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正想开口劝,背后的裘洋忽然猛地撞他!
青风没防备,直接向侧前方摔去,最后关头他用手肘撑地,方才没伤了俊脸。可没等高兴,后背传来一阵中压——裘洋也跟着摔在了他的身上!
青三公子这叫一个郁闷,回头刚想骂,却听裘洋低声耳语:“拿我做人质。”
意料之外的发展让青风猝不及防,可他瞬间明白了裘洋的用意。什么挑衅,什么单挑,都是□□,这小子真正的目的是帮忙!
可问题是他懂了,裘天海不懂,沧浪帮不懂,看热闹的暗花楼懂不懂也未可知啊!他要真干了这事,春谨然、裴宵衣是全身而退了,他爹还不得拔他几层皮!
思及此,青风一个闪身,连滚几圈,待到距离裘洋几丈远后,果断起身,重新奔向春少侠:“谨然贤弟你先冷静……”
裘洋瞠目结舌,简直恨不得用白眼把这王八蛋翻上天!
可事已至此,他绝不能半途而废!
那厢春谨然已在与裘洋先前的对打中发泄了大半怒火,现下青风又来规劝,他的理智已逐渐回笼。可没承想,刚爬起来的裘少主又执剑朝他而来!
春谨然拧紧眉头,下意识开口:“裘……”
奈何他刚说一个字,裘洋的剑尖已在眼前。春谨然不得已,用刀去挡,不想竟将裘洋的剑生生震得脱了手,只听“咣当”一声,利剑落地。
春谨然一脸蒙圈,正疑惑着啥时候自己的内力已经高强到如此地步,裘洋却忽然空手来夺他的刀!
春谨然大惊失色,立刻侧身,让执刀的胳膊远离对方的攻击范围,同时用另外一只空手去挡,生怕真伤了已经手无寸铁的裘洋。
不想裘洋竟抓住了他的手背,然后一个天旋地转,裘洋就到了自己怀里,而自己空着的手已牢牢贴上裘洋的喉咙,手背上,则依然覆盖着裘洋的手。
“你放开我!”裘洋惨叫出声,同时覆盖着春谨然的手往死里用力!
从围观人群的角度看,就是春谨然扣着裘洋咽喉,而裘洋用手去扯,却怎么也扯不开。
但天地良心,到底谁放开谁啊!是裘洋那爪子压着自己不撒手好吗!
春谨然简直想在天地间写上一个大大的冤字!
“你放开我,你要敢杀我我爹也不会放过你的!”裘洋声泪俱下,真情实感无懈可击。
春谨然认命,他已明白对方的心意。朋友们为了让自己全身而退拼到这个份上,他至多背口黑锅,能算个啥。
“别再乱动,当心刀剑无眼!”撤开的执刀小手重新登场,逼近裘少主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裘少主简直是用三魂七魄在演绎。
“春大侠你千万不要冲动!”少侠已成大侠,裘帮主简直觉得那刀是插在自己心尖儿上,“万事好商量!”
春谨然不打算跟他商量,直接薅着裘洋继续往外走!
这一次,沧浪帮的弟子人墙再不敢阻拦,尽管迟疑,却仍犹犹豫豫闪开一条路。
祈万贯赶紧抱着裴宵衣跟上。
青风速度最慢,落在最后,显出一丝“我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的清白。
第88章 血色天然(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存稿箱君,小伙伴们看到这章更新的时候,壮壮应该在灰机上~~接下来的几天,壮壮应该都是在和家人逛逛逛吃吃吃买买买的旅途中~~但是,回到酒店,一定会继续码字!毕竟存稿箱君的储备粮十分有限~~TAT
春谨然一直架着裘洋往山下走。
起初裘天海还妄图跟着,后面被春谨然在裘洋手背上划出的血丝,吓得再不敢动一步。
但摸着良心讲,这他妈也是裘洋的苦肉计!他自己把手背往刀尖上撞你有招儿?要不是自己反应快,就不单单是一道浅淡血痕的问题了!所以说,孩崽子若是横下心想做什么事,那真是怎么狠怎么来。
为啥长江后浪推前浪?
因为后浪更他妈浪!
就这样,春谨然一行人终于摆脱追兵,疾行至半山腰,与刚走了半程的郭判、丁若水汇合。
“怎么回事?”诡异的阵容组合让全然不知情的两位同伴一头雾水。
“来不及解释了,总之现在要马上带大裴走。”这会儿春谨然早已放开裘洋,从祈万贯那里接回裴宵衣,于是一边说着,一边又紧了紧胳膊,以更稳地架住比自己还沉的男人。
丁若水看出裴宵衣的不妥,当机立断:“回若水小筑!”
春谨然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即便是多年交情,也不是人人可以做到什么都不问便将明摆着是个麻烦的人往自己家领。
与丁若水是无需多言,但对另外一个人,春谨然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想到一句干巴巴的:“裘少主,大恩不言谢。”
裘洋一脸生无可恋,恶寒地拍落身上的鸡皮疙瘩:“你还是叫我白眼狼吧。”
春谨然莞尔,若不是架着裴宵衣,他或许会忍不住给少年一个拥抱。不过,呃,可能得不到太友善的回应。
青风上前,将一个物件交到春谨然手里:“这是青门的腰牌,你拿着它,到山脚之后从西面离开,我爹一般在南面转悠,西面看守的青门弟兄没有认识你的,你就说是我朋友,他们不敢拦你。”
春谨然握紧腰牌,心中一片滚烫。
他看看青风,又看看祈万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两个字:“多谢。”
“快走吧,”青风抬手轰人,“别耽误我俩回去弃暗投明。”
春谨然扑哧乐出声。知道刚才的事情必定会传到青长清耳朵里,青风这是要回头找补了。至于能否自圆其说颠倒黑白,春谨然对青三公子有足够的信心。祈楼主嘛,跟着青风混,也不会吃亏到哪里去。
“总之,一切过错都往我身上推就是了。”连裘洋都挟持了,春谨然现在基本可以放心大胆地破罐破摔。
青风和祈万贯没应声,但眼神分明写着——当然要往你身上推,还用你说?
明明还想笑,可眼底冒出的却是热气。春谨然垂下头,不想让友人们看见自己的失态,太丢人。他上辈子到底积了多少德,这辈子才能修来这么多仗义的兄弟!
“行啦,再磨蹭又不知生出什么变故,”祈万贯催促,“赶紧走。”
春谨然不再耽搁,把裴宵衣往肩膀上又架了架,便转身向山下走去。
丁若水连忙跟上,也帮他架人。
走没两步,春谨然才发现郭判还在,诧异地问:“你干嘛跟过来?”
郭判一脸理所当然:“我本来就和你们一起的啊。”
春谨然服了他的心大:“那是之前,现在我是挟持沧浪帮少主救走天然居余孽的江湖罪人,你就不能再跟着我们了!”
“那我干什么去?”郭判问得很是迷茫。
春谨然咬牙切齿:“和他俩一起去追捕靳家母女,权当你就是过来帮忙的,继续做你的郭大侠!”
郭判总算明白过来,这是春谨然替他想呢,但眼前这俩人架着裴宵衣的艰难样,怎么看怎么别扭。思及此,郭判索有了决断,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将裴宵衣捞到了自己身上,然后不等春谨然和丁若水抗议,直接拍板定案:“我送你们到山脚,再去装大侠。”
所以说大侠就是大侠,即便身上还有伤,健硕的身体根基仍在,架着个大男人,脚下仍虎虎生风。除了不能用内力,施轻功,简直看不出曾被人开膛破肚,至今腰上还裹着浸满金疮药的布条。
有了郭判相助,再加青风的腰牌,逃离战场的过程比春谨然预估得要顺利许多。到了山下,他先将丁若水和裴宵衣藏好,后用轻功偷回了栓在南面山脚的马,两个人将裴宵衣放到马上,小心翼翼赶路到最近的镇子上后,才又找了一辆马车。
十日后,终于顺利抵达若水小筑。
一路上裴宵衣又犯了三次病,最初仍是春谨然摇铃铛,后来丁若水用银针试了几次,终于试出了可以封住蛊毒的穴位。封穴后的裴宵衣陷入昏迷,其实他的体力早已透支。
回到若水小筑,丁若水帮春谨然将裴宵搬上床,之后又叮嘱了春谨然一些需要注意观察的事项,便一头扎进书房,继续翻找那本行踪诡秘的记载着蛊毒的医书。
相比萧瑟的崇天峰,若水小筑已春意盎然。
微风从窗口吹进来,撩拨床上人的发丝,像个顽皮的孩子。春谨然上前赶走它们,自己抚上了男人的头发。明明看着乌黑如瀑,摸到手里,却意外的并不柔软,有点硬,有点扎,同主人的性格一样不讨喜。
一滴水落到男人的唇边。
春谨然俯身,用舌头轻轻卷走。
淡淡咸涩在舌尖化开,然后,更多的水珠落到男人的额头,鼻尖,脸颊。
“若水说了,就算华佗在世,我脸上这疤也是留定了,”春谨然哽咽的声音,听起来一点没有威慑力,“你有能耐就别醒……”
小筑之外,竹林沙沙,暖阳和煦。
春谨然不眠不休照顾了裴宵衣三日,丁若水也在书房里大海捞针了三日,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那本在所有人看来都只能存在于传说中的医书,竟让他给找到了。
“就是这个,断僵蛊!”丁若水拿着医书飞奔而来的时候,就像他才是那个中了蛊毒的疯子。
“别急别急,你慢点说。”春谨然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就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断僵蛊,源自西域,何时传入中原已不可考,但近百年已绝迹江湖。被蛊虫侵入者,神智全无,痛感退化,成为施蛊者操纵的傀儡。施这种蛊,需要豢养一种以瑶蛮树叶为食的蛊虫,但同样,这种树叶也是解药,用它便可以将中蛊者体内的蛊虫引出来!”
“可去哪里找那个……”
“瑶蛮树。”
“对,去哪里找这种树,我连听都没听过。”
“苗疆。”
按照书上所言,此蛊先是从西域传到苗疆,几经演变,才又传入中原。所以现在中原能见到的断僵蛊,都是苗人改良过的,豢养蛊虫所用的树叶也一同改良成了只有苗疆才有了瑶蛮树。
别说书上言辞凿凿,就是只有一线生机,春谨然都不可能放过。
当天下午,他便收拾好行囊,哪承想刚走到大门口,倒迎面撞上两位来客。
“祈楼主,郭兄,你俩怎么来了?”
“我还以为你是知道我俩要来,想提前跑呢。”祈万贯上下打量春谨然,总觉得这位友人比刚快马加鞭赶过来的自己还要憔悴,“老实说,你几天没吃饭了……”
春谨然顾不上玩笑,直截了当答道:“我要去苗疆。”
祈万贯皱眉:“去那里做什么?”
本是想送春谨然出门的丁若水解释道:“裴宵衣中的蛊毒已经弄清楚了,想解这种蛊,只能去寻苗疆的瑶蛮树叶。”
“别的地方没有吗?”郭判听到这里,插了一嘴。
丁若水白他,眼神里满是“不懂就别装懂”的嫌弃。
郭判黑线,识相闭嘴。
祈万贯却道:“依我看,谨然贤弟你还是留在这里照顾裴宵衣。若信得过为兄,我帮你去苗疆找。”
春谨然:“你?”
祈万贯:“别小看我,我前两年帮人找私奔的闺女,正正经经去过两次苗疆的。”
寻找私奔的闺女能有多正经,春谨然不去计较,他只是觉得:“苗疆凶险,较西南或许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不能自己安稳待在家里,让你去冒这个险啊!”
“谨然贤弟,你怎么就不明白为兄的心呢!”情急之下,祈楼主用力握住了兄弟的手。
炽烈的热度从手上传递到心田,春谨然恍然大悟:“你要多少?”
祈万贯:“三千两。”
春谨然:“你怎么不去抢!”
祈万贯:“三百两?”
春谨然:“成交!”
郭判:“你要价都没个范围的么……”
祈万贯:“啊?三百两还高吗?那我再降点儿?可是苗疆真的很远啊……”
郭判:“我进屋,你们聊。”
让祈楼主一搅和,丁若水倒忘了问二人的来意。
不过他的疑惑很快就有了解答——
“靳家母女死了。”
祈万贯并没有真的继续聊,他知道春谨然心下焦急,故而连水都没顾上喝,便重新上马。不过并不是去苗疆,而是先去附近的镇上发信号——此番前去路途遥远,为保万无一失,他决定带上几个弟兄。
春谨然目送他离开,转身回到室内,便听见了郭判的这句话。
不是没想过这样的结果,可真等亲耳听见,感觉还是有些奇怪。说不上喜怒,就是不太真实,那样风华绝代的两个女子,曾掀起多少江湖波澜,如今却只落得轻飘飘的两个字——死了。
第89章 血色天然(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是存稿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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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卡卡佳、╭(╯3╰)╮、我爱雷君凡、加油!、Tracy、细鱼、来杯菊花茶、鲸大猫、猫猫姐的地雷!么么哒!
郭判没有注意到春谨然的异样,继续道:“我和祈万贯来这里,也是想告诉你们这个消息。起码这对于裴宵衣来说,是件好事。”
“嗯。”春谨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发现原本积郁在心中的对靳家母女的恨意,似乎随着她们的死讯散了,只能下一丝若有似无的怅然,“她们怎么死的……”
“靳夫人是自绝,靳梨云死在杭明哲的剑下。不过她死有余辜,到最后还使毒伤了杭三。要不是那小子反应快,毒丨药就进眼睛里了,后半辈子就得摸着黑过!”郭判说着,竟义愤填膺起来,大有再把那两人杀第二遍的架势。
春谨然吓一跳,连忙劝:“不至于这么激动,你又没亲眼见,说不定……”
“我就是亲见了啊,”郭判打断他,一脸正色,“我当时就在场!”
春谨然愣住:“他们追捕靳家母女的时候,你不是在送我俩下山吗?”
郭判:“对啊,送完你俩我就赶紧回去了,结果走没一半,就听到旁边树林深处有声音,等我寻过去一看,巧了,杭明哲带了几十号人正把靳家母女堵在了一个山洞里。”
春谨然:“山洞?”
郭判:“好像是天然居的暗道吧,就通到那里,估计是山底下有青门,她俩无路可逃,就一直躲在里面,我撞见的时候,正好她们被杭明哲发现。”
接下来郭判应春谨然的要求,将他所有亲见,完整道来。
郭判循着声音赶到密林深处,远远的便看见一群人堵在个山洞口,待走近,认出为首的正是杭明哲。
“三公子!”郭判朗声打招呼,打完才发现,所有人都神色凝重。
郭判站在人群外围,顺着他们的目光去看,凭借身高优势,清楚瞧见了洞中若隐若现的两张脸。
杭明哲没有听见他的招呼,因为其现在全部心神都放在洞中的二人身上。
“出来吧,”杭三公子没了往日的草包样,沉静的脸色竟隐隐有几分杭匪的风采,“现在崇天峰上都是各派弟兄,你们就算往回跑,也一样逃不掉,何必徒劳呢。”
少顷,洞中传来靳夫人尖锐得近乎刺耳的声音:“一群大男人欺负我们两个女人,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
郭判只在夏侯山庄远远地见过靳夫人一次,可印象里,女人的声音柔情似水,与此刻听到的,判若两人。
围堵人群中大部分是杭家弟子,但也有一些凑热闹的江湖客,前者唯自家公子马首是瞻,杭明哲不发话,他们自然不敢多言,可后者却不管那么多,被靳夫人激得火冒三丈,恨不能杀之而后快:“这个臭娘们!杭公子,你还和她废话什么,冲进去……”
江湖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了了之在杭三公子沉如水的目光里。
或许旁人看来,杭三公子只是瞥了那人一眼。可郭判看得清楚,那眼神里包含的巨大的压迫力。杭明哲自己可能都没有感觉,但郭判感觉到了,那个再不敢咋呼的江湖客也感觉到了。
郭判有一种怪怪的感觉,眼前的杭明哲仍是那个杭家三公子,如假包换,可他似乎进入了某种从未有过的状态里,就像剑客练剑,刀客习刀,到了一定境界,再施展招式时总会有那么个“忘我”的时间段,短的一刹那,长的几天,这段时间里,他是他,也不是他。
满意于江湖客的重归安静,杭明哲浅笑一下,这笑意一直到他重新看向山洞,仍挂在脸上:“靳夫人,您仅凭一人之力,就乱了整个中原武林,怎么现在倒反咬一口,说是我们欺负您?”
“呵,呵呵呵……”洞里传来女人的笑声,阴森恐怖,“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江湖世家,自诩正人君子,满口礼义廉耻,可背地里呢,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甚至亲人之间也算计陷害。我不过是为你们提供一些小小的便利,倒成了万恶之源。那些把毒丨药下给自己爹娘长辈兄弟姐妹的人,倒摇身一变,跟着来讨伐我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人心都有险恶,但人之所以为人,是懂得克制恶,顺从善。”杭明哲收敛笑意,缓缓眯起眼睛,“靳夫人,天然居真的只是提供了毒丨药吗?不是。你们是抓住了那些人心里的恶,煽动它,供养它,直到它再不受控制。你的药,是在成功唤起杀意后,递上的最后一把刀。小小便利?呵,您太谦虚了。您是不动声色地操纵了所有环节,从头到尾。没有天然居,这些恶意一辈子都只会被藏在心底最深处,深到它的主人,都可能忘了。您还觉得自己无辜吗?”
洞内,没有回应。
杭明哲的尾音彻底在山间消散,窒息的寂静蔓延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杭明哲忽然嗤笑,声音不大,却在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的此刻,异常清晰。同样清晰的还有那笑意里的嘲讽。
“靳夫人,你的心太大了,大到想要装下整个武林。可不知你是否听过一句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女人就该本本分分,相夫教子,以男人为天。你这样的,注定零落成泥。可惜,可叹。”
郭判皱眉,这话放在市井可以,庙堂也可以,但在江湖上,旁的不说,单玄妙派苦一师太,便是受人敬重的一代女侠。诚然,男尊女卑仍是很多江湖客深以为然的法则,但也有不少人同自己一样,并未特别在意男女。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扯那些个迂腐的世俗之念,甚至用其羞辱对手,未免落了下乘。虽与杭明哲交往不深,可他总觉得对方不该如此。
心绪正乱,洞内忽然传出一声尖叫,那是靳夫人的声音,撕心裂肺,凄厉惊悚,仿佛来自阴曹地府的恶鬼——
“你给我闭嘴!!!凭什么女人要以男人为天,凭什么女人不能一统江湖!我就是要让所有男人都像狗一样跪在我的脚下,成为我的奴才,成为我的傀儡!!!呵,呵呵,哈哈哈哈……死吧,都给我去死吧!!!”
随着一声物体撞击的闷响,一切,归于平静。
杭明哲神色未动,只静静看着洞口。
郭判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见了那团倒在血泊中的人影。
忽然之间,郭判明白过来,杭明哲的口不择言并非真是心中所想,他只不过准确地抓住了靳夫人心里最痛的那个地方,就像靳夫人抓住那些下毒害人者心里的恶一样,有的放矢,正中要害。
靳夫人究竟是如何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她经历过什么?或许也受过伤害?所有的所有,都再没机会探寻。她与她的秘密,在撞向石壁的一刹那,便已不存于时,烟消云散。
有人走出了洞口。
靳梨云。
踩过靳夫人鲜血的绣花鞋底,在湛蓝色的天空映衬的地面上,留下刺目的血脚印。
“怎么出来了?”杭明哲问得温柔,仿佛对面的不是需要诛杀的妖女,而是邻家的小妹。
靳梨云淡淡地笑了:“三少爷这么有本事,小女子打也打不过,斗也斗不得,还能怎样?”
一笑,倾城。
“怎么没见四少爷?”
“四弟怕对着你不忍下手,没敢来。”
“三少爷就忍心下手吗?”
“好像还行。”
“所以梨云一直就不喜欢三少爷。”
杭明哲愣了下,也跟着笑了:“靳姑娘可不敢再往下说,这么多人看着呢,再说下去,别人该向我爹告状,说我与你打情骂俏了。”
靳梨云俏皮地眨了下眼,不说话,却好似讲了千言万语。
围观的杭家弟子也好,闲散江湖客也罢,大多感到心神一荡。无关好色与否,靳梨云就像一缕专为男人调制的香,不经意间,便能悄然侵入,撩拨于无影无形。
可惜,杭三公子不在这个“大多”里。
一个娘亲刚刚撞壁而死,便能同逼死娘亲的人谈笑风生的姑娘,杭三公子没办法有别的念头:“姑娘既已主动出来,就劳烦听话些,跟着我们走吧。”
靳梨云柳眉轻挑:“怎么,不是要杀我吗?”
杭明哲温和有礼:“杀也好,罚也罢,总要等姑娘将事情讲清楚,才能有个公正决断。”
靳梨云歪头,竟有一丝天真无邪:“你们不是都查清楚了吗,不然又怎会如此兴师动众来围剿天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