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
你有没有试过,曾经很想要变成另外一个人?你觉得如果你不是你而是他,那么你将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李闯曾经有过。不,应该说从很小很小刚刚懂事的时候就有过,然后一直延续到现在。小的时候是希望可以变成邻居家的小胖墩,因为那家伙一天只需要做两件事,吃和玩,即使下巴都变成了三层,他娘依旧会在傍晚时分非常自豪的从窗户探出脑袋对着楼下喊:大宝子,吃饭了!等长大点,则希望能变成班级里那个人缘样貌都非常好的学习委员,曾经一度,李闯觉得那就是最成功的人生样板,尽管,那时候他才十四岁。再后来,李闯自己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虽然他脾气差得可以,人缘烂得彻底,可阳光帅气的脸,挺拔欣长的身材,敏捷迅速的思维,即使逃课也依然优异的成绩,足以让人向往,所以他渐渐学会了把儿时就生根发芽的那个愿望埋在心底,当然此时这个愿望已经不能称之为愿望,二十岁的人总可以分得清愿望与幻想。
赵清誉也曾经有过。不过他没有李闯那么具现化的对象,他的心路历程也很简单,七八年来想法都是那一个,随便谁都好,只要他不是他,赵清誉都觉得自己会比现在快乐。不过有一天他和李闯不谋而合,那就是别把妄想当成愿望。
李闯家下雪的时候赵清誉家在下雨,赵清誉让空调吹暖风的时候李闯宿舍早就来了暖气,李闯在网吧包夜的时候赵清誉在实验室里观察化学反应,赵清誉在星巴克里喝咖啡的时候李闯正第一个冲过校运会的百米终点。
中国从南到北有五千多公里,这大致是赵清誉和李闯之间的距离,所以如果不是那次全国大专辩论赛,他们压根没可能相遇……
“我提请对方辩友不要偷换概念,没有过程就没有结果,这一点我方并不否认,但先后顺序并不能说明先来的就一定比后到的重要,一件事情如果没有以结果为导向,那么它将走向何方,如果不是因为有明确的目标,我们又怎么能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按照对方辩友的逻辑,结果比过程更重要,那么请问我是不是可以为了发财而抢劫,为了报复而伤人,反正我的结果是没有错的,那你自然就不需要管我用什么手段。”
“对方辩友说我方在偷换概念,我倒认为这有些贼喊捉贼的味道。我们今天讨论的是过程与结果哪个更重要,结果比过程重要,就等于可以为了结果不择手段吗?我对对方辩友的推论过程很感兴趣,对这一结论则表示费解。”
“感谢对方振聋发聩的呐喊,那么我方只有一个问题,今天这场辩论,对方辩友希不希望赢呢?”
赵清誉认真记录的笔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戛然顿住,他不自觉的抬头望向礼堂上最中央那两排八字摆放的长案,左边是正方,一个没怎么听过名字的北方大学,右边是反方,那是他的学校,一个除了生源,其他任何条件甚至师资力量都堪称一流的三流大学。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正方的三辩那个梳着马尾头的清爽的姑娘给他们学校的四位辩手下了个套,赵清誉微微皱眉,在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上写了两个字,是,和否。哪个回答,都会被对方咬住,回答是,那么怎么解释重在参与?回答否,那么等于直接否定了自己方的论点……
脑中忽然一个闪念,赵清誉几乎是瞬间就理清了解决方法。那就是把问题抛回去,如果对方回答重在参与,那么自己这方可以直接问,难道你不希望赢么,对方一定回答结果并不是最重要的,我们享受的是过程,无论胜负,我们都可以在交流中提高自己。那么好了,提高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目的,那么也可以称之为结果,其实想要辩好结果比过程重要,掌握一点是最关键的,就是将对方所有能分解的过程都分解成一个又一个小的目的也就是结果。如果没记错,昨晚讨论的时候他也跟他们这么说过的。
无数种可能出现的辩论过程在赵清誉大脑里逐一不落的过了个遍,于现实里,却仅仅一瞬间,台上的校友已经站了起来,那是他们年级经管院的风云人物:“我们当然是希望赢了,正是因为有了这样明确的目标,我们才可以不知疲倦的讨论交流共同备战。就像一场战争,难道我们不是为了追求胜利而是享受弹药穿透身体的滋味么?”
赵清誉他想骂人,但他从小养成的近乎于强迫症的所谓涵养不允许。所以他只能放下笔,然后疲惫的一下又一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昨天讨论的时候他明明跟他们说过的,在辩论里面对任何需要你回答是或者否的问题,都绝对不可以正面回答,因为这些问题都一定是对方无数次讨论中琢磨出来的,无论是或者否,吃亏的一定都是我们。可显然,没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后面没有再记录的必要,因为对方已经开始就重在参与引申到或者说又拉回到不择手段,跟对方在不利于自己的阵营里纠缠是自由辩论阶段的大忌,一旦进去,想出来就太难了。辩论不同于其他,并没有绝对的对错,输赢,就在谁被谁牵着走。谁在优势,谁在劣势,谁进攻凌厉,谁狼狈招架,明眼人一看,就懂了。
随着主持人的“时间到”,自由辩论结束,赵清誉不甘心的咬住嘴唇,想着如果站在上面的是他,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明明可以冲锋陷阵却只能困于一隅的感觉很糟糕,但没办法,因为如果他真上场了,那么感觉最糟糕的恐怕不是对手而是队友。
为了活跃赛场气氛,比赛组委会特意在四辩总结陈词前加了个观众提问环节,这是团队交给赵清誉的唯一任务。虽然这会儿他觉得问一两个问题哪怕能刁难住对方辩手也已经没什么意义,但当主持人问“有哪位观众想要提问”的时候,坐在台下第二排的赵清誉还是尽职的举起了手。
大屏幕上的影像迅速切换到赵清誉的脸上,过分白皙的清秀脸庞在摄影师的特写中显得不大自然,好在薄薄的眼镜片可以挡去一部分光。
定了定神,赵清誉才举着麦克风开口:“我想请问正方,你们一直在强调过程重于结果,享受过程更重要,那么按照你们的逻辑,救火队员扑灭大火为的是享受呲水枪的乐趣?石油工人钻探开井是为了给地球扎耳朵眼儿?再极端一些,如果买彩票的人被事先告知自己一定不会中奖,那么你们认为有多少人会觉得他要的只是过程?”
主持人微笑地听完赵清誉的问题,并未说话,只是把目光又转回了选手。因为按照惯例,一旦观众提问结束,那么被提问的一方直接回答就可以了——他们领口都别着小型麦克风。
可礼堂忽然就静了。
好像都心有灵犀的敛住了呼吸,等着某根针的掉落。
赵清誉努力压抑住心头的紧张,使自己举着麦克风站立的姿势不会特别的傻。同时又很矛盾的既希望对方被问得哑口无言,又希望对方快些回答以结束自己略带尴尬的众目睽睽的状态。
正方的四个人似乎都想拍案而起,可又都不约而同的忍耐住了,因为他们尚未想到最有力的应对和回击,语无伦次或者答非所问,往往比沉默还要丢人。唯一能看出他们情绪的,只有眼底的紧张和焦急。
提问者紧张,被提问者居然也紧张,冷场只有几秒,但弥漫起的尴尬带给主持人巨大的压力,而台下像是忽然反应过来般,升起了细碎的议论。
“替补选手可以代表正方回答这个问题吗?”巨大的礼堂音响里传来了清亮而略带张扬的男声。
赵清誉下意识的转头去搜寻,然后他看到了李闯。
当然那个时候赵清誉是不认得李闯的,他只是觉得这个男生很帅气,很俊朗,并且带着一点点不讨人喜欢的嚣张,哪怕他极力地使自己看起来彬彬有礼,但那种感觉怎么说,该叫气场吧。
女主持人很为难,她看评委,评委不动如山,看正方队员,没人去迎着她的视线,再转回来,主动应战的男孩儿眼里闪着自负的光。赵清誉忽然觉得那句“我可以回答吗”的疑问仅仅是个形式,它的潜台词是“我要回答”。
果不其然,不等女主持人说话,男孩儿已经扬起嘴角,然后赵清誉听见他说:“你给正方设了个套,把辩题局限住了。如果我也这样问,人生来就知道自己的结果是死亡,那你还活个什么劲儿,直接自我了断得了。所以说,举例可以,但不能举特例。从哲学的角度讲。所有的事物都是处于一个过程中的,包括间或出现的各种结果,灭火队员灭火当然不是为了缅怀童年,但同样仅仅是为了灭火吗,那灭火又是为了什么呢,你可以认为它是消防队员为了追求自我实现而做出的努力,但他们最终一定能自我实现么,不然,那么这个追求的过程本身却已经有了很大的意义。沉思录里说,生命本质上是实践的,只有在实践过程中的生命,才有审美意义,与君共勉。”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对方的眼睛里明显有着奚落。赵清誉迎着他的目光,不恼,却只觉得有趣。这人把所有的结果都包含到了过程里,你说结果重要,那么好,人家可以说这个结果其实是属于一个追求更大结果的过程里,不是结果而是过程,呵,直接把你的主体否了,再往深里,今天的辩题都直接成伪命题了。
什么叫诡辩?下次若再有人问,赵清誉会直接扯出今天的录像给他看。
观众提问不等于辩论,也不可以辩论,只能是一问,然后一答。所以小插曲很快告一段落,接着就是毫无悬念的总结陈词以及评委宣布比赛结果。
赵清誉学校毫无悬念的,落败,好在是小组循环赛,还并非全无希望。
散场的时候,赵清誉远远看着领队老师在低声的给队长训话,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精神,赵清誉抄近路回了比赛组委会安排好的宾馆。所有参加复赛的外地学校队伍,都被安排在了这个宾馆,吃住一体,所以当晚餐时段赵清誉和李闯在宾馆餐厅自助台的蛋炒饭前相遇时,二人都很淡定。
“你一替补辩手装观众提问,你也好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李闯居高临下的瞥着赵清誉,半眯起的眼睛满是不屑。可惜左手的勺子和右手的饭盘削弱了他的气势。所以赵清誉只是浅浅一笑。
“你很轻易的就能把人带偏,挺厉害的。”
李闯显然没受过这个,以德报怨在他看来都是传说中的名词,所以这会看着赵清誉就有点晕,听着对方软软的南方调调,再一对上对方温润如水的眼神,不知怎么的,李闯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咳,那个啥,我先过去吃饭了。”李闯一个激灵抖落周身的寒气,准备逃离自己常识外的生命体。
赵清誉莞尔,没再说什么。
哪知刚走出两步的李闯忽然又回来了,问:“你小子挺能下套的啊,怎么就当个替补呢?”
赵清誉一愣,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说:“你不是也一样?”
“切,”李闯几乎把眼睛翻上了天,矮他大半个脑袋的赵清誉只能看见对方的鼻孔,“你懂个屁,哥是秘密武器!”
——直到总决赛第二场李闯他们学校被淘汰,秘密武器哥依旧雷打不动地坐在观众席第二排。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说什么。。呃,但是新文的第一章一定要说话!
所以。。挨个搂过来MUA一个吧~~\(^o^)/~
2
第 2 章 ...
“情先于理还是理先于情?谁他妈找的这么二的题目。”
“我倒觉得挺好的,看起来无从下手,其实能延展的地方很多。”
“拉倒吧,反方简单得要死,这题目一看就知道胜负。法律干嘛使的,还不就是要凌驾于情理之上。”
“可是国家既提倡依法治国,又提倡以德治国。”
“那你问问感情和法律起冲突时,哪个先?”
“呵,你又给我下套了,这题目只问哪个先,可没说在法律面前。”
“那你再给我找个假定环境?我跟你说,反方肯定紧紧咬住法律。”
“那法律是谁制定的?”
“……呃?”
“这就是正方的点,要能抓住,就是个铁桶立论。”
“你的意思是……”
“恩,反方要是说法律,那么正方就可以说,法律是人制定的,人为什么制定法律,是因为希望大家都可以在相对自由和相对限制下和谐共存,那么这个希望,就是情。”
“也就是说所有的理都是人讲出来的,那么他的出发点都是人心里的美好愿望也就是出于情?”
“没错。”
“靠,你也太狡猾了,好么,反方没活路了。”
“呵呵。”
“喂,你说咱俩跟这讨论人家俩学校明天的决赛题目,是不有点儿傻?”
华灯初上的京城,从窗口看去,古朴中透出些许迷幻的味道,就像一曲古筝中忽然飘出电子音符,奇异的违和感,却很美。
赵清誉坐在宾馆床铺的一边,看着大咧咧趴在床上的李闯,很自然就产生了“这到底是我的房间还是他的房间”的疑问。不过感觉不坏,所以赵清誉难得的没有爆发“领域被人侵犯便会炸毛综合症”。
“喂,傻啦,”李闯用腿撞撞赵清誉,“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
赵清誉眨眨眼,然后浅浅的笑:“我觉得这样蛮好。没有人规定不参加比赛就不可以讨论辩题吧。”
恶寒的感觉再一次扑面而来,李闯扯过被子在胸前做掩护:“我说,你能不这么乐么,看得我毛毛的。”
笑意僵在脸上,赵清誉的嗓子有点干。他觉得李闯的眸子特别亮,时刻都特别亮,这会应着灯光,就让他有些不自觉的晕:“呃,毛毛的……是什么意思?”
李闯纠结了。
思来想去斟酌半天,李闯也没想出合适的解释。总不能说赵清誉那笑容让他觉得自己像被怪叔叔盯上的小萝莉吧,所以他很果断的总结:“这没法解释,咱俩有地理代沟。”
赵清誉有些困惑的歪头,不一会儿,又问:“那你刚刚说的那个拉倒,又是什么意思?”
李闯终于开始挠床,可怜的被单在他的利爪之下发出刺耳的惨叫:“哥,我错了,我以后一定说普通话!”
赵清誉看着在床上纠结成一团的被子球,隐约觉得自己还是咽下那句“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口音”比较好。
要说赵清誉和李闯的关系,其实也不算多近乎。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一周时间。只是都住在同一个宾馆,出来进去难免打照面,加之两人对比赛其实都异常关注,自然有了共同话题。哦,还有一点,俩人谁都没说但彼此心照不宣,那就是貌似对方跟自己一样不招人待见,没上过场的替补不稀奇,但不随队讨论的替补就少见了。
赵清誉觉得李闯这人挺有意思,李闯觉得赵清誉这人虽然有点假模假式的,但不讨人厌,起码他看着白白净净挺顺眼。要说能让咱李闯看顺眼的人不多,所以他乐意跟这人唠嗑。而且赵清誉思维很快,这点李闯是有些佩服的。当然他肯定不会告诉赵清誉,那多掉价啊。
哦对,还有一点也可以充分看出两人的差异。认识第一天,赵清誉就通过对方胸前的身份牌认识了这个张扬的家伙叫李闯,而李闯则是在认识第四天才想起来问,哎,你叫刘啥来着?
俩人不知扯了多久,直到有人给赵清誉打电话。
手机在书包里的震动闷闷的,但却异常响亮,赵清誉俯身过去翻,李闯也不让开,就那么看着他打趣:“你这震动可比铃声都好使。”
赵清誉被逗笑了,他觉得听李闯说话跟看小品相声一样,虽然有些词听不懂,但就是让人心情愉快。
李闯支着胳膊,看赵清誉几乎可算是优雅的按下接听键,那一句喂,赶上饭店门口迎宾的亲切了,冲着天花板翻个白眼,就听赵清誉在那一个劲儿推辞,什么太晚了不过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恩恩,行,你们别喝太多,明天还有闭幕式颁奖什么的。
“你们学校的?”看赵清誉挂了电话,李闯随口问。
赵清誉点点头:“他们要去泡吧,和我说一声。”
李闯挑眉:“要你过去?”
赵清誉推推眼镜:“理论上是。”
“切,你就扯吧,”李闯利落的翻身坐起来,“让你在老师这边帮着打掩护吧。”
赵清誉不说话,只是笑。
这个笑李闯倒不觉得浑身发毛了,自在的伸个懒腰,李闯由衷的感叹:“你们学校够阔的,一人一间房,都说特区有钱,我这回信了。”
赵清誉很好奇:“你们北方人都这样吗?”
李闯没听明白:“都啥样?”
赵清誉还没来得及说话,李闯那手机就开始唱歌了:“俺们这疙瘩都是东北人~~~俺们这疙瘩盛产高丽参~~俺们这疙瘩猪肉炖粉条~~”
李闯大大方方的把手机从裤子兜里掏出来,按下接听第一句话就是:“胖子,干啥?”
赵清誉咽了咽口水。
李闯那边还在继续:“等我睡毛?你又不跟我一被窝。对,今儿晚上不回了,你赶紧死觉吧。”
把电话往床角一丢,回过身,李闯才注意到赵清誉瞪得圆溜溜的大眼睛。对视几秒,李闯利落挑眉:“看啥呢,小眼镜?”
赵清誉彻底扶额,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抗击新昵称了。
李闯那还神采奕奕的,一下下调着电视频道,一边问:“哎,你刚才问我啥来着?”
赵清誉嘴角抽搐,第一次觉得闯式用语很给力:“不用了,哥悟了。”
两个就这么扯啊扯,不知到了几点,后来聊到兴起,李闯干脆出去弄了好几罐啤酒,赵清誉其实没什么酒力的,所以这饮料一九分,按比例进入了俩人的胃。结果倒是一样,两个人都喝了个晕乎乎。
李闯一喝高就HIGH,一个劲搂着赵清誉的肩膀拍啊拍,跟亲兄弟似的,险些把人家孩子拍散了。好在赵清誉也挺兴奋,小身板都好像比平日里硬朗了点儿,任凭李闯横拍竖打愣是坚持住了岿然没动。
然后两个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掏心掏费的对话。
“我给你说……哥难得这么心平气和的跟谁说话……你偷着乐去吧……”
“恩……辩论真是件很神奇的事情……有魅力的不是台上的几十分钟……而是台下日以继夜的头脑风暴……真的……说夸张一点……好像能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听说你那一到夏天就刮台风,全校都得停课,真的假的啊,靠,要那样不得爽死!”
“哪有,海浪声听多就烦了……对了,你会讲笑话么,讲个听听呢?”
“妈的昨天他们非得去看什么故宫,没把老子挤死,其实沈阳也有故宫的……”
“其实淡季去欢乐谷合算……该玩的都能玩到还不用排队……”
“真他妈的不想回学校!”
“嗯……”
发散版对话,到此处,才总算是接上了头。
眼里的赵清誉变成了两个脑袋,李闯觉得头晕,干脆埋进枕头里闭上眼睛,赵清誉也躺了下来,宽阔的双人床一点也不拥挤,甚至可以允许李闯摆出个螃蟹状。
“咱俩换得了,你这真他妈舒服!”李闯无意识的用脸蹭蹭枕头,几乎算是呓语了。
赵清誉摘下眼镜,世界便碎成了模糊的光点,不自觉的打了两个哈欠,他伸手关掉了床头的灯。
“我还没见过雪呢……”再无一点光亮的空间里,飘散着赵清誉的呢喃。
李闯这一觉睡得舒缓而绵长,并且做了个很有爱的梦。梦里,他成了阿凡达,精神与肉体分开进入另一个生命体,然后尽情地驰骋在美丽曼妙的潘多拉星球。就在他期盼与命运中的蓝色公主相遇时,身下一个颠簸,梦碎,人醒。
广播里传来空姐甜美的嗓音:“飞机遇到气流,请各位旅客在座位上坐好……”
李闯下意识的去看窗外,出了白色,再无其他。焦距拉近,玻璃窗上反射出小眼镜的光。李闯木然的抬头,上方的按钮隐隐泛着荧光绿。不自觉抬手按下,扑啦,一个氧气罩掉了出来。
“先生您不用紧张,”空姐跟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冲着李闯露出端庄微笑,“飞机遇到气流有一点颠簸很正常,很快就会恢复平稳的。”
李闯想解释他不是因为紧张所以按下氧气罩,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是氧气罩,可是他现在看着眼前左右晃动的氧气罩又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个氧气罩催眠了所以大脑一片空白根本说不了话。
空姐不以为意,俯身过来温柔的把氧气罩塞了回去。
李闯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
氧气罩般的……操!去他妈的氧气罩!
李闯再度转头看向玻璃,这会儿那东西好像比镜子还清晰,无框四方小眼镜,白皙的肤色,薄薄的嘴唇……他小麦色的肌肤呢,他结实的肌肉呢,他挺拔的鼻梁呢,他伟岸的浓眉大眼呢啊啊啊啊啊——
“清、清誉,你没事吧?”邻座不知道谁,小心翼翼的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