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是什么鬼?不过就是想唱一出‘大义灭亲’。”她几乎可以肯定曹彧现在就在东郡,那小子不可能把东郡拱手让给太后,必然要在背后捣乱,“这次就看看她的本事,看她是怎么捉自己男人去邀功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让她得手,她岂不是又要一手遮天?”黄衣侍女。
冷哼,“今时不同往日,早过了她一手遮天的时候。”
黄衣侍女了悟,暗道玉大人定然是已经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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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没入铅云后,天色骤然暗了下来,山间鸟鸣不绝于耳,三尺宽的盘山小道上,偶有野物从两旁的草堆灌木中蹿出,惊得马儿连连抬腿尥蹶,张昭担心樱或的马受惊,特意行在她前面。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后,红月渐渐从东天升起——
“大人,再往东就是清埠,属下先去看一下。”张昭拦住樱或的马头,并招手示意其余四名侍卫做好守卫。
“去吧。”樱或勒紧马缰。
不到一刻的时间,张昭便转了回来——清埠一切如常,可以过去。
六匹马哒哒哒的下了山道,来到三座山之间的空谷之中——这里就是清埠,是太后在东郡私设的一处“驿站”,表面上看是一栋山间茶肆,实际却是一处传送东郡消息的驿站。
茶肆的掌柜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稍显粗壮,满嘴的东郡口音,“大人,茶——”恭敬地将茶碗放到樱或面前。
“刘潭那边什么说法?”樱或没碰茶碗,而是急于想知道刘潭那边传来的消息。
“刘潭对在北郡派军没有异议,但人数只能一半。”也就是说他临时变卦了。
樱或哼笑,就知道这家伙不会遵守约定,“什么时候出发?”一万人助阵足矣。
“明晚子时。”
子时是担心被赵国发现兵马调动?“有什么说法?”
“赵国细作太多,未免被他们发现有兵马调动,刘潭打算明晚让助战的人马跟迎驾队伍一起出发,这么一来,不至于弄出太大动静。”妇人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樱或,“这是刘潭让人送给孙捷将军的书信。”说是送给孙捷,其实是送给樱或,因为她才是这次送嫁的首要人物。
打开书信,信中内容并不多,一百多字——大致意思就是刚才妇人的叙述。
看罢,樱或将信纸凑近烛火引燃,望着信纸一点点化成灰烬,略有所思这次送嫁是太后给她的翻身机会,她本来以为会有些难度,想不到一切如此顺利,顺利的她都有点不自在了,“燕岭那边的动向如何?”她知道曹彧此刻一定在东郡,不管私事还是正事,他都必然要来一趟。
“燕岭的人三天之前就到了东都(东郡郡府所在),至今尚未离开。”妇人。
“”他既然已经见了刘潭,为什么不争取跟他合作抗赵,而让刘潭派兵到北郡助守?他就这么自信燕岭无碍?
“大人——”站在窗口的张昭向樱或警示一声。
樱或顺着他的示意看向窗外——东北方的天空一片火红,像是发生了山火,又像是战火——
“大人莫惊,这是古达山的山祭。”妇人道,“古达山是这片山峦里的其中一座,焦岩黑土,终年寸草不生,相信大人应该听过才是。”齐国人多少都听过古达山的传闻。
樱或的眉头缓缓松开,点头,古达山的传闻她当然知道——武秦之前,诸侯纷乱,据说岳王之子被各方诸侯围到了这古达山上,无路可逃后,焚山自尽,从那之后,这座山便寸草不生。
“这里的人都敬山神,这古达山的山神与岳天子一同焚尽,百姓敬他忠烈,每年立夏前后都会为他做山祭,为期七天,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妇人起身接过店小二送上来的饭菜,一一摆到桌上,“厢房都收拾干净了,大人今晚可在这儿住下?”
“嗯。”天色太晚,山路崎岖,又是东郡地界,不方便连夜回去,“东郡可在山里设置巡弋?”
“设了,不过咱们这儿紧邻太平湖,巡弋来的少,一个月能有一两趟就算不错了,而且这儿离古达山近,巡弋队伍轻易也不敢过来。”妇人把托盘递还给店小二。
“为什么不敢靠近古达山?”樱或好奇。
“古达山周围住着‘古达山民’,他们野的很,不允许有人带着兵器靠近古达山,不管是官家还是山匪,见到都要拼命的,就算拼不过,也会下诅咒,都怕他们。”妇人用银筷在饭菜里依次试过毒后,方才把筷子递给樱或。
“到是一群忠烈之士。”这些古达山民定然是岳人留下的后代,不愿外人靠近他们的“天子”。
妇人苦笑,要是大人有机会见识一下那群人,就会明白他们可不是什么忠烈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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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洗漱完,樱或躺在床上,半天没有睡意,总是不自觉地想着刘潭和曹彧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直到近午夜时分才开始迷糊
兴许是古达山祭的烟味太浓,樱或睡得十分不舒服,不是梦到失火,就是浓烟,甚至还有人从火堆里冲向她,用那双烧焦的手掐她的脖子——
呼——满头大汗的坐起身,室内安静如初——
抹掉额头上的汗珠,也许是闻了太多烟味,嗓子有些疼,伸手到床头柜上摸来茶碗——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响,像脚步声,可脚步声又不会这么慢似乎正从楼下往楼上来
樱或缓缓把茶碗放回原处,赤着脚轻轻走近门口,耳朵靠在门板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咚——咚——咚——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正朝她的房间而来。
樱或略带惊吓地后退半步,张昭不可能随便放人进来,定然是楼下出事了——环视一眼四周——没有能充当武器的东西,唯一能借助逃生的只有窗子——可是她在二楼。
不过眼下似乎也顾不得是不是二楼,后退几步靠近窗口,伸手打算推窗,手还没碰到窗扇,窗户便呼啦一声被拉开惊吓声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口鼻便被窗外的黑衣人捂住——这气息太熟悉,以至于她忍不住想对黑衣人动手。
“快上来。”黑衣人低道。
咚——怪声已到了门前。
也顾不上敌我,踩了凳子搭上黑衣人的肩膀——
嘭——门被推开的同时,窗子也恰巧合上,樱或只从窗缝里一闪而过的瞄到一个毛茸茸的影子——像人,又不像

对习武之人来说,从二楼飞身跃下并不是难事,但若怀里再抱上一个,且又不想弄出噪音,那可就不简单了。
好在樱或体轻,他们踩到的又正好是菜畦,这才没有惊动太多人。
趁着月色,两人悄悄从菜畦掩进树影,这之后,樱或才动手推开救她的黑衣人,不过对方显然没有打算跟她失去牵扯,两人一番角力之后,樱或狠狠咬在对方的锁骨处,直到齿缝间渗出咸湿——
得罪她的人,不会有好下场,不管用什么方式。
哧——夹在着一股磷火的焦味,树影后亮起一抹幽蓝的光亮——
男人迅速将女人掩到身后——女人的嘴角还渗着血色
——樱或擦去嘴角的血渍,从身前的男人肩头看过去——周围正站着一群穿兽皮、画花脸的怪人
“在这儿!”其中一个怪人对楼上窗口处黑熊般的野人喊一声。


42 四十一捕捉(下)
时值初夏,正午时分坐在大太阳底下,已有些头晕目眩,尤其对面还坐着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更让人不愿睁开眼。
曹彧伸手想探视樱或的额头,手刚沾到她的皮肤,便被人掐住腕脉——樱或身旁的张昭所为,当然,张昭也没讨到好处,掐住曹彧腕脉的同时,自己的喉头也被人锁住——周律。
也许是他们四人之间的动作太过有杀气,一时间笼子里其他囚犯纷纷往旁边挪——惹来看守人注意,提了木棍对着笼子就是一顿乱敲,吓得笼子里的囚犯们叽哇尖叫——
樱或不耐烦的睁开眼,瞪一眼始作俑者,随即再看一眼张昭,后者缓缓松开对曹彧的钳制——角力也就此结束。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每年都向古达神纳贡啊——”一名老者抱住一个古达大汉的腿,被拖行了数尺——为了求他不要带走自己的女儿。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棍子敲上天灵盖,当场毙命——女儿仍旧是被扛走。
樱或和曹彧同时皱起眉头。
——要合作么?曹彧看一眼樱或。
——当然,眼前的局面如此混乱,自然是先保命要紧——四个人明显比两个人的机会更大一些——樱或回视他。
“给我设的陷阱似乎不管用。”曹彧终于开口,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话的同时蜷起一条腿,挡住张昭和周律试图解绳索的小动作。
樱或的视线则放在看守人身上,淡淡道:“那是因为你还没从陷阱里出来。”她想捉他,必然是按照一定要捉住他的情形预设的。
曹彧略微点头,视线定在另一个看守人身上,“原来你是打算同归于尽?连被古达山的“野人”活捉都估计到了。”略带“佩服”的语气,得来的却是对方的一记冷哼,“刘潭这小子油滑的很,寄希望在他身上可不明智。”如果把刘潭当盟友,可是非常不明智的。
樱或终于正眼看向他,“总比某些抛妻弃子的人值的信任,你说呢?”勾唇。
“所以你转身投奔敌人,就为了大义灭亲?”曹彧眉梢微扬。
“显然‘敌人’那儿更有保障,为什么不能灭亲?难不成有人还希望做错事不必受惩罚?”她早跟他说过,机会就一次,别希望还能有第二次。
“这么说,惩罚就是从此各不相干,相互残杀?”他没有抛弃她,只是机会错位了,他有能力救她时,她正好也决定背叛他。
“看起来是这样。”他抛弃她,她背叛他,很公平。
点头,随即又歪头看她:“这么说,再次婚嫁也行?”
“当然。”在她没能力控制局面时,他想做什么,是他的决定。
曹彧看一眼正往他们的笼子方向来的看守,突然凑近樱或耳边,低道:“已经娶了,你应该不会在意吧?”
一记拳头捶到他的胸口,力道还挺大,看来是真生气了。
“还各不相干么?”曹彧笑道。
“”明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怒气,好像打他就能发泄这三年来所受的苦难一般,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们的打闹惹来了守卫的关注,只见其中一个提着木棍过来,对着笼子又是一顿乱敲,曹彧一边挨着妻子的打,一边护着她,视线却紧紧盯在守卫身上,瞅准时机,快速拽住守卫的衣角,一把扯到近前,以手肘击昏中对方脑门,并从他腰上扯下砍刀,随手扔到身后——周律、张昭同时捏住刀柄,两人互看一眼——周律松手。
张昭拿过砍刀,对着周律的面门就是一刀,周律动也没动——因为他砍的是他手上的绳索。
在守卫接踵而至前,四个人手上的绳索都已被割开,张昭挥着砍刀,连砍数下,将笼子的锁链砍断——
他们从笼子里出来时,周围已经围上来二十几个大汉——本来是打算晚上找机会走的,无奈这些人正在挑女人当祭品,他们也只能冒险。
曹彧右手背后,将身后的女人甩到身前,抱坐到笼子上,以防刀剑无眼。
樱或也不碍事,坐到笼子上便爬起身,踩着笼子顶的木板,攀到临近的树杈上——把自己藏得更高一些,免得给他们三人添麻烦。
站在树杈上环顾四周——这是座山寨,看上去很坚实,单凭他们三个,想逃出去恐怕有些困难,再加上她这个累赘,机会就更小了刘潭怎么可能允许这样一个地方存在?是无力剿匪?这些年他们刘家盘踞东郡,从未有什么大战事,不可能连剿匪的时间都没有
“马圈!”樱或对下面三人指一下东南方向。
听闻有马圈,曹彧退出重围,往东南方去——
等他牵着三匹马回来时,激战已经结束,几支枪尖正对着树上的女人——
他只能丢掉武器和马缰,再次受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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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古达山顶一片火红,连满月都相形见绌。
这还是樱或第一次穿红绸,像只吸血的狐妖。
——她和几个女孩一同被选作了祭礼,清洗的干干净净,并套上一条拖地的红绸袍,打算祭祀一完,便抛进火堆里进贡给古达山神。
而曹彧三人则被倒吊在树上,准备剥皮去骨,用以警示其他囚犯不要逃跑。
樱或轻轻拉开窗扇的一角,望向被倒吊在树上的三人,再望一眼寨门的方向——祭祀就要开始了,不知道该来的人会不会过来呢?
哐当——门被人推开,屋里的女孩们吓得缩在角落里嘤嘤低泣。
樱或回身看一眼——
进来的是名拄着拐杖的驼背老妇,瘦削的脸颊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出几分鬼相,也许是樱或太过镇定,老妇拄着拐杖蹒跚地走向她。
两人对视了良久,老妇颤巍巍地举起拐杖,似乎是想点住她的下巴,被樱或的手指弹开——
老妇也不生气,只将拐杖在地上敲两下,两名粗壮的妇人从门外进来,一边一个,将樱或箍紧,其中一个用力过猛,竟扯开了她胸前的衣襟,露出了心口的一粒红痣。
“咳”老妇想笑,却被喉咙里的痰卡住,“她留下来。”一边咳嗽一边吩咐两名妇人,“送到老大屋里去——”心口生痣能生贵子,得给儿子留着。
“是。”两名妇人架起樱或就走——
在木廊的拐角处正好撞上曹彧,毫不费力地将两名妇人击昏,“刘潭的人来了。”伸手拉好她的衣襟。
“来的还真及时。”樱或冷哼,并伸手解下系在发尾的红绸带。
“看来这小子是在给我们下马威。”被两边逼太紧,厢利用这古达山的“土匪”向他们示威。
“再示威,也改变不了结果。”他必须选一边站队,否则下场一定很难看。
“不过他的消息倒挺准。”至少对他跟她的行踪都了若指掌,否则也不会这么巧合,能把他们俩同时捉住。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明知道是陷阱,还非要闯进来。”这次要不是被古达山的“土匪”捉住,他恐怕仍要做囚犯——因为她的陷阱还没发挥作用。
“有的陷阱必须要来。”他们能见面的机会可不多。
“”别期望她会对他手软。
从房间一出来,刘潭的人就在院子里——全副武装、队列整齐,看上去像是特地攻进来解救他们的——不过看在曹彧眼里,竟让他对刘家军的期望低了不少——他们太过整齐了,完全不像是打过仗的样子,而且山地战竟然还穿着如此厚重的盔甲——恐怕只有唱戏的才会这么隆重。
“回去告诉刘潭,这个地方,他最好别再姑息养奸,否则最后受害的一定是他自己。”曹彧拍拍将领的肩膀——这古达山的土匪野性、彪悍,养着他们确实可以挡住太平湖的官军,但土匪终究是土匪,祸害百姓不说,给钱他们可以为任何人卖命。
“”将领无言以对,“属下回去一定把将军的话传到,请将军到东营暂作休息。”
“不必了。”拉过缰绳,翻身上马——他自有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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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达山寨一出来,面前有两条山道,一条往东,一条往西——
樱或走得是西边这条。
曹彧——也是西边这条。
张昭这次并没有急着追上前面两人,因为往西是他们的地盘,“做叛逆的滋味好吗?”他跟周律认识,不但认识,还是自小一起受训的同僚。
“很好。”周律毫无愧色。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连誓言都愿意背弃?”张昭好奇曹彧到底给了他什么。
“什么都没给。”没有黄金屋,也没有颜如玉,“只是看到了一些以前没看到的东西。”作为男人,尤其他们这种习武从戎的男人,性命不是最紧要的,钱财也不是最紧要的,紧要的是胸怀和欲望。
张昭笑笑,“如果他让你杀大人呢?”樱或曾是周律的主子,他会对她动手么?
“他不会。”这一点他很肯定,“如果会,我也会动手,然后自刎谢罪。”
“”看来前面那对男女的确都不是省油的灯。

43 四十二小楼
回到清埠时,已经月至中天,驿站里空空如也,仍旧维持着昨夜被洗劫时的样子,似乎没人来过。
她带来的人和原本驿站里的人——除却张昭和一个被杀的店小二,其余人早在昨夜就已经各自执行任务去了——她只顾着防备曹彧,的确没想到会被刘潭摆一道。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刘潭不干脆借那些土匪的手杀了我们?”这话是问身后男人的,如果他还有功夫回答的话。
“”果然,他没有功夫。
望着窗外的圆月,微微侧首,让月光完美的勾勒出那抹侧影儿,“你确定今晚要留下来?”要知道这一夜春宵的代价可不小没得到他的回答,却是忍不住低声抱怨一句,“轻一点——”
一阵悉索的声响后,暗影里,某人发出一声轻浅的喘息,一只纤白的手暴露在月光中——缓缓握住窗框,并随着喘息声渐渐的露出手腕——手臂——手臂上半挂的红绸——锁骨——以及锁骨上的一绺长发
三年了——
三年之中发生了很多事,恨也罢,不恨也罢,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而有些东西想变——却依然如故,意志能决定的似乎只有行为,始终决定不了情感,这就是人吧?
房事这种东西,或急切、或柔缓,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思念,同样也可以当做一种复仇的折磨。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流泪,是痛恨他?还是痛恨自己?大概是痛恨他们都无能为力吧?
“”对于她的眼泪,他有些明白,又不太明白——这女人一向都把情绪掩饰的很好,哭和笑都是极少见的,尤其眼泪这东西,她还是第一次给他看,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捧着她的脸,看着那辆滴倒影着月色的泪珠从她的脸颊上一路滑进他的手心,“有这么疼么?”他问了这么一句,引得她破涕失笑。
“好了么?”擦去脸颊上的泪痕,顺便问一下他“想做的事”是不是就此结束了。
“”双臂一个用力,将她抱坐到窗台上,“有些事”是不可能好的,不过他们可以停下来先谈谈。
樱或抬手将滑到肩下的绸衫拉回肩头,“炎儿,你见过了吧?”她想谈谈儿子的事。
点头,“耳朵很像你。”儿子长得的确很像他,这一点恐怕没人能否认。
“你打算把他带走么?”
“”他想带走的不只是儿子,“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听说她搬进芳卿阁后,他是有些情绪的,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再跟他走,尽管是自己先把人弄丢,可当知道她的决定时,仍然抑制不住要失望。
“对你来说,可能会有很多选择,可对我,只有太后这一条路。”不管他将来成功与否,她都不可能站在他身边分享荣耀,因为她的身份太特殊——她是齐王的妃嫔,同时也是詹太后“祸乱后宫”的帮手,与他要做得事完全是对立面——她不希望三年前的事再发生一次,所以不会跟他走,“炎儿年纪还小,跟着你不方便,等再大一点吧。”她会把儿子交给他,因为只有跟着他才能光明正大,跟着她这种背景的娘亲,只会被世人嘲笑——她不怕嘲笑,但她担心儿子会,所以不能冒这个险——这就是当母亲的人——可以无比坚强,同样也可以无比世俗。
“那我呢?”儿子的事她考虑好了,他们俩呢?当真要势不两立?
“你心里很清楚。”从他对她放手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没有将来了——这就是成大事者的代价——儿女私情不足挂齿,“做你该做的,我也会做我该做的。”
“正事以外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需要的东西他也需要。
“我也是。”她何尝不是普通人?“这都是你造成的结果。”是他硬要把两人拧到一起。
失笑——他笑起来很好看,“推卸责任?”捏一指她的下巴,“你当时若是反对,我不会强迫你。”
“你是在怪我没有以命要挟,不让你碰?”枕上窗棂——被泪珠染湿的长睫在月色的掩映下,晶晶闪着光亮,“我又不是齐人,为什么要遵守你们的贞洁癖?”
“你是齐人的媳妇。”他不希望她一直活在亡国的阴影下,没有任何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