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七笑笑,没搭茬儿,只是在心里想,美好的一天。
那时候雨已经停了,夜色明亮,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泥土清香。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渐渐的,帕塔登门的次数多了起来。三个人的娱乐活动也从麻将扩展到看电视听广播猜谜语拼厨艺,帕塔最拿手的是一种介于馅饼儿和披萨之间的鸡肉饼,戚七最拿手的是拔丝地瓜,刘汀最拿手的是炒鸡蛋,可鉴于这道菜式再拿手也着实拿不出手,久而久之刘汀就只负责吃了。
其实对于戚七和刘汀而言,吃东西纯属无用功,怎么进去再怎么出来,说得有点儿恶心,可也是事实。但他俩不约而同都喜欢吃饭的那种感觉,酸甜苦辣在味蕾上慢慢散开,总觉得那一刻生命无比真切。
帕塔自然不知道这些,在戚七和刘汀看来,对方就是个十足的“乐天派”,有得吃,有得喝,有得玩,最好再时不时有个薄荷的关心电话,那世界就是完美的。
尽管慢慢变成了熟人,甚至是好友,刘汀和戚七依旧不知道帕塔的底细,除了对方无意中说起自己是美国和墨西哥混血儿,再无其他。事实上,他们也没特别去问,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背景资料,之于他们实在无意义。就算知道了帕塔的来历,社会关系,亲人朋友,甚至是念书的学校或者工作单位,他们也不能找上门去,所以有时候刘汀也和戚七开玩笑,说帕塔是关门朋友。一开始戚七没弄明白,后来悟了——关上门,在这个家里,他们嬉笑玩闹,亲密无间;打开门,在社会上,他们没有交集,几近陌路。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门里,门外,便是两个世界。可戚七和刘汀都没想过改变它。封闭,从另一个角度讲,意味着安全——他们不愿承担失去的风险。
而且最重要的,帕塔好像也不讨厌这样。因为他也没有问过戚七和刘汀的底细,背景,或者其他,每次过来玩,除了念叨念叨他那位薄荷小姐,就是顺着刘汀的闲话东说一句西接一嘴,完全是快乐就好。
如此这般到了九月下旬,刘汀迎来了人生第四十七个年头。往年过生日他都会一个人跑到酒吧买醉,喝得情到深处兴许还会大哭一场,可今年多了戚七和帕塔,他发誓要搞一次不伤怀的。
戚七和帕塔满足了他这个愿望。前者备了个半桌面儿大的巨型冰淇淋蛋糕,后者也不知从哪儿淘换来一桌子法国菜,从前菜到正餐再到饭后甜点,一次性上全铺满了另外一半桌子。酒自然少不得,且还十分重要,所以是刘汀自己预备的,全部顶级红酒,只不过喝到后面,三个人连说带唱,什么东北二人转江南平弹墨西哥民谣轮番登场,红酒也跟啤酒一样,一杯接一杯的干了。
然后晕乎乎的人们话就多了起来。
刘汀喝得五迷三道,跟个老前辈似的拍帕塔肩膀,舌头都大了,可感情真挚:“老弟啊,虽然你眼睛瞧不见,可好歹全须全影的活着,想想海地儿童,想想伊拉克人民,哪个不比你水深火热,所以说这人啊,得知道惜福。”
帕塔微微嘟起嘴唇,有点儿茫然的困惑:“我知道啊,每天我都会在祷告中感谢上帝,感谢他创造了我,我很幸福。”
“姓刘的,你跟帕塔说这话就是班门弄斧。”戚七很不给面子的吐槽。但同时,他的心清又很微妙。自己和刘汀每天都要很努力地去看别人的悲惨世界才能让干涸的心底得到几丝宽慰,可帕塔完全不用,戚七不知道这是东西方的文化代沟还是人与人的个体差别,总之,帕塔的幸福感让人嫉妒。
刘汀没理戚七,又自己干了一杯酒,忽然开始追述往事。
“要说老子那也是蜜罐里泡大的,家里姊妹六个,我排老幺,那就是贾宝玉的待遇,我家老头宠我宠得都没边儿了……”
戚七从没听刘汀谈过家里的事情,当然他自己也没跟对方讲过,两个人搭伴儿过日子,看似很近,其实又很远。不过家或者往事这种东西,对于他们也真的毫无意义,他甚至已经很久没去想过那些了,可现在听刘汀提起家,提起家人,戚七忽然觉得心口热了一下。他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对方的表情,奈何头晕眼花,只能瞧个轮廓。
刘汀还在说。
“上初中那会儿我把班里一欠揍的打了,老师找家长,结果我老头儿去学校倒是把老师训了顿,说孩子屁事儿都不懂能有什么责任,发生这样的事情全是学校没看好老师没管严,没把那老太婆气死,后来老头儿回家还跟我邀功呢,非让我亲他那老脸一口,我呸,恶不恶心啊……”
帕塔喝得东倒西晃,一块蛋糕蹭完鼻子蹭下巴半天才送进嘴里:“那你老爸现在做什么呢?还在你的故乡么?”
刘汀莫名其妙地皱眉,含糊地咕哝:“故乡?我故乡就这儿啊。”
帕塔歪头,好奇而执着地又问了一遍:“那你的爸爸呢?”
戚七趴倒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刘汀飞出一记醉拳直奔帕塔脑门儿:“靠!还能在哪儿,早跟上帝下棋去了!”
帕塔愣住,半天才理解了刘汀的意思,连忙道歉:“SORRY。”
刘汀不依不饶:“说汉语。”
帕塔欣然接受:“对不起。”
刘汀很没成就感,伸手去扒拉戚七贴在桌子上的脑袋,问:“你说这家伙怎么这么乖呢?”
戚七困得眼睛都不想睁了:“你这是该问我的事儿么……
24、Chapter 24 ...



刘汀锲而不舍地又问帕塔:“喂,你就没半点儿脾气?”
帕塔又往嘴里塞块儿蛋糕,整个腮帮子都鼓鼓的:“WHY?我想不出对你发脾气的理由啊。”
“服你了,”刘汀颤巍巍地又给自己倒杯酒,再去帮帕塔满上,然后把酒杯塞到对方手里,“来,为了你的好脾气,干杯。”
“好!”帕塔毫不矫情,一饮而尽。
戚七费力睁开眼皮,却只看见两个虚影儿,末了又很快合上,咕哝:“两个酒桶……”
也不知刘汀和帕塔喝了多久,反正戚七很快就睡着了。期间他还做了个梦,梦见李爽想起来他了,俩人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后来他还考上警校,陪着爽哥一起抓贼,总之梦境跳脱而神奇,却愉快得不得了。所以当他被刘汀推醒的时候,很想一口咬上对方的脖子。
“干嘛……”酒精仍在身体里作祟,戚七看见三个刘汀。
“帕塔……帕塔……”刘汀含含糊糊的也说不清,就一个劲儿要把戚七从凳子上拉起来。
戚七踉踉跄跄跟着他往前走,莫名其妙:“帕塔怎么了?”
“尿急,”刘汀一步三晃的,“在上厕所。”
“靠!”戚七服了,“然后你要带我去参观?”
刘汀打了个酒嗝儿,奋力摇头:“然后他就变成蝙蝠了……”

 

 

25

25、Chapter 25 ...


“帕塔……变成蝙蝠?”戚七头晕得厉害,脸则皱成了没长开的豌豆,“你当你讲午夜怪谈呢!”
“操,你自己看……”说话间,刘汀已经把戚七拉进卫生间,然后他自己靠着墙壁上的瓷砖滑坐下去,喘粗气,“对了,你把门关上,别让他跑了。”
戚七随手关上门,这才眯起眼睛努力环顾四周。刘汀家的卫生间很大,分为五谷轮回区和沐浴区两大块儿,戚七边看边走,把马桶浴缸以及各种犄角旮旯都找了个遍,甚至找到了刘汀半年前遗失的瑞士表,就是没有蝙蝠。可也不能算完全失败,因为浴缸旁边堆着的衣服分明是之前刘汀借给帕塔穿的那些。
“衣服在,人没了。”戚七也觉得累,喝多了人就是发虚,索性坐到马桶盖上,跟刘汀遥遥相望。
“那就对了,他自个儿变身,但衣服不会跟着变嘛。”刘汀越想越觉得自己真聪明。
“问题是他人呢。”
“肯定就在这里,你再好好……”
“刘汀别动!”
“嗯?”
“如果我没看错,它就趴在你脑瓜儿顶上。”
“帕塔?”
“不,蝙蝠。”
只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就那么若隐若现潜伏在刘汀浓密的秀发里,深棕色,拳头大小,看不见脑袋和脸,只安安静静的蜷缩着,一动不动。
“靠,拿我脑袋当鸟巢了!”
听话二字根本不存在于刘汀的字典,所以下一秒他就伸手去抓。奈何脑袋顶上没眼睛,加上醉醺醺的手里也没个准头,也不知道胡乱把对方哪里弄疼了,就听“吱——”地一声惨叫,小蝙蝠奋力飞起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在浴室里飞窜,啪嗒啪嗒的声响不绝于耳。
戚七一眨不眨,看着小蝙蝠一会儿撞到镜子,一会儿撞到窗户,一会儿又撞到刘汀脸上,有点儿相信那就是帕塔了——喝多了就晕菜是一条真理,不以主体的生物类别为转移。
鉴于帕塔实撞得太过惨烈,刘汀和戚七实在看不下去了,俩人一商量,决定先把人逮住,安抚安抚,再做打算。
但蝙蝠岂是那么好抓的?香妃扑蝴蝶地折腾一气,刘汀和戚七累得跟孙子似的,人家帕塔还在自由飞翔。刘汀第一个举手投降,说没力气了。戚七比他多坚持了一分钟,也败下阵来。俩人就肩膀靠着肩膀瘫软在地,怀念起了小时候捉蜻蜓的纱布网兜。
再后来俩人聊着聊着,酒劲儿彻底上来,也不管地界儿合不合适,直接眼睛一闭,寻周公去也。

翌日清晨。
刘汀是在一阵“鬼压床”的惊悚中苏醒的。起初他想翻身,可蠕动半天愣没翻成,后来他又想把被子掀开,哪知伸手就摸到一团肉呼呼的玩意儿,吓得他嗷地一嗓子,惊醒。
戚七本来睡得好好的,正梦见吃梅花糕,却忽然被天外魔爪在脸上蹂躏半天,接着魔掌还跟受惊似的发出刺耳尖叫,戚七就是脑白金的睡眠质量也扛不住,于是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睛。
帕塔睡觉从不做梦,也几乎没任何感知,所以当他作为“叠罗汉”的最高层被人掀翻在地之后,也只是悠悠苏醒,然后确认了戚七和刘汀都在身边之后,半睁着懵懂的眼问:“为什么我们要睡在地上?”
对啊,为什么呢?还是厕所的地上。
刘汀和戚七面面相觑,除了在对方脸上看见相同的头疼表情外,再无其他。
三个人默默无语相对了五分钟,刘汀又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帕塔,你喜欢裸睡?”
“啊?”帕塔呆愣,下意识摸摸自己线条优美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也一脑袋雾水,“对啊,我的衣服呢?”
“你俩给我闭嘴!”戚七打住这俩二百五,总觉得有些东西在脑袋里呼之欲出,可,是什么呢?要不人总说酒是穿肠毒药,这贪杯真是要不得。
哎,来了来了。纱布网兜……香妃抓蝴蝶……鸟巢……满地的衣服……晕菜的蝙蝠……蝙蝠……蝙蝠?哦对。
戚七总算想起来了:“帕塔,你昨天晚上变成蝙蝠了。”
帕塔歪头,半天没反应过来。倒是刘汀一点即透,继而向戚七抗议:“靠,说这话的时候要搭配表情,表情懂不懂!”说完他转向帕塔,双手抓住对方肩膀,忽然猛烈摇晃起来,“坦白从严抗拒更严你他妈的怎么就能变成蝙蝠呢——”
戚七黑线,看出来了,这事儿对刘汀冲击很大。
帕塔被摇得够呛:“刘,慢、慢点儿,我头晕……”
刘汀发泄得差不多了,方才罢手。然后眯眼睛看了帕塔半天,决定先给“敌人”穿上衣服,再严刑逼供。
可惜帕塔相当配合,穿戴整齐之后问什么答什么,就连戚七和刘汀没问的都一五一十向组织汇报。可那些“真相”在戚七和刘汀听来,怎么都像好莱坞魔幻片儿。
“我的家庭是个很特别的家庭,我的父母都不是普通的人类,好吧,他们是吸血鬼。我也是,从一出生就是,但很奇怪,家里只有我和妈妈可以变成蝙蝠,我爸爸就不能,虽然他也是吸血鬼。不过他可以预知天气哦,比天气预报要准多了。哦,我还忘记了向你们介绍我的祖先,听祖母说我们的祖先和魔鬼定了个契约,魔鬼保证我们的家族世代繁衍生生不息,代价就是让我们永世只能以饮血为生,而且必须是人血,我以前曾偷偷喝过狼血,结果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不过你们请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们的,虽然我老爸年轻的时候喜欢漂亮姑娘的血,但因为我妈妈吃素,所以他们结婚以后就再也没有吸过活人的血了……”
“举手,有提问。”戚七忽然打断。
帕塔眨眨睫毛:“Please。”
“什么叫吃素?”
“呃,就是不喝人血,而是喝一种可以替代血液的氟碳化合物乳剂,有些像医学上的人造血液,但同时又加入了一些适合我们体质的营养成分。爸爸说味道没有鲜血好,不过我来了中国之后也喝过血站里的血,总觉得味道差不多。反正,我们家族的人都喝这个。薄荷说这就叫吃素,不对吗?”
对或不对,戚七和刘汀无法判断。只一点他们深切感觉到了——这东西方的科学技术发展水平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对不起,”帕塔忽然低低地说,头也垂了下去,“我欺骗了你们。”
“咳,也没啥……”刘汀默默转头,去看马桶。
“其实有好几次我都想告诉你们的,可薄荷不让说。他说如果我和你们说了实话,只有两种结果。第一种是你们不信,然后就会嘲笑我,那说了还不如不说。第二种是你们信了,然后我就会被抓去做研究,那说了就等于自己害自己。”
“我们又不是科学狂人……”戚七咕哝。
戚七话音还没落,帕塔忽然又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真的非常对不起!”
“得,敢情还去过日本。”刘汀黑线,赶紧把那九十度鞠躬的家伙拉下来重新坐到自己身边儿。
“你就别说对不起了。”戚七终于说出了他的刘汀的心声,“在这么的我俩能愧疚死。”
帕塔没听懂:“为什么?”
刘汀叹口气,替戚七补全:“因为我们是同类。”
安静,藤蔓一样蜿蜒。
帕塔大睁着眼睛,就好像他忽然能看见了似的。
刘汀和戚七大气都不敢出,等待着帕塔的反应。
终于,帕塔嘴唇微动,轻声呢喃了一句:“怎么可能?”
刘汀挑眉,虽然对方看不见:“怎么不可能?”
帕塔歪头,一本正经的:“证据呢?”
刘汀傻住,漫长的人生岁月里他干得最多的是怎么让人们相信他们也是人,谁会想到有一天还得反过来啊!
“你们也能变成蝙蝠么?”
“又不是孙悟空……”
“会飞么?”
“他能跑。”
“有超能力?”
“可以挖掘试试……”
“你们祖先是哪个分支?”
“……”
“有联盟族徽么?”
“……”
“我们如果和人类结合,生出吸血鬼和人类的概率分别是多少?”
“……”
刘汀愣愣地转头去看戚七:“我是在参加开心辞典么?”
戚七觉得他太乐观了:“那个最起码会给你三个备选答案,且关键时刻还可以去掉一个错误的或者求助场外观众。”
于是结论出来了。
刘汀一个劲儿猛拍大腿,仿佛今天才真正认识了自我:“原来老子不是吸血鬼啊!”
戚七想把他当国足踢到外太空。
帕塔嘟起嘴:“果然,你们在骗我。”
戚七被这俩娃弄得头痛欲裂,加上宿醉,他死的心都有。
楼上似乎在冲厕所,水流顺着粗粗的下水管道淌过,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瞬间点亮了戚七脑袋里的灯泡儿。
于是他一拍地面,宣布:“豁出去了,刘汀,你去拿刀。”
刘汀吓一跳:“帕塔不信咱说服教育就行了,不用动刀吧。”
戚七真想挖开对方脑袋看里面到底荒芜成啥样儿:“让你拿刀是划胳膊用的,帕塔看不见,但总可以摸见吧,正常人伤口愈合的速度不会那么快。”
刘汀想了想,有点儿明白了,但还有个问题他必须落实:“划谁的胳膊?”
“你说呢。”吸血鬼之间的伤口愈合速度也不同,像他就很慢,相反刘汀则很快。
刘汀悲壮地点点头,表示悟了,并提醒戚七:“下次说话说全,是把我豁出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虽然苦了刘汀——吸血鬼也是知道疼的,但好歹帕塔算是彻底信了。一来刘汀的伤口愈合速度确实快,帕塔虽然看不见,但可以一直摸着,感觉皮肤在急速地复合,二来吸血鬼和人类的血液气息也截然不同——吸血鬼的血液也是红色,却没有人血的芬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腐朽气息,就像泛黄发潮的旧书味道。
同类相认让帕塔异常兴奋,一改之前的落寞,整个人就像刚灌下一大桶雪碧似的,晶晶亮,透心凉:“OH MY GOD,这太不可思议了。我从没想过会在中国碰见吸血鬼,天哪,中国怎么会有吸血鬼呢。我迫不及待想要告诉我的父母了,哦,还有薄荷,不过他一定不会相信的,除非他亲眼看见……”
“淡定,淡定,”刘汀抓住帕塔胡抓乱挠的爪子,试图用对方能够理解的方式阐述这一切,“没什么不可思议的,都是上帝的安排。”
帕塔笑得很灿烂,忽然前倾吻了下刘汀的脸颊,也许还有半拉眼睛,反正他也瞧不见纯粹是凭感觉:“I like you!”
说罢又要去寻戚七,太阳一般的热情直接给戚七烘到墙角了:“刘汀你给我抓紧了,别让他过来!”
帕塔撅起嘴,很受伤。
刘汀更受伤,见帕塔没那么冲动了,才空出一只手擦掉脸上的口水,循循善诱:“亲爱的,含蓄是种美,尤其是在中国。”
帕塔可怜巴巴地:“可是我喜欢你们。”
刘汀忙不迭点头:“我懂我懂,你放在心里就好。”
“放在心里你们要怎么知道?”
“……”
“不知道就没有意义了啊?”
“……”
“你们东方人真难理解。”
刘汀开始考虑要不要回亲一口,不为别的,光买个消停也值了。

 

 

26

26、Chapter 26 ...


老乡相认,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帕塔俨然把这儿当成了第二个家。有事没事都喜欢过来报到一下。有时候赶上刘汀和戚七都不在家,他就直接变身从那个永远都不关的厨房窗户飞进去,虽然每回都要搭上一套衣服。当然多数时候家里都是有人的,而多数的多数里,“人”都在睡觉。于是每回帕塔都会吧嗒吧嗒普及一堆“规律作息”的养生之道,也不管睡眼惺忪的夜猫子二人组能不能听得进去。
不过陆陆续续,戚七和刘汀也从“前辈”这里了解了一点儿本族的东西——如果他们勉强算同一族的话。
按帕塔讲,吸血鬼也有血统之分,确切的说血族还相当看重这种血统分别。所谓纯种,自然是古老的家族血脉层层延续下来,像帕塔这样属于杂交的混血都摆不上台面,更何况戚七和刘汀这种半路出家的。而且吸血鬼也是有寿命的,少的有二三百年,长寿的便能到七八百年,并且吸血鬼并非容颜永驻,他们同人类一样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老,只是这变化太过缓慢,难以察觉。另外,刘汀和戚七都是很幸运的——这是帕塔的总结。
刘汀听这话的时候差点没吐血:“意思是我被咬了还得谢谢那娘们儿抬爱?”
帕塔没听懂抬爱,但大概意思理解了:“因为她只是咬了你,并没有吸干你的血啊。”
刘汀黑线,非要拿他跟干尸比,那他是幸运了。
“况且也不是每一个被咬的人都能活着,”帕塔继续道,“人和人的体质并不相同,我听祖母说我们的唾液里有种很特别的东西,多数人被咬之后都会被这种东西感染,所以也变成了吸血鬼,可也有小部分人的身体系统承受不住这些东西,被咬了就会直接死亡,当然还有另外一些人体内好像天生就有某种抗体,所以即使被咬,也还和普通人一样,不会有任何变化。”
“靠,还有那样的牛人?”刘汀真是大开眼界。
戚七一直听着,本来没准备发表意见,但看样子他再不说话刘汀指不定就想飞了:“有抗体也只是被咬了不怕,你问帕塔,如果一个有抗体的人被吸成人干儿,还能活不?”
这自然是不用问的。
刘汀没好气咕哝:“那不怕咬也挺神奇了,怎么的,感慨下不行啊。”
戚七笑笑,不再说话。他早不记得咬他那家伙什么样儿了,他也没准备再去咬别人,所以谁有抗体谁没抗体谁弱不禁风谁又无敌铁金刚于他而言,就像这会儿帕塔肩膀上微微泛黄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