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似懂非懂,不过她到觉得大少夫人可以做个好主母,至少她帮自己了——人都是从自身观点出发去评断世事的,对与错很难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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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祭祖时,他在大营里,今年总算能一起跪拜祖先了——祭拜祖先是大事,除了成婚那会儿,这还是他们夫妻头一次参与这么正式的祭祀,在忙活了一整天后,莫语的腰差点直不起来,好不容易把祭祀的酒菜都准备妥当,累得坐在偏厅的椅子上不想动弹。
“羊——”六个月的小乔乔最近在学话,“娘”叫“羊”,“爹”叫“蝎”。
莫语冲偏厅门口的爷俩张开手臂,小丫头早已激动地跃跃欲试,今年一整天都没怎么见到亲娘,想得很哩。
“让娘歇会儿。”李政然没把女儿交给妻子,而是抱着小丫头坐到妻子的对过,看她那一脸的疲态,可见今天定是很累,“以后交给刘嫂她们办就是了,不必这么累。”
莫语苦笑一下,“这种事娘不放心交给刘嫂。”
“那就叫上她们一起。”这个“她们”自然是指二房、三房。
“二弟妹刚染了风寒,三弟妹要带枭枭。”李家的大孙子大名李枭,小名枭枭,“她们叫了容嬉和锦童过来。”侍婢也算是自己房里的人,人家出人力了不是?
李政然无言到只好哼笑了。
“大哥、大嫂。”据说染了风寒的赵絮嫣精神百倍地进到偏厅,一手拉着一个女儿,“唉吆,小乔乔今天真漂亮。”夸赞一声李政然怀里的小侄女后,随机就凑到莫语身旁,低声问:“今天老三家的去没去厨房?”
莫语淡淡地摇摇头。
“我就知道她又会这样,去年说身子重,闻到油烟味就想吐,害咱们俩穷忙活了一天,今年又找借口不来!大嫂,你也真是的,你怎么就不让环儿去叫她,枭枭一整天都在婆婆那儿,她哪里沾过手了!”推莫语一把,害她差点一个没坐住歪倒——这力道,不像是染了风寒啊。
莫语忍不住笑了下,因为赵絮嫣的话,这老二家的虽是嘴碎、爱占小便宜、爱攀比,但所有事都放在嘴上,而且撒谎、扯皮从来瞻前不顾后,有时还真是能把人逗乐,不禁想要逗逗她:“你的风寒可好些了?”
因为莫语的话,赵絮嫣这才记起来自己早上称病来着,遂想装出点病态,可又显得做作,扇扇手道:“睡了一天的觉,好多了。”
“染了风寒是该多睡觉,好得快一点。”
赵絮嫣见李政然抱着女儿去了前厅,赶紧推两个女儿出去玩,顺手抓来莫语低声道:“大嫂,一会儿祭完祖,你、我、老三家的,咱们商量件事。”
看她这么神神秘秘的,看似很重要,“什么事?”
赵絮嫣瞅瞅门口没人进来,凑到莫语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莫语先呆一下后,道:“我知道了。”
☆、二十七 睁一眼闭一眼
祭祖是件严肃的事,衣衫整齐干净是必须,无喧哗哭闹是必然,所以李家大孙子李枭和小孙女李乔乔都暂时被丫鬟抱出了前厅,只待到他们祭拜时再进来,怕哭闹。
一翻礼节行后,刘嫂等几个下人上前撤下了酒菜蔬果,改摆到另一张餐桌上,供全家用饭。在让丫鬟去找舅舅一家来吃饭时,李家三个媳妇聚到餐厅里讨论她们的事——
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舅舅一家在这儿也住了不少时候,不但好饭好菜的供着,还要供舅舅那昂贵的品茶嗜好,搁以前也就算了,花点钱就花点吧,可如今不一样了,家里的男人们暂时都没找到营生,坐吃山空时还要养一堆闲人,长久下去可不行,他们总不能一点家用都不出吧?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不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别说姑舅表亲了。
“这事若是说得太明白,于婆婆面子上也不好看。”在赵絮嫣表明心迹之后,莫语如此道。
“那婆婆也总不能不顾自己的儿女吧,再怎么说也是咱们跟她最亲。”赵絮嫣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办的。”钱诗诗难得能有如此掷地有声地建议——她一向都是声音最弱的那个,“二嫂说得对,婆婆与咱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且我瞧她言谈里那意思,对舅母他们也有些怨言,只是姑嫂之间的不好说而已。”
赵絮嫣撇嘴,“你倒是把婆婆肚子里的话都读出来了。”语气中带着酸味。
钱诗诗没吱声。
两人在一小会儿沉默后,均看向莫语。
“大嫂,你是老大,你找机会说出来吧?”赵絮嫣道。
钱诗诗也淡淡笑道,“是啊,大嫂,你是将来的当家主母,家计的事自然是你来管,我们都听你的。”
喝!这俩人今天是一致对她了!莫语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一下,心想这件事定是三房先想出来,撺掇了二房说出口,不过这次二房也留了个心眼,没直接去说,估计是担心招惹了舅舅一家不高兴,两人这才来她这儿说,她是老大嘛,什么事都得她这边领头。
看她们俩的架势,今天她要是不出这个头似乎还不行呢——
莫语并没有及时回答,只是低眼端了凉茶喝一口,“这么一来,恐怕会得罪舅舅和舅母,以舅舅的脾气,一气之下,也许不会继续在这儿住下去了。”
“那不更好!”赵絮嫣道,那舅母住在这儿才多长时间,就开始嚼舌头根子,在婆婆面前评论她们三个媳妇的好坏,弄得婆婆更看不上她了,早就想让她走了,“历城那边的匪乱听说也慢慢消停了,舅母不是说他们那栋宅子比咱这儿安静嘛,那就回去呗。”
钱诗诗到是没赵絮嫣这么不计后果,建议道:“话不需要说得太明显,能让她们听懂也就是了。”
莫语思衬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若是答应了,弄不好会得罪舅舅一家,若是不答应,妯娌之间又会有嫌隙
“娘——”恰巧映蓉拿着红枣年糕进来,捧到赵絮嫣嘴前给她吃,“爹去买炮仗时特地给你带的。”赵絮嫣就喜欢这红枣年糕。
“不吃!”赵絮嫣推开女儿的手,让莫语、钱诗诗错愕。
赵絮嫣见她们妯娌俩怪怪地看着自己,推走女儿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这李家全家人都护短,自己的家是家,别人的家就不是家。”
莫语、钱诗诗对望一眼,这是从何说起?
原来二房小两口这两天正在闹矛盾——为了给两边老人办年礼的事。
赵絮嫣娘家也遭了战祸,这次逃难回来后,经济上大不如前,前几天她的兄长往阳城来办事,赵絮嫣私下将年礼让他带了回去——也确实给得有点多,可这又怎样?赵家以前也帮过李家不是?给多一点怎么了?!政亦也确实没说什么,但在知道她给吴氏办得年礼后,不禁有些微词,觉得她有点厚此薄彼,这下可惹到了赵絮嫣——就兴别人往你家搬,不许别人拿一点出去是不是?
政亦本来不是个爱吵架的人,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很少跟妻子说——他认为赵絮嫣也不是个可以谈心的人,他的意思是既然她能给娘家准备那么多,也不能太过厚此薄彼,让母亲知道了又会不高兴。
结果就为了这点小事,小两口别扭了好几天,这不,政亦担心大过年的,她会为了这事甩脸子给家里人看,弄得大家都不开心,所以主动讲和来了,不过赵絮嫣的气显然还没生完。
听她讲完,莫语、钱诗诗不禁都捂嘴笑——
“都跟你道歉了,差不多就过去吧?”莫语劝道。
“是啊,二哥可是有功名的举人,难道你还让人家下跪不成?”钱诗诗也笑劝。
“你们俩倒是过得舒心,大哥、政昔都是出了名的疼老婆,可政亦从成亲到现在就没跟我聊过什么,什么话都不跟我说,问他十句,他连三句都回不来,我过得什么日子啊!想吵架都吵不起来,有多憋屈谁知道啊!”好不容易逮到理由生气,她干吗不生,女人谁不想被男人哄啊?“他是举人就了不起,我读书少就活该被人看轻啊?不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嘛,怎么到我这儿就不是了!”情急之下忘记要隐瞒自己的短处——与政亦定媒时,媒婆撒谎说赵絮嫣才高八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实际上她也就是读完三字经的道行,这是连吴氏都不知道的秘密。
“”莫语和钱诗诗讶异到无言以对——
赵絮嫣也是说完才发现自己说溜了嘴,不禁咬唇在心底暗骂自己该死!这下更会被人看不起了!不过还好,还有个莫语垫底,妯娌仨里她不算最差,“大嫂,你读完三字经没?”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干脆说到底,她一定要确定自己的学问比大嫂的高。
钱诗诗忍不住侧过脸,怕笑出来。
莫语也低下眼睫,怕露出眼底的笑意,摇头道:“没,我只认得一些简单的字。”
赵絮嫣冲侧过脸的钱诗诗撇撇嘴,笑什么笑,学那么多有什么用,还不是嫁了个秀才,她家政亦还是个举人呢!
吴氏进来时,见妯娌仨正其乐融融,因为她这一进来,三个媳妇忙都敛起了笑容站起身。
“舅舅他们都来了,你们怎么还在这儿聊天!快过去,该吃饭了,孩子们都饿着呢。”吴氏道。
赵絮嫣、钱诗诗纷纷瞅一眼莫语,示意她这老大该出击了,莫语慢慢低下睫毛,跟在吴氏身后拐去前厅,心底在打算该怎么“阴”出今晚的主题来
***
有时候有些事并不一定是对的,但还是要去做,因为利稍稍大于弊。
莫语之所以会管这闲事,一来是不想同时得罪小妯娌俩,二来婆婆似乎对舅母一家也确实有点微词,三来舅母确实也有点过分,占便宜占得越来越应当应分,婆婆又爱面子,打死都不会主动跟舅母提这种事,欣乐更不可能,剩下的三个媳妇里,赵絮嫣太直率,说话不会转弯,真若是由她提出来,搞不好舅舅一家就此要不登门了,而钱诗诗的心眼够用,但是太注重自己的形象,做什么事都要给人一种她受欺负的假象,不是不能由她来说,而是她根本不可能说,她只会在幕后出主意,做坏人的事从来不出头,所以这种事显然只能落到她的头上,这么一来,她就要得罪人了
既然不能说得太明显,只好找个帮手了,全家能做她帮手的除了刘嫂外不作他想。
刘嫂世故,懂人情,不管她私下里的为人怎么样,在主人家面前的表现却一向很好,而且还极有眼色。
“大娘,我不要吃豆腐。”映蓉最讨厌吃豆腐,所以在莫语夹给她一块红烧豆腐后不禁微嗔。
莫语怎会不知道这一点?只是想找个话茬而已,趁次机会对刘嫂道:“刘嫂,你去端碗红烧肉来,映蓉喜欢吃。”
刘嫂略显为难道:“肉都剁了做饺子馅,没有可红烧的。”
“你个臭丫头,有什么就吃什么呗!也不看看现在——”赵絮嫣没说完就被莫语打断。
——不能让她说话,说着说着她就什么都说出来了,遂道:“映蓉乖,明天大娘带你去吃酱牛肉好不好?”
“好。”小孩子好骗。
“大少夫人,这大过年的,家家都在备年货,别说牛肉了,猪肉都缺货。”刘嫂举一反三,“连米面都限量呐。”
莫语看向刘嫂之前掠一眼钱诗诗——意思她不能老在背后待着不是?既然是大家的利益,就该大家一起出力。
钱诗诗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会儿若是不说句话,定然会得罪大妯娌俩,遂道:“可不是嘛,前几天我二姐从嵩县路过阳城,说是那边比这儿更糟,不光吃喝没有,盗匪还猖獗,都不敢住下去了,拖家带口地跑去历城躲着去了。”
“历城的情况就好?”政昔插言,“舅舅,历城怎么样?”男人嘛,哪明白女人那点小心思,只当是聊天了。
吴家舅舅也是没听出来李家仨妯娌话里的猫腻,道:“来时也闹盗匪,不过听说这些日子消停多了,而且那边靠着运河,估计粮食比这边方便运,说起来还是咱们历城是个好地方,大旱大灾饿不着。”
“嗳?大哥,要不咱们干脆回老家住得了!反正在这边也没找到生计。”政昔道。
李政然笑笑,“等过了年再看看吧。”
莫语在一旁暗自欣慰——想不到她只开了个头,居然能得到这个结果,如此一来,她的开头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吴氏放下筷子插嘴:“天灾人祸的,这年头老百姓真不容易。”
莫语拾起婆婆的话,“可不是嘛,前几天那梁家的小闺女还来找过我,说想到家里借点米回去。”
赵絮嫣诧异:“是不是在山里的那老梁家的小春?她真嫁到阳城来了?!”
“是啊,小丫头也够命苦的,娶亲那天,相公迎亲时掉到了山沟里,把一条腿也给弄残废了,她小小年纪,如今既要照顾相公,又要婆婆两个人,为了治腿,家里的钱都用光了,现在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莫语也是因为梁小春被逼无奈找到自己才知道这事。
“我们当时受人恩惠不少,如今人家有危难,总不能在一旁看戏,他大嫂啊,能照顾的就照顾点吧。”吴氏道。
“媳妇知道了,虽然咱们家也不怎么富裕,但还算饿不着肚子,我让环儿给她送了一袋米、一袋面,这几天一直忙着置办祭酒,到忘记跟您说了,另外——”似有难言之隐。
“说吧。”吴氏淡道。
“刚才的祭酒上,媳妇擅自主张用了豆腐掺肉的素团子”趁这机会把自己做得事一起说出来,免得另作说明。
吴氏有些讶异,“怎么好让祖先吃素团子?”
“今年的米、肉都太贵,您交代过的,能省则省,所以我”之所以做素团子,到未必是因为太贵,实在是供应也有问题。
“娘,这事不能怪大嫂。”钱诗诗及时出言,“这几天枭枭不大舒服,我一直忙着照顾,二嫂又得了风寒,里外里都是大嫂一个人忙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就是,这么大的一家子,吃吃喝喝的,哪里都要省着点。”赵絮嫣也添了句话。
吴氏扫一眼三个儿媳——她们三个竟然连成了一线,这恍然大悟——这是冲着大哥大嫂他们去的呀!平白无故在外人面前哭穷,不是为了防人家开口借钱,就是防自己被占便宜,可见是这三个媳妇是联合起来有心说给大哥大嫂听了,也好,反正她也不好说,这几日,大哥大嫂也越发收不住性子,变回原来的样子,花销也真是不小,作为娘家哥嫂,她还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既然三个媳妇出头,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算了,如今世道艰难,想来祖先也不会太怪罪咱们才是。
一顿饭吃完,婆媳四人都有意无意地瞥一眼舅母,见她脸上带了些不快,心知是听懂了——
所谓的一致对外就是如此吧?
***
饭后——
莫语轻轻拽着丈夫的衣角,语欣欣然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累不累?”李政然问妻子一句。
“什么?”
“想那么多弯弯,你们不累吗?”李政然不是傻子,在场除了政昔没听懂之外,其他人恐怕都明白了这婆媳四人搞得什么名堂了吧?
“直说会得罪人嘛!”莫语嗔道。
“明天收拾收拾东西吧。”李政然笑笑,把话题转开。
“干什么?”
“后天是除夕,初二我带你回娘家,忘了?”
“真的?!”
“真的。”
“相公,你真好!”不吝夸奖。
又是一年了啊。
☆、二十八 年初一的病袭
除夕之夜,李家相当热闹,今年虽遭了战祸,但李家一家完好,不但如此,还多出一男一女两个孙儿来,可谓收获不小。
燃了两挂数千响的炮仗后便可以吃团圆饭了。
趁换衣服的空档,孙氏来到吴氏的房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后,拿出一只小布包放到吴氏的梳妆台上——
“来了也不少日子了,光知道占你们便宜,也该缴点嘴钱不是?本打算年后回历城前一并给你,趁今天翻箱倒柜找来点银子,先拿给你,你们家里人多,也不好过不是嘛,总也要先吃上饭呀!”孙氏笑盈盈的,但说的话可不怎么好听,前晚上他们婆媳说得那些话,有耳朵的人都能听明白。什么没米没面的,不都是说给他们听得嘛!他们这才来几天啊,再说总共就五六个人,能吃他们多少东西,也不想想当年欠他们那么多人情,居然还拐着弯地跟他们要饭钱,还亲戚呢!
吴氏自然听得出孙氏的话音,推让到:“大嫂何必这么客气,你们能来投奔我,是想着我,我怎么能要你跟大哥的饭钱?”她只是想借此机会让大嫂收敛一点而已,刚来那几天还很太平,可处得越久,越有些过分,吃喝之类的本也花不了几个钱,可上街买东西总是拉着她去,一到给钱时就说忘记带银子,都要她来贴,她也是靠儿子们吃饭的,总不能见天给她付账吧?
“你拿着吧,应该给的,你哥要是知道我没给,又要跟我唠叨,你可别害我。”孙氏无意中瞟到了梳妆台上的首饰盒,“这么翠的一对坠子,静香,也就是你敢带出去。”不问自取。
吴氏的动作没孙氏的快,没来得及截住,不禁苦笑道:“这都是儿媳们给添的新年礼。”
“瞧你这福气,儿子孝顺,媳妇也不敢不小心伺候着你,哪像我呀,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末了却谁也记不住我的好。”拿着那对坠子仔细审视。
吴氏没敢多嘴寒暄,她这嫂嫂“礼门”的很,顺杆爬也很厉害,不敢给她留话尾,一不小心东西就能给顺手牵了——
“哪个媳妇送得?”仍旧审视。
“三媳妇。”
“要不该夸你那三媳妇呢,就是大家出来的闺秀,懂规矩,眼力也好。”瞥一眼吴氏,“那两个媳妇呢?就什么都没送?”
吴氏暗自叹息,不说吧,又会引来她一堆闲话,怕传到媳妇们的耳朵里不好听——大家一样送了礼,她就夸老三。说了吧,又担心这个嫂子会趁机顺手,“都送了。”
“都送什么了?”
“大房给做了套衣服,二房送了只描金的镯子,新年添个彩头。”
孙氏眼尖地瞄到了床上的新衣服,“吆,这深紫缎子真是不错,瞧这针脚细的,你那大媳妇虽是乡下出来的,但针线却做得很好,改明儿我也得让她帮我裁两身,这料子——真不错。”不知何时已经把衣服给抄了过来。
正巧环儿进来禀报酒菜摆好了,吴氏借机道:“嫂嫂,我先收拾一下。”顺手拿过了衣服和坠子,“她们仨的心意,今晚还不能不穿出来,不然浪费了她们一番心意。”
孙氏颇有些嫉妒地看着吴氏收拾更衣——当年家里卖了田、卖了地,穷得叮当响,谁知道她也会有今天的福!
趁着吴氏更衣的时候,孙氏心情低落地出了门——白花了二十多两银子,什么也没捞到手里,今年真是运气不好。
房间里,吴氏更衣妥当后,见桌上的钱袋,忍不住拿来看了看——二十二两,嘴角微扯,这大嫂也真够“大方”的,吃喝住不算,光买东西可就花了她三十多两银子,居然只给了二十二两,还满脸不情愿,若非与她处得久,还真会被气死,纯粹一个往里拿、不往外还的人——本不打算拿这银子的,但冲大嫂这点“气量”,这次这银子她收定了。
果不其然,孙氏对吴氏真收下了她的钱而气恼——都说受人点滴,报以涌泉,这小姑子还真是没良心,当年家里穷成那样,要不是他们出手帮忙,他们能有今天吗,如今居然连吃两口饭都跟她收钱,也太势利了。
“娘,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在姑姑这儿打扰这么久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你平白无故地跟人家甩什么脸子!”吴月兮很不了解母亲想做什么,刚刚一群女眷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等着守岁,母亲却对姑姑爱理不理的,到最后还干脆起身回屋来。
“我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姑姑刚才干了什么?”孙氏冷哼。
“什么?”
“她刚才跟我这儿拿了饭钱!”
吴月兮叹口气,“我们这么多人住在人这里,本该拿饭钱的嘛。”
“是啊,换做别人我可以不在乎,可她不行啊,她当年穷的时候,不是你爹帮衬,她能养活那一堆儿女嘛!如今过好了,到开始跟我算账了。”
“娘,不是我这做女儿的不站在你这边,当年爹借银子给姑姑家,你可是私下收了人家利钱的,这件事爹和哥哥们不知道,我可清楚的很,再说这么多年,姑姑大大小小,也没少还咱们家人情,真算起来,谁知道谁欠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