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眉,他这是在将她?“你觉得我在说笑?”
“你觉得我会有时间在你们之间调和?”她说给他听的目的,不就是让他在他们之间调和,以他现在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的状况,恐怕没工夫做这种事。
“那你现在在干吗?”他有时间在这儿杵着,怎么会没时间管正事?
“你觉得呢?”她以为他现在在这儿是在干吗?听她的奚落和威胁?
“”她还真不太明白他想做什么——在眼前这种状况下。
“呀?”这声是敏儿发出来的,因为好奇姨娘怎么突然变成近在咫尺。
接着是冗长的沉默。
“闺女比儿子强。”曹彧看一眼怀里的女娃儿——被挤在两人之间,居然一声也不哭,反倒是张大双眸来回看他们俩。
“你不会以为今晚可以留在这儿吧?”樱或抬手安抚一下女娃儿,顺道赶人——这里不是他能呆的地方。
“如果我真这么想呢?”抛却正事之后,他终究是个男人,面对自己的女人,“忍耐”一词只能算摆设。
“那你就是个疯子。”冷哼。
女人跟男人不同,有郁气在心时,不可能有心情想这些事.
月色如纱,宫灯摇曳,观景阁里半朦半亮——
芙蕖的视线从远处的观景阁收到女儿脸上,小娃儿皱起眉头,咿咿呀呀的唤着“姨姨”的字音——人家要在姨娘那儿玩,不想回去睡觉。
“敏儿乖,姨娘他们有事要说,咱们先回去睡觉。”芙蕖抱了女儿往偏院走,途经院门外的守卫时,顿一下,“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放进去。”
“是。”两边守卫应声。
芙蕖最后望一眼观景阁的方向,暗暗叹口气。
这晚,他们到底谁得逞了呢?谁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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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落至栾琼山尖时,曹彧一行也回到了自己的驻地。
“她那句话什么意思?”从栾琼山离开时,樱或送了曹重一句话。
“你问我?”曹彧哼笑一声,“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跨进屋内,关上门。
曹重吃了个闭门羹,兀自在门外思索樱或给他的话——自家后院都没管好,还是不要插手别人家的了。
她这是在威胁他?这么说来,她是知道了他要杀她的事了
有别于曹重的凝思,屋内,曹彧脱下外袍扔到一边,并抬手摸一下左肩窝,手上染满了血渍——这女人下口够狠啊。
扯去内衫,光着上身来到脸盆前,本想清洗一下,却被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吸去注意力——原来不止颈窝,胸前还有好几处“伤痕”,可见她有多恨他!
对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勾唇,最后还是放弃了清洗,带着满脸的尘土和一身的清香味,仰面倒进被子里,闭上眼,一眨眼的工夫便睡了过去。
窗外的月儿继续西沉,直至由黄变白,天色也由黑转亮。
栾琼山这厢——
樱或泡在浴桶里,始终没有起身。
“大人,水都凉了。”芙蕖趴在屏风处望来一眼。
久久之后,浴桶里的人才开口,“昨晚为什么要走开?”若不是这丫头走开,也不会让那家伙有机可乘。
“您可以喊人的。”如果她真不愿意,尽可以喊人,外面多的是杀手,将军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是她不舍得要将军的命,别人又怎么能做她的主?
“我是不是太过口是心非了?”她对他就是狠不下心,从开始一直到今天,都是这样。
“世上的事原就是相生相克,要是真做得到丁一卯二,又怎么会有喜怒哀乐。”拾起屏风上的布巾,来到浴桶旁,捡来水里的头发,轻轻擦拭着,“在您眼里,这是口是心非,在别人眼中,焉知不是一件让人妒忌的事?”作为女人,有个喜爱的男人能对自己念念不忘,甚至可以冒着性命之危,只为能一亲芳泽,还管他什么天地规矩,只要他敢把手伸过来,这辈子也就值了,怕就怕碰上了那种连手都不敢伸过来的男人,“您也想将军吧?”笑意深浓。
“”下巴搁在浴桶边沿,“大概吧。”没见时,杀他的心都有,见了面却又手软,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
“将军应该也很想您。”瞧这些吻痕,就快把人吃掉了,怎么会看不出来,“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吖。”这两个人一个好胜,一个倔强,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肯等到对方低头?难不成真要等到一方输,一方赢?
“势必是要等到输赢的那一刻了。”樱或闭上双眸,除非齐国这两大势力的碰撞结束,否则他们俩都没有能力安置对方,“芙蕖,点支‘安心香’吧,头好沉。”因那人的突然搅扰,困得很,却了无睡意——她都已经做好了决定,他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扰乱,偏偏她还受他影响,真得很烦,烦他,也烦自己。
“刚才就点上了。”将她的长发高高挽起,转身拿来长袍给她披上。
樱或从屏风后出来,躺到软榻上。
芙蕖招呼侍女取来暖炉后,也坐到了榻前,拿过榻上人的长发放在暖炉前烘烤着,待长发半干时,榻子上的人倏尔伸手拍拍她的手腕,道:“说出来吧。”
“说什么?”芙蕖道。
“说你想说的。”看得出,这丫头昨晚也受到了一些搅扰。
“”苦笑,“我还能有什么可说的?”都过去了。
“我相信没用,你自己相信才有用。”能把自己骗了才厉害。
“”嘟唇,“本以为让他看到我嫁的更好会很开心——”事实证明,仇不能复的太晚,否则会没有快感,“我这辈子,一件事都没做好,喜欢的人娶了别人,嫁的人心中念念不忘的也是别人。”在丈夫孙捷心里,他真正的妻子仍旧是那个与他结发的亡妻,她只不过是个伴儿,陪他走完下半生的伴儿,不是妻子,“他可以疼我,可以宠我,却不会把心放在我这儿。”叹气,“真不知道上辈子是我欠了他们,还是他们欠了我,要弄成这样。”
“那件事劝的怎么样?”樱或半眯着双眸,问孙捷是否非要驻守云霓关。
“驻守云霓关是他一直期待的机会,怎么可能放弃?罢了,随他去吧,男人呐,可以拦着不让他出去找女人,却拦不住他出去找前程,哪怕是抛妻弃子,那也是他们的‘正道’。”想要去哪儿都由他吧。
“所以不能指望他们。”眯着双眸生笑,睡意终于是来了。
60五十八金山
东都——西京,从地图上看,不过两指的长度,走过来却是千山万水。
这是月鹄人生中第一次做决定,也是最后一次。
她是齐国第一位得到封地的公主,想想当时的情形似乎还历历在目——
太后踌躇着该封什么地方给她时,小丫头指着永宁对母亲道:“我要这儿。”
太后诧异。
“因为这里靠着姑姑的家。”这是月鹄的回答,
当时,樱或就坐在一旁,正替太后记录封赏,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抬头看向她——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的家在哪儿吖——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她跟这丫头就心照不宣的决定把永宁当做是她们的归宿了,她是真的把这丫头当成了亲人。
谁能想到,最后的结局竟是这丫头先走,她还以为能让她送自己
——摆手,示意张昭把裹尸的绸布拉上。
“是奴婢没有照顾好殿下。”瑶君跪到樱或面前,眼泪婆娑,“大人”
樱或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她才刚见过李炎没几天,心情还处于愉悦状态,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就突然遇上这种噩耗,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她要好好安静一下,至少要等到她的喉咙能够发出声音。
平静地走进内室,关上门,背倚着门板缓缓坐到地上——看一圈屋里的摆设,这都是什么呢?什么都不是吖
悲伤的尽头原来没有愤怒,是虚空、疲累,还有呕吐。
“大人,您别吓我们。”芙蕖是子时过来的,此时,樱或已经把自己关在内室半夜了,里面还不时传来呕吐的声音,外面站了好几个人,一个也不敢上前打扰,除了芙蕖和瑶君。
直等到时漏滴到四更底,内室的门才吱呀一声拉开,樱或沙哑着嗓子对门外道:“找身干净的衣服来。”
芙蕖和瑶君赶紧进屋——
梳洗完,换好新衣,樱或漠然地来到张昭和吕松面前,道:“公主的事必须保证只有今晚在场的人知道,传出去一尺,灭一尺,传出去一丈,灭一丈。”太后和王上仍被曹彧的两万大军挟持在云霓关,不能回西京,前些日子王上又病倒了,若是再加上公主去世,太后怕是很难再坚持下去,不能让她知道这个消息。
“是。”张昭和吕松应声。
“公主是怎么死的?”这话问的是瑶君。
瑶君双膝跪地,叙述起前因后果,“自从刘潭起兵之后,殿下几次劝说无果,便打算回都城,刘潭得知消息后对侯府加派了人手,殿下没有走成,没多少日子,殿下被诊出了喜脉,就更走不了了。那刘潭虽反了朝廷,对殿下倒是没有恶言相向,也因此,殿下本是打算为了腹中的孩子不再为难他,只是后来刘军在北郡战绩不乐观,重要关隘都被秦川军占据,那刘潭便亲自往北郡督战,就在此间,东都因瘟疫发生了一场骚乱,侯府的家眷迁往城外的庄子避难,谁知竟让难民围堵,等刘潭赶回来时,庄子已经让人放火烧尽,刘潭救走了自己的妹妹和孩子,唯独殿下落进了难民手中,好在张昭力保,才不致丧命,可惜这番折腾后,腹中的孩子没了,自那之后,殿下便铁了心要来西京,刘潭怕殿下逃走,一直把我们囚在侯府,等我们逃出来时,殿下的精力也耗尽了,到西京界碑时,就撑不下去了”泣不成声,“是奴婢没有照顾好殿下。”
樱或面无表情地听完瑶君的叙述,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泣不成声,良久之后,抬头问张昭道:“今天是十几?”
张昭被问得有些莫名,下意识道:“十月十六。”
“你去东都告诉刘潭,公主死了,明年十月十六之前,我要他的项上人头——做祭品,让他把家里的事都安排好。”
“”在场的所有人——瑶君、芙蕖、张昭、吕松,都诧异不已,大人这是悲伤过度胡言乱语,还是真有这打算?
“办不到么?”樱或再问张昭一句,
“办得到!”张昭赶紧应声。
“下去准备吧。”樱或低下眼,瞅着脚前的地板继续面无表情,一直等到天色乍亮才詹起身,并且说她困了,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醒来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再也没有问起过有关公主的任何事,甚至连公主的葬仪都是芙蕖和瑶君安排的,根本不敢问她该怎么处理。
这一年是壬申年,李炎刚六岁半;刘潭丧妻,同时与赵军在东燕战平,双方势力相互削弱;而曹彧挟持太后和王上于云霓关近两年后,仍然继续往云霓关外增兵,同时以杨岭为跳板,控制住了武秦的南疆沿线;西京的小齐王曹未——即樱或这边,在这近两年间,军事上不但无所作为,甚至在云霓关的问题上一直受曹军压制,可谓凄惨,但内政上建树却是颇多,不但开通了从云霓关至豫州西的皮、米、茶道,还开出了六国头一份的“限时”兑换币,方便了诸国商贾买卖交易,将西北的大小贸易都吸近玉京山,在战乱无度的当下,安定平和的西京一代日渐变成了商贸兑换的最佳地点,财富不可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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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酉年春,东都军在与赵军的对峙中渐拜下风,初夏时,东都更发生了以商贾为首,商贩为众的□□,令刘家在东郡的统治雪上加霜。
刘潭急向曹彧求救,而此时的曹彧正为了武秦南疆的矿产与赵军争持不下,根本分不出人马去帮他收拾烂摊子。等他腾出手时,东郡的暴乱早已演变成了反抗刘家统治的民愤。
未免东郡骚乱让赵国有机可乘,曹彧不得不撕毁与刘潭“互不侵犯”的密约,派手下大将萧杜带兵入驻东都!
自此,从东南至西北,多半个齐国归秦川所有。
入秋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平成侯曹彧现身西京,与之前的霸道不同,他这次来不是带妻子走,也不是给西齐王的背后“黑手”梅樱或下最后通牒,而是来求她帮忙。
在经过数日的周旋之后,西京这边终于同意见面。
曹彧派来谈判的是巧舌如簧的蔡长文,樱或这边派出去应对的却是一名商贾出身的司农丞——这一仗打的不是谁的刀利,而是谁的算盘珠子多。
可想而知,曹彧这方吃亏是必然的,因为她梅樱或手里不只有齐国的巨贾,还抓着其他国家的商贾脉络——她是六国之中公器私用于盐、铁贩卖的第一人,财富可甲一方,尤其这几年在西京一代施行“限时兑换币”之后,为交易方便,各国钱币在西京可以兑换成“西币”,交易完成,出了西京,有专门的兑换处,再兑换成各国钱币,完全不担心钱币会影响贸易往来。
不但有钱币的便利,商贾在西京还可以雇佣西京的军队护送他们的商货。
可以这么说,如今的西京是六国中最自由、最富有之地,因为这里没有战争,没有交易不便,更没有安全不保。这些被各国权贵看不起的九流之外的商贾,用他们的财富迅速将西京捧成了六国最大的贸易之地。
蔡长文再巧舌,也架不住白纸黑字的账目,更敌不过黄橙橙的金山,因为他们现在需要这些东西。
想要钱?可以,拿东西来换!他们西京既然能用钱买通东都巨贾,造成东都骚乱,同样也能用钱安抚住东都民心——只要统治者不缺钱,就不会有苛捐杂税,自然也不会官逼民反。
他曹彧靠着南郡的补给才有今天的地位,南郡养活的了他七万大军,却再也养活不了更多的人,想要东郡安定,必然要用到钱,而且是很多很多的钱,他没有,而她有。
“云霓关外的驻军一旦撤走,三十辆载满黄金白银的马车也会立即送往东都。”这是西京唯一的条件。
蔡长文长长一声叹息,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过人,竟然被一名商贾给威胁了。
从谈判桌回到下榻的客栈后,蔡长文食不知味,“仲达,看来这西京不灭,咱们是没有安稳日子可过了。”
曹彧拍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能灭掉?”
“你的意思”蔡长文疑惑。
“等处理完东郡的骚乱再说这些。”与蔡长文的长吁短叹不同,曹彧显得精神奕奕,“尝尝这西域来的佳酿。”给蔡长文倒满一杯美酒。
他们吃饭的房间是客栈二楼的雅间,推开靠内侧的窗户,正对着一楼大厅里的戏台,戏台上正有穿着露腰胡服的胡姬作舞。
当了这么多年的平成侯,美酒、佳肴、女人他一样都没有,今天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福气
“将军,东都有急件到。”侍卫却在此时推门进来。
曹彧微微颔首,示意侍卫说。
“刘潭死了。”
眉头微蹙,“怎么回事?”他记得离开东郡时,没有下令诛杀刘潭。
“刘家搬出东都时,在城外被乱民围堵,混乱中,刘潭被斩首,刘家其余人完好无恙。”
“”东都骚乱早已控制住,不可能还有乱民,而且乱民也不可能只斩刘潭,“永宁公主可有寻到?”
“还没有。”
“”这就对上了,永宁公主离开东郡后,一直杳无音信,现在刘潭则突然被斩首,两者之间更像是某种因果关系,“马上通知西京府,就说我答应他们的条件——撤出云霓关外的驻军。”
“仲达——”蔡长文惊讶,云霓关外的驻军不能撤啊,一旦撤出去,就不能遏制住云霓关,太后和王上也将会回到西京,到时岂不让西京更加名正言顺?
“无妨。”曹彧道。
61五十九 白石山
癸酉年初冬,樱或将月鹄安葬于永宁湖畔,在回往西京的路上,收到云霓关的急件后,随即改道北上。
云霓关外的曹军此时已撤走大半,没有人再来检查并阻拦她们。
在云霓关呆了一夜之后,次日晨,一辆车驾从东门出,直驶向曹军大帐。
“我要见曹彧。”这是樱或对守将董牧唯一的一句话。
若是换做别人,董牧不会这么任由她发号施令,因为是她,他只能就范,急命传令兵往杨岭关去找曹彧。
当晚二更底,曹彧抵达云霓关外的曹军大帐——
“除了她,还有谁一起过来?”将马缰扔给守卫,一边往中军帐走,一边问董牧。
“只有夫人和随从。”董牧道,“夫人的脸色——”话刚开口就倏然闭嘴,因为他口中的夫人此刻就站在中军帐外,“属下先告退。”乖乖停下脚步。
曹彧看到中军帐外的身影后,也微微顿一下,不过很快就抬步过去——
“月鹄死了,王上也不在了,现在你满意了?”樱或冲曹彧冷笑一声,“现在能放他们走了么?还是打开棺椁让你检查?尽可以提,只要是你的命令,我们都会一一做到。”只求他能放太后和王上的棺椁回西京。
“不需要。”他现在可以放他们回西京。
“月鹄的事是你派人告知太后的?”她想知道的是这件事。
“是。”他毫不遮掩。
视线转到一边,借以抑制眼中的愤怒,轻轻咬唇,他怎么还有脸答的这么干脆!“我早该杀了你。”
“现在也不晚。”他伸手想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他却不气馁。
一场拉扯就这么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下——整个曹营,有谁敢对他曹彧下这种狠手?
“你还有我们。”曹彧轻轻松松就压制住她的骚动,将其紧紧箍在胸前,低道,“我可以给你自由,却给不了你性命。”太后的败局早已注定,不是他曹彧拿走齐国大权,别人照样会拿走,在太后那边,她的确可以得到自由,却也会渐渐凋落,慢慢的失去身边的一切,包括朋友、知己,甚至连她自己。这些他都帮不上她,他能做的就是护住她的性命——太后和王上不在了,对她来说也许是打击,但对他来说,却是保护她的一种方式——他们不在了,至少她就没有借口继续在那个地方消耗自己了。
“这么说,我可以带他们回西京了?”王上不在了,公主也不在了,接连的噩耗打击,太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久,他现在可以放他们回去了吧?
“他们可以回去,你——不行。”回去之后她将会遭遇接二连三的打击——公主、王上、太后,他们的死都将由她来承担,这女人看上去冷情,却也最重情,承受不了这么多的打击。
“喔?又想把我送到你的南郡?”冷冷的勾唇。
“你想去哪儿?”只要不回西京,哪里都可以——私下里,他可以允许她的一切任意妄为。
“再不用见到你的地方。”
“”知道她正在气头上,否则也不会意气用事地跑来向他兴师问罪,“有个地方,见到第一眼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不顾她的冷嘲热讽,也不顾她还在气怒之中,抱了人就走,像个急于献宝的孩子——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意气用事过来兴师问罪,总之她过来了,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乐事。
她对他来说代表了很多意义—— 一开始是伯乐、上司,甚至师长,是她一手造就了他的起家。接着,是同道,她了解他的抱负,并为他提供了正事上的诸多便利。直到最后他们才变成敌人。
大概是因为有这些经历的缘故,她极少在他面前展现身为女人的一面,多半是上对下、长辈对晚辈,甚至是敌人对敌人的态度和口吻,她也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甚至一旦出现偏差,当她再不能俯视、控制住他时,她会变得心里不安。
而他对她,虽然从没有上司、长辈的看法,但允许她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也早已成了习惯,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不习惯受女人威胁,甚至被女人训斥。
相反,对他来说,有个人能训斥自己,反而会让他有种归属感,这大概跟他自小没人管教有很大的关系——有人训斥就意味着有人在关心你,这种感觉很好。
驰骋南北这么多年,他与她聚少离多,甚至见一面都难,但他知道这女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会离开他,因为她只有他,最后的最后,她还是会回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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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带她去的地方离云霓关很近,就在关外东北角的白石山,是前年往山中踏勘时发现的好地方,几乎第一眼看见这里的景致就知道她会喜欢,便让人建了这栋半山居。
春天——从半山居里望南,一片生机盎然的浓绿浅红。
秋天——漫山遍野的红叶。
最美的要数冬雪天——因为北边的山崖挡去了呼啸的北风,半山居处的雪片几乎是垂直飘落,安静的几乎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