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仙友们看天的看天,转头的转头,恨不能从没来过这里。
谁疯了去帮他跑九天宝殿,他们现在只想合力把那个不长脑子的金锤仙友抬起来扔忘渊!
咣当——
金锤自手中脱落,仙人连忙弯腰去捡,已顾不得狼狈与否。
他甚至认真思考如果从现在开始装失忆,是否来得及。
谭云山早料到了这样的局面。
看热闹是一回事,做“知情人”或者说“见证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万一天帝护短,想将所有人封口,那真就是祸从天降。
但对不住,这正是他想要的,知道的人越多,牵连的越广,天帝越不敢轻易徇私。
他不是真要讨什么公道,只是想弄点谈判条件,好帮既灵他们全身而退。
这样想着的谭云山不经意瞥到三位伙伴。白流双和冯不羁一如预料之中,既惊讶他忆起前世,亦不耻珞宓所为,最后还有点对他吓唬那位金锤上仙的强烈称赞和认可;可既灵不一样,她眼里闪着某种他看不懂的情绪,似……动摇?
他蓦地明白过来,立刻想告诉她自己还是谭云山,还是那个会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谭二,可刚说了一个“我”,便被突如其来的惊呼打断——
“你真的都想起来了?!”
那声音带着疾风,由远而近。
谭云山抬起头,羽瑶上仙已落至他跟前。
围观众仙友纷纷后退两步,一来拉开些距离,于心里更有安全感;二来万一起冲突,也免殃及池鱼。
珞宓看也不看他们,只带着期望盯住谭云山,目光炯炯:“心呢?心也回来了对吗?”
谭云山不知该如何回答。
珞宓等不及,索性抬手贴到他的胸膛,隔着衣服静静感受他的心跳,很快,她面露狂喜,那真真切切的喜悦让她整个人都在发光:“真的回来了!长乐,你有心了!”
珞宓的手洁白如玉,十指纤纤,单看着便可想象轻轻一握的柔软与娇嫩。
既灵别开眼,垂于身侧的手轻轻握拳,拇指似有若无擦蹭着指节上的茧。
久久未得回应,珞宓才觉出不对,她按捺住激动心情,深深看进他的眼睛。
“你已经想起来了,”她一字一句,不是疑问,是笃定,“为什么不说话?”
围观众仙很想告诉这位羽瑶上仙,他刚才说了,且慷慨激昂地要去天帝那里告你。
但这种时刻,没谁发昏冒头。
谭云山轻轻吸口气,又慢慢呼出,平静的眼底透不出任何情绪:“我该说什么。”
珞宓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我只是想帮你找回心,你的仙魄还在,你注定要成仙的,就当……就当下去游玩一圈。”
谭云山沉吟片刻,忽然指了一下身旁的伙伴,用只有他们几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说,先放我这些朋友离开九天仙界。”
趁着没真正惊动九天宝殿,围观的大都是瀛洲散仙,珞宓发话还是有分量的。
然而羽瑶上仙没他那“稍后再说”的耐心:“什么叫‘其他的事情’,在我这里你的心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她极力压着声音,不想让那些看热闹的人听见,可太过激动,让她的声音有种随时会断裂的紧绷,“你说过如果你有心,你就会……”
她终于看见了他身旁的三人,生生咽下了“喜欢”。这样的表白哪怕有一个外人在场,都让她难堪。
“我当真了,”她换了一种说法,一种只有她和眼前人明白的说法,“‘也许吧’对我而言,就是‘能。”
风停了,缭绕的仙气也不飘了,一切恍若静止。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希冀,带着胆怯,像等待审判的人:“你知道的,对吗?”
谭云山望着她,一时无言。
是的,他知道。
所以他才给了那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既能让珞宓下决心动手,又给自己留了后路,想着若二度成仙后被要求兑现,他依然可以说我没答应,我说的就是“也许”。
当时的长乐,狡猾得心安理得。
现在的谭云山,却没办法理直气壮了。
如此时刻,他竟然还分心去去想,如果既灵知道了来龙去脉,肯定要用净妖铃敲他了。他甚至能模仿出她的反应,蹙着眉,白着眼,正气凛然斥责——让你不好好把话说明白,非要耍心眼,害人害己了吧,活该。
谭云山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嘴角扬起的瞬间,他猛然回过神,迅速收敛。可还是看见了珞宓眼中的惊诧。
“你……”珞宓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眼前人的眉眼仍依稀可见当年长乐的模样,但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了,让她觉得陌生。
忽然又起了风,且随风飘来鸾凤之音。
众仙立刻跪地,施大礼迎驾。
围观仙墙骤然矮一截吓了四人一跳,既灵、白流双、冯不羁不明所以,循声张望,只有了前世记忆的谭云山清楚,鸾凤齐鸣,帝后驾到。
顷刻,銮凤驾徐徐而落,随行仙婢左右排开,帝后下凤銮驾,由贴身仙婢扶着,缓缓来到众人面前。
她未发一语,目光轻飘飘扫过施大礼的众仙,良久,才说了第一句话:“散了吧。”
众仙如获大赦,头也不抬纷纷后撤,待觉得足够远了,才起身速速各回各处。
眨眼间,白泉边空空荡荡,除了谭云山四人,珞宓,就只剩帝后和她的仙婢……以及立于鸾凤驾旁的苍渤上仙。
被特意叫回训话不想训到一半就来人通报亲娘说珞宓在瀛洲出事了,少昊是蒙的;想着随行而来说不定能帮妹妹一把,却见到了几位“故人”,少昊是蒙上加蒙。
现下他能做的就是保持安静,尽量装无辜。
幸而那几位没有同他相认的意思,亲娘也没从瑾虹仙姑的草草描述中将东海上冒出来的修行者与眼前这几位勾连起来。
她只关心珞宓:“什么了不得的事竟闹到瀛洲了,你是想让满九天仙界看你笑话吗!”
“母后……”珞宓在心上人那没等来想要的回应已经够苦了,如今又当着长乐的面被这样骂,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帝后皱眉,不悦中难掩心疼:“算了,随我回去再说。”她头痛地叹口气,“你一个,你二哥一个,就没一天让我省心。”
数落完珞宓,她才第一次正眼看“罪魁祸首们”,不料这一看,便黑下脸,以袖掩鼻,仿佛闻到恶臭一般:“怎么连妖都能混到九天里来了。南钰呢,天帝让他守尘水,他倒守得真好,我看这个尘华上仙也不用做了……”
帝后一手掩鼻,一手轻轻一弹,话音未落,一道金光已凌厉刺向白流双!
既灵眼疾手快将白流双拉到怀里,以自身去挡!
金光狠狠刺入她肩膀,巨大仙力当下将她和白流双一起撞飞,复又狠狠落到地上。
帝后皱眉,九天有律,妖邪入九天,格杀勿论,人则不然,还是需要天帝来审,所以她没打算动其他人。但与妖邪为伍,就怪不得她了。
掌心再度聚拢金光,这一次,无分人、妖……
咔!
突来的灼烧与疼痛打散了她手上的仙术,也打得她错愕震惊,嘴唇气得抖了许久,才对那“胆大包天之徒”吐出一句:“你、竟、敢、对、我、劈、仙、雷——?!”
谭云山沉着脸,眼中已结寒冰:“你再动她一下试试。”
帝后气得说不出话。她不怕一个小小散仙的威胁,可她不敢相信九天仙界里竟有人敢给她这样的奇耻大辱!
珞宓也急了,大声呵斥:“长乐——”
他看向她,一字一句纠正:“我叫谭云山。”
再不拖延,他转身飞快奔向既灵和白流双,后两者已被冯不羁和南钰扶起……南钰?
“你干嘛出来。”及至跟前,谭云山将既灵接到自己怀里,才以极低的声音咬牙切齿。
“这样都不出来我还是人吗!”南钰被师父拦得已经红了眼,最后被硬拉走的时候再忍不了,爱谁谁,踹了师父一脚后便挣脱回来藏到白泉玉石板之后。就这他都已经后悔了,早出来的话,既灵未必会挨这一下。
转瞬之间,阵营分明。
这边,谭云山、南钰、既灵、白流双、冯不羁。
那边,帝后、珞宓、少昊以及众仙婢。
众仙婢在谭云山劈仙雷的时候已经彻底茫然了,死死低头缩着肩膀,就怕被迁怒。
少昊更是一片空白,自有记忆起,就没人敢这么对他亲娘,父皇都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能忍就忍,能让就让。拿仙雷劈……这帮疯子。
“反了,反了……”帝后怒急攻心,翻来覆去重复这两个字。以她的仙术可以轻松杀掉这些大逆不道之徒,但不行,直接杀了太便宜他们了!
既灵在谭云山出手时已经变了脸色,这会儿被人揽着,看着对方眼中的“坚定杀机”,说没感动是假的,但你为伙伴出头也要看看时候啊,在九天仙界用雷劈帝后你是怎么想的!而且就算动手,也该她来动,反正她又不想成仙,这刚修回的仙还没捂热呢,就给帝后一雷,那尘水路不是白走了!!!
心内咆哮间,她挣了两下,竟没挣开谭云山揽着的胳膊,只得无奈道:“我没事了。”
她没说假话,帝后刚刚那下对妖不对人,打身上后除了让她摔疼点,倒无大碍。
谭云山不理她,仍紧紧盯着帝后,生怕对方出其不意来一下,不过胳膊倒箍得更紧。
既灵肩膀本来已经缓和的疼痛倒在他的用力之下卷土重来,这叫一个心累,正准备掏净妖铃,打算战斗之前先在伙伴脑袋上磨磨光,不料头顶忽然传来妖兽低嚎!
五伙伴对着嚎叫太熟悉了,当下一震,不约而同抬头。
帝后、珞宓和少昊也下意识循声而望。
只见自收了瀛天之后便不见踪影的六尘金笼,不知何时已立于半空之中,亮起的五孔里,紫光浓而盛,大有喷薄欲出之势,而那妖兽低嚎,便像困兽在金笼之内的挣扎与咆哮!
没给任何人反应时间,紫光终于突破桎梏,破笼而出,风驰电掣般于空中划出五道紫线!
那五精魄仿佛知道要去哪里,转瞬,便消失在西面苍穹!
瀛洲漂于东海,其余四仙岛皆在其上,南钰思忖,西面……
他猛地呼吸一滞。
瀛洲以上以西,是九天宝殿。
天忽然黑下来,没一丝预兆,就那样骤然漆黑,暗得像深夜。
挂在苍穹的繁星成了唯一的光亮。
然后没多久,星辰开始坠落。
先是一颗,两颗,而后十几颗十几颗的落,像有人将一盘玉珠倾倒下来,以粉身碎骨换刹那芳华,极美,极绚烂。
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人应接不暇,南钰看着满天流星,几乎要忘了那飞往九天宝殿的五妖精魄。
直到听见帝后颤抖得近乎恐惧的声音。
“日昏月暗,九霄星落,厉莽出世,忘渊水干。”
所有人都听见了。
除了既灵。
她没看流星,也没听清帝后的话,而是目不转睛盯着仍在半空通体紫光的六尘金笼。
六孔,皆亮。
第60章 第 60 章
【六孔皆亮, 天下太平。】
言犹在耳。
这是师父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在病榻上,在临近生命的终结, 师父仍把这八个字清清楚楚留给了她, 声声郑重, 字字凛然。
师父骗了她?
亦或有人骗了师父?
既灵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原来长久相信的某些东西崩塌是这样的感觉, 没有撕心裂肺,没有郁猝怨怼,只一片空落落。倒有些像刚刚的急速下坠,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力等待落地的那一刻,然而仿佛永远落不到地上,更不会再有人踏着云彩来接。
谭云山于昏暗中心念一动,仿佛某种灵犀驱使着他看揽在怀中的既灵,这一看, 便心疼起来。她眼中已溢满水汽, 却生生没落泪, 眼圈已被这极力的隐忍弄得通红,分明自己在跟自己较劲。
他以为她在懊恼六尘金笼没困住五妖,可当他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六尘金笼, 顿时怔住。
愤怒自心底涌起,还夹着难以言喻的酸楚。
犹记得刚认识时,她一口一个师父说, 神采飞扬里尽是自豪。
这样的徒弟, 要多狠才能忍心去骗?
六孔皆亮, 天下太平……呵,天昏地暗还差不多。
谭云山深吸口气,刚想对既灵低语,忽听得遥远天边轰隆隆巨响!
那动静极大,震耳欲聋,且连绵不绝,就在所有人呆愣之际,整个瀛洲忽然颠簸起来!就像东海起了巨浪,将这仙岛卷得上下起伏!
谭云山毫无防备,身形一晃便摔坐在地,然而“地动”并没有停止,坐在地上的他仍被颠得东倒西歪!
他尽量护着既灵,然后发现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大部分都坐地上了,只帝后、少昊和南钰及时招来云、水、剑,各自腾空,免于失态。
然而神仙的仪态在天崩地裂面前,微不足道。
流星已落尽,西面天边开始电闪雷鸣,刺耳的雷电声混在山摇地动的巨响中,像妖类的凄厉悲嚎!
只既灵和谭云山注意到了,那六尘金笼在第一道闪电划破苍穹时,悄然解体,无数碎片眨眼间,化作淡淡的烟。
日昏月暗、地动山摇中的一缕烟,散得无声无息。
世上再无六尘金笼。
“少昊!”帝后终于自变故中回过神,声音里仍有掩不住的担忧和焦灼,但也总找回一分威严之气,“此五人交于你,务必拿下问罪!”
少昊一听便明白她挂心五紫光去往的九天宝殿,一刻不想在这里耽搁了。
“母后放心!”虽然在婚配之事上他和亲娘闹得几近反目,但涉及到九天安危,他自然立场分明。
珞宓一听“五人”,当下变色,她千辛万苦谋划让长乐寻心,为的是其二度成仙后能知情懂爱,与她长相厮守,这要被捉起来“问罪”,还怎么……
帝后再无耐心应付不知轻重缓急的女儿,所以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不,应该说连想都没让她想完,便抬手一扬,令其陷入昏睡。左右仙婢眼疾手快接住倒下的羽瑶上仙,扶上鸾凤驾,帝后随之落座。
鸾凤驾极速而起,来时如徐徐细雨,去时已成流星赶月。
山摇地动似缓了些,九天宝殿方向的轰隆声不知何时低下来,于是衬得电闪雷鸣愈刺耳,每一声,都像一把锐利的刀子,将苍穹割得千疮百孔。
见少昊目送帝后,南钰悄悄给四伙伴使了眼色。伙伴们心领神会,白流双和冯不羁以坐姿轻轻挪到他贴于地的剑身上,谭云山则维持着揽住既灵的姿势,唤起托着他们的云。
转瞬,五人轻轻浮起,离地约一寸,不仔细看,会以为依然坐在地上。
南钰和谭云山交换一个眼神,顷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剑、云而起,离弦的箭般……
哗啦——
从天而降的洪水直接将“箭们”拍折到地上。
南钰、白流双被水冲散,各自摔落——咚!咚!
冯不羁直接被扑到了几丈开外——咣当!
谭云山浑身湿透,仍没松手,稳稳护着既灵落地——唰!站得笔直。
虽姿态各异,但当墙一般密集的冰柱自地面升起,将他们团团围住,并最终封成一座冰笼,趴着还是站着已经不重要了。
逼人的寒气里,四面冰栏忽然开始紧缩!
原本距离甚远的五伙伴不得已聚拢,就在他们已经要被挤成肉饼时,冰栏终于停住,刚刚好能容纳他们五个人。
从头至尾一言未发的少昊,狠狠咬破指尖,在冰笼上画下符咒,每一下都很用力,仿佛要把所有愤怒都倾泻在这血符里。
五人理解他的心情,以少昊的角度,定然认为自己被他们五个图谋不轨者所欺,间接引狼入室,祸及九天,但——
“苍渤上仙,”南钰终是看不下去,开了口,“自己的手指头自己的血,你不心疼我们还过意不去呢。”
少昊眼皮都没抬,画完这面,又去到另一面继续画。
他画了三面,南钰就跟着转了三面,清晰从他的动作里分辨出了三幅“血书”:“困仙咒……镇妖符……降凡图……用不用这么齐全啊!”
谭云山轻拍他肩膀,南钰不解,却还是收了声。
少昊画完最后一下,口中默念,随后血符泛起金光——符咒既成。
“我知道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们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谭云山毫无预警开口,低缓而诚恳,“但我们真的只是捉妖修仙,潜入瀛洲不过是希望获取水行之法,以便回东海去捉瀛天。至于为什么瀛天在白泉里,为什么收完瀛天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们也一头雾水。”
少昊终于抬眼,目光如冰笼般冷,声音却极轻:“无辜的修行者,嗯,这倒是个不错的脱罪之词。”
谭云山定定看他:“无论在东海上还是现在,我们和你说的都是实话。”
少昊点点头,全然不与他们争辩,只道:“但愿到了九天宝殿上,你们也别改口。”
语毕,他唤来一头周身金索的硕大仙兽。仙兽落地便笨拙扭动身体,金索一端自然脱落飞向冰笼,另一端则依然在仙兽身上。很快,冰笼被六面捆牢,少昊翻身骑上仙兽的背,仙兽随之飞起,拖拽着冰笼一并腾空。
“日昏月暗,九霄星落,厉莽出世,忘渊水干!”谭云山忽然大声喝,不同于帝后的喃喃自语,他把这几句话说得像某种不详之咒。
仙兽背上的少昊猛地回过头来,目光如利刃!
不料四目相对,谭云山来了句:“这四句话你听过吗——”
少昊那颗心忽悠一下子,说上不上,说下不下,就是累,累得他想把这家伙扔进东海喂鱼!!!
“如果你这个天帝之子都没听过,”隔着五六尺的距离,谭云山的声音却清得像在少昊耳畔,“我们几个小兵小卒鱼虾蟹,去哪里听得?”
少昊沉默地转回头,重新直视前方,然眼底已有微动。
谭云山望着少昊的背影叹口气,也不确定这位苍渤上仙听进去没有。
白流双撇撇嘴:“别白费劲了,事情因我们而起,反正就是抓妖兽闹的,我们知不知情,都不影响臭神仙们拿我们问罪!”
既灵:“他不是为了脱罪……”
谭云山:“我不是为了脱罪……”
异口同声,又异口同止,俩人互看一眼,要不是眼下形势严峻,怕就要乐了。
谭云山特礼貌地谦让:“你说,不对我再纠正。”
既灵白他一眼,然后才和白流双道:“他是不想让帮过我们的人心寒。”
白流双听完,眨巴着眼睛求证似的看向谭云山。
后者点头。
对于狼妖,单“心寒”两个字就有点揣摩不明白,喜欢就爱,讨厌就恨,被帮了开心,被骗了愤怒,“寒在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白流双懵懂的时候,既灵却在打量谭云山,好半天,她笃定开口:“你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谭云山没办法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喜”或“不喜”,就有点没底,思忖再三,问了个模棱两可的:“如何?”
既灵沉吟片刻,忽然问:“真的有心了?”
谭云山莞尔:“要不要也摸摸看?”
既灵不喜欢这个“也”字。
谭云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收敛玩笑,认真道:“嗯,有了。”
既灵点点头,连同先前的“如何”一并给了回答:“挺好。”
以前的谭云山淡漠疏离,外温内冷。怕朋友心寒?他少让朋友心寒点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和以前不一样了,挺好。
以前的谭云山不解风情,没心没肺,说好听点是凉薄,说白了就是不懂喜欢和爱。
所以有心了,挺好。
现在轮到她没心了。
她把心丢在以前的谭云山身上了。
……
冯不羁和南钰本想就谭云山的“我们几个小兵小卒鱼虾蟹”进行掰扯,堂堂尘华上仙怎么就小兵小卒了,堂堂功德圆满之修仙人怎么就鱼虾蟹了,但围观半晌,没寻到合适的插嘴时机。等到谭云山和既灵之间微妙的氛围散干净,他们又发现再提前话好像有点凉了,于是收敛玩笑,真正说起眼前之事——
冯不羁:“谭老弟,你爹会不会没和你说全,比如当年梨亭仙梦,那个下凡的神仙除了告知抓住五妖兽就能成仙外,是不是也提了你一成仙就九天大乱,生灵涂炭?”
南钰:“既灵,会不会有谁对六尘金笼动了手脚,否则前面都好好的,怎么收到第五个妖兽就困不住了?”
“如果真留了这种话,谁还会成仙,反正上天也是等着被涂炭。”谭云山没好气地否决友人简单粗暴的猜测,余光却似有若无瞥既灵。只有他们两个注意到了六尘金笼亮起的第六孔,那意味着精魄出笼并非意外,甚至很可能这才是六尘金笼真正的用途,但对于既灵,这实在是个太难接受的事实。
“六尘金笼我一直贴身带着,没人动得了手脚。”既灵的声音有些哑,却坚定,“而且在五妖精魄出笼后,五孔不仅没灭,反而第六孔也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