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我刚去抓药时,远远地瞧见了鲁家的夫人。”
“你没看错?”有些惊讶。
没等剑悔回答,窗外就传来一声脆呼,“是我,印十娘,缩头藏尾了这么多年,胆子越来越小啦!”破窗而入。
“我”娘立即抓起桌子上的剑,横立身前。
那妇人站稳脚,一身青衣扣衫,干净利落,圆润的脸上透着几分英气,本就秀丽的长相,多了那几分英气更显得抢眼。
在我脸上打量了几圈,笑嘻嘻地又瞅向印十娘,“没想到这丫头到长成了这么个绝色,难怪李惊嗣那小子甘心帮你。”
“鲁夫人,你我的恩怨早二十四年前就了断了,现在找上门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帮着蒙古人刺探金人的消息,正巧,我也是,自然是找你来热络一下。”说着走到床前,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这丫头真是长得俊俏,跟了李惊嗣那小子到真是可惜了。”
我本想转开脸,却发现她的指甲尖细如刀刃,稍微一动就能滑破皮肤。
“姚天凤,把你的毒爪子拿开,不许伤我女儿。”剑心指住她的眉心。
“哈哈”一串清脆的大笑,“放心,我不会伤她。”放下手,垂在身侧,“这双眼睛这么像他。”这一句轻柔地只有我能听见。
跃上窗台,没回身,只有声音传了进来,“他也在这,不想被他找到,就带着女儿赶快走。”
这话怕是只有印十娘能听得懂,因为只有她一人呆立在当场。
我摸摸有些阵痛的额头,满脑子混乱,我这是进了个什么样的世界?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关系?不觉头更加疼起来,博尔术的影子像画面回放一样,充斥着满眼,我在心里轻喊着他的名字渐渐昏迷

十五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只听到嗒嗒的马蹄声和着马车的叽叽吆吆,身上盖了层薄被,“娘”坐睡在身边,轻浅的呼吸声看来似乎刚刚入睡,眉心皱着一抹疲惫,这么看她,忽然有了些亲切感,以前生病时,妈妈也是这么看着我,虽然每次生病都受她责备,可每次生病她却比我更辛苦。
伸手帮她把被子拉上,她却猛然睁开眼,吓了我一跳。
“阿娇?醒了?”
我点头。
“饿不饿?”
摇头,“我们这是在哪?”
收拾着我额前的乱发,“快入中原地界了,等入了咱们就找家客栈。”
看着那双疲惫的眼,不忍心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连夜赶路。
马车外传来剑悔的低声询问,“师傅,阿娇醒了?”
“醒了。”
“阿娇,你还好吧?”
“我很好。”
外面传来一声满意的叹息,接着催马的声音越发积极。
“这两年幸亏有剑悔在,一直照顾我。”
我不知道要怎么接话,马车外到是接了过去,“师傅,要不是当年阿娇把我捡回来,您收了我做徒弟,就算不被乱军踏死,我也早饿死了,你和阿娇就是我的亲人。”
我暗自欣慰,这两个人到是真心对我好。
“娘,我们现在去哪?”
“回扬州,那里是娘的家,你也自小在那长大,住久了可能还会想起从前的事。”
还好不是杭州,我打心底里不喜欢那个李惊嗣。
“娘,我当初为什么会跑到草原上?”话一出,就觉得问错了,她的脸色突得煞白,我赶忙收住话尾。
“等以后你想起来就知道了。”抚摩着我额头上的伤口,眼里闪着泪光。
闭上眼睛,感受着马车的颠簸,车外传来夜莺的啼鸣,一切安静的像是梦境,早几天的此刻,我正躺在羊皮褥子里,听着博尔术有力的心跳,如今离他有多远呢?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想我,知不知道我被人掳走呢?
想着想着,眼泪不知不觉滑落到薄被上,无声的消失,转过脸背着光,毫无保留地流泪,泪水流干了,也许就不会再懦弱了吧?
清晨的雾气特别重,剑悔将马车停在一处泉源处好让我们洗漱,额上的伤口已渐渐愈合,换药换的勤快,到是不觉得疼了,但仍绑着白绸,娘将我的头发绑成一条长辫,除去那些复杂的发式,到是显得格外秀丽,这阿娇果然是个娇柔的丽色。的
泉水清凉干净,捧一把放在唇边,甘甜爽口,难怪古人都喜欢就地饮水,现代哪有这种清泉!
我换上了汉人的衣饰,白色偏襟中衣,湖绿腰带,浅绿色罗裙,审视水中的倒影,这装扮到弄出个十足十的古代女子,连额上那抹伤都变得好看起来,不知道博尔术可喜欢我这副装扮?
“阿娇,上车吧,早上雾重,别着了潮气。”娘催促我。
望一眼眼前的山林,雀鸟啾啾,雾动风移,却是一片中原景象,与草原上的大地苍穹真是天差地别,让人只想隐居避世。
“师傅,阿娇,坐好,我要赶快些了,前面能见着人,我们找家客栈休息。”
汉人的地界果然不同,热闹喧嚣,像是影视城里的世界,多了几分熟悉感。
趴在二楼的窗缘往下看,市井喧嚣尽收眼底,娘跟剑悔补眠去了,我睡得较多,不怎么困,到是晒着太阳更舒服,入秋的天虽热,却也带了些风,我体虚,到不觉得热,反倒太阳晒着暖和不少。
眼睛无意地瞟着街上的行人,不期然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那人似乎也是无意,却也没转开,我先转眼,有这种的眼神的人通常都比较霸道,博尔术就是个例子,只要与他对上眼,你不先别开,他是不会别开的,直到被他看得双耳冒火,他依然那副眼神。
望着街角的空地,不觉心情又低落下来,思念像是盛夏的蚊子,拍不完,又扰得人心烦意乱。
“阿娇,秋天的日头烈,别晒伤了皮肤。”拉上竹帘,检视我额头上的伤,满眼的清明,像是还没睡醒。
“娘,你有博尔术的消息吗?”
“放心,剑悔一早就打发人去了,娘想让你先在江南住一段时间,头上的伤养好了再说,况且现在草原上正乱着,他把你放哪儿都不安心。”
我没再反驳,她说得对,我只会成为他的弱点和累赘,即使拼了命想证明,最后还是一样的结局,手无敷鸡之力,又没有坚强的意志,怎么站在他身边笑看长河落日,不觉有些悲叹,这样的我,他还会一直爱下去吗?
“师傅,你猜我刚在楼下碰见谁了?”剑悔顺手递了个纸包给我。
打开一看,是一包糖梅子,不禁失笑,这家伙到真懂得女孩子的心。
“谁啊?别又是你那些狐朋狗友,到没见你结交几个江湖上的人物,净是些上不得道的混子。”重新取出一块新绸子包到我头上。
“这次可不一样,这回可是江湖上有名的散医生罗远山罗大侠。”
我失笑,这人的名号还真多,又是医生又是大侠的。
娘继续包她的,到也笑了起来,“你要是真能认识罗大侠,到也成了,怕又是个冒牌的。”
我知道已经给博尔术传了信,到也可以放开心,咬着糖梅子,听剑悔辩解。
“不信,我找过来你们瞧瞧。”
我和娘笑起来,到也不是不相信他,只觉得他这个样子反而可爱。
气冲冲地跑出去,害我和娘又笑了半天。
“娘,剑悔以前也这样?”
擦掉我嘴角的梅子皮,“他从小就对你好,你喜欢吃什么,他记得比我还清楚,自小就像自己家里人一样。”
我看看手上的糖梅子,不禁赞叹,幸亏我跟阿娇的口味有点雷同。
“师傅。”没一会儿,剑悔带了个男人进来。
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他不就是刚刚楼下的那个陌生人!
“印女侠,好久不见。”抱了个拳。
娘的脸上闪着惊讶,即而是惊喜,“没想到剑悔这小子说得是真的,罗大侠,好久不见。”
显而易见,这个人真是那个什么散医生。
我低下头继续吃着我的糖梅子,没有承接他投过来的目光。
“这是小女,阿娇,这位罗大侠当年救过娘的性命。”
无奈,我只得抬头打招呼,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那双眼睛。
“罗大侠,久仰。”酸得掉渣的词汇。
“印姑娘的头上的伤可要紧?”声音到是低沉好听。
“已经好多了,我就怕她留下疤,姑娘家的脸上,无端有个疤”
“罗大侠,你帮阿娇看一下可好?”剑悔的嘴到是直接。
他也不客气,过来就开始拆绸布,连问我一声也没有。
微风吹来,绸布揭开,不觉有些凉。
“伤口不大,不过有些碎屑子,结疤的可能性比较大。”
看来真要破相了,有些无奈,博尔术应该不会计较那么多吧?
“这是我自制的药膏,每天晚上睡前涂上去,记得第二天洗干净才可见太阳。”没有给旁边的娘,却直接递到我手上,眼睛灼灼地望着我,我狠狠地瞪过去。
他没有惊讶,到是满眼的笑意。
我低下眼,状似羞涩,实则一脸的怒气,这家伙敢当众调戏我,最讨厌不检点的男人。
“印女侠,我还有点事,先告辞,剑悔,你送我出去。”
瞄着他的衣角消失在门外,才抬起头。
“剑悔这小子什么时候认识了散医生。”娘拿过我手里的瓷瓶,“这可是他的独制的丹药,江湖上没几个人有这个荣幸能得他赠药的。”
我睥着白瓷瓶,心想能有多了不起。

十六

草原与江南就像两个世界,完全没相似之处,连人的长相也多有不同,草原上,人的轮廓多鲜明有棱角,江南却连人也似有水性,柔和圆润。
瘦西湖上的红楼画舫,歌声飘渺,与草原上的马啼狼嚎,截然相反。
站在湖中央的亭子上,白纱飘扬,水清云淡,迎风昂首,脚下的水波一圈圈荡在红漆柱子上,让人有种飞翔的错觉。
大雁一字南迁,啼叫声传来,孤独感顿生,以前在草原上,也会无聊地望天,却从来没觉得这么孤单无所依。
自从回到江南,已经问过剑悔无数次,博尔术怎么连个口信都没有?他都摇头不知,孤独的感觉也变得越来越浓。
望着脚下的水面,上面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脸,弯腰去触摸,水波荡漾,碎去的却只有自己的影子。
“阿娇!”水岸上,剑悔冲我挥手,接着便借着已快枯萎的莲蓬,纵身跃过来,站到我面前时,呼吸依然均匀不乱,清俊的脸上尽是朝气。
一包干杏放到我面前,“你胃口不大好,吃些酸的开胃。”
接过来,坐到栏杆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起来,居然吃不出味道。
“阿娇,你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吗?”坐到我对面。
我苦笑,要是能想起来才叫怪了。
“剑悔,我是怎么到草原的?”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师傅收到一封信,没几天我去了杭州,回来时你已经不在了,师傅说你去了亲戚家,我当时问师傅是哪个亲戚,她却只知道哭,再后来,就是收到信,说你路上遇到了马贼,我跟师傅才去草原找你。”
“唔,这样啊那,我跟李惊嗣真有婚约?”
剑悔呵呵笑起来,笑了大半天才说话,“这件事说出来到是个乌龙,当年师傅到杭州拜访李庄主,无意中夸了几句李家公子长相俊俏,李夫人到是开了个玩笑,说两家就结个亲家,谁也没放在心上,到是李惊嗣那小子,自从来扬州见到你,就把这个事当真了,其实李家早就在杭州为他选好了媳妇。”
听到这话,心理舒坦了不少。
“阿娇,你真得喜欢那个蒙古人?”眼睛清亮的像湖水一样干净。
“从我到了草原,就认识了他,起先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只觉得不讨厌,后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是啊,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博尔术的?
“他对你很好?”
“对我是好,用了心的。”
“可他看起来很凶。”
“是吗?所有人都跟我说他很凶悍,可奇怪的是,我一次也没见到。”
剑悔点头,起身背过我,望向微波的湖面,久久才说了句“那就好。”
三个字说得轻柔,声调里透了些沧桑,我不敢肯定我的感觉是对的,我感觉到他的失落和用力隐藏的无奈。
本以为,生活可以安定得过下去,可以数着日子等侯博尔术,可毕竟我身边的两个人都是江湖人,这两日的风波,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印十娘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顶多只能算有些名头,叫得出个名号而已,她惹出的麻烦不会有多大,顶多不过是些市井无赖。所以,当几大高手联名来讨债,我是没被吓到,我连他们的名字都没听过,娘到是吓得面如黄纸,直直地僵在那里。
他们来要什么琼山秘籍。其实,说白了,什么黑道白道,遇上了利益哪一道的都白不起来,瞧这几个人扭曲的面孔,完全跟娘口里的那些三侠五义搭不上边儿,就差没把我们给拆了皮,看骨头里有没有藏着秘籍。
“各位前辈,我印十娘虽有名号,不过是武林同辈取的雅号,论武功,在武林里根本不足挂齿,琼山秘籍是怎么也不会落在我的手上。”
“哼,人心不足舌吞象,印女侠太谦虚了。”大脑袋的老头据说是武林盟主,我实在看不出他有哪一点能称得上侠字。
“印十娘,枉费我当年帮你逃出金人之手,没想到是助纣为孽。”这老尼姑自称什么师太,我不记得,在我心里,坏尼姑都称为灭绝。
几个人围了一屋子,教训了大半天,逼着我们交出琼山秘籍。
望着门外的湖水,我突然想打哈欠,记起以前也有人围在我的蒙古包外,说豆豆带一只狼咬了他们的羊,结果博尔术只是出来站了几秒钟,人就全消失了,不禁胡思乱想,要是博尔术现在在场,会不会有同样的结果?
“各位前辈,不要为难我师傅,琼山秘籍在我这里。”一句清亮的呼喝,屋子里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剑悔,不许胡说。”娘起身想打圆场,怎奈剑悔给以手挡住。
“师傅,琼山秘籍真得在我这儿。”一改往日的朝气蓬勃,变得阴沉,眼神望人时,总会在别人脸上停留几秒才移开,给人一股压迫感。
“小子,还不快交出来。”有人大声呼喝。
阴沉一笑,眼角带着些嘲弄,“交给谁?”
刹时,满屋子人没了声响。
“当然交给武林盟主,这种秘籍落在心不正的人手里,准会引起江湖的血雨腥风。”
众人到没几个附和,也没有反驳。
剑悔执起一张发黄的残败封面,上面写着琼山秘籍四个字,“这本秘籍,我八岁就得了,先师有令,学会便悔掉,我十六岁修毕,只留了这么个壳做纪念。”说了半截,眼尾扫了一圈,眼睛落在我身上,“阿娇,我要谢谢你,没你当年把我从街上救我回来,我怕是已经饿死在街头,也没命学这东西。”眼神变得灼灼而镇定,我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太执著,忙低下眼睑,挡住一切的探视。
“这秘籍是我先师祖留下的,如今已经被我销毁,世上已没了琼山秘籍,如果有谁还想生事的,尽可以找我。”一张黄纸尽数化成灰烬,飘散在他四周。
自然是有人不服的,只有一个选择——打。
我看累了,很想休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像看武侠剧一样,开头还有些意思,最后都是一个结局,看多了,反而觉得无聊。
想转身进去,耳后突然一阵微风拂来,一条拂尘直伸到我的肩颈处,那个师太居然来对付我!正恍然无措时,人已经飞离地面,剑悔抱住我跳出门,将娘挡在身后,一堆人从屋里蜂拥出来,看来今天不是他们死就要我们亡了。
“师傅,阿娇身子弱,你先带她走,我一会儿就赶上。”把我轻放到地上。
没走多远,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惨叫和呻吟声,看来这个琼山秘籍是件值得抢的东西,否则就只能说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全是些三脚猫的骗子。
据我估计,也就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剑悔就追了上来,呼吸均匀,不像是大战过的样子,到真是个高手。
坐在摆渡上,娘一句话也没有,我也没什么好问的,剑悔则望着河对岸,气氛沉凝地像是雷雨前的低气压,连带摆渡的老头也不敢吭声。
上了岸,剑悔跪到娘的面前,“师傅责罚我吧,我瞒了你们这么多年。”
沉寂了大半天,才叹出一口气,“我原以为这些年暗中助我的是李惊嗣,没想到却是你,罢了,你不说也有不说的好处,起码我不知道也不用担惊受怕。”
他又转向我,我连忙摆手,笑话,我现在还正在骗着呢,哪里敢怪别人欺骗,与我这偷梁换柱相比,他的欺骗简直就是小儿科。
他则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有些胆怯,总觉得他的眼睛里带了些沧桑和似有若无的情感。希望我的猜想错误,我可不希望弄成什么单身公害,不过,我已经算是嫁了博尔术,应该称不上单身公害了吧?

十七

转眼已入了冬,江南的冬天与草原上不同,湿气重,空气钻进棉袄里,湿漉漉的冷,这种冷不似北方的刺骨,但也很难捱。
我裹了两层棉袄,依然冷得发抖,这里不像蒙古包里有炭火,裹着皮裘烤着火,其实并怎么冷,这里却只有手炉,焐了半天又要换火。
我最爱泡澡,全身冷冰冰的,浸在热水里,像是干皱了的橘皮,没一会儿,就全身发烫,浑身的血液开始正常流动,泡好了澡再钻进被子里,蒙了全身,只留鼻子以上在外面,才能安然入睡,这到让不少生在江南的人觉着好笑,一个在极北酷寒之地都没冻死的人,居然在江南冻成这样,这实在是很好笑的笑话。
泡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舒服的享受着干花散出来的香气,才不管别人怎么笑,静静等着身体里的血液恢复正常流动。
“谁?”屋外突然一声厉喝,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捂住嘴没敢出声,赤身裸体的,叫出来更会惹麻烦,先保持冷静才对,屏风挡在门与浴室之间,透过薄纱只能看见一具身影站在门口。
“阿娇?你在吗?”是剑悔。
我连忙把脖子缩进水面以下,“我在洗澡,发生什么事了?”
他很快背过身对着门口,声音有些不自然,“哦刚听见这边有动静,不知道你还在洗澡。我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有动静叫一声我就过来。”
“唔,谢谢。”见他关上门离开,才敢呼吸,深深呼了一口气。
摸摸身上,居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脏因呼吸恢复,也开始猛跳,拍拍脸,拿了条方巾沾湿叠在额头上,给自己压压惊。
过了良久,水温慢慢降下来,我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摸起背后的长袍,慢慢站起来,冷空气把身上的水珠迅速变成冷水,一粒粒疙瘩又冒了出来,不停地打着哆嗦,展开衣服想马上披上,钻进被子里。
一双大手却从身后伸过来,紧紧握住我的腰,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嘴就被捂了个严实。惊恐地瞪视着眼前的黑影,背着光,看不清他的面貌,可是这熟悉感却
眼泪已经先大脑一步,判断出了来者的身份。他松了手,迅速把我手上的长袍包到我身上,将我抱出浴桶,我则什么也顾及不上,只知道流泪。
直到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来,我才发出声音,“博尔术”
“汉人的衣服不保暖,这么多东西也比不上一层羊皮。”拿了丝被包在我身上。
我边哭边笑,十足像个傻瓜。
他把我包成了个肉粽子,才注意到我脸上那一片决堤的汪洋,不禁皱起眉头,“还知道哭?我前些日子才知道你敢去撞头。”摸着我额头上已经浅到看不清的疤。
我说不出话,想笑,又想哭,就这么边流泪边笑着看他。
“为什么要撞头?”
我不答,用力从被子里伸出胳膊去搂他的脖子。
手被他半路截获,又塞回了被子里,我依然不从,还是去搂他的脖子,最后只得屈从我,把我整个人搂进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我不禁咯咯笑出声,被他搂得更紧,“馨儿。”头顶上的声音低沉有力。
“嗯?”
“记着,你的命比贞洁重要,没了你,就什么都没了.”
我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 “博尔术.”
“嗯.”
“我现在才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
“没了你, 我怕是活不过任何一个冬天.”玩着他下巴上的胡茬子,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就像吃了不老药,只要在他身边,我便能随时变得活蹦乱跳,不管前一刻是在顾影自怜还是在凄凄哀哀.
“带兵剿灭残余的塔塔儿部族,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博尔术.”爬起来,跪在他腿上,温暖的气息在我们的一方小天地里流窜, “我咬你一口好吗?”
他点头.
我挨近他的肩头,拨开衣服,使劲咬了一口,他放松了肌肉,让我咬个痛快.
“疼吗?”
“你的嘴就像羊羔的嘴,哪能咬伤人?”
我安心地抱住他,头靠在他脖子上,他身上温暖的像只火炉, 烤得人昏昏欲睡, “博尔术,你答应我,这次绝对不能一句话都不说就扔下我.”