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越国的国君刚刚驾崩,现在越国内部极为混乱,如果没一个有能力力挽狂澜的人出现,或许再过不久,咱们山头就可以改姓越了。”钟离莲从怀里掏了一个黄纸包塞给正蹲在树底下的隐帆,是一只烤红薯,她知道她喜欢,因为上次见她吃了很多。
隐帆默默接了,对于钟离莲和尉迟华黎两人算是撤了不少防备,因为她们俩一个软磨、一个硬泡,真算得上是不要脸皮人物里的典型。
“来多少,咱们就收多少,就算越国地百姓都来了,也照收不误!只有人多才能势重,否则寥寥几人, 他们的试箭石,只要人一多,他们就不敢冒这个屠杀地罪名。”
“说是这么说,可哪有那么多粮草?元山寨里的钱粮算下来也不过撑个个把月,如果越民再增多,估计连草都会被他们啃光!如今我们什么也不缺,就缺粮食,还有兵器!否则光这些山寨的余部就够我们受得了,再别说金、魏两国万一盯上了咱们,那可就”
“抢啊,咱们现在不是土匪吗?”
钟离莲哭笑不得,这青天白日的,外面十多万兵马横在山下,“赶问抢谁去?”
“越、吴、 、高、丰、迂,一个都别落下,但只抢粮食、伤人命者格杀勿论!”
“这样的话,咱们不是把六国都给得罪了?万一他们群起而攻之,咱们到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越来越难理解这位大金公主地思路了。
“如果说你我现在是魏帝、金帝,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想方设法灭了对方!”
“对,这就像两个武术高手过招,隐而不发,他们都想看看对方是个什么实力,可是苦于没有机会,且又不敢此时开打,因为他们不敢肯定对方到底有多少本事,因此,此时必然会找个第三方来试剑,也就是说,位居他们之间夹角处地这六个小国必须要乱,而且要大乱,这样才可以威胁双方的边界,单看双方的边军如何收拾这个残局,以此来判定对方地军力跟物力,这就是他们俩为什么会在祁西会面的原因,金、魏两国目前必须安定——表面上的安定,但金、魏以外的小国必须乱,因为他们是被用做试剑的卒子。”
“”这番话把钟离莲说得哑口无言,如果说以前单是欣赏金云溪,现今真算是佩服了,真枉了这女儿之身,若是生做男儿,堪能比得上一代帝君。
对于钟离莲的惊讶。她也只是笑笑。说真得,先前在魏宫里被尉迟尊摆得那一道,算是让她吃了一堑,后又在民间漂浮至今,看过金、魏两国边界戒严的阵势之后,再加上
哥哥和丈夫的了解,不难让她推出这一结论,“所以顺着他们思路走而已,也省得他们再找借口了。”
“看来。又要死很多人了,君王一声令,万骨砌成山。”

“尽力吧,尽力让我们见过地人不必变成白骨。”又谈何容易啊。
夕阳落至山头时,金宏和尉迟尊地会面算是真正结束了,双方皇驾缓缓背驰而去。龙旗招展,金色遍地
金云溪站在落风山顶。西向望去,今日一别,再难相见,对不起了,尉迟尊。我做不好你的笼中雀。
东向望去。金字龙旗染黄暮色,故国,兄长、皇嫂一切都变成了幻影。都不再会属于她了,也许永远也不会了。
夕阳落进地平线下,她依旧站在山顶之上,眼看着金色慢慢变成红色、再变成灰红色,再变成灰白、灰色暮色袭遍大地,一片苍茫!
“隐帆还记得咱们金国的蜜枣吗?吃一粒、甜遍舌,吃两粒、甜遍嘴”儿时的儿歌她还能记得,永远都能记得。
隐帆缩在 石旁,双眸直直瞅着她的背影,无声
凉风吹得草叶咻咻直响,夜莺啾啾啼鸣,暮春的夜晚幽静却又喧嚣!
呼哧呼哧的跑步声逆着风向传来,有些急切。隐帆单脚蹬地,像是随时准备扑到来者身上,来者从灌木丛里冒出头时,她才重新缩到砾石下的逆风处,即使夜色幽暗,以她的眼力还是看得清来人的样貌,是尉迟华黎。
“你一个大肚婆,大晚上不回去吃饭,跑这来装什么鬼!”双手拍胸,抚平有些急促地呼吸,估计是一路跑上来的。
“这个时分,你应该在山下给难民们发粮才对,怎么跑上来了?”扶着石壁慢慢挪着。
“那个苍蝇婆让我上来跟你说一声,让你到山岩后面的石洞里躲一下,说是你仇人来了。喛?长这么漂亮也有仇人?”尉迟华黎的逻辑一向不合常理,“你先前该不会是玩仙人跳的吧?”看起来有点像。
金云溪扶着石壁的手有些颤抖?她明白这个仇人指得是谁,只是她不明白他怎么会来这里?他一定不知道她在这里才对。
“行了,别发呆了,快点走吧,省得你仇人杀上来一尸两命!”扶着金云溪地肩膀往东面的山岩处带!
没想刚走到一处大砾石旁,就听见了山下地马蹄声,还有——他的声音!
“三哥,你到是好兴致!”他的声音轻浅,却极度清晰,不知道为什么,金云溪突然觉得双眼酸涩得难受,身子也有些僵硬,抓在尉迟华黎胳膊上手攥得死紧。
尉迟华黎迅速将她扶到砾石背后,然后自己站在山路的端头。
马蹄声越来越近,直到停止。
“怎么?收了我的东西连声谢谢也不给?”尉迟戎跳下马,身后地尉迟尊依旧坐在马上,只他们两人上来,并无其他人。
“干什么?我知道你是魏国地大将军,可姑奶奶我不是魏国人,不受你管,你给我快点滚出落风山!”双手叉腰,一定要镇定,马上那小子估计就是蚊子婆(金云溪)的仇人,一定不能让他发现她就在石头后面。
尉迟戎笑意浓厚,“我只想知道你的名字!”
这男人笑得真淫荡,害她鸡皮疙瘩都跳起来了,“尉迟华黎!”好了,听完赶快滚!有这人在,她还真没什么把握能赢他,即使那个哑巴隐帆也在,但谁知道马上那小子地功夫如何!还是别冒险打了,万一真伤了蚊子婆,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尉迟?”尉迟戎有些迟疑,除了魏国有尉迟姓氏外,他还真不记得其他国也有这个姓氏的人,“哪个尉迟?”
“就是尉迟的尉迟,现在知道了,你可以滚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个尉迟,又不认识字!
马上的尉迟尊突然笑了,从小到大还真没见过三哥对女人这么认真过,跑了这么大老远回来问一个女人的名字,结果还是个同姓的女子!这下看他怎么办,尉迟家有祖训,同姓不可通婚!
尉迟戎也自嘲似的对自己笑了笑,并趋步上前来到尉迟华黎身前,伸手从她的发髻上取了她仅有的一支木簪子,害她半长不短的头发铺满整个颈子!“尉迟戎,记住了。”
尉迟华黎本想骂一句“记个屁”,结果话到嘴边却被他幽深的眼神又给吓回去了,这男人绝对不正常。
尉迟尊跳下马,吓得石头背后的金云溪双手捂着胸口,连呼吸都不敢!
他走过尉迟戎跟尉迟华黎的身边,走向山顶处的断崖,他还记得从方昌回京的路上曾跟她一起纵马到断崖上观落日,只可惜如今山河尤在,伊人无影。
金云溪并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下山的,只记得尉迟华黎握住她的双手时,她已泪流满面,为什么会哭得这么伤心?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好多事都没了意义?连她自己都不能解释,爱一个人是深是浅,原来连自己都搞不清楚。或许,怀孕的女人最容易感伤吧?
尉迟华黎挽着她的胳膊,与她慢行在山坡上,即使再笨的人,也知道刚刚那人绝对不是她的仇人,“你玩仙人跳玩得够狠的,连这种达官贵人都敢玩,胆子还真大,不过那男人长得不错,虽然我没太看清!”
金云溪破涕为笑。
尉迟华黎也跟着笑了,这是她第一次安慰人,即使方式有点不够贴心,但很有用!说实在的,她不希望这个蚊子婆离开,因为她已经成了她心里上的一种依靠,有她在,像是什么也不会再怕了,起码不会饿死。
三十七 人多势众 一
开关通商,可见祁西一议最终达成了其最重要的一项——表面上的和平!他们巧妙的将两国之间的暗争迁移到了临国身上,正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他们俩都知道,此刻宣战对两国都不利。因此尽量不动刀兵,以他国之力抑止对方,这才是上上之策。由此,西北六小国也随之动荡不安,而疆土连接并不多的金、魏两国则太平异常。
首当其冲受牵连的是灾难连连的越国,灾荒加上朝政不稳,使得其国内混乱不堪,魏国适时派出使节出使越都,主动提出相助其钱粮以赈济灾民,当然,这绝对是有条件的——必须允许魏国驻军越国西南要塞——凡州,即西北六小国的交通要道,古话曾有云:西据凡州城,一夫抵千兵!可见凡州是多么重要的要塞,越国也因为战据了此要塞,百年之前也曾是西北的一霸,后来因为南方兵祸四起,国力日渐委缩后,不得不退往北迁,数十代后终也成了别国的附庸,但始终不肯放弃凡州,因为此关一破,则越国必将亡矣。
魏国这一举动,明显就是有吞并越国的意图,即便越国朝廷再如何昏庸,也知道凡州的重要,因此,在一翻议谈之后,魏国使臣拂袖离去。
这一拂袖不要紧,魏国随即关闭了对越国的所有商路,并以重兵驻守魏、越边界,目的相当明显——不马上同意我的援助。那就等着饿死吧!再加之周边地吴、 两国也因魏国地压迫不得不对越国实行封锁。可以说,此刻的越国就等同于别人砧板上的肉,要么切,要么剁,要么就放在那儿发霉、发臭!何去何从?越廷彷徨、惊恐,却又不敢轻易做决定。
距越国边界不远的落风山上,此刻正热闹非凡,托了祁西会面的福,她们顺利地收纳了沿边六处山寨,再加上越国境内不断涌来的难民。如今可说最不缺的就是人。整天热热闹闹的,差点没把尉迟华黎给乐坏,她就喜欢人多,热闹嘛,她跟那个蚊子婆、苍蝇婆不一样,她们只会坐在树底下说这说那。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可她们每次又非拉着她一起听。真是让人气愤,有这时间还不如跟弟兄们赌两把呢,前两天刚逃上山的人里面,有两个赌术相当不错地,啐!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过招呢!
“尉迟!下面就看你的了。”钟离莲伸手捅捅她的胳膊。
“”她们刚刚说什么了?吐掉草根。坐正身子。
“你不是说最近没什么事做吗?明天就有事给你做了。”金云溪倚在干草垫子上。轻轻抚着肚腹,再过个把月就要生了,所以每次她只要一迈腿就老让尉迟华黎一头汗。这女人基本上不怎么拿自己当孕妇,每天早晨起来会从山上晃悠到山下,然后在山下吃了午饭再晃上来,比她还精神!
“做什么?”
“攻占凡州城!”钟离莲轻松地对她笑笑。
尉迟华黎在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之后,下巴掉了,半天没说出半个字!这两个女人疯了,真得疯了!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钟离莲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替她招魂。
“我是啊,可可那也得分是什么事!你们知不知道凡州有多少兵驻守?五万呐!而且——而且人家那刀枪、那弓箭、那马,我们有什么?”她就说这两个女人凑在一起绝对没什么好事,不是惦记着这家山头,就是惦记着那家粮食,山下那些白痴还整天说她们多高贵,多厉害,依她瞧,就俩女土匪!
“我们有人!”金云溪双手撑起腰,扶着木栅栏站起身,不能坐太久,她需要时常起来走一走,这样的话,生的时候才不会太辛苦,毕竟从小跟皇嫂长大,耳濡目染地也略懂一些医术。
“有多少人?不就几个山头上地嘛,那才几个!”
“总共四千六百五十五人,除却老弱妇孺,能拿刀的还有两千八百八十八个!”钟离莲说得极为精细,让尉迟华黎不禁诧异,她是什么时候数得?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那”张了张嘴,跟她们俩说话一定要记住自己地观点,否则绕来饶去就被她们给绕进去了,等她回过神时,一切已成定局,“欺负我不识数啊,人家有五万人,我们只有两千多,打个屁啊,这不是自己把头切了送给人家挂到城楼上嘛!”她急切的样子惹得金云溪和钟离莲对

“我就说她还是会用脑子的。”钟离莲对金云溪瞥瞥眼,气得尉迟华黎明差点上去拽她的耳朵——这是她对这个爱惹她的苍蝇婆地专用招术。
“你先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金云溪笑着摆摆手,示意钟离莲别再逗她,“没错,他们是有五万人,我们只有两千多人,如果真刀真枪,我们是怎么也打不过地,但——若是计走攻心,那就不同了,凡州城内有平民十万之余,如今城门连续关了近两个月,只允许官车入内,不许民间商民进城,而朝廷拨放的粮草连五万兵丁的都不够,你想平民百姓会怎么样?”
“饿死”是啊,那么多平民百姓不就会被活活饿死?
“如今魏国就是等着看凡州城内百姓造反,这样,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直取凡州,到时再论越国朝廷一个官逼民反,此势一造,可想而知,会有多少饥民跟着造反,毕竟越国已经再没能力养活她地子民了。”
“啊”说得不错。

“如果此时我们带着这两千人马在凡州城外搭灶升火,你说城里的饥民会怎么样?”
“出来吃饭!”
“对,你我都知道,人到了最饥饿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别说五万朝不保夕的兵丁,就是十万又如何?”
尉迟华黎突然大笑起来,“等、等一下,那我们有这十万人的粮食吗?”终于给她找到了一个错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啊。
“当然有!”金云溪笑得轻松。
“在哪?”她不信,明明每天发粮的是她。
金云溪伸手指向西北,表情相当自信,“吴、 、高、丰、迂!”
“你——你想干什么?真得活得不耐烦了?把那么多人都得罪了,咱们还怎么在六国边界混,到时真让人给连锅端了,看你还有没有这么清高,小心再回去玩你的仙人跳!”刚刚那些话还有些道理,现在看来都是鬼扯!
“你不信我的能力?我可是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四处打听,无论边界的商人、平民、兵丁,甚至连六国边界的地图我都能画出来,找他们的官用储粮仓一点问题也没有,何况他们谁都猜不到会突然跑出来这么多饥民?以他们五国现在的松散状态,再加上魏、金两国的边界松缓,他们是不会在边城过多囤兵的,更何况他们如今都被魏、金施压,不得不减少军队数量!”钟离莲站起身,自认为再没什么好跟她讲得,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她什么话也不说,“你是不是怕死?”
尉迟华黎噌得站起身,指着钟离莲的鼻子轻声说了几个字,“以后不许激我!”顺势捏了钟离莲的耳朵,害她只好笑着点头。
“说吧,明天怎么做?”拍拍屁股上的碎草。
“做饭!”金云溪挽住了尉迟华黎的胳膊,打算跟她一起下山。
“然后呢?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她真觉得没底,坐在人家城下烧饭就能把城给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这法子很白痴,万一那些平民没冲出来,他们不就成傻子让人笑话了?
“一定行!因为大家都想活下来。”金云溪在内心祈祷,凡州百姓一定要冲出来,否则后面的事就不好办了,一旦魏国得了凡州,则金国必然攻取临近的迂国,到时,两国分别控制各自的附属国,他们完全可以不动刀兵就让六国展开混战,从而施行他们下一步的战略。他们就是想用这六国万千百姓的血来完成他们的对峙!这一点,她不想看到,因此她决定与他们对抗!
“我还是觉得太悬了。”尉迟华黎摇着手上的柳树枝,挽着金云溪慢慢走下山,身旁跟着钟离莲。
“没什么悬的,顶多就是横尸荒野。”反正她早死过一次了,再一次又如何,何况这次她觉得很开心,钟离莲用力拍了拍尉迟华黎的背,“咱们三个一起去!人多势众嘛!”
尉迟华黎见金云溪跟着点头,突然大笑了一声,“是啊,咱们人多势众,他奶奶的,我们有十几万人,还怕什么!姑奶奶我最喜欢人多欺负人少!”
三人笑着下山。
山坡上尽是笑声,不过随后还有尉迟华黎的最后一个疑问,“那咱们山头上的人会跟咱们一起去吗?”
没人回答她,除了空中盘旋的山鹰!
三十八 人多势众 二
凡州守将费肖是越国最有名的大将,据说今年刚被越帝颁诏晋级为凡州侯,虽然年过花甲,却依然每天必在行军营中起居,从不睡软榻,有人询问其原因,他只说一句——我可贪欢一时,然凡州不可!
金云溪也从逃难的饥民口中得知了这位老将军的为人,与这样一位忠臣良将为敌,说实话,她心里没什么底,这并不是说她如何担心结局,而是她必须极力说服自己——现在她正做得事情是对的,起码可以救下这一城的百姓,保住凡州,也可以暂时节制住魏、金的搅乱意图。
次日,曙色刚露,六国边界山头上的两千多人均聚到了凡州城下,身上全无兵器,只抬着锅,扛着柴草。
金云溪并没听尉迟华黎和钟离莲的劝说待在落风山上,今日是第一战,她要亲眼看着凡州城的百姓们出城,最重要的一点,她要亲自接受费肖的辱骂,这是她应得的,也是她对这位老将军的尊重。
两千多人的队伍,说起来其实并不怎么壮观,但是此刻即便像魏、金这样的大国都没敢轻易出手,却突然平空冒出来这么一队人,别说凡州的守军,就是得到消息的魏军也是吃了一惊,这群衣着杂乱、扛着锅灶的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他们要做什么?
就在所有人睁大眼睛盯住这群人接下来的行动时,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件滑稽的事发生了,他们居然搭起锅灶做起了饭!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魏军地探子在盯了一上午后,只总结出了一个绝伦——这些人只是纯粹地流民!因此。飞鸽传书上并没加上诸如羽毛之类的加急物件。
凡州的守军起先也非常紧张。甚至拉开了架势准备还击,弓弩手们装满箭袋,准备随时发箭,长枪队也聚集到了门内,列好两队,准备开了城门就摆双龙出水阵。但等了一上午,这些人除了吃喝就是笑嚷,再仔细看看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兵器!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攻城的样子,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凡州侯费肖足足在城门上站了一天。以他近四十年的沙场经验推测,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训练有素的兵丁,但是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即使没对任何人说!
连续三天,两千多人一直在凡州城外露宿,费肖也一直没敢轻易开城门出去赶人。兵者多诡,没人敢断定这不会是个计!
到了第四天中午时。城下的人多半已经笑不出声了,三天的喧嚷早让他们的嗓子失声,一堆一群地聚在一起小声谈天。
尉迟华黎本还想说这个计划失败了,正要蹿到帐篷里跟金云溪商量回山呢,不成想。身后突然咣当一声。城门开了?!怎么可能!
百姓们多半是拖家带口,硬是将城门从小小地缝隙挤了个大敞两开!城外的人则呆呆站在原地,有点没反应过来。幸亏钟离莲及时推醒尉迟华黎,她这才吆喝着让人迎接逃出城的百姓。
两千多人在尉迟华黎的分派下,分成了五队,本还想分发粮食,结果根本不需要,这些人是见了能吃的东西就啃,连地上的青草都不放过,如果不是金云溪早早示意尉迟华黎地话,她还愣在那儿看人吃草呢!引导他们奔向领国那才是正道,钟离莲早早就选好了路线,沿着哪些线路,怎么避开各国守军,怎么能最快到达各国边塞的粮仓一切均在她地掌握之中,如今的最后一关就要看费肖如何解决眼前这个状况了。
不出所料,费肖果然派人出城想截回逃跑的百姓,刚刚他一时仁慈,本想放一些人出城觅食,不想却惊动了全城,百姓们在听到有东西吃的时候,根本不听他的劝说,一门心思地只想出城!他又不想伤了百姓地性命,最后只能眼看着局面失控!
五万人地大军也在围堵中渐渐四散,大半只想追回逃民,还有一些本身也不想挨饿,干脆随着百姓一起去寻活路了。
一片哀号叫喊过后,城门口渐渐平静,费肖呆呆地站在城门下,头盔早被饥民们挤得不知去向
尉迟华黎大步走向凡州城,后面跟着金云溪和钟离莲,以及隐帆和几百个山寨里的人。
费肖单手横枪,留下的守城将士也都站到了他地身后,城门上的弓箭手也都拉箭指向他们。
“你是魏国人?”费肖枪指尉迟华黎。
尉迟华黎淡淡一笑,这是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表情,“我是越国人!”
“为何惑我凡州百姓?”
“不是我惑他们,是他们想活下来,不想跟你一起送死!”尉迟华黎的神色出奇的镇定。
“无名之辈,何敢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