯心妍小姐的幸福结合……”
庄严的婚礼进行曲中,孟鹤和冯心妍缓缓踏入了会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新人身上,只有刘远,第一时间去捕捉伴郎。
郭东凯很少穿西装,刘远有些看呆了,原来,穿上之后可以这么的漂亮。
男人亦步亦趋的跟在新人后面,表情是罕见的认真,一丝不苟的甚至有些拘谨。途中似乎绊到了什么,郭东凯的身形有些微微的小晃,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但刘远还是在那双眸子里看见了该男子的内心潜台词——我操你妈的。
情不自禁勾起嘴角,刘远忽然觉得郭东凯笨拙的时候,居然有那么一点可爱。
“喂,你家老郭是不是整容了,”周石拿胳膊拐刘远,小声嘀咕着,“平日里瞧着没这么顺眼啊。”
刘远那心情正在平流层飞啊飞呢,忽然被拉回地面,就有点不爽:“在你眼里当然没人好看了,你定那标准就是非人类的。”
周石不同意:“谁说的,我瞅你就挺好看。”
“切,”刘远想都没想,接得那叫一个自然,“我这样貌几百年才出一个,进境界了,不算。”
“……”周石咽了咽口水,要不是脖子上换了一脑袋,他还以为说话的是自己。
呃,这得算变相的心有灵犀吧。
不远处新人已经就位,主持人立刻开始舌灿兰花。介绍新人,介绍新人的父母,红娘发言,夫妻拜堂等等,冗长的婚礼环节在他的妙语连珠下□迭起,笑声不断。
大约十二点,婚礼仪式进入最后的环节——开宴。只见无数面容姣好的服务员小姑娘在桌子群落里穿梭,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瞬间铺满了桌上的转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