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灵疑惑:“这是什么道理?”
妇人茫然摇头。
冯不羁也没遇见过这样的,害人的见得多了,不让人留宿行路者的,头回见。
“这不是很好理解吗,”谭云山不明白他们俩犯什么愁,“如果我是那妖怪,好好的粮仓被人封了,我只能另辟他路。外来的赶路人,就是我的新粮食,结果新粮食又被藏到进不去的旧粮仓里了,我当然生气,警告几回,让旧粮仓别管闲事,日久天长,新粮食就够吃了。”
理是这么理,但“粮仓”这种说法,既灵和冯不羁听着都很别扭。
妇人倒没什么感觉,相反谭云山讲得直白,她一听就懂,便顺着他的说法问:“如果是这样,妖怪为什么还要留着我们这一村子旧粮食呢,反正看着还烦,趁我们出门的时候都吃了,不就好了。”
谭云山摇头:“如果你们都没了,村子也就不复存在了,赶路人就会寻别处歇脚。像今天,如果我们不是看见这里有村子,怎么着也要让马车再往前走。但要再走,可能就离开妖怪的势力范围了,或者跑到其他妖怪的地盘了,它还怎么吃?”
妇人终于弄明白了:“我们是饵,就像我家那口子往捕野猪的陷阱里放野兔一样!”
谭云山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谭云山从微笑到声音都让人舒服,加之言语直白,毫无半点平日里的文绉绉,竟和妇人相谈甚欢。
冯不羁凑到既灵身边,感慨万千:“招人喜欢也是一门捉妖技啊。”
既灵没好气道:“但是把人比成粮食,还是很糟心。”
说了喝口水,就是喝口水,该聊的都聊完,便起身告辞,不给人家添麻烦。
妇人有些过意不去,但犹豫再三,挽留的话也没出口。
小小村庄走走就到了尽头,再往前就是山上,此刻天色已暗,山林在夜幕下泛着幽深的光。
“如何?”冯不羁没头没脑问一句。
既灵毫不犹豫:“捉。”
谭云山下意识道:“等等,不是去捉上古妖兽吗?”
尘水仙缘图上可没标着这位讨厌山鸡血的妖。
既灵皱眉看他,理所当然道:“上古妖兽要捉,别的妖怪也要捉,只要它作恶,只要被我遇上了,匡扶正义,责无旁……”
“懂。”谭云山聚起手掌,示意可以了。
再看冯不羁,已站到既灵身边,一派顶天立地。
这支三人队伍里谁说话好使,已不言而喻,谭云山叹口气,自言自语:“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既灵敏锐捕捉到这细微的不甘心,斜眼看他:“谁跟你说好了。”
谭云山哭笑不得:“我自己跟我自己嘀咕都不行啊……”
既灵没心思和他开玩笑,从之前的“粮仓”,到现在的“嘀咕”,都让她心里别扭。
思及此,她严肃看过去:“谭云山。”
谭云山一激灵,倒不是怕,就是突然被人点了大名,下意识紧张,立刻收敛玩笑,正色回应:“在!”
冯不羁默默扭头,这声“在”莫名让人觉得训练有素……
既灵没看见冯不羁微妙的脸色,她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谭云山身上,见对方应了,直截了当地问:“如果有这样一个妖,你能捉,却不捉,结果它又害了更多的人,你不会觉得心里有愧吗?”
谭云山听完“如果”,就知道要坏,对于既灵的较真,他和冯不羁一样,无奈,又没辙。但当看见既灵认真的眼神,原本想敷衍的那些玩笑话,又被他咽下去了。
既灵是真的在意,也是诚心问,他也只能回以诚恳:“倘若像官吏一样,端的就是这碗饭,肩的就是这份差,那我眼见妖怪害人而不捉,必当有愧。”
既灵定定看他:“倘若才有愧,实则无愧,对吗?”
谭云山叹口气,意思既懂,何必明说,可偏偏他遇上一个较真的,只能乖乖道:“我只是闲人一个,不管捉妖还是修仙,不过随缘,世间这么多妖怪,不会因为我捉了一个或者放跑一个,而有什么真正改变。”
既灵听得闹心,又没谭云山那么好的口才,憋闷半天,才挤出俩字:“谬论!”
谭云山自认态度好得不得了,而且他真的很少和谁讲这么多真心话,结果一腔诚恳付流水,换来这么两个字,破天荒也有点不悦,声音冷淡下来:“你们要捉,我奉陪,至于我怎么想,你干嘛非要掰扯呢。”
及至走进山里,两个人再未交谈,甚至连看都没看彼此一眼。
冯不羁跟在他俩身后,想了一路,也没想出怎么缓和尴尬局面。
既灵心存苍生,志向高远,当然对。
谭云山俗人一个,有善念,无热血,对朋友尚可,对陌生人凉薄,也没什么大错。
他呢,属于比既灵洒脱随性一点,又比谭云山正义热情一点,两头不靠,又两边都能理解,真是纠结徘徊,莫名辛苦。
这才一天,未来还不知道要同行多久,度多少个日夜……七天前那个草率答应入伙的自己在哪里,赶紧过来让他抽上一百遍!
三人进入山林深处,没寻到妖,却寻着一间破庙。
庙里供奉的不知什么神仙,泥塑塌了一半,正好缺了上半身。庙里有几处稻草,还有一些破衣服。
既灵先靠近的香案,擦了一下上面的灰,然后抬头和冯不羁道:“至少几年没人擦了。”
谭云山走向墙角稻草,蹲下来捡起上面的衣服,抖落抖落灰尘,然后抬头和冯不羁道:“丢在这里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冯不羁还没应这边,就又被那边唤,忽然发现自己……很忙。
“这不太像猎户的衣服……”谭云山看着手里的破衣,虽脏污不堪,却是不错的料子,而且略薄,并不适合在山上御寒,倒像是买卖人的。
谭家有房有田有商铺,生意早就做到了槐城之外,经常有铺子里的掌柜来府内,偶尔遇上他,也会讲些跑生意的趣事,耳濡目染,他对这做买卖也略知一二,稍一思索,就想明白了。
“按照仙缘图上所示,山南面有座大镇,北面来的客商若想入镇,只能翻山。山路险峻漫长,他们必然要在中途歇脚,甚至过夜。”
冯不羁懂了:“所以这里就是妖怪吸赶路人精气的主要场所之一!”
谭云山点头:“对,赶路的人投宿无门,有耐心的便村外歇息,着急的便直接翻山,但这山路一天是走不完的,必然要停歇。”
冯不羁忽然觉得谭云山那个略刺耳的比喻很形象,妖怪饿了就挑个夜晚来破庙,十有**里面都歇着过路人,可不正是粮……
“冯不羁,”既灵忽然道,“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睡,行吗?”
“当、当然。”冯不羁一手心冷汗,有种心里话被对方听去的罪恶感。
不必多言,都是捉妖人,既灵想以他们三个做诱饵,冯不羁懂。
既灵又喊了声:“谭云山……”
“嗯。”不等既灵说完,谭云山已经应了。
不必多言,横竖要捉妖,既灵怎么盘算的,谭云山用头发丝想都知道。
“你带着菜刀了吗?”
“……”预料外的提问让谭云山怔了下,“带了。”
既灵看也不看他,径自在香案前扶正不知道多久没用的香炉,点燃浮屠香。
谭云山茫然地看了半天她的后脑勺,终于等来下文——
“关键时刻就往自己手上划,别舍不得血。”
谭云山没办法透过背影窥见既灵的表情,只能从她仍闷闷的声音判断,这姑娘还在跟自己置气。
他早都不气了,她还气,多傻。
可即便气着,也要嘱咐他这个讨厌的家伙一句。
更傻。
“明白,”谭云山冲着既灵的背影浅笑,笑意抵达眼底,泛起一丝温度,“再疼也比没命强。”
心怀苍生是这世上最辛苦的事情,他来不了。
但作为苍生中的一员,若身边有这样一个人,那定是前世修来的大幸。
第19章 第 19 章
山里的夜,静得骇人。
偶尔会有一些不知名的叫声,或短促,或长号,分不清是何鸟兽。
骤起的风从头顶破了的窟窿吹进来,在庙里呼啸一圈,又从其他破窟窿里出去。门板歪歪斜斜挡着庙门,在夜风里吱呀作响,摇摇欲坠。
浑身涂满泥巴的冯不羁,已经在神位上坐了一个时辰。
身上的泥巴已快干透,又硬又痒,折磨人得很,偏眼皮子底下那二位“睡得香甜”,乍看还真像一对不知世道险恶的私奔男女。
但就是这对男女,在一个时辰前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忽悠——
谭云山:神像必须魁梧健硕、不怒自威。
既灵:嗯。
谭云山:不羁其实无需伪装,单在那里打坐修禅便自有仙意。
既灵:对。
谭云山:我是诱饵。
既灵:注定的。
谭云山:她是姑娘。
既灵:扮神不像。
谭云山:从现在开始,我俩的命就交给你了。
既灵:拿着吧。
迷迷糊糊,晃晃悠悠,晕头晕脑。
等反应过来,自己已被涂满泥巴,放上神位,然后人家姑娘公子,背靠背睡觉去了。
妖怪会来吗?
冯不羁不知道。只是衷心祈求,若来,那就快点吧,他现在一鼻子臭泥味,而且还很痒,总想打喷……
不对。
无声动了几下鼻头想以此解痒的冯不羁,忽然发现那扑鼻的臭泥味里,似乎混进了一丝旁的气味。
他又用鼻子轻轻吸了几下,奈何臭泥味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竟将那异味遮得极浅,根本分不出是不是妖气。
冯不羁有些恼,心里刚泛起焦灼,猛然想起他现在已不是一个人修行,眼皮咻地垂下,看向面前香案。
果然,浅淡月色里,浮屠香缕打着转飘向破庙大门。
冯不羁屏住呼吸,不自觉将脊背挺得更直,刹那间竟真有一丝神明附身的威严。
庙外忽然寂静了,或者说是整个山林鸦雀无声,连风声都骤然而低,仿佛它也知道,来者不善。
鸟兽齐喑,妖进庙门。
似有紫光在门板外一闪,而后顺着缝隙,悄然潜入。
那是一团淡紫色的狭长光影,依稀可辨是某种小兽,但轮廓模糊,不可尽识。
此妖影显然对庙内环境极熟,进来后便直奔墙角稻草铺——既灵和谭云山正酣眠。
妖影的速度不快,悠悠而飘,在庙中拖出一条淡紫光尾。
最终,它停在了稻草铺跟前。
静谧无声中,妖影由小变大,由虚变实,竟最终成了一个“男人”。
这“男人”的模样着实不好看,歪眼斜鼻,尖嘴猴腮,身形瘦小还佝偻着背。但不好看并不会让人害怕,真正让人觉得瘆得慌的是他的眼睛——浑浊,阴冷,毫无半点情感。
当然冯不羁是不会怕的,妖他见得多了,这种还真排不上。
不过他的谭老弟可能不会这样想。
“男人”在短暂打量后,便径直来到谭云山侧躺的这一边,无声蹲下,显然已做好了先从谁下手的决定。
冯不羁清楚看见,“男人”在谭云山面前蹲下来时,后者肩膀似有若无地动了一下。
——诱饵经验丰富,奈何惊惧如初。
只这一下,“男人”就察觉出不对,正缓缓前倾的身体猛然僵住。
并非惧怕,而是兽类的谨慎本能。
就在此刻,冯不羁猛然跃起,飞身而出!
“男人”一惊,起身便跑,哪知刚迈出一步,就“咣当”扑倒在地!
——不知何时抱住他小腿的谭二少,随便他怎么踹,就是不撒手。
既灵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来,直接坐到了它的后背上!
电光石火间,匕首已刺下!
冯不羁的桃木剑同时到达,连位置都选得和既灵一样——“男人”的后颈!
泛着寒光的匕首和闪着血光的桃木剑齐齐刺入的一瞬间,灼烧般的白烟骤然而起,“男人”发出刺耳叫声,根本不是人的动静!
既灵被白烟弄得一愣,但不及细想,已单手去摸六尘金笼。
冯不羁用力按着桃木剑,将“男人”牢牢钉在地上,刚想抬头提醒既灵收妖,就见人家姑娘已经提起金笼了。
生平第一次,冯不羁捉妖捉得身心舒坦——要是从前,他这会儿就得选择是把妖怪打回原形,还是直接灭了精魂。然而前者不踏实,后者更艰难,尤其他只一把桃木剑,并没有什么真正像样的法器,就算是再弱的妖怪精魂,想用一把染血的桃木剑灭了,那过程也漫长得堪称虐杀,对妖残忍,对他也折磨。
“男人”在金笼罩下的光芒里,慢慢缩小,现出原形——一只七彩长翎的山鸡。
谭二少连忙撒手,放右鸡脚重获自由。
然而山鸡并没有维持原形太久,很快便化成一团精魄。
精魄仍是紫光,却与最初那能辨出原形轮廓的光影不同,只药丸大小,圆润的一颗,于地面上停留片刻,后化作无数细小光粒,散向四面八方,或顺着墙缝,或随着窟窿,离开破庙,归于自然。
谭云山一边揉着被踹疼的胸口,一边爬起来,道:“看来还没坏到极致。”
若和应蛇一样至邪至恶,必然直接进笼,哪还有魂归天地的机会。
“最初没开始害人的时候,偷了那么多猎物就是不偷山鸡,意味着它还知道不食同类。”冯不羁收回桃木剑,重重叹气,“可惜,成了人形就开始走歪路。”
既灵将六尘金笼放好,冷声道:“如果它真有同类之情,就不会看着那么多的山鸡因它而被宰杀被放血。整整三年,为了防它,这山上的山鸡估计都要被猎户们打光了。”
冯不羁无奈笑道:“妖毕竟是妖,你拿人的感情当标准就有点难为人家了。”
谭云山没想到这次捉妖如此简单,他以为不说大战三百回合,也要恶斗一番,哪知眨个眼就结束了。而且显然两位伙伴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既无收妖成功的喜悦,也无碾压对手的畅快,波澜不惊的表情就像只是路边喝了碗茶。
赞叹钦佩油然而生的同时,谭家二少也稍稍收敛自己的神色,以免显得过于没见过世面。
刚沉静下来,就听见了冯不羁劝既灵别拿人的标准难为妖,谭二少下意识就想为背靠背躺了一个时辰的姑娘说话:“它不是已经修成人了吗,那总不能还当它是只鸡。”
冯不羁这才注意到旁边还一个刚入修行门的谭云山呢,便解释道:“修炼到一定年头的妖,大多都会成人形,逐渐的还会学人言,仿人行,甚至有些直接就混到人堆里。但妖就是妖,永远成不了真的人,人形不过是和原形、妖影一样,另种存在形态罢了,食的依然是精气,修的依然是妖道。”
谭云山愣住,看向既灵。
既灵点头,但还是要说:“也有真的懂了善恶有了感情的妖,甚至有些妖比人还有感情,所以是人还是妖,不在吸精气还是食五谷,在心。”
这话说得在理,冯不羁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对“妖怪有情感”的判定标准是不是太低。
谭云山没冯不羁那么专业的感悟,只觉得难得修成人形,结果刚刚伏诛的这位修出来的人形还不如原形美,换成他,宁愿继续做一只趾高气昂的山鸡。七彩长翎啊,昂首漫步山林,想想都气派!
妖怪伏诛,但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最后既灵提议明天白天再巡一下山,冯不羁秉着救人救到底的原则同意,谭云山吃一堑长一智,飞速赞成。
既灵没好气白他一眼,显然已识破他的“违心”。
谭云山却被白得挺舒坦,毕竟愿意白他,那就表示之前的事情翻篇,不气了。
冯不羁去就近的小溪洗干净浑身的泥,回来时,两个伙伴已为他铺好稻草。
本来冯不羁洗的时候还在郁闷,要早知道是如此不堪一击的妖,哪用这么大费周章,又装睡引诱,又背后袭击的,弄得他大半夜还要洗冷水澡。可等看见伙伴弄好的稻草铺,他那颗粗犷的心就安定下来了,莫名有种被“呵护”的幸福感。
通长的稻草铺,三人排排躺。
不知道是不是刚捉完妖,浑身精气神都调动起来了,半个时辰过去,三人都还瞪着眼睛望房梁上面的窟窿。
最后没辙,既睡不着,又赶不了路,三人只能坐起来,借着月光研究尘水仙缘图。
每次一看这图,既灵就来气:“都说不会扔下你了,就不能画个完整的?”
谭云山不语,第一百零一次装傻充愣。
冯不羁挺身而出,伸手指崇狱所在的地点,用转移话题帮谭二少解围:“我想起来了,这个墨州幽村我去过,就五六年前,说是村,其实和一个镇子差不多,挺热闹的,当时没感觉到妖气啊。”
既灵和谭云山一齐看他:“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才想起来?!”
冯不羁擦了把脸上被喷的口水,羞愧地笑:“上了年纪嘛,哪能事事记那么牢。”
谭云山认真打量这位伙伴。
虽然不修边幅,尤其最近,颇有点眉毛胡子一把抓的趋势,但怎么看也就三十五六,哪里上年纪了!
既灵也无语,但相比这些,冯不羁透露的讯息更重要:“确定没有妖气?”
冯不羁正色起来,慎重道:“如果剩下四个妖兽的妖气都和应蛇一样,那我可以肯定没有,至少我去的时候没有。至于究竟是崇狱压根儿不在那里,还是我去的时候它正好走,亦或者它本身的妖气就非常弱,就不得而知了。”
既灵沉默。
尘水仙缘图是二十年前留下的,冯不羁是五六年前去的,中间十几年发生一些变故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现在掌握的线索太少,一切都只能等到幽村,才可落实。
谭云山道:“不羁兄,你还有什么有印象又不能全然想起的,一并都说了吧,我们帮你想。”
他的本意只是调侃,不料冯不羁竟真的再度伸手,重重点了下图上的“尘水”二字:“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两个字……”
谭云山愣住,没成想还有意外收获。
尘水仙缘图,最醒目的自然就是这条贯穿全图的尘水河。但他从来没听过世间有这样一条河。好,就算他孤陋寡闻,可走过很多地方的既灵对这名字也十分陌生。更重要的是,图上标着应蛇的地方就是槐城外的护城河,但这条有名有姓的护城河,在图上却没有名字,只能看出是尘水主河道的分支。
由此可推,“尘水”二字很可能并非出自民间,而是仙界或者说画这幅图的仙人,对人间的某些河道的统一命名。
“不行,这个我真想不起来了……”绞尽脑汁半天,冯不羁放弃。
谭云山虽有失落,但很快想开,还不住安慰伙伴:“没事,指不定哪天忽然就想起来了。”
既灵本来失望着,一听谭云山的口气,又觉得好像也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便重新低头看仙缘图,结果还没重新看清,就先瞧见了两处红印。
那一看就是手指头按上去的血印,当下拉回了被既灵遗忘的事情。
她连忙抬头,对着还在懊恼的冯不羁道:“差点忘了,就捉那么个小妖,你不用又咬破一个手指头吧?”
当时看见戳进妖怪后颈的桃木剑将其灼伤,她就明白冯不羁这是又以血喂剑了。但他们是三打一,而且还是那样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妖,连净妖铃都没派上用场,根本不用这么拼的。
冯不羁听不见既灵心声,只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我不用血剑伤它,你怎么用六尘金笼收啊?”
既灵被这理直气壮的问题弄得哭笑不得:“我可以用净妖铃啊,难不成认识你之前,我捉妖都是等别人把妖伤得差不多了才出动金笼吗。”
冯不羁不同意:“你的净妖铃还要念咒才能用,太慢了,等你念完,谭二早就被妖怪吸完精气了。”
优哉听热闹的谭云山怔了。不是,他怎么就成谭二了?
没人关心谭二少的心情,既灵还在继续问:“你一共就十个指头,难道遇见个妖就咬一个?”
冯不羁坦白:“这招不能用得太频繁,毕竟是血肉之躯,弄得十个手指头上没一块好肉了,也确实太对不起自己。不过……”
既灵挑眉,洗耳恭听。
冯不羁实话实说:“我以前真没这么频繁遇见过妖,就自从认识你俩之后吧……妖孽缠身。”
最后四个字,冯不羁说得情真意切。
既灵无语,又好气又好笑。虽然她在谭府的时候也用血泡过净妖铃,但当时面对的是应蛇,只能如此,像今天,她用的就是贴身匕首,没半点法力。
“行啦,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谁让咱没有师父传法器呢,”冯不羁叹口气,“只能过苦日子了。”
既灵无奈,随口道:“那也可以用艾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