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声扳动扳手的“咔”,从阎王那里传来。
而后,他们正前方的这面墙落下,露出下一个石室。
那石室和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一模一样大小,也是四四方方,也是上下左右全封闭,也是在阎王现在站的那个位置的墙角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红色小扳手。
唯一的不同是,他们现在所在的石室,墙壁上有个洞,就是他们爬过来的那个洞道;而面前的这个石室,四周墙壁完好无损,只是地面密密麻麻铺满尖刀,刀刃冲上,整齐得像杀人方阵。
“算我们站着的这里,一共六间石室,”阎王热心讲解,“我们只要扳动扳手,打开石门,一个一个闯过去,很快就能到西厢房。”
徐望转头看他,努力而缓慢地扯出微笑:“接下来的每一间石室都像前面这样吗?”
“怎么会。”阎王立刻摇头。
徐望松口气:“那就好。”
阎王:“越到后面越危险。”
徐望:“……”
阎王:“?”
徐望:“这就是你说的……可能、有点、坎坷?!”
……
隐秘书房。
并不知道自家队长和军师已经踏上一条坎坷路的况金鑫,终于放弃在记忆长河里哪吒闹海,他怕继续搅和下去,暗码没捞出来,再把常规记忆祸害乱了。
记不住,那就只能把书带走了。
况金鑫将书架剩下的部分快速检查完,确认真书只有这一本,而后带着一点“偷人家东西”的不安,将书装进小背包。
装进去的前一刻,说是好奇也好,说是鬼使神差也好,况金鑫又翻开书看了一眼。
刚找到书的时候,他已经翻开看过了。虽然记不起暗码,至少也看看母本到底是什么样的书。《鹅妈妈童谣》这几个字,对于他是全然陌生的,直觉上应该和《格林童话》一类差不多的,随手翻几页,果然,都是中英文对照的童谣,什么追猫咪啊,爬柴堆啊,吃圣诞派啊,简单又充满童趣。
可就在已经将这本书放进包里一半的时候,他的手顿住了,然后将书拿出来,又翻开了第二次。
没来由,就是觉得应该再看一下。
这一次,他翻到的是一首只有五句的童谣——
My mother has killed me.
(妈妈杀了我)
My father is eating me.
(爸爸吃了我)
My brothers and sisters sit under the table.
(兄弟姐妹坐在桌子底下)
Picking up my bones.
(捡起我的骨头)
And they bury them under the cold marble stones.
(埋在冰冷的石墓里)
手机电量彻底耗尽,自动关机,湮灭了最后一丝光。
况金鑫呆立在黑暗中,手脚冰凉。
他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本书,况且里面也有天真烂漫的童谣啊,不一定就和现实挂钩,甚至都不一定和池映雪的意识世界挂钩,可能只是他和自己哥哥玩暗码信随手找的母本……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继续不下去了。
他站在池映雪的意识世界里,甚至很可能就是对方心里藏得最深的地方,在这里别说一本书,就是一草一木一片树叶,都是池映雪的内心烙印。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沉稳,坚定,越来越近。
况金鑫僵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那脚步停在门前。
随后,隐秘书房的门被人推了一下。
没开。
况金鑫进门时带上了锁。
门外的人显然没料到这一情形,沉默片刻,才“笃笃”敲了两下门,客气道:“有人在里面吗?”
况金鑫屏住呼吸,拿着书的手,微微出汗。
那人只问了这一句,敲门声也没再出现。
况金鑫侧耳去听,希望能捕捉到离去的脚步声。
然而等来的,却是钥匙开门声。
“吱呀——”
门开了,只有半人高的小门外,蹲着一个人。
况金鑫背过手,飞快将书塞进背包,然后才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和对方平视。
门外是一个中年男人,四十五六岁的模样,西装革履,自带威严,即便是眼下这样蹲着,也不会让人觉得失身份。月光映出他五官深邃的轮廓,也映出他眼角的浅纹,但那一双眼睛里的目光,坚定刚毅,像能把人灵魂看透。
“听见这里有声音,我还以为是老鼠。”四目相对,中年男人微笑,看起来是很想和蔼,可惜笑意依然化不开他眉宇间的严肃感。
“我、我来这里找朋友,然后就迷路了。”况金鑫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只能先给上自己信息,至少换个“态度良好”。
“找朋友?”男人温和道,“告诉我他的名字,也许我可以帮你找。”
况金鑫犹豫了。
男人静静看着他,既不催他说,也不请他出来,就维持着这样奇怪的、门里门外一起蹲着的别扭姿势。
对视久了,况金鑫忽然觉得,男人的五官,尤其是眉眼,莫名有一丝熟悉感。
池卓临!
况金鑫瞪大眼睛,再仔细打量门外这张脸,确认无疑,这五官轮廓,完全就是十几年后的池卓临!
记得在北京,池卓临请客那一次,曾在饭桌的聊天上提过,他长得像爸爸,池映雪长得像妈妈,所以他顶多混个五官端正,自家弟弟才是盛世美颜——也是在那一次,况金鑫清楚意识到,吹起自家弟弟来,池卓临总裁能用到天底下所有好词儿,不分次元。
“我找……池映雪。”况金鑫小心翼翼报出队友名字,希望自己的猜测别出错。
门外人颇为意外,但很快,这意外就变成热情好客:“我是池映雪的父亲,快出来吧,里面窝着多难受。”
况金鑫舒口气,果然被他猜中了。
同时也特别庆幸自己的运气,一遇就遇见个一家之主,再不用担心被张哥彭哥什么的下逐客令。
“池叔叔好。”他礼貌打了招呼,之后不再犹豫,敏捷从小门钻了出来。
“懂礼貌,是个好孩子。”男人欣慰地摸摸况金鑫的头,像个宽厚的长辈那样,“跟我来吧。”
“听说池映雪病了?”况金鑫想起前院里,被下逐客令时得到的信息。
“嗯,”男人淡淡道,“不过吃了药,睡一觉,现在好多了。”
那为什么在前院的时候,那两个人非说池映雪不能见客,那么激烈地要赶他们走呢?
况金鑫心中疑惑,但并没有继续追问,怕牵扯出不该说的,毕竟在前院闹得实在不愉快。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池映雪的父亲在前面走,况金鑫就在后面跟着。
月光将中年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况金鑫看着那高大而宽阔的背影,心底不知不觉,泛起复杂的酸涩。
他的成长中没有父亲,于是每每看着别人的父亲,既觉得温暖,又觉得羡慕。
【My mother has killed me.My father is eating me……】
【妈妈杀了我,爸爸吃了我……】
先前看过的童谣,毫无预警,在脑海中蹦出,耳边甚至能听见虚幻的、儿童吟唱的声音。
清脆的、充满天真的童音,念着最血腥的歌谣……
况金鑫猛地停下脚步。
池映雪的父亲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几乎在下一秒就顿住身形,回过头来:“怎么了?”
况金鑫答不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突然觉得害怕,心中的那股不安毫无来由,却凶猛无比。


第139章 暴力
“我、我想去厕所。”面对池映雪父亲“关心”的回望, 况金鑫破天荒撒了谎。
他心中的不安与忐忑慢慢聚集成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不断在和他说——逃, 小四金, 赶紧逃!
清甜的橘子味儿又来了。
“厕所?当然可以。”池映雪父亲转身走回来, 拉起况金鑫的手,眼角都是和蔼细纹, 目光温和如水,“前面房间里就有, 你在那里坐坐,我去帮你叫池映雪。”
语毕,不等况金鑫再说话,便迈开步伐, 径直牵着人朝不远处拐角的房门走去。
他的手很大, 很有力,牢牢握着况金鑫,乍看就像亲情动画片里唱的, 大手牵小手,带着一种天伦式的温馨。
可只有况金鑫能感觉到,那股不由分说的压迫性力量,他几乎是被半强迫地带着往那房间去, 稍微暗中使点劲,想把手抽出来, 钳制着他的力道就更大。
“池叔……池叔叔……您不用这样,我跟着您走就行……”况金鑫委婉提醒对方放手, 可直视前方的男人置若罔闻。
昏暗的月光在他脸上蒙上一层阴影,哪怕他没有拧眉立目,仍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郁。
况金鑫看着他,蓦地想到了小学二年级的班主任。
那是一个“很容易炸”的女人,其实就是不善控制情绪,情绪极易失控,当时的同学们哪懂这些,就知道随便什么小事,一句上课接下茬,都能让她暴怒,于是给她起外号叫“炸药桶”。
“炸药桶”一炸,就固定有同学会倒霉,不是揪着耳朵到走廊罚站,就是拿作业本扇耳光,有时候怒极了,随手拿教鞭或者拿着尺子,就往才七八岁的小孩儿身上招呼。
况金鑫很听话,从来不犯错,也从来没挨过打,所以对这位老师并不害怕。那时的他们也不懂什么叫体罚,什么该不该的,就觉得老师是绝对权威,犯错了就该被惩罚。
直到有一次,他带了一小包茶叶到学校,那是他第一次帮着爷爷奶奶炒茶,说是帮,其实就是蹲在大锅旁边帮着看火,但炒完之后,他也是欢天喜地的,奶奶就给他包了点。他当宝贝似的不离身,家里带着,上学也带着,上课还偷偷摸摸打开闻一闻。
就这么一次走神,被炸药桶抓到了,她硬拉着他到走廊,抢他的茶叶丢到他脸上。他哭着蹲下来捡茶叶,她就大叫“我让你动了吗”!他吓得立刻站起来,连哭都不敢哭了,她伸手就给了他一耳光,一连扇了好几下,然后掐他身上,哪疼往哪掐。
那是第一次,况金鑫知道了什么叫恐惧,比所有童年幻想出来的妖魔鬼怪都恐怖,他到现在都记得她染着红指甲。
童年里那么多美好的红,花儿,枫叶,彩笔,山楂糕……可真正留下烙印的,却是这一抹。
门板被推开的声音,拉回了况金鑫的思绪。
池映雪父亲将他带进了一个和前院会客室有些相似的房间,房间中央摆着沙发和茶几,墙角摆着几株绿植,还有一个书架和一个柜子立在墙边。
极暗的光线,让每一件家具粗看都只是轮廓,并不觉得什么,可等慢慢看清,况金鑫才发现,那沙发是黑色皮质,茶几是现代风的石板台面,书架和柜子却是中式红木。
截然不同的风格放在同一个房间里,画风诡异而割裂。
“坐。”池映雪父亲终于松开手,客气地请况金鑫坐。
况金鑫站在刚进门的地方,脚下未动,怔怔看着对方,提醒道:“厕所在……?”
池映雪父亲说过这房间里有厕所的,可况金鑫环顾一圈,也没发现卫生间的门。
男人像是没听见他的疑问,又重复了一遍:“坐下。”
这一次比之前多了一个字,语气却从客气变成了一种隐隐的命令。
况金鑫喉咙发紧,心发慌,扑面而来的巨大压迫力,让他几乎不敢再同男人对视。
他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像头顶有一张高压电网,威慑着你,胁迫着你,让你必须按照既定路线走。
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他硬着头皮走到沙发旁,慢慢坐下来。
“这才对,”男人露出满意笑容,“小朋友,就该听大人的话。”
“我去找池映雪,”男人转身走到门外,临关门前,缓而低沉地再次叮嘱,“你就在这里等,千万别乱跑。”
门板被缓缓合上。
门外却没任何脚步声。
况金鑫坐在沙发里,微微喘息,手心出汗,脊背却挺得直直,一动不敢动。
过了会儿,脚步声终于响起,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况金鑫整个人瘫软下来,像是刚跑了万米,体力从里到外完全透支。
但很快,他又重新打起精神,侧耳仔细听,确认外面再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悄悄起身,蹑手蹑脚来到门前。
他必须跑。为什么?不知道。他就知道如果有一百种方式能够找到池映雪,通过池映雪的父亲,绝对不是一个好途径。
说不清理由,但他宁愿相信第六感!
顺着门缝往外看,游廊上空空如也。
乌云像是淡了,月光洒在廊柱上,愈发明亮。
况金鑫抬手摸上门板,很轻很小心地推开,速度谨慎缓慢到,几乎听不见一丝门板合页的声响。
他小心翼翼控制着速度,终于等到门板悄无声息开到大约30°角,容得下一人进出,他才屏住呼吸,侧身迈出门槛。
他不敢动作太大或者太快,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那样,一点点往外蹭,终于整个人全部来到门外,他才轻轻合上门扇。
对着门板无声而绵长地呼出一口气,他慢慢酝足力气,转过身来拔腿就……
“你想去哪里?”
温和得近乎宠溺的询问里,况金鑫僵在原地,生生收回了脚。
池映雪父亲就站在他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明明打开门的时候还没有,只回身关门那么一霎,他就来了,无声无息,像一个幽灵。逆着月光,他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里,只嘴角淡淡的笑,真切得让人毛骨悚然。
“我不是说过,让你就在这里等,千万别乱跑。”男人微微低头,盯着况金鑫看,声音里的暖意,半点都没传递到他冰冷的眼底。
“我出来……出来找厕所。”况金鑫想不出说辞了,他现在心乱得厉害,慌张和恐惧,连同难以言喻的压迫力一起,让他大脑短路。
“嘘,”池映雪父亲轻轻摇头,“不要为你的错误找理由。”
“等等,池叔叔……这,这太奇怪了,”况金鑫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我是来您家做客的呀,哪有罚客人的……”
池映雪父亲的笑容渐渐收敛,很快,连一点点伪装的温和,都散了干净。
“犯错,就要挨罚,”他一字一句,像在宣布不可违抗的圣旨,“和大人顶嘴,狡辩,罪加一等。”
况金鑫看着他的脸,在月光下变得阴鸷,终于明白,多说无用。
他猛地伸手朝中年男人用力一推!
趁对方防备不及,踉跄后退之际,转身就往左边跑!
他不知道左边的回廊通向何方,只知道一眼看不见尽头,一定很远,足够他跑出危险地带!
可他刚跑出两步,头皮忽然传来剧痛——有人紧紧抓住了他的头发,野蛮而凶狠!
下一秒,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生生扯了回去!
中年男人仍抓着他头发,强迫他抬起脸,另外一只大手扬起,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况金鑫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眼前就失了焦。
这暴力来得突然而毫无缘由,可又好像早有征兆。况金鑫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施暴的人都带着一种相同气息,可是这一刻,他真的好像回到了小学二年级的走廊。
老师扇着他耳光,他一边哭着喊我错了,一边一动不敢动,任由对方扇。
中年男人又打了他第二巴掌。
力道完全没有保留,像是想就这样把他打死。
可偏偏,这一巴掌把况金鑫扇醒了。
他忽然很庆幸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儿了,他长大了,他不再那样弱不禁风,也永远都不会再哭着喊我错了,却唯独忘了抵抗!
第三个巴掌扇过来,带着凌厉的风。
况金鑫忽然用力抓住他的手,照着虎口狠狠一咬!
这种情况下根本来不及点文具,只能拼死一搏!
“啧!”男人疼得倒吸口气,用力抽回手,随着他的动作,另外一只抓着况金鑫头发的手,力道本能放松。
况金鑫抓住机会,敏捷猫下腰,用头顶朝对方胸口用力一顶,专顶心窝!
男人一刹那变了脸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
况金鑫看准时机,头也不回往左边,游廊深处狂奔!
这一次他成功了,一口气跑出去几十米,仍未被阻拦!
他不敢也没有时间回头看,只拼了命地往前跑,跑得几乎缺氧,喉咙里都有了腥甜!
可他仍没有放慢脚步,甚至越跑越快!
前方出现了一个新的房间,门板虚掩,留出约一寸的幽暗缝隙。
电光石火间,况金鑫就在“直接路过”和“进房间里躲避”中,选择了前者——他现在拒绝任何静止的空间,只有跑起来,才让他觉得安全!
房门已到身侧,况金鑫丝毫没减慢速度。
可让人始料未及的是,门缝内忽然飞出来一截白色的线一样的东西,就在况金鑫路过的一刹那,如闪电般而出,紧紧缠上了他的脖子!
况金鑫只觉得脖颈一霎剧痛,就像被人用钢丝勒住,再往前跑,绝对要身首分离!
他紧急刹车,巨大的惯性让他几乎失去平衡,刚一站稳,他就立刻抬手去抓门缝内伸出的白线!
那白线一头捆着他脖子,一头仍藏在门内的黑暗里!
一抓到线,况金鑫才发现手感不对,不是钢丝或者线绳,是塑料,是商场或者工厂打包、捆东西用的那种塑料捆扎带!
这种捆扎带和绳子不一样,绳子必须打结,可这种捆扎带,一旦尖的那一端穿过小的方型串口,就彻底卡上了,可以越拉越紧,却不可能再松开!
况金鑫咬紧牙关和门内拉扯他的力道抗衡,艰难抬起手臂,迅速寻找可以弄断捆扎带的文具,可还没等他找到,门内忽然用力一扯!
这股突来的力量极大,拉得他直接撞开门,摔了进去!
还没等他爬起来看清黑漆漆的房间,手臂忽然被人抓住,用力扭到身后!
况金鑫只觉得肩膀脱臼一样的疼,下一刻就听见捆扎带收紧的声音——他的双手被人捆在了背后。
接着是脚。
捆扎带将他两个脚踝紧紧勒住,塑料带几乎勒紧肉里。
直到他再没有反抗能力,身后人终于安静下来。
他挣扎着回头,看见了池映雪的父亲。
中年男人早没了伪装的和蔼,一张脸冷得像寒冰,和他激烈暴虐的举动,形成极大反差。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浑身发冷:“我不批评你,因为批评是没有用的。”他的目光忽然温柔,带着寒意的,残忍的温柔,“错误,只能靠自己来反省。”
说完,他抓住况金鑫的头发,把人生生拖行到墙边。另外一只手在墙壁上用力一蹭,一小块墙壁向左拉开,里面被掏出一个极小的空间,说是壁橱,可又放不了两床被子,倒像个隐秘暗格。
况金鑫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知道危险逼近:“你不能这样,这是犯法!”
男人笑了,这一次是真的,连同眼底一并闪着笑意,像听见了天底下最有趣的笑话。
“我教育我儿子,犯什么法?”他的反问无辜,又理所当然。
况金鑫怔住,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儿……”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人按着头强行塞了进去!
那暗格太小了,况金鑫的身体蜷成了一个极扭曲的姿势,那人还在把他的腿往里推,推得他骨头缝都疼!
终于,他完全进去了,像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猪仔,被塞进了待宰的笼子。
男人拍掉西装上的灰尘,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又整理了一下昂贵的袖扣,才重新看向他,从容地宣布规则:“反省够了,就可以出来。”
“我知道错了!”况金鑫几乎是立刻认怂,反抗的时候要反抗,但眼下这种局面,硬碰硬绝对不是聪明的选择,“我知道错了,我已经在深刻的反省了,真的!”
男人不为所动,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什么时候反省够了,我说的算。”
“啪!”
暗格被毫不留情关上。
况金鑫耳尖地捕捉到一声细小的“咔哒”,毫无疑问,是暗锁自动落下。
世界彻底没了光。
窒息的黑暗,在这狭小得几乎没留下任何缝隙的空间里,像洪水一样,将况金鑫彻底吞噬。
他不怕黑。
可当他已经尝过恐惧、暴力、疼痛,这封闭的黑暗,轻易就可以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他不会被压垮。他有伙伴,有朋友,有亲人,有同学,他知道自己只是在闯关,一切的黑暗和疼痛,时间一到,总会过去。
可是池映雪呢?
当年那个幼小的、无助的、只有家人可以依靠的池映雪呢?


第140章 破译
地下石室。
【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化干戈为玉帛>哟~~】
满地的尖刀听没听见这提示, 不清楚,但在文具起效瞬间, 寒光凛凛的尖刀们, 的确一半变成了翠玉, 退去尖锐,只剩温润, 一半变成了柔软丝帛,柔软倒下, 平坦出一条通往扳手的康庄大道。
吴笙放下胳膊,暗暗叹口气。这文具在前院和张、彭起冲突的时候都没舍得用,就是想留到后面,应付更难的敌人, 但人算不如天算, 还是在这里就用掉了。
如果只有他和徐望,还可以想些歪门邪道拼一拼,但带着阎王, 还是一个根本不记得他和徐望,很可能和池卓临一样,属于“早期阶段”的阎王,变数太大, 他必须在可控范围内,尽量求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